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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Ⅱ
  那一瞬间,她脑子一片空白,他们要做什么?再看到那个男人手臂动了动,她想都没有时间多想的就哇哇的大叫飞出去,“不要丢啊!不要丢啊!”小鬼还那么小,应该不会游泳啊,这个瀑布看起来就好可怕,他们扔他下去不是死定了!
  五个男人一惊,迅速四个男人挡住抱小鬼的男人。
  迎面冲来的是飞在半空中,一脸惊慌失措的个——女孩子??虽然她飞在空中,一身鹅黄色高领无袖长裙,手上勾着宽大的天蓝布匹,可她那张娃娃脸,一看就是个才18岁的女孩子。
  “不要丢他啊,你们要是不喜欢,可以把他给我的,不要丢他下去啊!”她慌乱的大叫,双手伸出去,“给我,我会好好照顾他的。”虽然下场很有可能是和他一起哭得惊天动地,可也总比小鬼被丢到瀑布底下的要好。
  “什么东西!”抱住小鬼的男人警戒的后退一步询问,常识中只有守护战神在解开封印后才有飞翔的能力,而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就不属于任何守护战神的类型。
  “居然是精灵!”眯着眼打量她的男人蓦然叫道。“只有精灵才可以自由飞翔!她是马依利的精灵!”
  “怎么和传说中不一样?”其他的男人马上发出疑问。
  “管他一不一样,只要是马依利的精灵就成。”一个男人眼里显示出嗜血的光芒,“这下好了,我们不但可以解决这个小鬼,还可以顺便解决掉马依利的精灵,老天都在帮我们报仇!”
  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她眼里只有看到她而笑开来的小鬼,笨蛋啊!都要被丢下瀑布了,他还笑个屁啊!“把他给我啦。”这些人不是穿着马依利士兵的服装么,为什么会不听从她这个精灵的命令?
  “你要他?”另一个男人冷笑起来。
  “我要我要。”她用力点头,在他们上空着急的飞来飞去,就怕他们会一个不小心让小鬼掉下去。
  “你凭什么要他?”再一个男人狰狞的笑问。
  被问住了,对哦,她干吗一看到小鬼要被丢下悬崖就火急火燎的冲过来要救他?银色大眼眨巴眨巴,显然也不是很明白自己干嘛会猛飞过来,“我不管啦,给我啦!”想不通,先耍赖了再说,反正她就是不要小鬼被淹死。
  “你想要?”抱住小鬼的男人忽然振臂一抛。
  “哇哇——不要啊——”她惊叫的扑上前,就怕来不及小鬼掉下去。
  小鬼被快速的接住,换了个人抱住。
  “小心点啊,他还是个小鬼啊。”她满眼担心的盯着那个没了笑容的小鬼,刚才的一抛一接叫他好象不是很舒服,连小小的浓眉都皱了起来。
  五个大男人交换一下眼神,突然往五个方向闪出一大段距离,“你要他?就来接吧。”说着,小鬼又被扔上空中。
  “哇——不要扔他,他不舒服啊——”她哇哇大叫的飞过去想接。
  小鬼被另一个男人接住,没待她飞到他面前,他又将小鬼扔往另一头。
  她转昏头了的被抛来抛去的小鬼引得飞来飞去,只想着去接着满脸不舒服的他,好叫她不这么着急。
  好几次,险险的,小鬼差点掉到地上,她惊恐的尖叫着快快飞着,却引来五个男人残酷的大笑。
  慢慢的,在满天混乱中,她明白了他们只是在玩她,就像把小鬼当玩具玩的同时也在玩着她,可她不敢停下,就怕她有一个喘气来不及,他们就故意不接住小鬼,让他摔到地上。这些人好可恨,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人类!
  “把他给我——”她快哭了,银色的大眼泪汪汪的跟着像球一样乱抛的小鬼乱飞,脑子乱乱的,胸口也闷闷的,眼睛花花的,她累了,可还是得飞着去追,她好想哭,呜,小鬼不是那个可怕男人的儿子么?他干吗不来救他儿子,而是她在这里被欺负?
  “你不想要他了是不是?”见她飞得越来越慢,其中一个男人举高小鬼,冷冷笑了,“真不明白,你怎么会对杀人魔鬼这么感兴趣?”
  “小鬼不会杀人。”泪水在大大的银眸里转啊转,她吸吸鼻子,满眼担心的死盯住被上下轻抛的小鬼不放,就怕他会掉到地上,“你们偷错人了。”大神官只是预言他是魔神的关键,可并没说他是引导魔神更混蛋的关键,他们凭什么说他是杀人魔鬼?
  “他那个混帐父亲就是个杀人魔鬼!”男人咆哮起来,“他杀了多少人,有多少国家在他手里毁灭,有多少无辜婴儿惨死在他手中!”
  “那又不干小鬼的事。”她咬了咬下唇争辩,看到小鬼也咬住下唇,满脸难受。
  “但他是杀人恶魔的儿子,总有一天他也会变成杀人恶魔,说不定比他父亲还嗜好杀人!”男人冷冷大笑,“现在杀了他,总比将来让他杀更多的人要好!”
  他们要杀小鬼!她震惊的瞠大银眸,“他、他还是婴儿,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你们不是马依利的士兵么?你们怎么可以背叛马依利王?”
  “住口!不要以为你是马依利的精灵就可以教训我们如何,我们才不是马依利的走狗!”男人低吠,“他灭了我们的国家,如今我们什么也不是了,只有杀了他的儿子才能为我们的国家报仇!”
  是来报仇的?她眨巴一下大眼,“呃……这个,你要报仇,请找正主好不好?把小鬼给我,对象找错,就算所谓的报仇成功,我相信你们被灭亡的国家也不会在九泉之下开心多少。”
  男人恼怒的大吼,“你懂什么!那个男人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靠近他半步,只有杀了他的儿子,才有可能让他尝尝什么叫失去,同时,我们也会杀了你,叫马依利再有没有精灵的庇护!”
  “耶?等等,我、我没有庇护马依利啊?”搞清楚,她根本没那个能力,只是挂名的好不好?而且,“你们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马依利的精灵!”她只是被捡回来,“目前”挂名为马依利精灵耶,她是完全无辜的!
  “你和他一定得死!”男人们围了上来。
  她眨巴着大眼,后飞两步,瞅着他们狰狞的面孔,她努力挂上笑容,“打个商量好不好?你们把小鬼给我,我先放他回去,你们再来杀我如何?”只要回到将军城堡,应该会有人保护她的吧?
  男人们狂笑,“马依利的精灵原来智商低到这种程度,你以为我们会放过你和这个小鬼?别妄想天开了!”
  她的嘴角有点抽搐,他们在说她是白痴吗?“随便你们怎么说,把小鬼给我好不好?”看着小鬼那么难受,她也难受起来,只想快快抱住他,只要她往天上飞,谁也伤害不了他。
  “看起来你很喜欢他啊。”男人笑得好残忍,掂量一下手上的小鬼,转身走到奔腾咆哮的瀑布悬崖边。
  “啊——你要干什么啊!”她哇哇大叫的来不及多想的追上去,“不要丢他啊,他肯定还没时间去学会游泳啊!”
  另一个男人趁她靠近,猛一张手,揪住她的飘飞蓝布,一个用力,把她由空中拽下来,摔到地面,一脚踏住她的鹅黄色裙子。“真是头脑简单,这么容易就被抓住。”
  屁股痛痛的,她忍住眼泪,委屈的摸摸跌疼的小屁股,对着逼近的五张男人可怕狞笑大脸,不由自主的后缩成一团,“呃,反正你也抓住我了,把小鬼给我,好不好?”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见小鬼在看到她掉下来后,就好象要哭了。
  摩擦着下巴,男人们冷笑,“这就是精灵?近看了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啊,马依利走什么运,竟然会拥有一个精灵,要是把你给宰了,割下脑袋丢到皇宫门口,你说马依利王会不会吓得睡觉都躲到床底下?”
  割、割她的脑袋?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的大笑,努力的伸出颤抖的手,“把小鬼给我……”呜,好可怕,她从来没想到身体会和脑袋分开啊……
  男人怀里的小鬼皱着快哭的眉头,也冲她伸出小小的手臂。
  男人蓦然后退,狰狞狂笑,“你想要他?下地狱去要吧!”说着左手抱着小鬼,右手拔出宝剑就向她劈去。
  “啊——”她尖叫,“不要杀我啊——”抱住脑袋刚要闭上眼睛再爆发出惊叫,却在看到下一秒的情形发展后,大叫出来:“不要,小鬼不会游泳啊——”
  只见怀抱小鬼的男人刚高高举起剑,一枝利箭倏的如流星般飚来,精准的直插男人咽喉,黑色箭羽仍微微颤动着。
  男人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缓缓的往后倒去,而他身后正是万丈深渊的瀑布。
  “他们追来了!”剩余男人大吼,慌乱的想抓住同伴和摆开阵型。
  她无法思考的凭直觉的以最快动作爬起身,尽可能的伸展手臂去够随着后倒男人往悬崖外摔去的小鬼。
  “别想逃!”有人吼叫。
  她只觉得背后突然被火烫着似的一疼,可没时间去管那个了,她勾住比身还长的蓝布,直直追着已经往悬崖下坠落的小鬼而去。
  “小鬼!”她大叫,心脏快跳出胸口了,看不见无底的奔腾瀑布,看不到周围咆哮的水雾,她眼里只有那个小小的身影,只有那个冲她张开小小手臂的小鬼!
  努力一个飞跃,她终于够着了他的指尖,手一握,再一带,总算把小鬼满满抱入了怀。松了一大口气,她安心的大脑开始评估现在正在发生的情况……
  “啊——救命啊——我也不会游泳啊——”为什么她正在往下掉啊?为什么没有人来救她这个至尊无上的精灵啊——救命啊——
  扑通!水花飞溅,在大的飞瀑坠落间,这两个微不足道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白雾般的瀑布间,再也寻不着踪影。
  “哇哇——救命啊——”尖锐的大叫突然终止,扑通的水声过后,沉静半晌,一个湿漉漉的身影狼狈的从水里挣扎的爬上岸,然后趴在草地上就不动了。
  “咳、咳咳。”怎么会做到五年前的噩梦?她很久都没有想起那么久远的事情了,原因很简单,她记忆不好,活的岁月太久,要是什么都记得住,她小小的脑子会爆炸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幼稚的童音在她脑袋上方响起,一双黑色的小靴子正杵在她的面前,“干吗湿湿的?锐叔叔说你在树上睡觉啊,怎么睡到湖里去了?”
  她有气无力的咧出个干笑,“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讨厌,她最讨厌水了,一沾到水,浑身都重重的,不快快弄干,她会沉重得连飞也懒得飞的。
  一双嫩嫩的小手捧起她湿透的脑袋,连紫色的柔软发丝都在滴水,“我有件好事要告诉你哦。”
  顺着那双小手往上看,小手的主人正蹲在她身前,一头棕红色的竖立短发,大大的眼睛是深蓝色的,很好看,还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什么好事,小鬼?”她懒洋洋的任他捧着她的脑袋,永远青春18芳龄的面容仰着看向他,整个人除了头,全身都贴在地上,像没有骨头的蚯蚓。
  “今天我上的课是姓名的起源。”小小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灿烂笑容,“我姓马依利是因为我是马依利国的皇族,名字睿的意思是看得深远。”童音响亮的汇报自己今天的所学。
  “哦。”她意意思思的配合一下小鬼的兴奋,实在不懂天天学习有什么好玩的。身为那个可怕男人的儿子,小鬼从三岁起就开始正式全面培养,天文地理、武术造诣、各门法术什么都得学,还必须什么都得精通。可从来就不见小鬼有闹过任何情绪,总是兴冲冲的去学,兴冲冲的回来和她罗嗦——呃,分享。
  奇怪了,光她在一边看着就嫌累的,为什么这个小鬼永远保持着高度的好学心理去学得不一般的好咧?怪胎?更奇怪的是,为什么他谁不去缠不去找,偏偏每回都跑来找她的耳朵荼毒?
  就因为五年前她不小心救了他一命,所以所有人都认为她会带给他幸福和平安,所以把他们死死绑在一起?天晓得,她根本不属于祈福类精灵嘛!
  “精灵。”嫩嫩的声线执意要得到游神太虚的她的注意力,小手捧着她的脑袋左右晃动,“精灵。”
  “啊?”她懒得抱怨了,从这小子开始说话那一天起,她的耳朵就没闲下来过,再不被迫养成聆听的习惯,她会吐血。“干嘛?”
  大大的深蓝色眼睛对住大大的银色瞳眸。
  她盯着那对大眼里同样大睁眼睛的两个自己,“有话就说啊。”小鬼肯定有疑问了,否则做什么这么死瞪着她,昨天晚上她去偷来的草莓也分了他一份,没理由有这么幽怨的目光来扫描她。
  “精灵姓什么又叫什么呢?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名字。”他认真得几乎皱起浓浓的眉头了。
  这是什么怪问题?“我叫精灵啊。”所有人都这么称呼她的不是么?
  “精灵是一个不同于人类种族的物种名称,是个总称,不是名字。”他蹲着,严肃的对着手里捧着的脑瓜讲解。
  “哦,要是你高兴,也可以这么叫我,我不介意。”事实上,他也是一直跟着别人唤她精灵嘛,怎么会突然好奇起她的名字,八成今天上的课让他在思考的时候不小心又扯到她身上。
  “锐叔叔说每个人都有名字的。”他为了强调自己的正确而点了点小脑袋。
  锐——那个戴眼镜伪装斯文的男人。“我又不是人。”
  一句话轻松堵住小鬼还幼稚的大脑,他足足有一分钟说不出话来。“可精灵不应该是你的名字啊。”
  挑起细眉,她眨了眨眼,“啊?那我的名字是什么?”
  “所以我才问你啊,精灵,你姓什么,叫什么?”他无比认真的看着她。
  ……她有姓什么叫什么?好象被捡回来的那天起,她就被称呼为精灵了,谁也没费事考虑过她的名字,她好象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名字……“我不知道。”她懒懒的闭上眼,打个呵欠,“大家都叫我精灵。”既然精灵是她的代称,那么说不定她的名字就是精灵。
  “啊!”他大叫。
  她被吓了一跳的快快睁眼,“你干嘛?”他们凑得很近耶,叫得这么大声,她的耳朵会耳鸣上一个礼拜的。
  “太可怜了,你怎么可以没有名字!”他一个字一个字道,小小的脸上满是严肃。
  ……有没有名字会很可怜?她就是她啊,有没有名字好象她还是她吧,她又不是因为名字的存在而存在的,为什么会很可怜?
  他好认真的盯着她,“你没有名字,我来帮你取,好不好?”
  这个……名字好象都是父母帮取的吧,他这个小鬼既不是她爹又不是她娘,为什么要他来帮她取名字?微微皱上眉,“我叫精灵。”这样就好了,管他精灵算不算是个正式的名字,别人都这么叫她,那就是了,还取什么名字,而且她觉得精灵很好听啊,不俗气又高贵的样子。
  “我要叫你娃娃。”他很狂妄的宣布,根本不理她的反应。
  娃……娃,她干笑,“小鬼,你狂什么狂?我是长辈,没人教过你要尊重长辈么?有你这么帮长辈乱取名字的么?”还娃娃咧,他怎么不干脆叫她心肝宝贝算了。
  他捧着她的脑袋靠近,鼻子顶住鼻子,大眼对上大眼,“我喜欢叫你娃娃。”
  “那我叫你猪头好不好?”她眯上银眸,冷冽的瞪他。
  “娃娃娃娃,我就是要叫你娃娃。”他眯上深蓝大眼,学她凶狠眼神,不过不怎么成功就是了。
  “猪头猪头,我觉得你叫猪头也很不错啊。”她眯眯笑。
  一大一小对瞪半天,他扁了扁嘴,“可我想叫你娃娃嘛,我一个人的娃娃。”不太甘心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将她的脑袋搁到自己盘起的双腿上,好放松一下僵硬的手臂。
  “你不觉得娃娃这个名字很白痴?”她时事论事,他的小身子全身都还软软的,靠着实在很舒服。
  “我觉得还好啊。”他抓了抓下巴,低头看她,“就我一个人叫好不好?别人还是叫你精灵,我一个人叫你娃娃好不好?”小手拨弄着她软软湿漉的紫色发丝。
  “你干吗这么坚持?”她闭上眼,随他在她头上乱动,“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要有名字的。”
  “你又不是每一个人,你是你。”童音嫩嫩的带着些微抱怨,“我还小,不懂的事我可以去学,错的事我可以改,但你不可以老是反驳我的话嘛。”
  “那叫忠言逆耳。”她眼帘都不掀一下。
  “锐叔叔说你都在胡说八道。”
  她马上决定今天一定要在锐的晚餐里丢点胡椒八角大料之流。
  “娃娃啊。”他忽然好小声好小身的凑到她耳朵边开了口。
  耳朵热热的有点痒,而且他的称呼实在是太不尊敬了,“干吗?”
  “我好喜欢你呢。”
  ……
  记得五年前,她死抱着小鬼在湍流中挣扎了好久,最后才因为运气太好被冲上一道浅滩。当时倒在河床上的她连直起身的力气也没有,只来得及把怀里的小鬼推到更安全的地方就一头载倒在沙砾中。
  是小鬼的哭声让她在沉浮不清的眩晕中凝聚视线和神智,勉强爬到号啕大哭的小鬼身边,她却不知道除了陪着他哭还能做什么。
  最后她张开了翅膀。
  灿烂的阳光下,晶莹剔透的翅膀带着无数细小的水珠,每一滴水珠上都反射着七彩的光芒,美丽夺目,仿佛是世界上最耀眼绚烂的珍宝。
  看着她的翅膀,小鬼停止了哭泣,带着泪,笑了出来。
  看着他的笑容,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奋不顾身的冲下瀑布救他,她想保护他,好好的保护他,用她的一切来保护他,就算他有个可怕无比的老爹,就算他是魔神的关键,她也想保护他。
  每一只精灵都有自己想守护的东西,她在几乎被淹死的情况下找到了这个东西,是他,一个人类的小鬼,一个被预言得听起来就乱可怕一把的人类小鬼。
  可她不在乎,反正她也是影响命运的精灵,如果他长大后真的是一个杀人恶魔或者是将魔神引导得更坏的关键,那么她会尽她可能的影响他,让他向善,让他成为一个好人,永远不让别人伤害到他,也不会让他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大事。
  她有这个决心,只因为她想守护他。
  从那以后,她乖乖的呆在了小鬼身边,看着他牙牙学语,看着他摇摇晃晃的学走路,看着他开始接触书本和这个世界。有时候她也满纳闷的,为什么她想守护的东西居然是个人类?
  可怎么也想不明白的百般思考后,她选择放弃,十分乐观的继续把小鬼好好守护就好了嘛,想那么多做什么,就当是命中注定好啦!
  但……被一个守护的东西表白说喜欢她,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她动作迟缓的移动手肘,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和他对望,“你说什么?小鬼?”
  “我喜欢娃娃。”他笑得好羞涩,小脸还微微红了,可深蓝色的大眼仍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她没听错,可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你喜欢我?”先不管称谓上的问题,指指自己的鼻子,“为什么?”
  “娃娃对我最好了!”他大大方方提供赞扬。
  她没有飘飘欲仙,只是很现实的回想五年来,她有哪点对他最好,她抢他的水果,抢他的大床,抢他的枕头,抢他的玩具,抢他的礼物,抢他一切她感兴趣的东西,还时不时欺负他,这样叫对他最好??那锐对他岂不是再造父母了?
  怀疑的瞄他,“小鬼,你脑子有问题啊?我这个样子是叫对你最好吗?”
  他摸摸她柔软的紫发,“只有你陪我吃饭,陪我睡觉,陪我玩,在我读书的时候陪我,在我练法术的时候陪我,在我想母亲的时候陪我,为什么不是你对我最好?”大大的深蓝色眼睛满是认真,“我小,但我不是笨蛋,我当然知道谁对我最好,锐叔叔也对我很好啊。”
  “你喜欢锐么?”她小心的询问。
  “喜欢!”他立刻笑弯了眼,“我最喜欢锐叔叔了!”
  当场倒地,搞什么嘛,原来是她想得太多了,根本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一个人类小鬼的喜欢而已,谁对他好,他当然喜欢谁啦,她胡思乱想得也太多了。
  “娃娃也喜欢我么?”
  撑开一只眼皮,瞅他的满脸期待,“我当然也喜欢你,小猪头。”笑笑的一只手指弹过去,“好啦,去玩去吧,别老想着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叫锐听见,准又在说我教坏你。”
  他咯咯笑着捂住被袭击的额头,“娃娃陪我一起来,今天锐叔叔要教我新的战术。”
  “不要,我要睡觉。”她直接拒绝,翻个身,四肢大张的躺到草地上,肚子的湿润也让太阳晒一下。
  “娃娃,起来嘛。”他努力去扯她的手,“锐叔叔教的战术很好玩的。”
  “不要。”她动也不动的躺着,连眼睛都闭上了。
  他努力了半天,明明有时候轻得一点重量都没有的她,现在却沉重得像颗大石头,叫他没有办法,松开了手,他坐在她身边,小手托着下巴,愣愣的看着耍赖死不睁开眼的她。
  除了母亲之外,他认为全世界最好看的人就是她了,记得他才刚懂一点点事的时候,还以为她才是他母亲,而那个成天被父亲拖着四处跑,难得看他一次的白皙美丽女人几乎没给他留下什么印象。他去偷偷问过锐叔叔,为什么母亲不在他身边,而她却在?
  锐叔叔说是因为母亲忙,才拜托精灵来照顾他,可就算他再小,也明白,精灵绝对不是在“照顾”,只是呆在他身边闲闲的不是胡闹就是拿他当玩具玩。可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母亲,是她。
  在他刚开始接纳这个世界时,她陪着他;在他急于分享自己的快乐时,她陪着他;在他在他思念母亲时,她陪着他;在他失望时,她陪着他;甚至他生病的时候,还是她陪着他。她一直就在他身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曾离开过,一直就在。
  他还记得有几回他哭的时候,她还张开她的翅膀给他看,绝美无双的透明翅膀,是任何文字与色彩也无法描绘的,叫他看得都呆了,呆得忘掉了眼泪,只知道自己笑得好开心。
  他偷偷看她的肩膀,不知道是不是他长大了,不哭了,她也越来越少给他看她的翅膀,很想看看呢,记忆中那种晶莹夺目喜悦的感觉。
  “你干吗还不走人,小鬼?”她合着眼睛忽然开口问道,声音其实和他一样嫩嫩的,不看她的样子,会叫人以为她和他一般年幼。
  嫩黄色裙子和天蓝的布已经快干透了,他没看过她穿第二套衣服,顶多在冬天里裹上厚厚的外袍,可春、夏、秋三个季度她都是这件高领无袖长长的鹅黄色裙子,光光的手臂上挂着比她整个人还长的蓝布,从来不见她感冒什么的,偶尔掉到水里或被雨淋湿了也会很快被太阳晒干或者火炉烘干。锐叔叔说是因为她是精灵,和人类不同,所以才这么奇怪,可……他也从来没见过她洗澡啊。
  “娃娃。”他咽了咽口水,很小心站起来后退好几步,“你洗过澡没有?”他知道她不喜欢水,可不会从来没洗过澡吧……
  她被莫名其妙的问题问住,侧头看他才发现他躲得好远,“你离得那么远做什么?干吗问我洗澡的问题?”
  他谨慎的盯着她有可能的一举一动,“我没闻到过你身上有臭味。”事实上,她身上永远带着股清新的味道,像大自然里的花和草,新鲜无比。
  她勾了勾唇角,细眉一扬,“什么意思?”慢慢撑起身子。
  他后退,陪着笑,“我只是问问嘛。”糟糕,捅到马蜂窝了。
  她扯一下快滑下去的蓝布,笑得有点危险,“你在暗示我脏得像乞丐的从来不洗澡?”
  他眨巴着稚嫩的大眼,猛的转身就跑,“我只是问问啊,救命啊!”
  她跳起来就飞追那个身高还不及她腰部的小鬼,“你有胆子问,就没胆子面对答案?死小鬼,看我不揍得你扁扁的!别跑,有本事你就留下来和我单挑!”
  一大一小在花园里追逐打闹,嘻嘻哈哈的笑声快乐无忧。
  远处,白皙美丽的女人抬头看看身边冷峻的丈夫,“我还是不觉得她有当替死鬼的本钱。”
  英俊男人面无表情的观望着远处打成一团的两个,很有叹息的冲动,因为,怎么看,那两个人都是小鬼,有可能一个小鬼保护另一个小鬼的么?
  五年前,精灵在背上挨了一刀的情况下救了他儿子是事实,可五年下来,那只精灵除了尽情欺压他儿子外,好象还是没什么别的作为,这样下去,他所下的决定是不是有点错了?
  那只白痴精灵,能保护好他的儿子么?
  男人的疑惑一直在七年过去后也没有得到回答。
  惺忪睡眼望出去的世界是一片混乱。
  她很困的被人拖着飞,手里还莫名其妙的被塞了个梨子。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人就被从软软的被窝里挖了出来,出现在这里。迟钝的左右看一下,咦?她怎么到将军城堡的广大后院了?
  茫然的看到十数个士兵正在整理身上的弓箭和兵器,干吗?要打仗啦?
  “娃娃,你醒了没有?”一个脆脆响亮的声音在她下巴下方传过来,“要是没醒,吃一口梨子会好点,否则一会儿飞到半路撞到树就不好了。”清脆的声线中带着热切,紧接着她握着梨子的手被人举起来,凑到唇边,就等着她张口咬。
  她甩甩娃娃头,任一头怎么也不会乱的不长紫发飞扬着又柔顺贴回脑袋上,这才凝聚住心神和焦距,低头看看不到下巴的睿一身利落淡紫猎装,“你大清早的抓我来干吗?小鬼,马依利动乱,我们要逃命?”
  一番话说得一边的士兵们面部肌肉抽搐,这像是马依利精灵该说的话么?
  有着一头棕红色竖立短发和一双深蓝色大眼笑眯眯的俊俏12岁小男孩子根本不介意她的胡说八道,“没有动乱,我们要去打猎。”很热情的把梨子往她嘴巴边塞,劝小孩子似的,“乖,咬一口。”
  听见有几声窃笑,她把梨子往一边移开,好露出嘴巴说话,“我怎么不知道我要参与你今天的打猎?”现在天才刚刚亮咧,这么早叫她起来,神智不清醒是正常。
  低头看着一晃眼成长到12岁没病没痛成功健康活下来的小鬼,比起七年前还不及她腰的他,如今已经勉强爬升到她的下巴了。12年来,大陆基本风调雨顺不见什么天灾出现,身为魔神的关键的他也不见有什么恶人表现,反而优异出色又贴心懂事,乖得不得了。
  唔,应该是她的影响命运的能力所导致的吧,真骄傲。这样下去的小鬼肯定不会成为什么大坏蛋的!
  “我要睡觉。”影响命运是一回事,她的睡眠绝对不能缺少。
  “锐叔叔说给你吃梨子就好啦。”小小的脸俊逸可爱,他依旧笑得开开心心的,“对吧,锐叔叔!”转头去求证。
  她闻言倏的眯上眼,去瞪那边假装整理弓箭的戴眼睛伪装斯文的男人,“梨子?”她爱吃水果是事实,可怎么她自己不知道梨子有醒神功能?
  锐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斯文的面孔没什么表情,“睿少爷,这叫诱惑,或者称为收买,也可以引申为贿赂。”直接点出梨子在这里的作用名词。
  干干一笑,她勾紧下滑的蓝布,永远清澄若水的18岁青春芳龄面容有点扭曲,“喂,我又不是小鬼,不用这么大费周章来引诱去打猎吧?”
  “你同意一起去了?”小鬼立刻转回头,兴奋得像只小狗,深蓝色大眼闪亮闪亮,“锐叔叔都说我的弓箭用得很好呢!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去逮一只老虎来给你玩!”很用力的撑开细小的双臂,“这么大的哦!”
  把他过于激动的小脸推到一边去,她啃着手里的梨子,仰头看看刚亮的天空,“时间改到下午,我可以考虑加入你们。”清晨是她的睡眠时间,这么早起来实在有违她的个人生物钟,打个懒懒的呵欠,银眸眯眯的,转身就要飘走。
  “哎呀,不要走啊!娃娃!”小鬼忙大叫的揪住她的蓝布。
  她回头一个响头敲过去,“不要吼这么大声,猪头!”这么远的距离她都看到锐脸上挂着猖狂的嘲笑,这小鬼要用这个破名字把她的神圣精灵名声都给抹成碳黑么?弯下身,把啃到一半的梨子塞一大口到他嘴里,“我要睡觉!”
  “唔、唔唔唔……”他努力和满嘴的梨子抗战,说不出话。
  满意咯啦咯啦咬着梨子,她笑眯眯的调头,才想飞走就发现蓝布还拽在那小子手里,偏头斜视他,“放手啦,你这个样子,我要怎么回去睡觉?”
  快快咽下满嘴的梨子,他笑容好灿烂,“先去打猎再去睡觉,我陪你睡。”大大声声的宣言,就是不肯放开手里的蓝布。
  哄的大笑放肆的响彻广阔的后院。
  她恶狠狠扫向那群不知死活的士兵们,再瞪向锐,“你调教出来的小鬼,啊?”
  锐手捏成拳,凑到鼻子下佯装咳嗽一声,眼睛望着右边,话却是对她说的,“你知道睿少爷还小,说话有时候没有分寸是自然。”
  12岁了还叫小?她咬牙切齿,弯腰对上那双亮晶晶的深蓝大眼,“小鬼,我们很久都没一起睡觉了,不要乱说话。”他小的时候,她是因为喜欢他那张舒服的大床,所以死赖着天天窝在那里,搂着他睡,可到他8岁之后,她就霸道无比的正式把大床搬到隔壁去霸占,留他一个人适应新床,他们可没再睡在一起了!至少没有天天睡在一起。
  小鬼眨巴着纯真的大眼,“可有时候你会偷偷遛到我床上——”嘴巴被捂住。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有时候想念他软软小小的身体嘛,比抱枕头是舒服上许多的叫她想都不想的摸回他的房间自动上床,可这又怎么了?享受精神有什么错,更舒服的事情她当然会首先去占有啊!
  可恶的爆笑更响。
  她恼火的扭头扫了眼那群臭士兵们,“好啦,我陪你去打猎啦,闭上你的嘴,不许再说一句乱七八糟的话!”气人啊,她的私生活败坏得这么轻松简单在一个小鬼的嘴上。
  小鬼笑弯了眼,用力点头,得到她放手咕哝着什么的去啃她的梨子的时候,他飞快的转身冲锐大大的笑了一下,而锐——眨了眨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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