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陪聊，话就要说得好听一点

  佟道珩威胁我，如果我晚上不去他那儿吃火锅，他就不给我结早上的钱。
  我反正无所谓，去他那儿吃我还省一顿饭钱，何乐不为呢？
  进了门他还算有点儿心，问我检查得怎么样。我说没什么大事，肯定是没什么大事，只是有的结果要过两天去拿。
  他在厨房洗菜，我并不想去帮他，于是就进屋去了，躺在他床上玩手机。
  佟道珩在厨房喊我。
  我说干嘛？
  “过来跟我聊聊天。”
  “聊天收费。”
  “我给还不行吗？”
  “好嘞来啦。”
  我以为他是要问有关徐钊的事的，没想到他并没问。
  他回头看看我，微微收着下巴，“还疼吗？”
  “什么还疼吗？”
  “早上。”
  我说疼，我又不是铁打的。
  佟道珩很诚恳地说：“对不起。”
  我摆摆手，“不接受。别跟我来这套。”
  “成。”
  楼下在装修，佟道珩在洗菜，我们没有在说话。我忽然很想走过去抱他，像我梦里那样的，但是我想了想，还是没有动。
  他有点儿消沉地说你知道吗，这是我搬到这儿之后，第一顿在家吃的饭。
  “这没什么。我和那两个女孩儿，我们仨平时在家也不开伙。都一样。”
  他摇头说不一样，他没在看我，只是在认真地把金针菇撕开，“这个东西，忽然之间从有到无，确实是很难受的。这跟从开始就没有还是不一样的。”
  “你俩离婚是她提的？”
  佟道珩就笑了，有点儿自嘲地，“我也能被绿——欸？我，我也能被绿。我看着那人真是哪儿哪儿都不如我，就文气了一点儿呗，我就是莽了一点儿。”
  “不带你这么自己夸自己的。”
  “那我就自我感觉特别良好呗。你不觉得我好吗？”他看看我，我没顺着讲，就是说欸那这明明是她错了，你为什么不争取争取抚养权呢？孩子跟着后爸过能行吗？
  “太小了，我儿子还不到两岁。而且她也不松手。再就是我手里没证据。”
  这就有点儿傻了。
  “那他们现在住一块儿？”
  佟道珩摇头说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沉默了一下才说，“我儿子说话特别晚，刚叫了我没几个月爸爸我就离开他了，我真害怕以后他认不出我来。”
  冷水还是要泼泼。
  我说这是肯定的，小孩儿离了家长一小段日子，就肯定什么都不记得了。
  佟道珩不洗了，在那儿低着头叹气。
  佟道珩是我见过的男的里家庭观念最重的一个。从他的很多习惯上来看，他应该是生长在一个和睦又融洽的家庭。他的自信让我常常很有底气，感觉自己似乎也可以挺直腰板做人，但其实暗里我和他还是差着十万八千里。他年轻时候跟别的男孩儿也差不多，爱玩儿，非常爱玩儿，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是个很靠谱的人，他爱憎分明，性格强烈，做起事来行动力很强，心也很细。
  所以我乐意跟他待在一起。
  “不要叹气啦，”我走过去从背后轻轻地搂了搂他，“别愁了佟老板。他再怎么认不出你，也是你儿子，要跟你姓的。很多事情孩子长大了会懂的，现在委屈点儿没什么的。而且说不定以后你和你前妻还有走到一块儿的机会嘛，到时候你们就又是一家人了，别担心。”
  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很难受的，我一点儿也不希望佟道珩回去跟他前妻复婚，我也很想和他在一块儿，我还没和他好够呢。
  我很容易就会对一个人产生厌倦。
  佟道珩却能让我忍着厌倦，继续和他相处。并且在分别的时候心中还会怀有无比的不舍，觉得自己还没和他好够呢。
  没好够呢，没打够呢，气还没生够呢，无穷的日子里，时间的宰割，我们还没受够呢。
  佟道珩握握我的手，他手上都是水，凉凉的。他说我和我前妻没什么好过的了，我就是很想我儿子。真想疯了那种想。
  我说，是，我也是这个意思。我想了想说，“祝你们一家人早日团聚呀。”
  佟道珩扭过头看我，“真的不想跟我过呀？”
  “不想。我就是看你可怜。我是来可怜你的。”
  “噢，那是我想多了。”
  “我不喜欢你了。老早就不喜欢你了。”
  “我知道了。”
  我又修正，“我就没喜欢过你，我从来都不喜欢你。就算是咱俩在一起那半年我也一点儿都不喜欢你，你跟我一点儿都不合适。我这些年也从来都没想起过你，一点儿都没有过。”
  “好。我知道了。”
  他松开我的手，转过身来抱我，又亲我的额头，很轻地，也很温柔。
  佟道珩说你嘴这么硬，真该好好管教管教。怎么办呢？我就遭点罪费点心，我来管你吧。
  他用下巴蹭着我脑瓜顶儿，像是在关爱一只小动物，“我来管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