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聘:顾兄英年莫早逝_分卷阅读_172
沈柏说完眼睛微眯,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她紧紧盯着那个妇人,一字一句的问:“你们猜,放出这种谣言的人是谁?”
妇人绷着脸没说话,沈柏转着手里的匕首幽幽道:“官府不会随便怀疑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们既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如跟我去郡守府大牢走一遭,孰是孰非自有定论。”
沈柏说完,妇人说:“好,我们跟你走。”
话音落下,妇人朝沈柏走来,还有两三步距离的时候,妇人突然抬手,一枚发着寒光的暗器从她袖中飞出,直奔沈柏面门。
沈柏早有防备,用匕首挡开,匕首和暗器相击,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妇人发动暗器的那一刻,男人也拿着绳子朝沈柏袭来,夫妻二人意识到事情可能败露,想要合力杀死沈柏。
然而男人还没碰到沈柏的衣角,一支利箭便挟裹着疾风而来,笔直的钉入男人的左肩,男人被惯性带得滚到旁边。
妇人被这个变故分了神,面前寒光一闪,一把利剑扫过,妇人迅速后退,手臂被划了一道口子,沈柏被顾恒舟揽着腰带到一边,藏在暗处的七八个禁卫军现身,拉着满弓对准这对夫妇。
“二位果然身手不俗。”
沈柏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之前看到应征名单,她就让人特别注意那些人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城中买过这家羊奶的人有近千,三百人去了漠州,还有三百被征召去修瞭望台,这些谣言也在修瞭望台的人群中散播开来。
好在沈柏早有防备,谣言一出,很快便找到散播谣言的人,将他们集中起来审讯,这才查出这对夫妇的不对劲。
他们的手段其实很高明,并没有直接指使买奶的人去散播谣言,只是利用所有人都有的恐惧心理,在送奶的时候,状似无意的感叹两句,让这些人惶惶不安起来,开始不好的联想,谣言自然而然便产生并自发的传播起来。
若不是沈柏之前听说羊奶能治病之事,也根本不会怀疑到他们头上。
沈柏靠在顾恒舟怀里,尽管觉得不可能,还是问:“你们是奉谁的命令潜入远烽郡的?和你们一样隐藏在远烽郡的还有多少人?你们平时怎么传递消息出去?”
无论是战时还是和平时期,各国对待细作都是非常残酷的,一旦细作身份被揭穿,必然会经历一番非人的折磨,不管交不交待事情,最终都会不得好死。
沈柏也深知这一点,认真道:“我是当朝太傅嫡子沈柏,只要你们如实交代,我可以保证你们无虞。”
然而这对夫妇并不相信沈柏的话,男人拔掉肩上的箭,和妇人一起联手攻向顾恒舟和沈柏。
顾恒舟单手揽着沈柏,提剑挡开妇人扔过来的暗器,冷声命令:“放箭!”
利箭立刻从四面八方射来,两人勉强抵挡了一会儿,肩膀和腿上均有中箭,知道今日在劫难逃,两人停止反抗高呼:“君王昏聩,朝堂腐败,天地不仁,昭陵将亡!”
喊完,两人唇角溢出一缕黑血,已然服毒气绝身亡。
当细作是一件极危险的事,他们和死士一样,会在嘴里藏毒,一旦任务失败,就会在第一时间服毒自杀,以免遭受非人的折磨。
顾恒舟让人停止射箭,放开沈柏走过去试了两人的鼻息,确定两人已经死了,让禁卫军进来处理尸体,搜查屋里看还有没有什么残留的线索。
细作把一切都处理得很好,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过禁卫军在羊圈发现了异臭,因为羊膻味太大,外面闻不大出来,走近了才能闻到。
禁卫军把羊赶出来,在羊圈下面发现一个地窖,地窖里有两具白森森的人骨架,和一具刚刚腐烂的尸体。
尸体应该有两个月了,已经烂得面目全非,顾恒舟让人叫叶明山带仵作过来验尸,经验证,那两具人骨架应该才是真正卖羊奶的人,两人死了至少已经十年,而那具新的尸体不是别人,正是旁边洛家医馆无故失踪的老板娘。
沈柏面色凝重,突然有点后背发凉。
洛熵夫妻死了,说明他们和这两个细作不是一伙的,但苏潋秋在漠州的时候说,她和她娘是逃出城以后被杀手追杀,她跌落山崖才捡回一条命逃到漠州。
如果苏潋秋说的是真的,这两个细作为何还要把她娘的尸体带回来藏在羊圈下面?
如果苏潋秋说的是假的,那她为什么要撒谎?
沈柏脑子里还有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如果苏潋秋从一开始就在撒谎,如果她其实是越西细作,那上一世顾恒舟的死……是不是和她有关?
这个念头让沈柏唇齿发寒,胸口涌起万丈怒火。
因为上一世顾恒舟娶了苏潋秋,她便认定苏潋秋是好人,哪怕顾恒舟已经提醒过她好多次,她也没有引起警惕,还担心苏潋秋回京后会受欺负,想尽办法为苏潋秋铺路。
要是苏潋秋因此在京中做了什么恶事,她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
沈柏越想越心惊,小脸有些发白。
后续的事有叶明山处理,顾恒舟带沈柏回了营帐,一路上沈柏都没有说话。
掀帘进帐,帘子放下,挡住外面明媚的暖阳,昏沉沉的暗光笼罩着两人,顾恒舟轻声问:“怎么了?”
沈柏难得情绪低落,看向顾恒舟的眼神迷茫又无措。
她之前好像真的太自信了,太相信和依赖梦里发生的一切,差点失去分辨是非的能力。
如果她错信苏潋秋,最终还是没能改变顾恒舟的结局,她会恨死自己的。
顾恒舟还从来没有见过沈柏这样,心头一紧,直接把沈柏抱进怀里。
他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只能用力抱着沈柏,无声的给她力量。
过了一会儿,沈柏回抱住顾恒舟,低声说:“顾兄,我有点怕。”
顾恒舟问:“你怕什么?”
沈柏深深的嗅了一口独属于他的气息,用近乎缥缈的声音说:“在梦里我梦见国公大人在远烽郡战死了。”
顾廷戈在瀚京,就算越西偷袭远烽郡,他也不会有事,有事的人,会变成顾恒舟。
他今年才十八,还没独自上过战场,没有任何的实战经验,就算东恒国之行让他比之前又沉稳老练了不少,沈柏也不确定他能不能赢过忽炽烈。
更重要的是,沈柏并不知道上一世忽炽烈是用什么手段打败镇北军攻下远烽郡的。
沈柏是真的很不安,顾恒舟犹豫了好半天,还是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安慰:“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一切,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责怪自己。”
沈柏把脑袋埋进顾恒舟胸膛,用近乎祈求的语气说:“可是顾兄,我不能让你出事。”
我不知道什么原因让我重活了一世,这一次,我是为你而活的,如果你死了,重活一次的机会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沈柏说到后面,尾音有点发颤,顾恒舟抬起她的头,看见她眼尾发红,眸底浮起盈盈的水光,没了沈小爷惯有的纨绔潇洒,多了两分女儿家的柔润。
顾恒舟抚着她的脸庞,拇指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润湿。
顾恒舟说:“我不会出事。”
沈柏憋着满腔复杂的情绪点头,不想传递太多消极的情绪给顾恒舟。
但她这会儿的表情管控得不是很好,顾恒舟一眼就能看出她在难过。
莫名的,顾恒舟脑子里浮现出除夕那晚沈柏唱完戏倒在地上的画面,那个时候她也是躺在地上偷偷哭,眼眶红得厉害。
心头一热,鬼使神差的,顾恒舟捂住沈柏的眼睛,低头覆上她的唇。
许是因为害怕,她的唇有点凉,没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她的唇抖了抖,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顾恒舟本来只是脑袋一热,想用这种方式安抚她,却被她这细微的举动勾起心底暗黑的欲念,顾恒舟揽紧沈柏的腰,毫不犹豫的加深这个吻。
“唔!”
动作太急切,沈柏低低的哼了一声,似幼兽呜咽,又似撒娇。
顾恒舟胸口发热,欲念更汹涌,想要更多,理智却已回笼,他停下动作,贴着沈柏的额头平复呼吸。
沈柏的呼吸也很急,眼睛不住的眨巴着,挺翘的睫毛刷过顾恒舟的,在心底激起一片酥痒。
距离太近,沈柏看不到顾恒舟的表情,讷讷的说:“顾……顾兄……”
沈柏本来就心神不宁,这下脑子全乱了,她喊了一声顾兄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两人的呼吸和心跳声盖住一切,暧昧得让人脸发热,顾恒舟哑着声说:“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出事。”
沈柏愕然,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顾兄……为什么要向她保证啊?
沈柏平时脑子转得挺快的,这会儿反而想不明白了,顾恒舟没有解释,等呼吸平复以后,放开沈柏,后退一步,和往常一样镇定的说:“上次你说得很含糊,有很多事都不清楚,你把你做的梦写下来,凡是你能记住的事,都写下来。”
沈柏点点头,乖顺的走到桌案边研磨,提笔沾了墨准备写字,看着那些空白的纸张,脑袋竟然也变得一片空白,她拼命回想上一世的细节,却好像真的大梦一场醒来,跟人一说话,就什么都记不住了。
一滴浓墨落在纸上,慢慢晕染开来。
沈柏心底慌乱,把笔放到一边。
顾恒舟问:“怎么不写?”
沈柏抬手摁住太阳穴,眉头紧皱,半晌才说:“抱歉,顾兄,我突然什么都记不住了。”
她还记得上一世赵定远是如何设计害死周德山的,也还记得四皇子逼宫、远烽郡失守后,顾恒舟代替镇国公戍守边关,曾和忽炽烈数次交手,但她只记得有这样的事件,根本不记得这中间具体的人和事了。
沈柏继续回想,也只能记得自己入朝为官,跟在赵彻身边多年,却不记得自己到底帮赵彻做了多少事,和他说过多少话。
为什么会这样?
沈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身体软软的向后倒去,顾恒舟立刻把她拉进怀里,关切的唤:“沈柏?沈柏?”
沈柏没有回应,意识陷入黑暗……
灵魂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身体里抽离出来,失重感让沈柏有种窒息的难受,视线之内一片漆黑,不知道过了多久,漫天的声嚣撕裂黑暗,沈柏发现自己漂浮在半空中,在她面前,是千军万马在厮杀。
战场很大,到处都是尸体,战火遍地,沈柏看地形觉得很熟悉,一时却想不起这是哪里,这时耳边传来一记悠长沉重的号角声。
循声望去,沈柏看见城墙上巨大的楷体字样:瀚京。
这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瀚京,顾恒舟死后,越西的铁蹄肆无忌惮的践踏着昭陵的土地,竟然一路高歌到了瀚京!
高高的城楼之上,昭陵的帝后亲自披甲上阵,为他们的臣民鼓气。
赵彻穿了一身紫金战袍,外面罩着莲花金甲,苗若溪也同样穿着紫金箭袖装,肩肘膝弯都有金制护具保护着。
赵彻眉宇森冷,尽管敌军已经兵临城下他也没有丝毫退缩之意,苗若溪神情坚定的看着城楼之下,于端庄之中多了三分肃杀之气。
两人周身气息相近,单单是站在一起便和谐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们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绝不做亡国之君。
杀!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巨大的木车开始撞击城门,厚重高大的城门被撞得尘埃翻飞,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
沈柏感觉那木车像是一下一下撞在自己心上,让她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沈柏忍不住捂住胸口,空间突然扭曲,画面一转,沈柏来到议政殿。
议政殿外满是宫人的尸体,沈柏明明没有实体,只是飘在空中的一缕残灵,却还是闻到了冲天的血腥味。
沈柏飘进议政殿,赵彻握着剑站在殿中,苗若溪倒在不远处的地上,赵彻面前站着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人,那人手执长戟,长戟和铠甲下摆都在不断往下滴血,如同刚从血泊里爬出来的。
一看见这背影,沈柏就感觉胸口一阵撕裂的剧痛。
她想飘过去看看那人长什么样,灵魂却动弹不得。
过了好一会儿,她听见那人用极嘶哑低沉的声音问赵彻:“陛下为何毁约?”
赵彻握着剑说:“是她跪着求朕,以死相逼,朕不得已才答应的。”
那人手腕一转,高举长戟对准赵彻,声音发寒:“三万将士、十万黎民,山河涂炭,只为换一个她,陛下现在跟我说不得已,难道不觉得荒唐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