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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禁忌_分卷阅读_51

  在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正好门从里面打开,玉姐脆生生地站在门口,双手扶着门框,当看见我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色彩,半天才开口说道:“以后再敢打完电话突然消失,信不信我剥了你的皮。”
  我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快进来吧,吃没吃饭,没吃的话是想点外卖还是我亲自下厨给你做?”
  玉姐说着把我拉进屋坐在她旁边,一双眼睛细细在我身上来回打量,把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说:“玉姐,你身体怎么样了?”
  玉姐微笑着说:“还可以,暂时死不了,倒是你,才出去了几天,怎么都没个人形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玉姐摸了摸我的脑袋说:“不着急,既然回来了什么时候说都行。”
  虽然她这样说,可是很多事情都迫在眉睫,容不得耽搁,我捋了捋思绪,随后将这一路的经过完完整整地跟玉姐说了一遍,包括我娘我爹以及我爷爷,一个都没漏,因为在我看来,玉姐是完全值得托付的。
  这一讲就是足足好几个小时,其中间许多令人难以理解以及惊险之处,连玉姐都忍不住脸色微微有些动容,特别是在听到我进了九狱九泉见过八爷之后,整个人更是激动地有些难以自控,一直到我说完,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看着我说:“这次还真是难为你了。”
  我将八爷交给我的两样东西递到了玉姐的手中,当看到那只黑色龙爪的时候,玉姐神情忽然变得有些落寞,幽幽说道:“连黑龙印都交出来了,八爷这次看来铁了心是要在九狱九泉闯出一些名堂了。”
  “黑龙印?”
  我不解地看着那只黑色的龙爪,疑惑道:“这也不像是印章啊。”
  玉姐点点头说:“嗯,这东西不是印在纸上的。”
  “那是哪?”我惊奇道。
  未等我话音落地,就见玉姐轻轻抓着黑龙爪将它断腕处的位置置于桌面,让四爪朝上,接着伸出食指放在口中,秀眉微蹙,等再拿出来时已满是鲜血。
  我见状虽有不解,可看着玉姐满脸正色也不敢出声打断,眼睁睁看着她将流着血的手指缓缓点在了黑龙爪掌心的位置,然后就发生了令人不可置信的一幕,那黑龙爪竟然像是活了一样,四根坚硬的爪齿猛地一收,将玉姐的手指紧紧抓在爪心。
  这一抓明显是力道极大,四根爪齿深深嵌入到食指的皮肉之内,而玉姐也是吃痛的从口中发出一声闷哼,牙齿扣住下唇,俨然是在极力忍受从食指上传来的痛苦。
  这一幕看在眼里虽然心中焦急不已,却不敢有任何动作,看着黑龙爪的四齿如同四条黑虫一样嵌在肉中缓缓蠕动,一滴滴鲜血从鳞片的缝隙里渗出,汇聚在爪心的位置,然后被一点点吸收,直到玉姐因为失血过多面色开始变得苍白,四根爪齿终于缓缓松了下来,而玉姐也趁势将食指拔出,然后看着我说:“从这一刻开始,你不再是筢子行的少东家。”
  第九十一章 活死人
  我闻言一惊,失声道:“为什么?”
  玉姐喘着气说:“先别管为什么,像我方才那样,也将手指放进去。”
  我感觉眼圈有些红,其实对于这个少东家的身份我根本就不在意,只是在玉姐的话语中,我听到了即将被舍弃的意味。
  一边不解地看着玉姐,一边将食指深入黑龙爪其中,在指尖轻触到爪心的瞬间,四根爪齿再次合拢,可是这一次却没有像刚才对玉姐那般刺入肉里,反而是在指尖的位置突如其来一股钻心的剧痛,让我忍不住裂开了嘴。
  就像是从当中突然冒出来一根利刺,深深扎入到了食指当中,同时当中还带着吸力,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血液正在顺着食指被扎穿的位置一点点往外流逝,而且那只黑龙爪此刻就像是在桌子上生了根,任我怎么甩都甩不掉。
  “别紧张,我刚才只是在唤醒它,现在是在认主,等它认主完成之后,你就是这黑龙印新的主人。”
  玉姐的话音在耳边淡淡响起,而在这个时候,从食指尖除了传出一阵阵痛楚之外,一股莫名的情绪,也顺着它流入体内,开始在心头缠绕。
  这股情绪十分复杂,五味杂陈,什么都有,一时间让人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可是演变到了最后,却变成了一股淡淡的哀愁,就像是与心爱之人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而且这股子情绪原有的主人也让我觉得有些熟悉,甚至有可能就是跟我十分亲近之人,并且很快便荡然无存,不知道是消失了,还是和自己融为一体。
  这个时候从食指传来的疼痛感也随之消失不见,我急忙将手抽了回来,发现那只黑龙爪和之前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是在黑色的鳞片之中,隐隐多出了一丝血红。
  “感受到了什么么?”
  见我有些发呆,玉姐淡淡开口道。
  我长吐了口气说:“哀伤。”
  “哀伤?”
  玉姐蹙了蹙眉,沉思道:“当年八爷第一次被它认主的时候,感受到是愤怒。”
  “可是两个情绪有什么区别么?”我不解道。
  “当然有了。”玉姐叹了口气说:“从今往后,你很有可能被这股情绪所感染,八爷在被认主之前其实脾气很随和,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才导致他在关键时刻动了不该有的情绪,做出了错误的选择,犯下了许多悔事,以至于现在需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九狱九泉找到弥补的办法。”
  “不会吧,那他还把这个东西给我干什么,这不是坑我么。”
  我小声嘀咕着:“而且什么情绪也比哀伤要好啊,这样岂不是要变成了林黛玉,不管遇到什么事儿先哭一抱,丢不丢人。”
  玉姐晃着脑袋说:“这东西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当年也是八爷偶然间拾得,也正是有了它,才成就了今天的南水季八爷,有多大机遇就要承担多大的风险,你想要得到什么,就肯定会先失去一些东西来作为代价。”
  我盯着桌子上的黑龙印一时间陷入到了沉思,可还是忍不住抬头问玉姐:“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说我不再是筢子行的少东家了,是不打算要我了么?”
  玉姐听了先是一愣,接着哑然失笑,拿手在我脑袋上摸了摸说:“八爷当年说过,如果哪天他不在了,凡执掌黑龙印者,便可号令憋宝一门,成为新的掌舵,所以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筢子行的少东家白小乙,而是整个憋宝一门的掌舵,白爷。”
  我一听腾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摇的跟电风扇似的,急忙说:“不行不行,这太突然了,而且八爷也只是说让我暂管此物,差遣夜不悔清理门户而已,四年之约时他还会回来,什么掌舵白爷的,我可担当不起,再说之前遇到什么难缠的事儿我还能往你和师傅身上推,这要是当上了掌舵,想推都推不掉了。”
  “那万一哪天我和八爷不在了呢?”
  玉姐打断了我的话,恢复了正色看着我说道:“或者说你就没有想过有一天成为像你大哥,甚至八爷,或者是你爷爷那样的人,可以为自己至亲至爱之人撑起一片天,而不是总想着怎么被别人保护?”
  我哑口无言。
  “我知道很多事情对于你来说很难接受,也没有那个能力扛下,可是既然它已经发生且无法改变,那我们除了接受之外,能做的只有不惜任何代价,让我恨者永堕修罗,我爱者永世无忧,如若不然,以你爷爷的本事,本可以在去世后前往九狱九泉复命任职,又为什么要杀身成仁,将自己变成一个被天地所不容的活死人,只为换取你能够活到现在?”
  “你说什么?我爷爷是活死人?”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玉姐,可是她的表情丝毫不像在说谎,淡淡地说道:“不光是你爷爷,就连你们整个村子的人现如今都成了活死人,而他们之所以变成这样,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你。”
  我整个人如遭雷击,咬着嘴唇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死而不僵,口吐人言,还保留着生前的记忆,这种东西天地间只有一种存在,铲子行管他们叫做伏尸,而我们则叫他活死人。”
  玉姐看着我满脸呆滞,轻轻吐了口气说:“而且你爷爷既然能炼制活死人,那自己本身肯定也是一种更为厉害的存在,再加上你们白家世代九泉巡河人的身份,其现在的实力,恐怕根本就不在八爷之下。”
  玉姐的话像一击重锤,一次次地击溃着我的心里防线,可是我却又无法找到任何借口去辩驳,从河里走出来的大壮,黄泉河中摆渡老头所说的话,爹的失踪,娘的遗信,以及八爷的推测,所有的一切无一不都在将矛头指向爷爷,可爷爷所做的所有事情又都是为了我,我想不通这一切究竟都是因为什么,更无法接受因为我一个人的独活,却害死了这么多无辜的生命。
  我呢喃地抬起头,看向玉姐说:“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我爷爷?”
  玉姐摇摇头说:“如果他有意躲你,你就算是把整条黄河水抽干,也无法见他一面,而且我总觉得他手里的棋还没下完,或者是说,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玉姐说罢便再也没有开口,似乎在给我反应的时间,可我这会儿脑袋中仿佛是有千万条线头,可针眼只有一个,完全捋不出一丝的头绪,到最后只能叹了口气说:“是我太幼稚了。”
  玉姐见状笑了笑说道:“不是你幼稚,而是这当中的事情本来就不是常人所能理解,恐怕就连八爷到目前为止也都处在推敲的状态之中,而且八爷用人慧眼如炬,既然他敢把这么重要的黑龙印交到你手上,定不是平白无故的。”
  我苦笑着看着玉姐,道:“你觉得我哪里有不一样么?”
  “就凭你个半吊子能误打误撞闯入九狱九泉,然后又能全身而退,还将红鲤也带了回来,这还不够不一样么?”玉姐笑道。
  我挠了挠头,回想着在那里的经过,说:“感觉这九狱九泉也没有那么凶险啊,怎么到了你们的口中,说的跟十八层地狱一样。”
  “是吗?”
  玉姐摇摇头说:“那你可知道你大哥的那一只胳膊,是在哪里丢的吗?”
  我心头一跳,不可思议地说:“难道他也去过九狱九泉?”
  “不单去过,他还进过罗刹城!”
  第九十二章 九狱九泉
  “我大哥去过罗刹城?他是怎么进去的?”我诧异道。
  玉姐看了我一眼,说道:“走进去的。”
  我闻言一惊,当时八爷曾告诉过我,在罗刹城前能靠自身毅力踏过百米路途之人,古往今来不超过五个,难道这当中就有我大哥?
  像是洞察到了我的心思,玉姐淡淡地说道:“你大哥当时是借助了一样地宝才能得以进城,可是却在里面待了不到两息的功夫,便自断一臂退了出来,而且要不是有八爷相助,恐怕就连能否活着离开九狱九泉,都是未知。”
  我倒吸了口冷气,震惊道:“那里面究竟有什么,我大哥又为什么要自断一臂?”
  玉姐摇摇头说:“不清楚,我只知道为了让你大哥能进去看一眼,八爷基本上耗费了这么多年来将近一半的积蓄,至于看到了什么,又为什么自断一臂,外人实在是难以得知。”
  我疑惑地皱起了眉,喃喃道:“不应该啊,以八爷的本事自己都能进去,何必这么大费周章非让我大哥去呢。”
  “天地大道有法则,它限制了什么人该干什么,什么人不该干什么,像八爷这种人,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要是无端打破了某些平衡,就会有人出手阻止了。”玉姐淡淡道。
  “什么人这么厉害,连八爷都敢阻止?”我惊奇道。
  玉姐冷笑一声说:“总有一些人闲着没事干,喜欢到处插手去管别人的事情,还美其名曰制衡,要不是当年八爷在黄河里的伤势没有痊愈,又岂会惧他?”
  玉姐的话让我不由得想到了八爷在罗刹城前的茶铺里要等的人,以他的实力就算阴兵十万都不能阻拦其踏入城中的脚步,可他却在茶铺停留了这么久都不肯上前一步,难道就是在惧怕玉姐口中的那人,而他要了却的旧账,会不会跟那人也有关系。
  “那八爷会不会有危险?”我猛然惊醒道。
  玉姐瞥了我一眼说:“把心放肚子里,先好好想想眼下的事情才是正事。”
  眼下的事情?
  我苦笑着说:“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许多事情都搅在了一起,根本无从下手。”
  玉姐起身端来了烧开的茶壶,淡淡地说:“你不妨好好想一想,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将这些事情都串联在一切,或者说它们之间有没有什么共同之处,只要抓住了这条线,那么所有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看着在茶杯中翻滚的片片绿茶,我不禁陷入到了沉思,半响之后才缓缓地抬起头看向玉姐说:“九狱九泉?”
  玉姐点点头,说:“不管是给你们在十八里铺设井下套那人,还是八爷包括你爹和你爷爷,甚至是红鲤和吴山公主,这些人全都在围绕着九狱九泉大做文章,而很明显你在某些人的眼中,成为了非常关键的一环,想尽一切办法地要将你牵扯其中,虽然目前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但是我有预感,要不了多久就会从那边传来消息,一个将所有人都卷入其中,无法脱身的大消息。”
  我看着玉姐满脸肃穆的神情,惊愕地张大了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到最后咽了口口水说:“那你现在总能告诉我九狱九泉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咱总不能连敌人的阵地在哪都不知道,就拿着锅碗瓢盆瞎冲吧。”
  玉姐噗嗤一乐,说:“你打仗带锅碗瓢盆的?”
  我挠了挠头说:“我就是打个比方,而且我总感觉这九狱九泉应该不是单指一个地方,就像师傅说的,就连罗刹城,也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玉姐端起茶杯轻轻在上面吹了口气,点点头说:“八爷说的没错,这九狱九泉,实际上指的是隐藏在这世上的九条冥河,以及建在冥河之上的九座地下城。”
  我有些愕然,虽然和之前的猜测没什么太大出入,可还是有些吃惊地说道:“这岂不是相当于阴曹地府了。”
  玉姐轻轻晃了晃脑袋说:“我忘记曾经在哪本书上看过,自人类形成坯胎开始,生命就是被水所包裹着,所有的生物都对水有着一种天生的依赖,许多宗教和神话当中,都将水赋予了生命之源的意义,也曾说水既是人类的起源,也是生命的重点,九泉的存在不知道历经多少岁月,早在先秦时期的《列子·皇帝》中就有对九泉的第一次定义,称此地为九渊,下有九口泉眼,流出九种不同的泉水孕育出上古九氏,九氏之间联姻交合,才繁衍出越来越多的姓氏跟种族。”
  “直到后来九泉出现在了更多的书籍典故当中,逐渐演变成了九条和死亡息息相关的河流,人死之后会根据生前所犯下的罪恶,被守渡人引渡到不同的冥河之中,并且在过河之前,有个摆渡人架着小船在河上漂流,必须付他船资才能让你过河,否则的话将会被他推入到水中,被河水融化,直至灰飞烟灭。”
  我听了之后不禁想起那个撑船摆渡的老头,有些呢喃道:“可是什么没有对九狱的提及,亡魂被引渡到九泉之后,接着要去哪呢?”
  玉姐抿了口茶说:“九狱的出现是在汉代以后才开始所有记载,在此之前都传闻这九泉的终点分别是九层地狱,姑且称之为现在所说的十八层地狱吧,毕竟在那个年代,九是极数,没有比它更大的数字。”
  我点点头说:“这个我知道,好像在商周的时候,最大的数字才是七,那会不会所谓的九泉和九狱,都只是那时候人们对这个地方的统称,毕竟真要说有十个十一个,他们也形容不出来啊。”
  玉姐差异地看了我一眼说:“话糙理不糙,真正的九狱九泉从来没有人能够触及过边缘,没人知道它有多大,里面究竟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是就以目前所知的情况来看,九条冥河和九座城池分工有序,各司其责,关押着数不尽的亡魂恶鬼,山魈精魅,可能在古人的观念中,人从水中来,最终又回归到水里,才是真正的生死轮回吧。”
  可是我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以我在九狱九泉的见闻和亲身经历来说,巡河阴兵,罗刹城主,黄泉渡口,在河底的沉船以及水怪的尸骸,甚至是搭在路边的茶铺,都表明那里不光是人生死轮回的场所,更像是人死之后所居住的另一个世界。
  可是九泉巡河人又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为什么摆渡老头说我们白家世代在去世之后都要到九狱九泉报道,这让我很难理解。
  我将心中的疑惑告诉了玉姐,玉姐皱着眉说:“我对那里的了解其实不多,可是九泉巡河人这个名号单从字面意思上来看,或许是对某种秩序的掌控者,兴许你们白家一直掌控着九泉河的秩序也未必。”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太能接受,因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从一落生便在谎言当中成长到了现在,我爹我娘还有爷爷,全都处心积虑地一直在骗我,与其这样,我更宁愿相信是中间突然发生了什么不可抗力的因素,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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