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_分卷阅读_810
翔实的资料与铿锵有力的述说,以及下方修复师们兴奋激动的表现,扫过了人们心目中的阴霾,让他们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仪式本身上。
十多分钟后,影片结束,杜维的讲述也暂时告一段落。
他有些遗憾地道:“时间有限,我们这里只展示了去年的一部分修复成果。还有很多未能在此表现出来。不过我们在神乐署设置了展厅,仪式结束之后,各位可以再去欣赏一下。同时,我们正式建立了全国的文物修复网络系统,所有的这些资料全部被收录在了网上,随时可以调阅查询。其中一部分的完整修复视频,也被收录了进去,开放给所有人浏览观看。”
他这段话说出来,下面的嘈杂声瞬间停止了。修复师们猛地抬头,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上方。
杜维想了想,好像还嫌扔下的炸弹不够大,补充道,“视频是有解说、有字幕的,中间涉及到的一些工具以及材料,全部都列在了旁边,可以搜索查询。”
“哗”的一声,下面立刻沸腾了起来!
这是什么?这就是教学视频啊!
完整的教学视频!
以往,修复师们都是各管各的,别说家传秘技了,就是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经验,也要小心翼翼地藏起来,生怕被别人学去了。因为这个,就是他们在文物修复界的立身之本。
然而,惟恐自己的东西被人学去的同时,他们又千方百计想要多谋划一点别人的东西。于是每个人都像是守成的老鼠一样,把自己的口袋捂得死死的,两只眼睛又死死的盯着别人的口袋,就像这次对待雷家一样。
所以,文安组这次的行为,简直超乎他们的想象。
文安组提供的,仅仅只是去年修复事迹的介绍吗?
当然不是。
每一份修复视频,都是一个完整的修复资料,是一次学习的机会。
它就这样大喇喇地摆了出来,大方地供给所有人去看。对于长期保守的文物修复师们来说,这简直是无法理解的事情。
苏进曾经深入了解过文物修复界当前的现状,对这样的情况当然非常清楚。他甚至听见了不远处一些家族的低声议论:“杜维这是傻了吧?近年他们很不要脸地从我们这边挖了些人,然后就得意了?不用说,这肯定是他们强迫手下修复师这样公布的。修复师们能愿意吗?他们就不怕他们造反?”
“你管他们那么多呢。这对我来说是好事就行了。哎,我都没心思开会了,怎么还没完呢?”
“耐心点,你看杜老大这样子,明显是才开始啊!”
显然这样想的修复师不止一个两个,骚动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安静了下去,再次看向台上。
杜维面带和气的微笑,耐心地等他们讨论完毕安静下来,这才开口道:“当然,去年年末,还有两项重大的事情发生,非常值得一提。第一件,是南锣鼓巷的改建工程。”
“众所周知,南锣鼓巷是自元朝以来延续至今的古街道,其风土民情具有很高的价值。但由于它所在的位置很特殊,改建难度相当大,需要考虑方方面面的事情。”
下面周景泽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杜维道,“去年年末,在天工社团社长苏进的带领下,以南锣鼓巷帽儿胡同的婉容故居改建为起始点,在网上展开了大规模的讨论。这也是我们文物修复界第一次大规模在互联网上亮相,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力。南锣鼓巷的改建把一个事实推到了我们面前——这样与人民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遗迹,究竟应该如何改造?这件事引发了巨大的轰动,广泛的关注,讨论得非常深入。天工社团社长苏进,也因此获得了惊龙真函,被邀请到今天的会场前列。”
说到这里,杜维隔空向苏进微微点头,致以微笑,很多人远远看过来,看见他的脸,露出了惊讶的目光。
先前苏进上台,有些人打听到了他的身份,但大部分人消息没这么灵通,心底还在纳闷,多数人都把他猜成了雷家的人。
也对,不是雷家的人,怎么会在那时候上台,还能准确地报出样式雷烫样零件的编号?
比较令人惊讶的是,原来雷家,不止只剩下了雷宝儿一个人啊……
结果现在这些人发现,这个人姓苏,竟然不是雷家的,而且还是一个什么学生社团的社长?
众所周知,学生社团都是业余的爱好者组成的,顶多能找到一两个修复师当指导老师,水平通常都很不行,连门都入不了。
一个学生社团的社长,怎么会有这样的水平?
去年,苏进他们最轰动的事迹其实是发生在吉光榜上。
但吉光榜是年轻修复师的榜单,不是所有人都会关注的。所以,现在只有一小部分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小声跟旁边的人普及了起来。
杜维向苏进点了点头,再次开口:“第二件事,则是去年年底以及今年年初,在湖南长沙的一个重大发现。那就是马王堆汉墓!”
他表情欣慰而喜悦,声音扬起,“可能有些老师已经听说过这件事了,甚至看到过其中的一部分文物。今年年初,不久之前,又有一个好消息传了出来。我们得知,马王堆汉墓不止一座,而是一个墓群,至少有同等或者近似规模的汉墓存在。”
“这个墓群里的文物种类非常丰富,现在正在紧急开挖过程中。现在已经被挖掘出来的三号墓,文物总量达到了三千多件,接下来将要开挖的一号墓和二号墓,文物数量可能也会有数千之多。”
下方传来了轻轻的吸气声。几千件文物同时出现,这发现何止是重大,简直就是惊人!最关键的是,这么多件文物,会产生多少工作量,需要多少修复师加入?它会进入交易市场吗?会产生多大的价值?
圜丘坛下方的人,无论是不是修复师,无论以前听过这个消息没有,全部都直起了身子,专心致志地等待杜维接下来的话。
杜维显然很满意自己说话的效果,他笑了笑,再次张开了嘴。
这时,旁边传来两下击掌声,打断了他的话。
杜维诧异地回头,看见何长老快步走过来,带着歉意地向他一点头,道:“不好意思,杜组长,麻烦打断一下,我这里有件事情,想要先向大家公布一下。”
杜维眉头微皱,但他们跟文物协会不管私下里矛盾有多少,表面上始终还是维持着友好的。
他很快松开了眉头,向旁边让了一步,示意让何长老先请。
何长老感谢而抱歉地一笑,站到了杜维先前的位置上。
接下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轻轻一抖,把它摊平。
然后,他环视下方,开口道:“先前,杜大组长为我们总结了去年一整年里文物修复的功绩,这是好的一面。现在,赶在他展望今年之前,我先插一句嘴。”
他的表情变得严厉起来,正色道:“去年一年,我们的修复师们的确做出了很多漂亮的成绩,令人欣慰。但是,中间也产生了不少问题。”
他义正辞严,声音虽然有些尖利,但一字一句却同样掷地有声,“杜组长扮了红脸,不好意思,我要来唱个黑脸了。我们修复师面对的是文物,它们脆弱而又古老,稍一被破坏可能就再也挽不回来。所以,我们必须慎之又慎,绝对不可有所轻忽!”
“我们统计了一下,去年一整年里,修复失误的文物件数一共有648件,其中因此无法挽回的文物一共有489件,出现失误的修复师一共有781人,其中三段以下的百分比为87.12%。这个数字,相当的触目惊心。”
“为此,我们长老会经过讨论,一致通过了一项决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