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娆荼_分卷阅读_62

  娆荼摇头问道:“沈老大人出谶之时,他甚至没见过我。后来沈筑娶我,冷待我,难道与这谶语有关?”
  陆知命默不作声。
  娆荼凄然一笑:“原来我这一生,都是被这句话所累么?”
  “沈筑知道了真相,不愿你去趟那滩浑水。”
  娆荼心乱如麻,喃喃道:“他会怎样?”
  “我不知。”
  娆荼站起身,“那条可以化龙的鱼,是指五月吧?”
  “是。”
  “当初在金陵城,我去望月楼赴宴。有人将受了重伤的五月藏到我的车中,先生知不知道是谁?”
  “之前我怀疑是琉璃山山主慕容氏,现在看来,却又不太对。送五月出东海无极岛的,不是慕容氏。也许,这一切的背后还有一个人。”
  娆荼痛苦闭上眼睛,她回想起自己被山鬼的主子所救,后来得知他是萧彦宁。好像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在别人的安排之下,她从来没有过自由。“难道我这一辈子,就因为那八个字,注定活在那些人的诡计阴谋之下?”
  陆知命动了动嘴角,却没说话。他本想说沈大人会帮你化解。可是时至今日,钦天监的动静已经超出了沈筑的设想。也许连沈筑也不能左右这场因果机遇。
  娆荼走出了房间,看着桃枝上的娇艳花朵,伫立良久。
  陆知命飞身上了山柱之顶,云海翻涌,他面向西北,咬破手指在双眼眼皮抹上鲜血,极目远眺,但见丝丝缕缕的紫气向西北聚拢,势不可当。
  陆知命喃喃道:“沈筑,你可千万别死在那里。”
  春风飘荡入谷,崖壁上的藤蔓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疯长,蔓上结绿珠,垂累可爱。陆知命惊讶地发现藤蔓是后来植入的,长势凶猛,很快将崖壁上的树枝缠绕,拥挤非常,竟好像是在空中编织了一张绿网,将谷底掩盖住。
  半月后,娆荼斜躺在桃花树下的藤椅上,太阳的光芒透过层层藤蔓漏了进来,将她的脸映照成三种颜色,桃花的娇俏、阳光的暖黄、绿荫的幽静。
  山鬼在一旁拿着一根树枝当剑耍,柳杏儿拿着针线穿落在地上的桃花瓣。娆荼道:“柳杏儿,你穿这个给谁戴?”
  “姑娘喜欢,自然是给姑娘戴。”
  娆荼笑道,“我早已过了二八年华,这都是你们小姑娘戴的。”
  柳杏儿摇头道:“姑娘风华正茂,怎么就戴不得?”
  娆荼看向柳杏的眼睛,也是一双桃花眼。她轻声道:“看见你,我总是想起当年的我。”
  柳杏抿唇一笑,“我可没有姑娘这样好福气,能遇见沈大人。”
  娆荼挑了挑眉,重复道:“福气?”
  “可不是嘛!沈大人那样一个人,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她点了点头,“是福气。”她轻抚小腹,“是福气。”
  珍珑忽然从屋内走出来,声音慌张,“夫人,陆先生有异样。”
  娆荼微惊,起身去陆知命屋里一看,见他坐在凳子上,手中捏着一颗黑色卵石,双目紧闭。
  娆荼看了眼桌上的棋盘,问道:“刚才陆先生与你在下棋?”
  珍珑道:“先生问我殷川十局的棋谱,我正在给先生讲解,不知为何他就忽然如此。”
  娆荼听说过殷川十局,是几百年前两位围棋大家在殷川的十局对战,当世手谈第一人桓寻赞殷川十局落子有仙气,是天授之能,迥非凡手可及。
  她走到陆知命身前,见他额上冒出了细密汗珠,好像被魇住了睁不开眼。她迟疑道:“陆先生最后说了什么话,或者最后是在干什么?”
  珍珑道:“陆先生说,他去破眼。”
  娆荼一惊,破眼,即点眼,破坏对手眼的着法。她转身出门,望向山谷上空。山鬼问道:“姑娘你在看什么?”
  “这个地方……可能被发现了。”娆荼轻声道。
  她走回自己的屋内,将神符和沈筑的长玉簪藏在身上,对山鬼道:“陆知命的神志很可能被钦天监道人纠缠住,峡谷出口被封死,要是有人想来,一定从上面下来。”
  山鬼从树上揪下几片叶子,“我不信他们能直接蹦下来,等我用叶子割破他们脖子。”
  娆荼一边令山鬼去盯紧,一边对珍珑道:“将陆先生送入地窖中。”
  珍珑点了点头,和娆荼一起搀住陆知命的两条胳膊,将他拖到了地窖里。娆荼又去请老夫人,并不多解释,叫李渔、玉娘和柳杏儿随老夫人一起躲入地窖。
  珍珑见娆荼要从地窖中出去,将她拦住:“你不能出去。”
  娆荼摇头道:“如果他们看不到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掘地三尺也要挖我出来。不如光明正大在外面,不必连累你们。”
  珍珑坚定道:“你不能死。”
  “我不会死的……我有沈大人给我的保命符。”娆荼握了握珍珑的手,“我知道你有些功夫,看住这个地窖。”她转头看了眼李渔,“听我说,不管待会外面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出来。照顾好姥姥,还有这些人。”
  李渔红着眼睛急道:“姑娘,李渔怎么能置你与不顾!”
  谢老夫人紧紧抓住娆荼的胳膊,“阿蘅啊,你这还怀着身孕呢,到底是谁要来?”
  娆荼笑着抱了抱谢老夫人,“姥姥,没事。”
  说着对珍珑道:“陆知命可能是被钦天监的妖法纠缠住,如果你见他不好,打晕他。这里只有你能做到,所以你不能出去。”
  她说着抛开众人走出了地窖。
  珍珑沉吟片刻,坐在出口方向,对李渔等人道:“你们安心,她不会有事。也许……是要出去一段时间。”
  娆荼走出了地窖,没有看见山鬼的踪迹,她微微吃惊,叫了几声山鬼,没人回应。
  泉水和鸟鸣充斥在山谷间,空旷幽远。
  一滴冰凉,落在娆荼的额头。她伸手抹去,却发现是血。
  娆荼微微一惊,仰头望像谷顶,惊讶地发现有几十铁钩从藤蔓中垂下,晃晃悠悠摆动,好似炼狱酷刑场。
  气氛压抑到了几点。忽然一声断喝响起,顶上的藤蔓动了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穿梭,接着一个黑影迅速滑下,娆荼握紧了手中神符匕首,叫道:“山鬼?”
  那黑影贴着岩壁落在一处山石后面,很快从里闪出,娆荼眉心一跳,看清了黑影怀中横抱着一人,竟然是山鬼,小丫头满脸血污,嘴角滴血不止,已经昏迷过去。
  黑影很快奔到娆荼面前,他将黑色面纱扯下,却是杨谦。娆荼看着他怀中的山鬼,急道:“她怎么伤成这样?”
  杨谦低声道:“上头藏了几十个一品高手,她被人穿透了琵琶骨吊了上去。”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好像也受了重伤。
  娆荼看了看山鬼的伤,之间两处锁骨的地方,鲜血不停的往外冒,她鼻子一酸,心疼道:“快给她止血!”
  杨谦摇头:“不……咳咳……不中用了。”
  娆荼愣住,“你说什么不中用?”
  杨谦翻开山鬼的衣领子,琵琶骨上两个黑窟窿,流出来的是黑血。“有毒,她……她不行了。”
  娆荼脑中一片空白,扯住杨谦的衣服,“你说什么不行!这丫头整日上蹿下跳,怎么可能说不行就不行!”
  杨谦别过头重重咳嗽几声,喷出一口黑血,跪倒在地。
  娆荼摊开自己双手,赫然发现手上全是血迹,杨谦的胸口处也有鲜血在往外面冒。
  娆荼心神大乱,“杨谦……杨谦……你也受了重伤?”
  杨谦哑声道:“夫人,你快去峡谷口。”
  娆荼摇头,泪水流了出来,“你不能死,山鬼也不能死,我还说等你来了,将山鬼许配给你……你们不能这样死了。”
  山鬼的眼皮子动了动,她睁开眼睛,虚弱地叫了一声“姑娘。”
  娆荼握住她的手,哭道:“山鬼,你这个丫头,平日不是神气的很嘛!怎么就这么不经打,你给我振作一点!我们这就出去找大夫……”
  山鬼摇了摇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了下来,“姑娘,那些人玩阴的,我……我好疼啊……”
  娆荼握着她的手,“去看了大夫,伤口包扎好,就不疼了。”
  山鬼虚弱摇头,“不看了,姑娘……我……我真是舍不得你……我活了十几年,遇上你是我得福气……你待我好,把我当成人看,而……而不是杀人的工具……”
  娆荼垂泪道:“你舍不得我,就好好活着……我还要给你说亲呢,你看杨谦,他好不好?”
  山鬼转眸看了看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他红着眼睛。她轻轻一笑,“你别哭……你……你帮我看一看伤口……这一次,帮我看看……”
  杨谦颤抖着伸手挑起她的衣襟,柔声道:“很小的伤,不碍事。”
  山鬼叹了一声,哭道:“可是这一回,是真的很疼,比所有板子都疼……杨谦……我……我今年十七岁,本名叫宋懿,你要记住。”
  娆荼忍不住恸哭出声,杨谦握住山鬼的手,“我记住了,奈何桥上我去找你。”
  山鬼闭上了眼睛,“好疼,我受不住了……得……得先去了……”
  “山鬼,山鬼……”娆荼捧着山鬼苍白的脸,泪如雨下。
  她从来不敢想象有一天这个鲜活灵动的姑娘会先她而死,就在刚刚,这个女孩还拿着树枝在桃花树下舞剑。
  娆荼嘴唇颤抖,忽然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刚才为什么要让山鬼出去盯着,她才十七岁啊!
  杨谦将山鬼放在地面上,有尸体陆陆续续从谷顶处掉下来,杨谦对娆荼道:“请夫人快去峡谷口!沈大人的百名死士,快……快扛不住了!”
  娆荼心神大乱,扶着杨谦问道:“沈筑呢?他人呢!”
  杨谦又吐出一口鲜血,“夫人快走!”
  娆荼摇头道:“峡谷口被封住,我走不了。沈筑他怎么样了?”
  一人奔向娆荼,从后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入怀中,向峡谷口处退去。娆荼回头,对上一双狭长冷峻的眸子,“萧……萧彦宁?”
  萧彦宁抬头望向谷顶,他冷冷道:“再不走,等上面的一品高手摆平了沈筑的死士,就得下来摆布你了。你是想被先奸后杀呢?还是想被那些人用吊钩吊死?”
  娆荼哭道:“山鬼……山鬼死了。”
  “死士当死。”他面无表情,退到了山壁一处浓密藤蔓之后。二话不说开始脱娆荼得衣裳。
  娆荼惊怒交加:“萧彦宁,你禽兽……”
  一个从旁边闪出,“夫人,借你衣裳一用。”
  娆荼愣住,那个人与她有同样的脸,说话声音却很温厚,是男人的声音。
  萧彦宁趁机脱了她的外衫抛给死士幻,“快去。”
  死士幻披上娆荼的衣裳,朝萧彦宁深深一揖,“替沈大人多谢五王。”
  娆荼缓过神,“你……你去干什么?”
  萧彦宁将她拉入峡谷口开辟出来的一条缝隙中,一边向外走一边道:“他去求死。替你保住谷中其他人的性命。”
  娆荼被他拉出,送上马背,他策马向山外急奔。娆荼想着山鬼的死,心酸无已,一边抹眼泪一边道:“你慢一点,我……我不能颠。”
  萧彦宁皱了皱眉,“麻烦!”
  虽如此说,却还是翻身下马,将她抱下来,抢过她手中的匕首在那马得脖子上狠狠一抹,大马身子一软,踉跄几步,轰然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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