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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为我点绛唇_分卷阅读_22

  这边儿沈明程又开始哭,“表哥,你知道么,昨儿个,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闹腾,看着他们都落井下石 ……我知道我娘做事儿不地道,可有什么法子呢?她……是我娘么。可是!”
  在薛凊惊异的目光里,沈明程站了起来,腰间笔直,挺得如亮银锵似的。本来狭长的眼睛瞪得溜圆看着醉仙楼的窗外,并指成剑指向前方,“我忍住了!我听着我娘哭嚎了半宿,我没管她!”
  “我知道她什么性子!不叫她结结实实地吃一回教训,她就改……改不了!”
  “等她看清了身边儿没一个真心的人,就知道错了多少了!”
  说了几句后,或许心里头敞亮了点,嘿嘿一笑,又跌坐在了椅子上。头一歪看薛凊,“表哥你说,我这么做,对也不对?!”
  “对,你做得很对。”自薛凊记事起,从来只有旁人哄着他,哪里有过哄别人的经验呢?更何况,是哄个借酒浇愁,愁没浇灭,还把自己浇得烂醉的呢?
  沈明程抽了抽鼻子,忽然趴在了桌子上痛哭,“可我对不住舅舅哇,我没脸见三舅舅三舅母了……他们也不叫我进门了是吧?”
  他长得清秀俊俏,比不得薛凊秀雅无双,可这么哭起来,眼圈红红的,眼角还挂着泪花,看上去委屈极了。
  明明是一副戚戚惨惨的模样,薛凊看了竟然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他跟沈明程表兄弟,按理说该是,到底也是差了一层。况且他是从小喜读书,被多少人赞一句聪慧,身边的朋友也多是读书人,谈论得多是诗词书画。沈明程呢,约莫是受了泰安伯的影响,从小就跳脱,有纨绔之名,满京城的街面上,就没有不认得他的,狐朋狗友多得数不清,上到勋贵子弟,下到平头百姓,就没有不跟他交好的。
  坐在一处喝酒,还喝得烂醉地跟自己说心里话,薛凊的印象中,这还是头一次。
  薛凊忍笑,“没有的事。三叔三婶,都不是那等会迁怒的性子。再者,与你说个好消息,昨儿个,三婶已经醒来了。”
  “三舅母醒了?”沈明程的哭声一停,“真的?”
  “不骗你的。”
  掏了掏怀里,没掏出什么来。沈明程用子擦了擦眼,顺便又抹了一下鼻尖儿,“那,我就放心了。”
  还能进舅舅家的门哪。
  这消息的确是好,沈明程的酒意都去了几分,顺手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送进了嘴里。
  边吃,还边打了个酒嗝儿。
  不管怎么说,三舅母人醒了,他心就放下了一半。
  可,人醒了,就能抹去他娘做下的膈应事吗?
  一起长大的,十几年里薛凊也没见过这个表弟如此颓废伤心过。
  想了一想,劝道,“阿程,我说句话。咱们兄弟也并不是外人,姑丈待姑母如何,你比我更清楚。莫非往后,但有事情,你便只来醉仙楼买醉不成?”
  “……表哥的话,什么意思?”
  薛凊摇头,“我的意思,表弟你也不小了,总该做些正经的事。你立起来了,姑母心中有了指望,或许便会平和下来。”
  虽然这话,薛凊自己也不大相信。他那姑母,天生的刻薄人。沈明程如今碌碌无为,她尚且如此。沈明程出息了,她怕是会更要寻着法子地折腾。
  不过……薛凊微笑,泰安伯府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除了沈明程外,又有谁将国公府放在了眼里呢?
  泰安伯夫人回回生事,莫非就没有他们的放任推动不成?从他姑丈泰安伯,到那府里的老夫人,都是满心眼子算计人。他二叔说了,泰安伯偷偷地与霍家搭上了关系,这才腰杆子硬了起来。虽然行事依旧上不得台面,一不留神却也伤人。
  “表哥说得我倒是明白。”伙计送来了醒酒汤,沈明程双手抱住了,颇为苦恼地皱眉,“可,可我不比表哥。脑袋笨,一样的念书,你看一遍就记住的东西,我看十遍也记不得。习武吧,也吃不了那个苦……”
  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想到二叔靖安侯的话,薛凊垂下眼,淡淡地说道,“若你愿意,我回去与父亲和二叔说。旁的不能保证,进个衙门做些散碎的差事,你总能做得来吧?”
  勋贵子弟,多走荫庇之路。
  像沈明程这样的,其实也还好。起码,除了游手好闲外,也并没有做过什么恶劣的事了。
  只要沈明程不出大错,只凭借国公府,三五年内,总就会有出头的时候。
  到那一天……泰安伯或许就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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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韩家小公子
  薛凊回到国公府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天色却还明亮,有大朵的白云晃荡在天上。偶尔正巧遮住了日光,便叫人脚下稍稍昏暗了几分。
  原想着先去见过了许氏,可看看身上被沈明程弄得皱巴巴的衣裳,薛凊先嫌弃了自己,回去换了身儿衣裳,才慢慢地往许氏的院子里走。
  穿过园子的时候,远远看见春波亭里正有几个小姑娘团团坐着。
  圆滚滚地抱着个红衣小姑娘的,不正是阿福?
  阿福费劲地搂着薛婧不叫她动,她本来就比薛婧小了两岁,薛婧又天生喜欢动拳动脚,力气比她大得多,她哪里抱得住呢?
  抬头看见远处走来的薛凊,阿福眼睛一亮,顿时感觉救星到了,立刻扬着嗓子喊,“大哥哥!”
  薛婧不挣扎了,回头看到薛凊走了过来,气急地一跺脚,脸都红了。
  “这是怎么了?”走进了春波亭,薛凊才看到,家里几个妹妹都在,除了薛嫣。
  见到了薛凊,大家都站了起来,几个丫鬟纷纷行礼退了出去。
  薛凊见大姑娘薛婠脸色不大好,眼圈微红,似是哭过,心中微觉诧异。
  要知道,薛婠虽然是庶出,可一直都很是稳重,在家里几个女孩儿跟前,很有长姐的风范。
  不是遇到了什么,薛婠是不会在妹妹们跟前如此的。
  目光四下里扫了扫,薛凊面上不露,心里却先在想,是不是薛嫣又做了什么。
  好在下一刻,阿福过来拉了他坐下,小声地说了三个字,“韩家。”
  韩家?
  东平侯府。
  薛凊立刻反应了过来。
  这京城里住久了,就会发现,绕着弯的亲戚实在太多。如这东平侯府,本来也和他们家里没多少走动。不过,继母许氏的一个表姐,却是嫁给了东平侯府的旁支。
  前不久,就是这位韩家的夫人,为薛婠来做媒。
  男方,就是东平侯韩凤舞的嫡幼子。
  大秦开国十六侯,东平侯也是其中之一。韩凤舞袭了父爵,也算得个人物。不过,东平侯府不大得今上的眼缘,这些年有些没落。
  许氏生辰过后,曾经带着薛婠等人去上香。其实,就是借了这个名头,去相看东平侯府那位韩小公子了。
  不是说,当时双方见过后,都很是满意吗?
  薛凊坐下,几位姑娘才都陆续也坐了。
  “大哥哥,你来得正好。”薛婧是个急性子,先忍不住了,气愤愤地说道,“再没见过韩家那样的。把个姓韩的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二,又说什么长到了如今十五岁,身边都是干干净净的。结果呢,原来屋子里的丫鬟都……都有了身子了!”
  饶是性子冲动,可说到丫鬟有身子,薛婧还是禁不住红了脸。
  薛婠低下头去,有些难为情,秀润的脸上一片苍白。
  “大妹妹,可还好?”薛凊关切地问了一句。
  薛婠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事。”
  她抬起了眼睛,看了看亭子里的几个妹妹,见她们都正忧心地看着自己,勉强笑了一下,“我只见过了那人一次……”
  顿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未语先红的清秀斯文的脸。忍下心头的酸涩,继续说道,“就是两家相看了,原也没有就一定要做成亲事的规矩。我只是,只是有些伤心叫母亲难过了。”
  许氏对薛婠和薛婳这两个庶女,不能说像对薛婧那样,也是很尽了嫡母的心了。
  韩家再没落,也是侯府人家。能够嫁给侯府嫡出的公子,对薛婠来说,这绝对是一门顶好的亲事。
  原本,细细打听了一回韩小公子的为人,又亲眼见了确实是个斯文,很有些书卷气的,许氏这才放了心。东平侯夫人对薛婠也甚是满意,原本,这门亲事十拿九稳了。
  结果现下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出。
  身边服侍的丫鬟都有了两三个月的身子!
  这和骗婚有什么不同?
  许氏听说后,已经气得不行。偏偏双方并未定下婚约——即便定下了亲事,这男子房里有几个伺候的人,在这年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薛婠自己,不都是通房丫鬟所生吗?
  “这摆明了就是欺负人!”要说薛婠是伤心,那薛婧就是实打实的愤怒了。
  薛婳和长姐感情最好,平日里不言不语,这次也担心极了。握住薛婠微凉的手,无声地表示自己的忧虑。
  “这明摆着是想叫咱们吃哑巴亏呢。”一向笑眯眯的阿福也恼火,“便是咱们不满,也没有立场去质问他们。去了,只会叫人说咱们家里霸道,大姐姐善妒不能容人。”
  “也幸好还没下定呢,左不过就是大伯母带着姐姐去上了次香,碰巧遇见了而已。”
  薛凊看向阿福,目光惊讶。
  论年纪,阿福是亭子里最小的,却也是看得最清楚的。
  “就是可惜了大伯母一片心,如今被气得不行。”阿福晃着脑袋感叹了一声,“总不好叫人这么欺负到头上来的。”
  如果订了亲,说不定还有几分投鼠忌器。既然这亲事,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那就好说了呀。
  “这事儿,得叫大伯父和父亲知道呢。”
  阿福眯起了一双清凌凌的眼睛,试图做出些迫人的气势来。不过,她脸蛋水嫩嫩的,头上包包头上挂着两只金铃铛,怎么看怎么稚气,哪里有预想中的气势呢?
  不过,即使是这样,薛婧也还是惊讶地张大了嘴。
  “合着你拦了我半天,是这里等着呢?”
  薛婧冲动,只想着撸胳膊挽袖子亲自上阵去出气。阿福这个,直接叫上了两个大杀器,定国公和靖安侯?
  谁不知道定国公武艺出众,如今统领二十万禁军护卫京畿?
  谁又不知道掌了都察院的靖安侯,外如温雅君子,内里手硬心冷?
  骗了他们家的姑娘,东平侯府……还会存在吗?
  阿福捂着脸,柔弱地表示:“咱们这样的闺阁女子,哪里能够管这些呢。都有长辈们做主呀。”
  薛凊忍笑,起身正色道:“六妹妹说的对,你们只管开心地过好日子便是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我们。我去看看母亲。”
  “我和大哥哥一起去。”薛婠也站起来。
  薛凊摆了摆手,“你这样子过去,母亲见了难免会更愧疚了。与三妹妹她们一起多说说话,散散心。或许,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闻言,几个姑娘都愣住了。
  “东平侯府内,很是复杂。韩家小公子虽然在京城里不大显扬,我也听说过是个……很稳重,安安稳稳做学问的。至于什么风流的名声,却并未传出过。反倒是他们家里,有位二公子,据说很得长辈喜欢。”
  东平侯世子有弱症,病病歪歪的,看样子是很难活到承袭爵位。虽然已经成亲,可膝下空虚,并无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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