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这么做不但会让矛盾激化，还会让周淑娴对她更加忌惮，甚至于明目张胆的为难。
有时候，忍气吞声是必要的。
这样的想法在李茉姗气的周淑娴草草结束了早上的问安之后，林苏直白的告诉了周淑娴，语气上甚至带上了一丝告诫。
李茉姗在听了她的话之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就算是委曲求全，她也一定会暗中让我难过。”她笑着说，脸上的笑容明媚得让林苏觉得刺眼，“既然是这样，那么何不刺激刺激她，让她忍受不了，明目张胆的对付我呢？”
林苏本来因为不赞同而眯起的双眼猛然瞪大，迟疑的看了李茉姗许久，才慢慢地道：“难道说，你是想要……”
让信王厌弃了周淑娴？
这不是不可能，可是以目前李茉姗的分量来说，恐怕是不够的。再加上信王还是要依靠周淑娴背后的家族……
两个人最后有些不欢而散，这样的结果很快就传到了周淑娴的耳朵里面。本来被刺激的心中愤恨的她，听了这个消息，忍不住冷笑了出来。
“李茉姗这个贱人，真的以为王爷喜欢她，她就能在后宫之中立足了吗？”她手中紧紧抓着象牙的梳子，神色狰狞，“这后宫之中，男人的宠爱固然重要，可是若是身后没有一个像样的家族支撑，她又能做到哪点呢？”
“主子，”红蕊端着一壶酸梅汤过来，给周淑娴倒了一杯，才低声道：“这个是按照苏侧妃给的方子熬的，奴婢之前找人看过，这方子没问题。主子尝尝看如何，若真的格外消暑，以后奴婢就天天熬给主子喝。”
周淑娴看了一眼杯子中的液体，喝了两口，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暑气、怒气都消散了大半。这才放下杯子，抿唇淡淡的道：“林苏这丫头，年纪虽然小，可是比起李茉姗来说，识趣不少。”
她微微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她人也算是乖巧，虽然小模样长的也算是不错，可终归是，有些珠圆玉润了。”
“苏侧妃向来好吃，喜欢捣鼓些小吃食，也就难免圆润了点。”红蕊顺着周淑娴的话来说，然后小心翼翼看着她的神色，试探性的问：“莫非，主子是想要把苏侧妃推出来，挫挫茉侧妃的锐气？”
“一个李茉姗，我还不放在眼中。”周淑娴哼了一声，“至于那个林苏，不是年前才满十五吗？等等吧，若她真的得了王爷的缘法，又一直这么乖巧听话，我自然会给她一个好前程。”
“主子果然是算无遗策。”红蕊小心的捧了她一把，然后才低声道：“可是，那茉侧妃与苏侧妃两个人，据说在闺阁之中就是闺蜜。虽然这两年奴婢冷眼看着，两个人关系也不算多密切，也有过几次的不欢而散，可是会不会是她们在做戏？”
周淑娴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一口喝了里面剩下的酸梅汤，然后才道：“你看那个李茉姗，像是一个心思沉稳的人吗？做戏，她就算知道，只怕也做不了两年。”
“至于林苏，她倒是个老好人，虽然跟李茉姗不常走动，可是为人处世也都过得去，偶尔还会帮衬一下对方。可惜，李茉姗不领情。”她的笑容越来也冷，手指轻轻的抚摸着手中的青瓷杯子，低声说：“红蕊，你说林苏能不能为我所用？”
红蕊迟疑了片刻，然后才低声道：“只要让她跟李茉姗彻底的决裂，她一定会被主子所用的。她这样的人，奴婢见过。平日里好声好气，可是一旦触犯了她的底线，她定然会百倍千倍的报复。”
微微顿了一下，她才看向周淑娴低声道：“主子，苏侧妃向来安分守己，若是想要用她来对付茉侧妃，就要先让茉侧妃对付她才行。”
周淑娴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才道：“你们几个人我向来最看重你，你也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告诉兰蕊该怎么做，若是她不听话……”周淑娴话没有说完，可是那话中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034 皇上病危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夏末，一整个夏天下来，周淑娴不管是因为苦夏也好，担忧信王的宠爱也好，还是真的被李茉姗气的，整个人竟然生生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透出了一股惹人怜爱的模样。
而林苏竟然在过了一个夏天之后，整个人显得愈发圆润了。她个子本来就属于娇小的范畴，现今看起来圆鼓鼓的虽然很讨喜，可是却怎么也称不上是美女。
周淑娴对她也就更加放心，而因为李茉姗越来越高调的行为吸引了周淑娴大半的注意力，她这日子过得也就越来越懒散了。
现今她正半趴在美人榻上看书，一旁夏妍正一手拿着团扇给她扇风，一边低声说这些什么。
“哦……”林苏听了她的话只是略微应了一声，轻轻翻过了一页，才低声道：“王爷愿意在谁房中歇息自然就在谁房中，再说王妃姐姐向来识趣，又贤惠大方。只要他在茉姗姐姐房中的时间最多就好。”
“说起来，也快到万寿节了，前年主子送的是一对青松，附上一句寿比南山不老松，也算说得过去。只是今年，不知道主子对于送什么贺礼可心中有数。”
万寿节？
林苏翻书页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才翻过来。
“另外两位那边都准备送些什么？”她漫不经心的问，心中则在盘算着记忆中这年的万寿节。
依稀记得，当初就是在万寿节前后，当今的皇上突然病倒，然后一病不起拖了大半年，最后还是崩了的。
她只记得当年她第一次在娘亲苏氏的陪同下过乞巧节，甚至还跟着苏氏开始学怎么做月饼……
做月饼，那就是中秋节前了？
林苏想着唇角就忍不住勾了起来，如果是在中秋节前的话，那么就是万寿节还没有到了？
当年圣上的寿辰正好是在中秋节过后两天。想到这里，林苏也不看书了，直接坐起来板着指头仔仔细细的算了下，甚至没有注意到夏妍说的话。
按照她记忆算起来的话，大概是在万寿节当天的前半个月，皇上突然病倒的。
那么，万寿节她到底该送什么讨巧的礼物呢？
“这样吧，”林苏考虑了半天，这才抬头看向了夏妍道：“你让林嬷嬷给我家中传信，让爹爹找些寓意长寿健康的东西来，不用太贵重，但是一定要精致。”
“这样，合适吗？”夏妍不确定的看着林苏，“主子，不说王妃那边，就连茉王妃那边送的也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只求精巧和寓意，似乎有点不够……”她微微顿了一下，生怕林苏是一时没有想到，又补了一句，“而且今年又是三年一次的考评时期。若是主子在后宫这里使把尽，说不定老爷那边还能再往上升升，所谓父凭女贵……”
“这些我心中自然有数，你去请林嬷嬷过来吧。”林苏轻轻看了夏妍一声，然后才道。
闻言，夏妍心中一凛，有些不安的看了林苏平静的面容一眼，然后才离开。她心中有些忐忑，明明是为了主子好，可是为什么主子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悦呢？
林嬷嬷很快就到了林苏屋中，她一见林苏懒洋洋圆乎乎的样子，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不知道主子招奴婢过来，有何事吩咐？”她也不跟林苏客气，行礼问安之后，就在林苏的示意下坐在了一旁的小凳子上，开门见山的问林苏。
林苏抬头看着林嬷嬷笑了下，这才让夏妍也随着林嬷嬷坐下。
“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跟夏妍聊天的时候突然想到，再过一个月多就到了万寿节了。”她淡淡的说，“虽然我只是信王的侧妃，可是这万寿节的礼物也不能真的就没有。而我手头的东西，实在没有多少适合给皇上贺寿的，所以就想托着林嬷嬷趁着这个月休息的时候，去家中说一下，让爹爹准备些精巧的、寓意长寿健康的贺礼备一份给我。”
微微顿了下，她才又补充了一句，“顺便让爹爹收一些上好的药材，说不得到时候也是要用的。”
“原就是这么事儿啊，主子吩咐夏妍跟我说一声不就得了。”林嬷嬷见没什么大事，也就轻松的笑了下。根本不提林苏送的礼是不是太轻了的话。
本来也就是，身为皇帝，有什么稀奇的东西没见过吗？林拙言虽然这两年官运很顺，可是也不能在这种时候露富。万一给御史抓住了借口发挥，那才是得不偿失。
夏妍就是没有想通这点，所以才会被林苏冷眼看了一眼。
等送林嬷嬷回去的时候，夏妍虚心求教了一番，这才明白自己错在何处。她顿时觉得自己果然是不够老练，于是以后说话做事就愈加的小心谨慎了。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林苏所料，八月初的某天，信王早朝之后竟然没有回来，周淑娴立刻派人去打探消息。而不一会儿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宫中。
皇上在朝堂之上晕了过去，吓坏了一群人。信王此时正在皇上身边侍疾呢，估计在皇上醒过来，病情稳定之前都不会回来了。
听了这个消息，房间中等着的四个女人表情各自不同。周淑娴是了然镇定，李茉姗则有些恐慌不安，不过这样的表情也是一闪而逝。至于兰蕊，则是低头沉默不语。
林苏看了看他们每人的表情担忧之情很快流于表面。
“不知道皇上现今如何，王妃姐姐，我们是不是派人过去给王爷送些换洗的衣物，顺便留人在王爷身边照顾，这样也方便知道皇上那边的情况。”
周淑娴脸上表情虽然是淡定，可是心中毕竟没谱，猛然听林苏这么一说，也没有多想立刻就道：“还是妹妹你想的周到。”说罢就让兰蕊去招来了平日里面伺候信王起居的内侍，交代了一番，亲自选了颜色素雅些的衣服，另有一套换洗的官服，这才打发了对方离开。
而林苏，自从说了那话之后，就坐在了一旁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圆乎乎的手指。
皇上病倒了，还有半年多的时间信王就会登基。而趁着这最混乱的半年，她是不是该减肥了呢？
035 以牙还牙
因为皇上突然病倒，整个皇宫都陷入了一种沉闷的气氛之中。周淑娴也懒得同她们说笑，闲来无事一群女人勾心斗角的感觉都没有。
随着信王在宫中连着待了两三天没回来，只是让人捎了一次口信回来，让她们紧闭门口不要跟外人接触之后，整个信王宫中的气氛就愈加的消沉。
每个人心中都带着淡淡的不安，就连周淑娴的脸色也越来越沉静。
“那样子看着，倒是叫人有些害怕了。”下午的时候，李茉姗竟然跑到了林苏的小院子中，跟林苏一起半躺在了美人榻上，闷闷的说：“你说，那事，会不会出意外？”
林苏听得她充满暗示性的话，双眼猛然一跳，整个人都差点坐了起来。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下心神，她才懒洋洋的道：“你乱说什么，这事岂是你我能够说的？”
虽然刻意控制了自己的语调，可是说到最后林苏的语气还是忍不住重了起来。“茉姗姐姐，有些话说出来，是会给我们王爷惹祸的。”
“怕什么？”李茉姗笑着翻了个身，大大咧咧的说：“要是在你这里都不能痛快说话，我也就不来了。再说了，这事，满朝文武谁心中没谱？若不是看中了我们王爷，那个人会嫁吗？”
她说着伸出细细染过一层豆蔻的手指朝着正院的方向一点，“我可不信周家舍得这个女儿！”
林苏听了她率性的话，忍不住苦笑。
“饶是如此，言语之间该小心的就要小心。”她看着李茉姗不以为然的神色，就正了下神色，认真道：“茉姗姐姐，须知病从口入，而祸，也是从口出的！”
这话就有点过了，李茉姗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全部消失，慢慢变得落寞苦涩起来。
“你说的对，”她低头，低声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说着，她直起身子惨然一笑，“只是，现在的我，还怕什么祸事吗？”
“姐姐！”林苏看着李茉姗这个样子，突然就想起了上辈子那个在她门外拍打着门窗，最后绝望的抱着死后的儿子自杀的女人。
“姐姐，你要知道，人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她低声说，“孩子没有了，还是可以再怀上了。而命没了，却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林苏伸手轻轻覆盖在了李茉姗微微颤抖的手背上，低声说：“姐姐定然不能一时冲动，就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思。有些东西，原本原样的还回去，才最是解恨！”
“原本原样的换回去？”李茉姗愣了一下，有些莫名的看着林苏。林苏脸上神情肃然，一字一顿的说出了她计划已久的事情。
“那位也是女人，也总是会有有孕的那天的，姐姐，这点你不会不清楚吧？”
“你是说……”李茉姗错愕的看着林苏，双眼慢慢的阴暗了起来，“你说的对！这样才是真正报复了她！”
她字字含恨，那种咬牙切齿的恨意让林苏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然后才又露出了一丝笑意，“是的，以牙还牙才能解心头之恨。”
前世她的流产的那个孩子，死掉的那个孩子，还有从小就体弱的女儿……甚至于，最后她葬身火海……
林苏的眼前仿佛看到了那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冰冷起来。
到了第五日半夜，信王宫的大门突然被人拍响，因为事出突然所以闹得有些人声鼎沸，就连住在最里面的林苏都被吵醒了。
“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林苏迷迷糊糊的起身，听着外面吵嚷的声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春燕看了眼外面，见夏妍正好匆匆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回主子，是王爷回来了。主子要不要起身过去迎？”夏妍低声说，有些不确定的看向林苏。
林苏向来对信王不冷不淡，并没有后宫女子扒着男人不放的架势，因此夏妍还真有点抓不准林苏到底愿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起身去迎信王。
“王爷回来了？”林苏愣了一下，然后才舒了一口气，掀开被子道：“给我挑一身素雅点的衣服，我们也出去迎一下。”
春燕和夏妍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应过来挑了一身淡素的青色衣衫给林苏穿上，跟着她一起匆匆去了正院。
“林苏见过王爷，见过王妃姐姐。”临进门的时候，林苏才缓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进去之后倒是不疾不徐，跟所有人都打了招呼，“茉姗姐姐，兰蕊姐姐好。”
“坐吧。”周淑娴淡淡的说了一句，指了个位置让林苏坐下，然后拿着热毛巾给信王擦脸。
林苏坐在一旁看着她细心体贴的样子不动声色的又转头看向了一言不烦，双眼紧闭的信王。
这个英挺的男人在短短五天的时间里面消瘦了不少，整张脸都显得苍白起来。林苏看着他脸上的胡渣，微微有些失神。
记忆中，也曾经有一次是这样的情形，那却是她已经封为四品淑人的时候。当时边疆战事不断，国库空虚，又遇上贪官联合……那时候的信王也是如同此时一般每次下朝回来都神色疲惫，一眼不发的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等着她上前给他擦脸揉按头上的穴位放松。
其实，信王除了不可能成为一个好丈夫的人选之外，还是很好的。
林苏默默闭上了眼睛，忍着鼻子的酸楚不让泪留下来。
片刻之后，她才又睁开眼睛，正好就迎上了信王瞥向她的眼神。两个人目光有一刹那的交汇，还没有等林苏反应过来，信王就挪开了眼，开口让周淑娴也坐下，不要那么忙碌了。
“过会儿我让人给书房送上热水，我沐浴一番就成了。”
“王爷……”周淑娴张了张口，却没有敢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