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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言_分卷阅读_309

  “大帅,大帅不能啊,我还怀着你的骨肉啊……”
  “骨肉?”马庆祥抓了抓络腮胡子,“老子不缺儿子,不差你这一个!拉下去!”
  渐渐的,哭声远了,马庆祥烦躁的在屋内踱起了步子,听到敲门声,一皱眉毛,刚想开口骂,却见是马夫人,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夫人。”
  “大帅,这是怎么了?远远就听老九在那哭,好好的抽什么鞭子?”
  “别提了!”
  马庆祥把事情一说,马夫人柳眉倒竖,刷的抽出挂在腰间的马鞭,“还问什么问,打死了事!”
  “夫人?”
  “大帅是安逸日子过久了,忘记刀口舔血的日子了?”马夫人咬牙说道:“这事说不准还牵扯到谁,可楼家是绝倒不了的,楼家不倒,再大的风浪也奈何不了李三少!大帅能有今天,是因为谁?何况,楼家出事了,咱们能得着什么好?大帅,咱们这样的人家最该讲究的就是义气!咱们是马匪胡子,可马匪胡子也有江湖道义!”
  听了马夫人的话,马庆祥也回过味来了,走到门口扯开嗓子吼了一句:“去把府里的人都给老子叫来!”
  无独有偶,马家的事并非个例,云南督帅龙逸亭下令处置了早年跟着他的一个“谋士”,南六省宋舟杀了两个同族兄弟,山西阎淮玉把身边的几个心腹全都敲打一遍,四川刘抚仙直接闭门谢客。
  司马君做得更彻底,他直接发表停电,驳斥报纸上的言论,并言,“司马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日人及西人所言,均为污蔑!”
  在他之后,各地督帅也接连发表通电,民国独有的通电满天飞的奇景再度出现,但这一次,为的却不是互相攻讦争权夺利。
  楼大总统本想在广播中发表讲话帮儿子一把,却被白老来电阻止了。
  “这点小事,逍儿和言儿能处理。”
  小事?
  楼大总统挠头,一个处理不好,可就是身败名裂的大事!
  “听父亲的吧。”楼夫人劝道:“父亲在关北,这样说,必定是孩子那边已经有了安排,大总统就不要插手了。”
  一旁捧着趣谈报增刊的楼二少抬起头,“父亲,听外祖父的。”
  “儿子,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别捣乱了啊。”
  “父亲,听外祖父的没错。”
  看着坚持“真理”不动摇的楼二少,楼大总统无语了。
  楼夫人轻笑了一声,“大总统?”
  “也罢!”楼大总统一拍脑门,一把抱起了楼二少,“就听岳父的吧。”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外边闹得沸沸扬扬,大帅府内却依旧平静。
  得到李谨言的授意,文老板旗下的时政新闻等报纸,针对大肆诋毁污蔑北六省甚至是李谨言本人的报道和言论,只发表了几篇不痛不痒的反驳文章,这让对方的气焰更加嚣张,也让外界质疑的声音更大。
  “真的问心无愧,为何公开反驳都不敢?”
  那个揭露北六省“黑幕”的撰稿人接连又发表了几篇文章,看到文章的内容,李谨言反倒松了口气。哪怕言辞更加激烈,揭露的“内幕”更多,却没有一件事说到点子上。写这些文章的人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东西,例如李庆云在财政局挂职,其他更隐秘的事情却一无所知。告诉他这些的,应该不是自己身边的人,至于是不是某些势力安排的“内线”,还需要进一步查证。
  李谨言指着报纸文章后的署名,道:“哑叔,能想办法查清这个人的底细吗?”
  哑叔点点头,随即用手在颈边划了一下。
  ”不,暂时不动他。”李谨言摇摇头,“也不要抓他。”
  这个人还要留着,他可是面“大旗”,说不准会有不小的用处。
  哑叔仅存的一只眼睛眯了起来,双手拢在袖子里,再次点头,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四处在北六省情报局中的地位很特殊,四处有多少人,这些人都是什么出身,有什么本事,平时都做些什么,其他三处的人很少知道。可对四处,他们都很忌惮,不只因为哑叔是李谨言的“心腹”。
  哑叔手下都是江湖人,有些还是早些年被朝廷通缉的惯匪巨盗,他们没受过专业的情报训练,做事却能滴水不漏。不说视人命如草芥,也各个心狠手辣。只要见识过他们的手段,就没人敢小视他们。
  在后贝加尔的孟二虎等人,在这些人的面前,连徒子徒孙都够不上。
  人都有亲疏远近,豹子等人更像是他手下的“员工”,哑叔则像他的“长辈”和“家人”。将事情交给哑叔,李谨言才能完全放心。
  哑叔离开后,李谨言回到书桌前,继续他还没写完的大字。
  白老依旧每天检查他的功课,好与不好都会指出,习字之外,又教他读史。冉老是史学大家,白老无暇时,冉老便“撸袖子”上阵,一部《春秋》,讲得浅显易懂,精彩至极,就算对此不感兴趣的人,也会听得入神。
  李谨言原以为自己听不进去,可在白老和冉老的口中,枯燥的历史和古人的智慧计谋都变得生动,他们不是在给李谨言讲史,倒像是在给他讲故事。对于两位老先生的用心,李谨言十分感激,若他知道自己被当成六岁的孩子教,会做何感想?
  天知道。
  细想一下,多少人手捧万金都无法得到几位老先生一句提点,李三少自然不会身在福中不知福。
  写好的五篇大字上交,白老和冉老正在对弈,棋盘上,黑白两色棋子绞杀在一起,旗鼓相当,却也同时陷入困局。
  “困局?”白老捻起一粒白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之上,“困局仍可解。”
  “诚然。”冉老捻起一粒黑子,“思而后谋,谋定后动。”
  黑子落下,困局成了死局。
  “死局,可解?”
  白老又捻起一粒白子,却没有落下,而是看向李谨言,“可知死局如何解?”
  李谨言拧紧眉头,苦思半晌,只能摇头,这两位摆下棋局让他来解,和让刚学数数的孩子去解哥德巴赫猜想有区别吗?
  “外祖父,冉老,谨言无法。”
  “真无法?”
  白老朗声一笑,手中白子落下,却不是落在棋盘的空处,而是一枚黑子之上。冉老更是一挥手臂,将半盘棋子扫落,李谨言看着两位老先生的举动,下巴掉在了地上。
  “既然无解,何必去解?”白老将余下的另一半棋子扫落,“无理可讲,便不讲理。古人言以理服人,却也道一力降十会。”
  冉老接着道:“有德者,可讲理,无理取闹者,无需讲理。”
  “……”眼前这两位是在告诉他,讲道理的途径走不通,就直接凭拳头说话?
  “然。”
  还然?话说眼前这两位的确是国学泰斗没错吧?文化素养非同一般高山仰止吧?竟然“教唆”他不要讲理?
  不过有楼少帅摆在那里,白老的教育方式,似乎也不难理解。
  “谨言受教。”
  既然长辈都这么教了,那就这么干吧,没什么好想的。
  “孺子可教。”
  白老和冉老同时捻须而笑。
  在李谨言计划将以理服人变成以力服人时,关北子弟小学的一间教室里也展开了一场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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