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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醉锦官_分卷阅读_3

  于是齐雁锦冷不防欺身上前,笑着低头偷了一记香——光阴便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他的双唇轻轻拂过朱蕴娆的脸颊,恰如蜻蜓点水、浅尝辄止,却拨动了少女最无辜的心池。
  朱蕴娆立刻面如火烧,一把推开了齐雁锦,气冲冲地瞪着他嗔怒:“你在占我便宜!”
  她又不是傻子。
  偏偏齐雁锦却一脸平静,道貌岸然地纠正她:“我是道士。”
  仿佛她的控诉是一个天大的冒犯。
  朱蕴娆愣了愣,被他这么严肃地一反驳,头脑也有些混乱了:“是吗?”
  “当然,”齐雁锦一本正经地站在原地,不答反问,“你觉得这招如何?”
  啊,他不仅不心虚,还问她这招如何?
  朱蕴娆回味了一下,眨了眨眼,脸忽然微微红起来:“这招好是好,可那个人绝对不会用的。”
  齐雁锦像是听到了一句可笑的傻话,却很厚道地没有笑话她,而是善意地指点:“这一招是让你用的。”
  “啊,是吗?”朱蕴娆这才反应过来,瞬间满面红霞。
  “当然。”这时齐雁锦凝视着朱蕴娆,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现在换你来,让我确定你到底有没有学会。”
  朱蕴娆闻言一怔,顿时踌躇起来。怎么办?虽然羞得要死,可她的确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学会。
  嗯,他的确是一个出家人,又始终一本正经的,所以……他应该真的只是在授课,不会有邪念吧?
  于是犹豫了一会儿,朱蕴娆还是克服了羞怯,依样画葫芦地踮起脚尖,将双唇凑了上去……
  不为别的,她就是想学会这一招。
  令人怦然心动的亲吻再度重演,只是这一次江山易主、李代桃僵。朱蕴娆壮着胆子闭上眼,草草一吻后飞快地退开,迟疑地问:“怎么样?我算学会了吗?”
  “嗯,八九成。”齐雁锦面带赞许地点点头——她果然一如他的想象,柔软而甜美。
  “真的?”朱蕴娆这才放下心来,笑逐颜开。
  “真的,”这时齐雁锦深深地看着她,不疾不徐地坦白,“我已经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齐二:“凡是留言夸奖我的美人,这一招包学包会。”
  ☆、第四章 第一夜
  “逗你的,”齐雁锦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解释了一句,“别忘了,我是道士。”
  “那就好。”朱蕴娆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
  齐雁锦若有所思地瞄了她一眼,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
  眼前少女亭亭玉立、秾纤合度,傲人的身材被她笔挺着肩背毫不羞怯地示人,若不是看惯了西洋画里那些丰满而坦然的肉体,自己一定也会对这种直白的美丽不敢苟同吧?
  这样的美人,若是在豪门巨室中长大,又岂能如此有趣?
  一想到此,齐雁锦便忍不住笑了,想想真是奇怪,眼前分明是第一次近身相见,为何萦绕在心头徘徊不去的,却是堪比旧友重逢的喜悦?
  能有这般合意的眼缘,看来是上天注定不让自己错过她了,于是齐雁锦唇角一弯,欠身向朱蕴娆告辞:“既然姑娘已经学会了这招,在下便告辞了。”
  “等等,”朱蕴娆见他作势离去,忍不住望着他问,“道长如何称呼?”
  “在下齐雁锦,如今暂时住在寅宾馆。”
  “哦,你也住在寅宾馆呀?”朱蕴娆有点怔忡地接话,十指不自觉地交缠在一起。
  “当然,我来这里只是做客。”齐雁锦说罢便转身离开,只留下朱蕴娆独自站在原地。
  他没有问她的名字……
  朱蕴娆此刻读不懂自己心头微微的失望,只好随意安慰自己:他会法术,自然也会知道她是谁。
  。。。
  齐雁锦与朱蕴娆分别后,一路走回寅宾馆,他的贴身小厮连棋立刻迎上前伺候,机灵地奉承道:“公子看上去挺高兴,是不是在王爷那里得了什么好消息?”
  齐雁锦闻言一怔,这才收去脸上愉悦的神色,淡淡回答:“不是。”
  连棋听了他的话,没多问,上前递了一封信给齐雁锦,压着嗓子道:“公子,这是贵妃给您的密信,半个时辰前刚送来。”
  齐雁锦双眉一蹙,接过信来展开细看,阅后冷嗤了一声:“事儿妈。”
  连棋被这句评语吓了一跳,不禁抬头望向齐雁锦,只见他倨傲地望着窗棂,削尖的侧脸如刀凿一般冷硬,唯有长而翘的睫毛被光影照出一瞥柔色。
  连棋望着自己冷若冰霜的二公子,心底一颤,下一刻却为他身上散发出的戾气而激动——重振齐家的希望正在于此,只有连棋才知道,那些政敌以为大公子病逝之后,齐府就会一蹶不振,其实他们都错了。
  若说虎生三子必有一彪,齐府一门三个公子,二公子才是最深不可测的那一个。当年老爷安排二公子去茅山学道,就连齐府也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所以当齐府被籍没时,二公子因为出家修道幸免于难,实在是那帮小人的失算。
  “公子消消气,”连棋赶紧替齐雁锦沏了一杯凉茶,同时软语相劝,“宫里的娘娘虽然难伺候,可咱们用得着她。”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齐雁锦侧过脸来与连棋对视,面上波澜不惊,目光却像淬了毒一般阴冷,“我会忍耐的……凡是亏欠了齐家的人,我都会要他们连本带利地偿还。”
  今时今日,他与父兄阴阳两隔,最心爱的弟弟还在辽东都司卫所流放,只剩下他孑然一身。那些害他家破人亡的人,那些往昔笑脸相迎,如今却落井下石的嘴脸,他会毫不留情地撕碎。
  天知道他每天都要如何按捺,才能忍住心底翻腾的杀气。
  狂躁的心让齐雁锦一时情难自已,他目光森冷,手指也微微发起颤来。这时一道倩影忽然从他脑中闪过,带着绵甜的滋味,将他的思绪劈出一段短暂的空白。
  齐雁锦瞬间有些疑惑,不明白他给自己一时找的消遣,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窜上心头。
  他不由得皱起眉,还没琢磨出什么,一位不速之客却在这时闯进厢房,打断了主仆二人的密谈:“齐,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北京呀?”
  来人正是熊三拔,齐雁锦挑眉斜睨了他一眼,脸色已恢复了平静:“再等几天吧,楚王还有些事情要交代我去做。到了京城后,我会将你引荐给我的朋友赵之琦,他的父亲过去是鸿胪寺主簿,由他来照顾你再合适不过。”
  “哦,好,”熊三拔挠挠脑袋,对他的话无不言听计从,“其实能来武昌玩,我也很开心啦,只是我太想早一点见到利玛窦神父了。”
  “别急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这时连棋也在一旁插科打诨起来,笑道,“若不是徐举人要准备明年的会试,这会儿他倒是可以带你上京的。”
  “哦,不不不,我还是喜欢和齐在一起。”熊三拔非常认真地强调。
  比起长辈一般和蔼的徐举人,还是作为同龄人的齐道士可爱多了。
  说起来齐雁锦和他们耶稣会的传教士,也是不打不相识的交情。几年前利玛窦在留都南京推广西洋历法时,遇到了本土僧道的抵制,齐雁锦作为茅山乾元观的首席弟子,理所当然地被师父派下山,与利玛窦比试天文历算。结果一来二去,八面玲珑的齐雁锦竟然和利玛窦混成了忘年交,在他那里迷上了西洋的天文算数以及各类新奇发明。
  不过齐雁锦再怎么讨人喜欢,在神父眼里都是一个邪恶的异教徒,也只有缺心眼的熊三拔才会死心塌地的喜欢他。
  “齐,今天我交了一个新朋友,”熊三拔一边啃着水杏子,一边向齐雁锦献宝,“他同我们一样也住在这里,不过似乎过的很不开心。”
  “哦?”齐雁锦挑挑眉,漫不经心地问,“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很年轻,也很俊美,”熊三拔的脸上露出很愉悦的笑意,“他的名字叫陈梅卿,有花的意思在里面。”
  直到这时齐雁锦才留了神,望着熊三拔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哦,那我倒应该认识认识他了。”
  。。。
  月黑风高夜,男女私会时。
  今日朱蕴娆自恃身怀绝技,于是三更半夜狗胆包天地摸到了寅宾馆,像个采花大盗一般戳开了厢房的纸窗。
  寅宾馆里亮着灯的房间不多,朱蕴娆脸贴着窗子往里一瞧,没看见朝思暮想的陈梅卿,人却乐了。
  嘻嘻,那个姓齐的道士原来就住这间屋呀?
  朱蕴娆糊里糊涂摸错了房间,看到齐雁锦却又有些开心。
  若是大功告成,倒是可以去谢谢他。
  随后她悄没声地跑到了隔壁厢房,再戳开窗纸一瞧,却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妖怪。
  “啊——”她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又怕妖怪从房里窜出来挖自己的心吃,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
  哎呀,那个妖怪竟然在脱衣服洗澡,哎呀,那个妖怪浑身都是毛!
  哎呀,那个妖怪是,是男的……
  朱蕴娆双眼瞪得圆溜溜,目不转睛地往房里看,这时在她背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冰凉凉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朱蕴娆吓得魂飞魄散,倏地一下转过身,就看见齐雁锦正悠闲地站在两步开外看着她。
  “我在看妖怪,这屋里有个黄毛妖怪。”朱蕴娆往屋子里指了指。
  这时屋中传出哗哗的洗澡声,还有某人惬意哼出的鸟语歌。
  “你听,还在念咒呢。”朱蕴娆小脸煞白地评价。
  齐雁锦心中霎时万马奔腾,他深沉地拍了拍朱蕴娆的肩膀,将她领到隔壁厢房的窗外,又伸手往窗户纸上戳了一个洞,与她耳语道:“小孩子不该看的东西就不要看,喏,你想勾引的人在这里。”
  “咦,你怎么知道是他?”朱蕴娆面红耳赤地偷看了一眼,立刻惊喜地回过头,却发现齐雁锦已经消失不见。
  这个人,果然是有些神通呀!
  当下她不再多想,又专注地去窥伺屋子里的陈梅卿。只见他正伏在案头写写画画,这么晚还在用功,让朱蕴娆心里很有些自豪——她现在就像戏文里唱的一样,在深夜里私会情郎,而戏文里的书生公子,哪个大半夜不是在埋头苦读呢?
  真应景!
  朱蕴娆一边美滋滋地想着,一边伸手敲了敲厢房的门。
  房中的陈梅卿猛然听到敲门声,惊了一跳,他疑惑地起身开门,等看清楚站在门外的人时,不禁愕然问道:“怎么会是你?”
  “嘿嘿。”朱蕴娆也解释不清楚怎么会是她,于是只好傻笑了两声。
  陈梅卿立刻往门外张望了两眼,鬼鬼祟祟地把她拽进了门:“你快进来……”
  “咦?”朱蕴娆觉得今天的夫君有点反常,也许老天爷都在帮她啊!
  这时陈梅卿已经一脸严肃地站在了屋子里,低下头凝视着朱蕴娆,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夫君……”朱蕴娆瞄了一眼陈梅卿,舔着嘴唇笑得贼贼的,像极了夜谈里妖艳的女鬼。
  此时不亲,更待何时?
  于是她不胜娇羞地闭上双眼,踮起脚尖向陈梅卿凑了过去……
  然而下一刻,陈梅卿却如入定的老僧一般,一巴掌按住朱蕴娆光洁的额头,不解风情地将她推到五步之外,让她满脑子的春梦都落了空。
  朱蕴娆捂着脑门不满地嘟哝起来——这次可亏大了,真是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夫君会这样一把推开她啊!
  陈梅卿很清楚自家妹子就这副德行,于是根本懒得理她,直接将她拽到桌案前,指着案上的一张字纸,苦口婆心地数落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想点正事?”
  朱蕴娆一看见纸上一团团的黑字,立刻理直气壮地表示:“我不识字!”
  陈梅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训斥她:“你几斤几两我还能不知道吗?你给我好好听着,就跟数羊一样记在心里。”
  “哦。”朱蕴娆咬着指甲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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