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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城关镇是青岭的政治经济中心,干部一直都是高配的,镇长的职别几乎和非常委的付县长相同,刘镇长刘秋亭,今年才四十刚出头,一付精明干练的形象,金恩华以前接触不多,但印象不错,这几年城关的工作搞得还行,刘秋亭功不可没,何况他是宁州人,是个老三届,当年的第一批下乡插队知青,能在青岭混到现在的地位,已经很不容易了,金恩华只听说过,他给叶文彬的前任当过一年的秘书,好像和其他人没什么瓜葛。
  “金县长,我没打扰你吧?”刘秋亭笑着,很是恭敬,“我想向你汇报一下城关镇秋粮作物的生产情况。”
  金恩华微笑道:“老刘,我早就说过了么,城关镇的农业生产,有你老刘在,不需要向我汇报。”
  一声老刘,叫得刘秋亭心头一热,一下子缩短了两人的距离,话中的信任感,更让刘秋亭有了说话的勇气,他一直是没有“组织”的人,如今金恩华的一句话,让他感觉到一下子找对了人生的航向。
  “金县长,谢谢你,我、、、、”刘秋亭有些激动,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金恩华心里一动,这刘秋亭不容易啊,在青岭无亲无故的,一定具有非凡的忍耐力,倒是县府办主任的合适人选。
  “老刘,我呢很忙,现在的精力都在招商引资那一块。”金恩华有心帮刘秋亭一把,有意的把话说得明白点,“我看这样吧,老刘,你去向任县长汇报汇报,任县长对城关镇的工作很肯定,上次还跟我提起过你老刘,当然,具体有什么困难和问题,你再来找我,你看如何?”
  刘秋亭起初一怔,失望之余马上明白了,急忙起身,感激的说道:“金县长,谢谢你,我不打扰你了,改日再来向你汇报工作。”
  送走刘秋亭,金恩华又想了想,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这事,也太有意思了。
  238先谋人后谋事
  任钟信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看到客厅里堆放着一大叠礼品袋,望着妻子余小艳不禁苦笑,这事闹得他头大了,就是两个职位的人选确定,不知谁透出的风声,都认定了他这个“伯乐,”有心进步的人都往他这里跑,好么,下班后自己在程建国家躲了小半夜,却让妻子当了接待员,妻子余小艳在县中教书,对这一套见怪不怪,只是这青岭县果然比仙海人思想开放,从这送来的礼物上可见一斑。
  “钟信,你说怎么办呀。”余小艳递过来一杯茶,有些担心的问道,她是上海人,人长得特美,也是当年的插队知青,虽然见过这种场面,但关键是任钟信初来乍到,这“糖衣炮弹”尽往他一个人招呼,就太不正常了。
  “先放着吧。”任钟信拿起电话拨了出去,他的父亲生前和省长王伟进是多年的朋友,在这之江省里,王省长也是他唯一的靠山,平时很少打扰王省长,但这事,他还是有些不大踏实。
  电话通了,任钟信恭敬的说道:“王叔,您好,我是钟信啊,没打扰您休息吧?”
  王伟进在电话里笑道:“是钟信啊,怎么样,工作顺利吗?”
  任钟信道:“还可以,我正在熟悉各方面的情况,最近县里出了点事,已经顺利解决了。”
  王伟进说道:“嗯,我也听说了,死人的事情处理得不错嘛。”
  任钟信说:“王叔,现在有点后续的事,我吃不准,想请王叔指点一下、、、、”任钟信觉出王伟进在聆听,就把有关人事的问题说了一遍。
  王伟进显然在思考,许久,才缓缓的说道:“钟信啊,人家在帮你搭台唱戏嘛,这是好事,没什么好犹豫的,自古官场无奥秘,无非是人和事,先谋人,才能再谋事,这是亘古不变的从政技巧,没有人,谁来帮你做事?你过分的客气,人家会以为你胆怯和矫情,你是去干事的,谁能帮你做事,谁就是你的朋友,你就可以信任他们,而不管他是何方神圣。”
  任钟信听得连连点头,“王叔,我一定按您的指示去做。”王伟进的话,让任钟信吃了颗定心丸,额上的眉头也舒展了不少。
  王伟进继续说道:“钟信,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己,你虽然是在我这里挂了号的,但毕竟我也刚来不久,又隔了好几层,一般情况下我帮不了你,主要还是靠你自己去琢磨,要注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人家不会过分的欺负你,但却能孤立你,让你变得碌碌无为,天州的地方主义情结向来很重,上面也很头疼,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许你们青岭比较例外吧,方老爷子固然是棵参天大树,但已经年过八十了,终其一生,怕也拿不下一个青岭县吧。”
  任钟信道:“王叔,您判断得很对,他们在青岭似乎是勉强维持。”
  王伟进笑道:“钟信啊,青岭在解放前是属海州管理,当时的地下党也受海州特工委领导,所以,你别小看青岭的地方干部,方老爷子想在青岭扬名立万,也得看人家的眼色,扔一个柳慧如过去,却被人家给成功策反了,现在他老人家将孙子放在那里,实际上只是锻炼锻炼,不指望做出名堂,你千万别小看了那个柳慧如,有军方的背景和李书记顾付省长为她撑腰,方家是绝对奈何不得的,还有那个金恩华,你要很好的团结他,这是个人物,将来的成就不会在你之下,你想在青岭干出点名堂,就要好好的和他合作,政治家要有宽广的胸怀嘛,不要让自己的眼光和思路,仅仅局限于一个小小的青岭县、、、、”
  任钟信放下电话,想了好大一会,对余小艳说道:“小艳,辛苦你再陪陪我,我还得请一个客人呢。”
  余小艳微笑道:“我可不当你的秘书。”说着,还是坐了下来。
  任钟信又拿起电话拨着。
  “喂,光棍汉,漫漫长夜的、、、、哈哈,我这里有美酒没美人呀、、、、哈哈,美人本来是有一个,、、、、可惜名花有主了啊,嗯嗯、、、、呵呵,欢迎欢迎,可以欣赏,当然可以欣赏嘛、、、、”
  任钟信笑着放下电话,“小艳,帮我搞两个小菜,金恩华要过来喝酒。”
  金恩华本来正趴在柳慧如身上睡觉呢,虽然不能那个,但柳慧如在他的“教导”下,初试上面的功夫,让他痛快的爽了一回,软玉在怀,颇有些恋恋不舍,磨磨蹭蹭,还是柳慧如帮他穿上衣服,推着他才把他赶了出来。
  见到任钟信两口子出来迎接,金恩华走过来一阵客气,嘻皮笑脸的一下烘托了气氛,“哎呀,让领导和嫂子亲自出门迎接,这不是折杀小弟吗?”
  任钟信亲热的笑骂道:“金大少爷,你别跟我来那一套。”
  金恩华推开任钟信笑道:“嘿嘿,早就听说任大县长金屋藏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嫂子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美,连青岭的三大美女都自惭形秽,今日小弟有幸得见,实乃三生有幸,五世之福,不行不行,我得多看几眼。”
  余小艳羞红着脸道:“金付县长,你真会说话。”
  任钟信笑道:“你金大少爷别损人好不好?你在香港那个花花世界里待了几天,还没看够?”
  进了屋坐下,金恩华笑道:“任县长,嫂子,你们有所不知,我倒是想在香港花天酒地一番,可咱这身份不是特殊吗?不敢啊不敢。”
  “呵呵,口是心非。”任钟信说道,“我可是知道你的一些故事的,你金大少爷别给我装清纯了。”
  金恩华叹道:“唉,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不瞒领导和嫂子,我读书时还没开化,好不容易工作了吧,觉得女同学不错,刚有点心思,就被方文正那小白脸捷足先登了,后来么,那个乡里的团委书记郑红线,有了媒约,手都拉上了,唉,说什么八字不合,一场大水,又没我什么事了,这不,现在成了工业局许付局长的夫人,我是流年不利,运气不好呀。”
  任钟信含笑道:“你忘了自己还有一段艳史了吧。”
  “嘿嘿,”金恩华笑道,“任县长,你是说那个方家丫头吧?我可消受不起,我们青岭人很讲究迷信的,那丫头打过我两掌,害得我痛了大半个月,我要是娶了她,还不得一辈子受气倒霉呀,呵呵。”
  任钟信笑说:“封建思想。”余小艳微笑着起身:“金付县长,你和钟信坐着,我去烧两个小菜。”
  “嫂子等等。”金恩华递过一条金项链道,“嫂子,初次见面,不成敬意,万望嫂子笑纳。”
  余小艳道:“金付县长,这怎么好意思呀。”
  金恩华道:“嫂子,你不收下,我下次就不敢登门喽,再说,我送你礼物也是有条件的,你得帮我注意注意,哪里有还没婆家的美女,一定得帮我张罗张罗。”
  任钟信笑道:“小艳,收下吧,金大少爷有的是钱,打土豪分金银,咱不要白不要。”
  余小艳接过项链谢了几句,转身往厨房而去,有任钟信在,金恩华不敢细看,眼睛的余光一扫,这余小艳屁股一扭一扭的,果然是个尤物呀,他妈的,任钟信艳福不浅那。
  任钟信指着客厅另一边的大堆礼物,微笑着说道:“恩华,你看看,我这里的东西才烫手呢。”
  金恩华理解地点点头:“任县长,我真不明白,这社会风气,怎么越来越坏了呢?”
  “嗯,世风日下啊。”任钟信望着金恩华道:“恩华,请叫我老任,如何?”
  金恩华略一迟疑,“好,老任。”
  任钟信满意的笑道:“恩华,今晚找你来,一是请你喝酒,二是有事请教。”
  239喝酒谈交易
  余小艳烧好菜端上来,抱歉一声上楼去了,金恩华心里连说可惜,佳人不在,喝酒就少了些味道。那边任钟信拿了四瓶高度白酒,金恩华心里一凛,千算万算,就是不了解任钟信有多大的酒量,看这阵势,今晚是难以善了了。
  任钟信道:“恩华,你是客人,出个主意,今晚怎么喝?”
  金恩华说道:“客随主便。”
  任钟信笑道:“素闻青岭人好酒,今晚我斗胆献丑了。”意思是说,就按照青岭人的习惯,不用酒杯连瓶干,一方喝倒才算完。
  有些挑战的意味,金恩华想道,自己平常不喝酒,两瓶下肚怕是够呛,没办法时,大不了用用气功,四叔说过,气功能逼酒的,遂笑道:“老任,我一定努力奉陪了。”
  任钟信打开两瓶酒,两人各自拿着一瓶白酒,对视一眼,更不打话,提起喝了几口。
  任钟信微笑着问:“敢问一声,此酒如何?”
  金恩华爽朗的一笑,“酒是好酒,人亦龙凤。”
  任钟信又喝了两口道:“此酒口中煮,老弟酒量几何?”
  金恩华也喝了两口,正色道:“兄台见笑了,小弟不才,遇强不弱,遇弱不强。”
  任钟信笑道:“老弟果然侠义心肠,仁字当头,愚兄佩服佩服。”
  金恩华应道:“兄台应是英雄本色,天纵其才,小弟不敢不敢。”
  两个人碰了碰酒杯,各自又干了几口。
  “唉,”任钟信叹道,“恩华,说句实话吧,我从小在外奔波,小艳也是早早离家,想家啊,我们做梦都想调回去,可惜是身不由己啊。”
  金恩华点点头道:“父母在,不远行,老任,我非常的理解你的心情。”
  任钟信猛喝几口又道:“我就想在天州好好干几年,再走走门路,调回上海去。”
  金恩华道:“老任,我一定支持你的工作。”
  任钟信笑道:“既是支持,为何又藏着掖着了?”
  金恩华不客气的说道:“领导不明示,下属怎敢越俎代庖?”
  “哈哈,爽快。”任钟信笑道,“我眼前虽是琳琅满目,却无从下手啊。”
  金恩华心道,难不成你还真想在青岭树大旗拉山头了,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他微微的笑道:“老任啊,你是领导,领导是掌握大方向的嘛。”
  任钟信略一沉吟,提着酒瓶道:“咱们先来个刺激的,见底如何?”
  金恩华道:“领导有令,小的敢不从命。”
  两个人又碰了碰洒瓶,各自喝干了第一瓶白酒。
  任钟信见金恩华喝了一瓶,只是有些脸红,不禁心里一凛,王省长说得对,这是个人物,绝对不甘于人后,所谓一山难容二虎,两个英雄,是很难成为朋友的,而只能是是非非互相利用的当合作者,什么英雄惜英雄,有两个英雄同时存在着,那还叫英雄么?
  金恩华也是暗暗佩服任钟信的酒量,心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么文质彬彬的人,竟有如此酒量,一瓶下肚,不见改色,真是难得,可惜了,知识分子是不能有ye心的,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你任钟信注定成不了我的朋友。
  又打开另外两瓶酒,各自拿着干了几口,任钟信伸出两根指头,微微笑道:“恩华,你不觉得当个领导很容易么,老百姓要管柴米油盐糖醋茶,我们只需要管好两样就行了。”
  金恩华点点头:“领导高见,政治有时侯并不复杂。”
  任钟信的身体,在沙发上稍微晃了晃:“恩华啊,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任钟信向来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金恩华心里有数,笑着说道,“不瞒领导,我这个人就是这方面做得不好,因而常常会顾此失彼。”
  “恩华,你呀,贪得无厌。”任钟信笑道,“我可不许你两者兼顾,我得要我那一份。”
  金恩华点头笑道:“你是领导,我不敢和你抢嘛。”
  “痛快,”任钟信道,“我年长几岁,跟不上你的步伐,你就是那个走在前面的人,你拿了前面的,得给我留下后面的。”
  金恩华轻轻一笑:“领导指示,小的坚决执行。”
  任钟信伸出手笑问:“一言为定?”
  金恩华握住任钟信伸过来的手。“一言为定。”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尽管都打着哈哈,说着谜一般的话,其实就在这酒气冲天的客厅里,达成了他们以后合作的基础。领导的责任,就是管人管事,人事人事,人在前事在后,互相合作,各取所需,这个交易挺不错嘛。
  两个人相视一笑,又干了几口酒,任钟信问道:“恩华,县府办主任,我初步圈定了几个人,工业局的高泽水、许从青、木河乡蔡豪歌、城关镇刘秋亭、县团委郑红线,水利局赵龙港,老弟应该都不陌生吧?”
  金恩华说道:“领导,我只说客观条件啊,高泽水年龄超标,许从青资历不够,蔡豪歌从没在机关干过,刘秋亭善于协调和忍辱负重,郑红线太nei,赵龙港文革中是造反派,呵呵,仅供领导参考啊。”
  任钟信有些不胜酒力了,第一次靠到了沙发背上,“呵呵,好,好你个金恩华,我,我是领导还是你,你是领导?”
  金恩华故作一付讨好状,“当然你是领导,你任钟信同志,对全县负首要责任,呵呵。”
  任钟信有些失态,少见的呈现出得意之色:“你,你金大少爷能者多劳,慧眼识英才,这统战部长可是未来的县委常委,党校赵春旭,纪委张君平,付县长陈红秀,县委办余中阳,政法委伍玉秋,组织部吴阳,石门镇季大富,请问金大少爷,你,你有何评价?”
  金恩华道:“赵春旭理论水平全县数一数二,张君平只有高中文凭,陈红秀刚任付县长不宜再动,余中阳资历不够,伍玉秋擅长和罪犯打交道,吴阳身居组织部常务付部长要职,季大富据我所知已年过五十。”
  任钟信点点头,又喝了几口酒,哈哈的笑道:“金,金大少爷,今天晚上,是我,我来青岭以后,最,最痛快的一天,你,你好酒量,以,以后,你可得常陪我喝酒、、、、”
  金恩华连连应着:“领导放心,我保证随叫随到。”
  “干、、、、咱们、、、、再、、、、再干、、、、。”任钟信晃着身子嚷道,酒瓶却滑到了地上,慢慢的,身体倒在了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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