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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豆蔻_分卷阅读_35

  明檀一甩手便挣脱开来,走至门口径直推门。
  而江绪也跟着起了身,在她身后再次拉住了她的手腕,这回稍稍用了些力,明檀被拉得往后退了两步,不由得回转撞入他的怀中。
  书房明间的大门也正好被明檀推开,春夜的风温温凉凉,往里吹送。
  舒景然站在外面,正欲通禀的侍卫也是张着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打扰了。
  第三十九章
  门开的那瞬, 明檀撞在江绪胸膛间, 并未瞧见屋外之人。只江绪与站在门口的舒景然对视了一息, 又移开视线, 轰然关上了门。
  舒景然怔了半晌, 前几日与江启之碰面时, 江启之似乎还评价过“爱妻心切”这一传闻无聊至极,可今夜看来……他识趣地转身离开, 不知想到什么,还忽然轻笑了声,步子也轻快了些许。
  书房内。
  江绪松手,接过食盒:“是本王误会了。”
  明檀不理,负气走至博古架前, 拿起本看不懂的兵书, 装模作样翻阅, 边翻她还边用眼角余光偷瞥——
  算他识相,虽未真心实意道歉, 但还是沉默着将她辛苦做的燕窝粥和玉带糕都用完了。
  见碗碟干净,明檀想起此行目的, 又放下兵书, 走回桌前, 磨磨蹭蹭收拾起了食盒。
  她正在心底酝酿说辞, 江绪忽地问了声:“你不热?”
  四月天里, 已能窥见些微暑意, 平日常见她穿轻盈薄衫, 今日却层层叠叠裹得严实,连惯常露在外头的白皙脖颈也遮了大半。
  明檀:“……”
  不提也就算了,一提起来,她还真有些闷得慌,背上似乎都起了层薄汗。可她还是硬着头皮胡扯了句:“小日子本就比平时要冷些。”
  “小日子还没过?”
  明檀警觉,下意识捂住领口,岔开话题道:“墨干了,阿檀替夫君研墨吧。”
  江绪本也只是顺着话头随口一问,没多想什么,倒是明檀莫名紧张,惹得他多瞥了两眼。
  磨墨这事儿瞧着轻松,可真做起来极为费神,没一会儿,明檀就感觉手心发麻,额角出汗。她小脸红扑扑的,趁江绪不注意,还腾出只手给自个儿扇了扇风。
  待磨开小半截墨锭,她才捡起话头,斟酌问了句:“夫君,你和陆殿帅是不是甚为熟悉?”
  江绪笔尖稍顿:“何事?”
  “不知夫君可有听闻,陆殿帅向翰林学士周家求亲一事?”
  “听说了。”
  “那夫君知不知道,陆殿帅为何要向周家求亲?”
  “与本王何干。”
  明檀被哽了哽:“那…那静婉是我的手帕交,陆殿帅求亲,惹得其他人都不敢再登周家门了,静婉这几日好生伤神。”她顿了顿,硬补了句,“阿檀挂心好友,也十分伤神。”
  江绪这才抬眼:“其他人不登门,与陆停有何干系。自己懦弱无胆,也要怪到别人身上?”
  明檀语凝。虽然感觉有哪儿不对,但夫君看起来也很有道理的样子。
  她迟疑片刻,又小心翼翼问道:“可陆殿帅凶名在外,也不知他是否真心求娶……过两日便是浴佛节,许多人家都会去大相国寺观礼,夫君不如安排一二,让静婉亲自见见陆殿帅可好?”
  江绪:“……”
  他看起来就如此聊聊无事么。
  见他不应声,明檀拉了拉他的衣袖,极小声地补了句:“阿檀小日子过了呢,夫君今日不回屋歇息吗?”
  书房静了一瞬,江绪搁笔:“本王会告知陆停。”
  当夜,消停数日的启安堂又闹腾了半宿,红烛摇曳,香帐半掩,明檀坐在江绪身上眼泪巴巴哼哼唧唧时,还不忘为她那身被撕坏又被随意扔在地上的新衣裳感到心疼。
  早知如此,就不穿这身了,这可是苏州那边新制出来的瑶花缎呢,整个京城统共也就这么几匹。
  皇后娘娘将自个儿那两匹给了她,她做了新衣裳才穿一回,不过就是严实难解了些,至于撕坏吗?莽夫!
  见她不甚专心,江绪忽地狠撞了下。
  明檀呜咽了声,忙环住他的脖颈求饶,然心里头还在想着:不行,这匹缎子必须算在静婉身上!
  -
  四月初八,浴佛节,京中各禅寺都早敞寺门,行浴佛斋会,其中大相国寺最为热闹,迎来送往的也多是达官贵客。
  明檀自嫁入定北王府后,这还是第一次正式在众人面前亮相。平日呆在府中不觉得,可一出门,便能极为真切地感受到,明家四小姐和定北王妃到底有何不同。
  落轿于大相国寺,住持亲迎,一众夫人小姐皆是福身行礼,齐声道:“给定北王妃请安。”
  本朝未立太子,皇子皆年幼,这便意味着,许多年内,都不会有太子妃与皇子妃。
  亲王之中,又唯有定北王殿下重权在握、地位超然,可以说,除了不能随意出宫的太后与皇后,明檀已是大显顶顶尊贵的女子。
  明檀显然也知晓这点,不然夹在人群中久不见人的奉昭郡主还有那位永乐县主,也不会行礼行得这般不甘不愿了。
  往日在京中闺秀里头,明檀便极受欢迎,如今成了王妃,攀附逢迎者更是多不胜数。
  奉昭看着众人说着奉承话,摆着如出一辙的笑脸,只觉谄媚刺眼,心气儿愈发不顺。
  平国公府那场暮春诗会至今已近一年,奉昭成了京里头出名的笑柄,又被宜王夫妇扣在府中闭门思过,若非近些时日宜王夫妇为她相看了一户人家,想来还不愿放她出门丢人现眼。
  说起宜王夫妇相看的人家,奉昭就更是意难平了,她父亲母亲竟要将她嫁至蜀中的江阳侯府。
  那江阳侯年逾三十,都已立世子,她堂堂郡主,竟要委身区区侯爵作继室,这是何等折辱?且那江阳侯此番入京述职,不过短短十日就已收了两名美婢,可想而知在蜀中府邸是如何荒淫!
  最令人心寒的便是,此人人品如此不堪,她父亲母亲也全然不顾,只想着将她嫁过去为兄长铺路!
  奉昭难受得心里纠成一团,看着曾经在她面前低眉顺眼的明檀如今容光焕发,穿着绣有牡丹纹样还以玄银丝线勾边的锦缎华服,发间也簪着牡丹春睡流苏凤钗,更觉得明檀这是时隔一年,还在故意打她的脸。
  ……
  “早就听闻定北王殿下爱重王妃,今日见王妃这般好气色,此言果然不虚。”
  “那是当然,陛下金口玉言的‘爱妻心切’,怎会有虚?”
  说到此处,众人心照不宣地咯咯笑了起来。
  奉昭听得气闷,转身便往外走。她这一走,又碰巧在门外遇上也听得气闷先她一步离开的翟念慈。
  “站住,你是何人?见到本郡主也不行礼。”
  奉昭这会儿极想找个出气筒教训一通,却不想运气极差,撞上个硬茬儿。
  翟念慈回身,从上至下挑剔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十分看不上地翻了个白眼:“原来是宜王府的奉昭郡主,我当什么尊贵人呢,也配让本县主行礼。”
  县主品级确然低于郡主,可奉昭品级如何尊贵,也抵不过她有太后这尊大佛,她就是不行礼,奉昭又能奈她何如?
  奉昭闻言,气急败坏:“你!”
  旁边婢女忙提醒:“郡主,这是温惠长公主之女,永乐县主,‘永乐’是太后亲赐的封号。”
  永乐县主?
  奉昭知道有这么个人,可从前并未见过,也对太后甚为宠爱并无任何感知,一心只想着宠爱又如何,还能大得过尊卑礼法不成?且现如今她还没嫁至蜀中,什么阿猫阿狗就敢当着她的面踩她一脚,以后那还了得?
  思及此,她憋着的火便成了一记利落巴掌——
  “啪!”
  “你区区一个外姓县主,太后给你一个封号是太后仁德,宗室都算不上还敢在本郡主面前嚣张,来人,给我按住她,让她给本郡主跪下!”
  翟念慈被打懵了,捂着脸,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竟敢打我?”她仍处在震惊之中,脑子嗡嗡作响,“你疯了不成?我定要禀告太后!”
  “目无尊卑以下犯上竟还敢打着太后名号招摇,本郡主看是你疯了,跪下!”
  翟念慈与明楚一样,说得好听点,是英姿飒爽,说得实际点,不过是会几招花样,并不精于此道,真上来两个会武的,没两下就给她扣住了。
  她被人从腿窝后头踢了一脚,跪在奉昭面前,突然就清醒了,脑子也炸开了来:“放开我!你们都是死的吗!”
  翟念慈也带了人来,可方才那番变故太过突然,她带来的人都蒙住了,这才让奉昭抢占先机。这会儿回过神,双方带来的随扈扭打在一起,很快便在外头闹将开来。
  众人被惊动,明檀领着一行人出来,见是奉昭郡主与那位永乐县主,惊得不知说什么好,蒙了一瞬才忙喊道:“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永乐县主目无尊卑,见到本郡主不行礼,还出言犯上,本郡主便是教训她又如何?”奉昭没翟念慈那般狼狈,理了理发髻便言之凿凿道。
  翟念慈气昏了,从小到大都未受过这般折辱:“你算哪门子的尊,凭你也配让本县主下跪,凭你也敢对本县主动手!”
  奉昭又要还嘴,明檀见状,忙示意拉住两人。
  她算是搞明白了,这两个没脑子的碰在一块,都特把自个儿当根葱,以为自个儿天下第一尊贵,然后一言不合就动起了手,还当着众人的面闹出这么场前所未见的天大笑话。
  这两人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她真是要笑出声来了。
  当然,不能笑,憋住。
  明檀定了定,端出王妃的派头沉静道:“大相国寺乃佛家清净之地,今日又是浴佛重日,你们在此动手,置皇家颜面于何地?
  “囫囵算起来,二位也可称我一声婶婶、舅母,既如此,我便少不得要替宜王与长公主管教管教二位。来人,奉昭郡主与永乐县主不顾场合厮闹,有失皇家体统,先带去小佛堂跪上两个时辰,静思己过。”
  奉昭郡主:“……?”
  永乐县主:“……?”
  第四十章
  其实细算起来, 奉昭郡主和永乐县主还虚长明檀一岁半岁, 且明檀虽嫁了人, 挽了髻,瞧着却还是少女模样,两人都没想到她会突然拿长辈身份来压。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 先帝与敏琮太子同父异母, 宜王与成康帝也非一母同胞, 太后更是先帝后头的继后, 到她们这辈再与定北王府计较血亲,那是勉强得不能更勉强了,这婶婶舅母的,也真真儿是囫囵得紧。
  两人许是没回神, 还没来得及分辩就被带了下去。
  众人稍静片刻, 有人忙上赶着拍明檀的马屁,夸赞她处置得当,稳妥端方,极有王妃风仪, 还顺势提及去岁奉昭郡主在平国公府闹过的笑话。
  那场笑话京中官眷无人不晓, 只稍稍一提, 便有的是人心照不宣掩唇浅笑。
  还有人不在明面上埋汰奉昭, 只嘴甜地夸着明檀今儿这身牡丹纹样的衣裳还有头上的这支牡丹春睡凤钗与她相得益彰, 极为合衬。
  至于永乐县主, 从前她不在京城, 众人知她甚少,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对其一无所知。
  有人便说了,永乐县主仗着太后宠爱,向来是骄纵跋扈,目中无人,且毫无女孩子家应有的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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