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林苏慢慢睁开了双眼，低头看着跪在脚边的夏妍。“起来吧，你真的要多向春燕学学，不该问的事情，就别开口问。”
“可是……”夏妍抬头，双眼直直的看着林苏，“奴婢为姑娘不值！姑娘心心念念为茉妃好，可是茉妃……”
“你还是不懂！”林苏叹息了一声，再次让夏妍起身，扶着她的手回到了里屋半依在床头，示意夏妍帮她揉有些酸疼的小腿，懒洋洋的呻、吟出声，这才淡淡的解释。
“这里毕竟是后宫。夏妍你说，在后宫之中，谁对我的威胁最大？”
“是……”夏妍谨慎的看了看四周，最后不放心的检查了门户，这才回到了床边，“是王妃娘娘！”
林苏对她的谨慎很是满意，对她的答案也轻轻颔首点头。
“既然你知道我最大的威胁是谁，那么茉姗姐姐对我的态度就无所谓了。”林苏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只要她明白，在这后宫之中，周淑贤永远不会成为她的朋友，她自然就知道该跟谁站在一起。”
回想起未入宫之前两个人在闺阁之中也是无话不谈的密友，甚至入宫之前李家一家的态度，林苏心中就隐隐有些酸涩。
抛开这种不该有的心情，她努力露出笑容，“在后宫之中，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敌人的敌人，才会是暂时的朋友。”
夏妍有些茫然的看着林苏，半响才恍然。
“姑娘这么说，是……”她猛然顿住，低头避开了林苏冷冰的目光，“奴婢知道了。”
“你是个聪明人，我向来不担心这些。”林苏顿了半响，见夏妍确实是心服，这才继续道：“无论如何，我现在不能侍寝，不管是对于周淑贤还是李茉姗来说，威胁性都不大。而近日的试探表明，李茉姗确实有了身孕……”
事情的发展跟她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了，不管是她和李茉姗意外的进宫成为信王的侧妃，还是李茉姗的怀孕，其实都让林苏心中不安起来。然而，她也明白，越是这个时候，她就越是要冷静。
“希望李家姐姐这胎，能够安安稳稳的生下来吧。”沉思半响，她也没有再对夏妍说些什么，只是低声叹息了一声。
夏妍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心思，神色之间皆是疲惫，就轻轻起身拿了毯子给她盖上，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开，去厨房那边吩咐秋晏给煮碗醒酒汤。
林苏昏昏沉沉的睡下，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屋里并没有丫鬟伺候黑乎乎的一片让她有些不安。
“春燕？”她掀开身上的毯子低声叫了一声，门应声而开，一个人影迎着外面淡淡的灯光走了进来。林苏也没有多想，就吩咐道：“快把屋里的灯点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然而，那影子却并不啃声，只是朝着她走了过来。
林苏这才适应了屋里的黑暗，发现那人影比一般女子都高大不少，看身形应该是男子才对！
她立刻紧张起来，抓紧了手中的毯子，冷眼看着那个影子越走越近，紧紧咬着唇却不说话。
直到那个影子坐在了床边，她才慢慢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王爷，这个时候，您怎么过来了？”
坐在床边的人影发出了一声叹息，林苏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这才完全放松下来，把藏在手心中的发簪重新放在了枕头下。
“你竟然一点都不害怕，还猜出了本王？”信王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还有些疑惑。
许是在黑暗中的缘故，林苏反而更容易分辨他从声音中泄露的情绪。从上辈子她就知道，信王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为人冷情的男人。他太善于掩饰自己了，如果不是有着上辈子的经历，有那十年的细心观察的话，只怕她也是不知道信王喜怒的女子之一。
而这一点，却给她带来了不少的便利。
因此她笑着道：“林苏自然是害怕，甚至之前手中已经抓住了簪子准备自卫……不过，转念一想，这里是皇宫王爷您的宫苑，妾身又是王爷的侧妃，怎么可能有男子大胆冒犯妾身呢？”
“你倒是聪明！”信王赞赏了一声，就又陷入了沉默。
林苏有些犹豫不定，虽然猜到了信王这时心情沉重定然是为了皇位之争，可是她却不知道这个时候她是不适合开口。
半响，她才下定决心，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开口。
“今日是妾身的生辰，王爷此时过来，莫不是给妾身道喜的。”她说着语气慢慢轻松了起来，“多谢王爷有心了，妾身，妾身很是高兴！”
“我不过是过来坐坐，你也高兴？”信王的话顿时让林苏满脸无奈，还好屋里黑暗他们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林苏想了想，然后才道：“妾身在乎的从来不是那些金银首饰，王爷能过来坐坐，证明王爷有心了。在林苏看来，不管是什么事情，心意总是最重要的。王爷此次前来，就是让林苏感受到了您的心意……”
“只要有心意就够了吗？”信王追问了一句，“难道其他的你都不想要？”
林苏对于有些咄咄逼人的信王有些头疼，却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装可爱道：“王爷这话说的，妾身都不好意思了。心意自然让林苏欢欣鼓舞，可是如果有什么赏赐，林苏又怎么会拒绝呢？”
当夜，信王留下吃了一顿林苏惯常吃的四菜一汤，又留下说了会话，这才离开。林苏送他出了院子，这才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夏妍，“这几天就让春燕和冬彦轮班照顾我，你身子不好就多休息休息，别整日里面闷在院子里面闷出病了！”
夏妍双眼一转，立刻领会了林苏的意思福了福身子道：“多谢主子体贴，那奴婢就偷懒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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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身孕
过完了夏燕的生辰就是过年了，对于皇族来说，过年是大事。从除夕夜到正月十五都安排了各种事情，作为皇族今年的新成员，周淑贤带着皇上御赐的侧妃李茉姗和林苏两个人也都忙得团团转，大大小小的宴会祭祀，很快三个人就都消瘦了起来。
林苏和李茉姗两个人脸色甚至都发黄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珠圆玉润一样。
正月十五正午祭天最为重要，按照本朝的惯例，这日祭天求的是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因此，所有的皇室成员不论大小都要参加，以示诚心。
林苏站在周淑贤的身侧，另外一边是李茉姗。她有些担忧的看着李茉姗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忍不住低声问：“茉妃姐姐，你没事吧？”
这声音惊动了前面的周淑贤，她回头看了眼李茉姗，声音也放低放柔。
“妹妹没事吧？”
李茉姗抬头，勉强笑了下。“姐姐放心，妹妹撑得住。”
她确实撑住了，只不过是等到祭天一结束就当着众人的面直直的晕了过去。
李茉姗的晕倒惊到了不少的人，被留下来的巧夫人招呼着送到了她住的别院中。巧夫人就是当初张家那位选秀入宫的女儿张素巧，一别多年，林苏还能从她脸上看出当年的影子，而那种恬淡的气质至今没有多大的改变。
如果说真的有改变的话，那只能说，如今的她更加沉静而谨慎了。
林苏坐在一旁看着这个上辈子只来得及听闻，没有来得及见面的女子，看她不慌不忙的指挥着宫女太监忙碌，脸上始终带着不疾不徐的微笑，本来有些焦躁的心情，竟也渐渐平和了起来。
等李茉姗在宫女热毛巾的擦拭额头下慢慢醒过来之后，张素巧才坐在了林苏的身边，一同安慰她。
“别担心，御医一会儿就过来。只怕是这些天来累着了，加上天寒地冻的又陪着站了一个上午。”明明张素巧不必她们大上多少，说话做事却有着长辈的风范，让人不得不信服。
林苏在一旁看着，安静的不发出一点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紫色官服的御医就带着一个拎药箱的小太监进了殿内。所谓讳疾忌医的道理大家都知道，所以御医看诊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的规矩，宫女搬了凳子过去，那紫衣御医就顺势坐下打开药箱拿出一系列的东西，然后静静的给李茉姗把脉。
林苏侧眼看去，只觉得这御医年轻的让人有点不放心。不过，她转念一想，也明白李茉姗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晕倒，也就不怎么担心了。
果然，安心静静等下去，不过片刻，那御医就收手起身贺喜。
“茉王妃是有了身孕了，这可是大喜。”张素巧笑着看向李茉姗，握着她的手真诚的道：“茉姗可要好好养身子，给皇上生下一个大胖孙子才好。”
李茉姗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转而才低声道：“信王妃姐姐呢？”
“她原也担心你，不愿意离开，可是皇后传召不得不过去了。”张素巧道，轻轻拍了拍李茉姗的手，这才起身让宫女送了御医离去，然后才又派了人去各宫中报喜。
一时间，李茉姗有了身孕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宫，到了下午，信王竟是亲自请了旨来张素巧这边接她。随行的自然还有贤良淑德的信王妃周淑贤，林苏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场闹剧，脸上的笑容真切却也骗不了自己。
李茉姗这次“晕倒”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如果不是那年轻的御医说她身子没有大碍，腹中胎儿也很健康的话，只怕她都要被骗过去了。
想到之前为李茉姗的担忧，顿时又有些为自己不值。
这皇宫之中，向来没有什么姐妹之情的，她又何必因为这辈子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而多想呢？
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子中，林苏这次算是彻底过上了闭门锁户的小日子。
而之前信王莫名其妙的来到她这边，蹭了一顿晚饭的事情，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信王宫中，在最初的欢喜之后，又一次恢复了平静。而这，在林苏看来，完全就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而已。
转眼一个月过去，到了二月底的时候，所有人都换上了轻薄些的夹袄。林苏这才发现，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生息，她似乎又长高了些，去年的春衣已经不合身了。还好，按照品级，她每季都可以做六套衣服，乃至大小配件数十件。
就因为这样，她小院的门才又一次打开，迎来了司制房的宫女们。
量了身形之后，林苏也忍着憋了一个月的闷气，趁着午后出门转转。想到这些天来，除开每天给周淑贤请安，她竟没有踏出远门一步，林苏自己都觉着有些嘲讽。
何必伤心呢？李茉姗这样做又没有陷害她，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正想着，林苏就看到了对面穿着一身粉嫩春装的李茉姗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本想转身避开的，可是转念一想这样似乎太刻意了。她这才大大方方的迎了上去，跟李茉姗打了招呼。
“妹妹这些天来深居简出，若不是今日碰巧，只怕也见不到你。”李茉姗脸色不是很好，虽然泛着红润，可是总是有点不自然的感觉。“今日既然见了，不如你我去亭子中坐下，你也陪姐姐我好好说说话。”
林苏微笑着点了下头，跟着李茉姗进了亭子中，看她打发了身边的丫鬟去准备茶点，这才抬眼看了她一眼。
“多日未见，姐姐脸色似乎不是很好。”她直白的开场白让李茉姗准备到了嘴边的客套话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看着李茉姗那尴尬的神色，林苏这才真的笑了起来。
“只怕是姐姐忧思过度，伤了身吧？”她淡淡的说，圆润的手指在石桌上慢慢的滑动，“姐姐是有了身子的人，还是放宽心的好。自然，平日的吃使用度上也应当小心。毕竟是第一胎……”
025 流产和疑惑
李茉姗沉默了半响，然后才开口。
“多谢妹妹记挂着我，只是近日来食欲不振，加上怀孕到了这个时候有些腰酸，所以才会脸色差了些吧。”
林苏神色淡淡的，“既是这样就好，姐姐腹中的毕竟是信王的第一个孩子，还是小心为上。”
李茉姗神色一紧，然后才又笑了起来。
“妹妹是否心中对姐姐我有怨言？”
林苏抬头，吃惊的看着李茉姗，“姐姐怎么会这么想呢？”
不管林苏和李茉姗两个人心中是怎么想的，周淑贤肯定是不乐于见到李茉姗生下信王的第一个孩子的。
所以，当那天的劝诫李茉姗没有听进去之后，林苏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三月四的早上，刚刚过了早膳的时辰，信王宫中就乱了起来。当时林苏正在正院中陪着周淑贤说话，当听到说李茉姗见红的时候，她捧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茶水就泼到裙摆上。
不过，她不是唯一一个失态的。周淑贤表现的更加紧张，立刻叫人去请了御医。
来的那个紫衫年轻御医，又过了片刻情况不见好转之后，周淑贤又派人继续去请御医……
两个时辰之后，传来了消息，李茉姗这次的胎儿没有保住。届时，信王已经得了消息回来，听到那个眉毛胡子都发白的御医说了这样的话之后，脸色愈加阴沉。
“爷……”李茉姗这个时候已经醒了过来，脸色苍白的她双目含泪的看着信王，轻轻的一声呼唤就让站在一侧旁观的林苏听出了千言万语的感觉。
果然，信王阴沉的神色都变了。他的神色渐渐柔和起来，带着一丝怜惜坐在了床边握住了李茉姗的手，“没事，你还年轻，还会有孩子的。”
“爷……”李茉姗没有说话，晶莹的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了出来，“是茉姗没用，没有能够保住爷的第一个孩子。”微微顿了一下，她低头看着信王拉着她手的手，低声说：“也是茉姗没有这个福气……”
“福气？”信王闻言语气又冰冷起来，他猛然起身，“有没有这个福气，是本王说的算的！茉姗你好好养好身体，本王相信，你还是会有本王的孩子的。”
四五个月大的孩子，已经能够看出性别了。信王想到御医说的那个已经成型的男婴，心中的愤恨就忍不住爆发。然而，最终他只是神色冰冷的嘱咐了站在一旁的林苏好好照顾李茉姗，就跟周淑贤一起离开了。
如果有人把他当成傻子的话，那么他必然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等到信王和周淑贤带着所有的宫女太监离开之后，林苏才叹息了一声让守在一旁的春燕去倒水，这才坐在了床边，看着还在暗暗垂泪的李茉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