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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既然来了,就在飘渺峰上住几日吧。”他的声音,低沉有力,但是却夹杂了无尽的空茫之感,说完,他便转身走了,白衣飘渺如谪仙,哦,不,他本来就是仙人。
  云沧上神,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估计天下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二十多年前那场仙魔大战,威震三界, 死伤无数,是云沧上神挺身而出,经战数月,才将魔界覆灭,从此三界得享太平。
  那个时候,云沧还不住在方寸山飘渺峰,那个时候,这座山,这做峰也还不叫做方寸山飘渺峰。
  只是那场历经数月的仙魔大战之后的几年后,才有了云沧上神居住的方寸山飘渺峰,似乎当这座山和这座峰出现在人们耳朵内之后,云沧上神便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了。
  但是,即使知道他住在这里,前来拜访他的人都不能得偿所愿,由此便传言,云沧上神孤僻冷漠。
  事实是怎样的,其实,众人皆不知道。
  三界内,不管在什么地方,云沧上神的名号都是响亮的,就连天上的帝君见了他,都要给几分薄面。
  但是,南宫上邪对他,却一无所知,直到血婆婆让她来方寸山找云沧上神,她才知道世间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等一下!”见他转身就走,身姿除了漠然,还有怆然感。
  南宫上邪将他喊住,走上前去,掏出怀中的玉佩,递到他的面前,问:“月歌是人还是什么?”
  云沧的瞳孔蓦地收缩,渐渐的变得没有焦距,什么叫做面色如灰,看看他,就知道了。
  他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双手,接过上邪手中的玉佩,然后,死死地盯着它看,就好像在看与自己失散多年的心爱之人。
  那种感觉颇有点夜里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的感觉,但是都已经尘满面、鬓如霜了。
  “你的名字?”许久,云沧才收回目光,面色已然平静如初,淡淡地问。
  听他的语调,这似乎不是询问,而是一种陈述,他知道她是谁。
  “我姓氏南宫,名上邪,取无上之邪之意。”南宫上邪挑挑眉,精气神十足地说道,对于那些个伤春悲秋,她不懂。
  虽然已经猜到,但是云沧的心还是止不住颤了一下,但是他掩饰得极好,并未将内心之情再次表露出来。
  “月歌是谁?”看样子,应该是个人,而且,是个女子。
  云沧眸子微垂,深邃的瞳眸中看不出悲喜,他说:“一段已经过去了的时光。”既然已经是过去,是谁,又有什么重要。
  他紧握着那枚玉佩,拇指摁在“月歌”二字之上,说完话,便越过南宫上邪回自己的大殿去了。
  他所住的大殿,样式恢宏,以原木色为主调,便使整个大殿显得低调了,但是这低调仍然掩不去静静流淌其中的华贵,而这华贵之余,却又将整座殿宇的寂寥凸显得那么……充沛!
  总之,很矛盾,但是又很合理!
  云沧走后,便有弟子前来领他们前去休息。
  昨夜,他们在方寸山上住了一宿,早晨太阳未升起,那老头儿便让他们上来了,来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目光深沉。
  于是,楚清朗和南宫上邪便这么轻易地见到了云沧上神。
  似乎,一切都不是按照所想的那般进行!
  南宫上邪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走了多个来回,琢磨着,一定有什么是自己不曾知道的。
  于是,她跑出自己的房间,往对面楚清朗所住的厢房跑去。
  “叩叩叩——”
  没人回应。
  上邪推门而入,室内摆设齐整,但是没人。
  忽听,屏风之后有水声响动,上邪闻声而去,走得缓慢且小心翼翼,莫不是有贼?要不然这空旷无人的房间怎么会有舀水声?
  但是走至屏风前时,她见到了弥漫出来的水汽,适才想起,也许大约应该可能,楚清朗在……沐浴!
  思及此,她脑子一顿,快速地转过弯来,二话不说,扭头,快速往外跑!
  不妨,额头竟然撞到柱子!
  很疼。
  南宫上邪揉着眉头,抬眸一看,傻眼了。
  因为,她撞上的是,楚清朗……
  此时,他头发上的水还在往下滴,因为来得急,衣服虽然穿上了,但是胸膛还是裸露在外,滴溜溜的水珠在他身上滚去滚去……然后消失在衣服里。
  楚清朗面色微红,退开一步,“我不知道是你……”听见细碎匆忙的脚步声,他便条件反射地跳出水面,随意套了件外衣,便出来了,试图挡在“偷窥”他沐浴的人面前!
  “啊,我,我也是,我以为里面没人,刚好……那个……”总不能说她因为听见舀水的声音,所以以为是贼吧?
  现在想想,她很不理解自己刚才的理解力,都听见舀水的声音了,肯定是在沐浴了,怎么会有贼?
  现在说出来,他也不会相信吧?
  “嗯?”楚清朗磁性的嗓音响起,低低地看着她,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她,他的心情有些……嗯,好!
  “你不会想要偷窥我洗澡吧?”楚清朗坏笑道.
  这个样子的他,似乎很少见呢。
  第015章 燎原
  闻言,南宫上邪笑了,得意地道:“是啊,我就是想要偷窥你洗澡,原来你这么聪明,这么龌蹉的事情,你都能猜得到,真是难为你了。”
  言下之意,说他思想龌蹉!
  然而,楚清朗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没有回话。
  南宫上邪故作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不小心又见到他暴露在外的胸膛,很结实,此时,水珠还在往下滴落!
  她微微侧目,然后说:“我先走了。”
  这样一折腾,她就忘记了自己来找楚清朗是为了什么。
  一个人在空旷的山上走着,薄雾缭绕,给山顶带来一种很朦胧的美感,杏花都开了。
  飘渺峰,除了云沧上神之外,便只有几个仆人打扮的男子。
  寂寥得很。
  南宫上邪看着这灿漫的景色,却发现除了她之外便无一人在欣赏,于是她不得不感叹云沧上神真是暴殄天物,这么美的地方,愣是不准人上来。
  不过抱怨归抱怨,她还是继续向前走着,懒散的阳光穿不透云层,只带来一丝昏黄的朦胧感,此时倒很像是黄昏,整个山顶虽美,却充满了苍凉感。
  不知道走了有多远,她只觉这山峰上怪石嶙峋,除了杏花之外,还长了许多奇花异草,可是她都不认识。
  只是奇怪的是,她走着走着,便见到了前方山崖边上坐着一个人。
  此人坐在椅子上,面朝前方,背对着南宫上邪,他头上的青丝以一条黑色丝带束起来,剩下的,垂到肩膀上。
  蓦地,一阵轻风吹来,撩开他的长发,显得有些寂寥和沉重。
  他的一部分背影被延伸出来的植物给挡住了,南宫上邪看得并不是很真切,但是……这个背影,她好像是在哪里见过,而且这个背影像是刻在脑子里的,挥之不去。
  而且,就这样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她都觉得压抑得厉害,这样的感觉从来都没有过,她不是没有心吗?怎么会因为一个人,而变成这样?
  不知不觉,南宫上邪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却听男子大声吼道:“本王不是说过,不准跟来吗?赶紧滚!”
  他没有回头,背对着南宫上邪吼出了这么一句,语气里充满绝望、冰冷、沉重,还有浓烈的恨意,就好像全世界的所有的悲痛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南宫上邪站在他的左侧,微微探身,便能见到身前的悬崖,她拍拍自己的胸口,也不管刚才男子的怒吼,她若无其事地说:“你……不会是想要在这里了结生命吧?”
  女子语气轻盈,对于男子来说,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可是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回头,只是冷声道:“与你何干?”声线冰冷,如冰窖寒潭。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几个人,他们不知道屎是臭的,得等到我告诉他们了,他们才知道屎不是香的。我想你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死亡不能解决问题,只有好好活着,事情才会有解决的方法!”南宫上邪也直视前方,远处依旧烟雾缭绕,看不清前方究竟有什么。
  正如人生,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听了这句话,男子回过头来,冰冷的眸光狠狠地锁住上邪的容颜,然后,他一字一顿地说:“谁告诉你说,本王要自杀?”说完,他推着轮椅走了。
  南宫上邪看着他离去背影,嘴唇翕合,终是没有再说出一句话。
  男子,一袭黑衣压身,脸颊轮廓分明,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很勾人心魄。
  他,美得动人心魄,第一次,南宫上邪想要用美来形容一个人。
  但是……他双腿残疾。
  看着他,她再次感到胸膛那个地方很空。
  是的,那里没有别人所拥有的心,她南宫上邪是残缺的。
  但是,她却倔强地认为她和他一定有着一个故事。
  只是这个故事被遗忘了。
  如此想着,她便追着上前,伸开双手,拦住他的去路,问:“我们曾经是不是有过一段故事?”
  男子抬眸,悄无痕迹地瞥了她一眼,复又将目光收回来,冷冽讥诮地道:“也许前世我们遇见过。”说完,他推着自己的轮椅,绕过她身边,走了。
  也许前世我们遇见过。
  这是他的回答,南宫上邪听得出来,他的恨意几乎可以燎原。
  他,恨这个世界。
  思及此,南宫上邪再次恬不知耻地跟上前去,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地跟着,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她只是简单地想要跟着他走罢了。这样的想法很强烈。
  蓦地,男子停止了双手推动轮子的动作,停在原地,背对着女子道:“本王叫你滚,没有听见吗?”
  这次,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冰冷中满含威严,这样的语气不容拒绝。
  但是南宫上邪却道:“你叫什么名字?说了,我就走。”她跑到他的面前来,蹲下身子,捧着自己的脸,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完全像个小女孩。
  男子内心微微一动,这个女子……长得很像她,不知不觉,他竟然道:“楚靖轩。”
  说完,他的眸光紧紧地锁住她的容颜,像是害怕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那个女子,将近十年没见了,不知道会不会就是眼前的女子,至少,她们的眉眼很像,于是,他开始期待。
  “哦,楚靖轩,我记住了。”南宫上邪站起身来,笑得眼睛弯弯,如月牙儿般,可爱得紧。
  楚靖轩即刻收回自己的目光,眼角的失望快速藏进眼底,她不是她。他认识的她不会有这样的表情,而且,她知道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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