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我仗势欺人?”顾晚晴嘲讽的笑着,看着锦烟,指着候婉云道:“云儿,上次我为你争宠,助你缠足,你叫了你父亲来。这次你求我给你找人缠足,我好不容易给你找来了人,你又叫了锦烟姑娘来为你出头,候婉云啊候婉云,你这是在消遣我么?”
  候婉云一听,这矛头又对准了自己,吓的脸都白了。这次缠足可是她花了足足七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还抬了五房姨娘,千求万求才求来的!如今这锦烟,虽然是好心肠要护着自己,可是候婉云还真怕她好心办了坏事,万一又惹了恶婆婆不高兴,这足又缠不成了,难不成要自己再出七万两银子,才能求动婆婆去请缠足婆子再来一次?
  候婉云瞧着锦烟的背影,心里叹气: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哇!
  锦烟听顾晚晴这么说,回头,眉毛好看的蹙了起来,对候婉云道:“大奶奶,你是被迫缠足的吧?”
  候婉云哪里敢说个被迫!她泪眼汪汪的看着锦烟,恨不得将她一棍子敲晕了好让她别再来搅局了,候婉云一脸怯生生摇头道:“锦烟姑娘,你误会了,是我求了母亲找人给我缠足的。你莫要误会了母亲,母亲是好心,还费了好大的功夫给我找的最好的缠足婆子,云儿感激还来不及呢。”
  锦烟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她知道候婉云大小脚也不是个事,另一只足早晚是要缠的。可是这顾晚晴也太狡猾了吧,明明是折磨儿媳,却生生变成了儿媳在求她,她是为了儿媳好。锦烟怜惜的看着候婉云,心疼她敢怒不敢言。
  顾晚晴哼了一声,道:“锦烟姑娘,你可听见了吧,上次云儿都是说自己是自愿缠足的,你不信。这次云儿还说她是自愿的,我又没绑着她,拿刀架着她,云儿自己都开口要求缠足了,你非要不相信。我瞧着你是否每日太过悠闲,若是想找些事情做消磨时光,不如找些别的事,总是插手人家的家务事,是不是手伸的太长了点?”
  锦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美丽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一听说顾晚晴带着缠足婆子直奔候婉云院子,就连忙赶来救人,谁知道候婉云不但不领情,还帮着那婆婆说话,道让她自己弄的里外不是人,多管闲事一般。
  “锦烟姑娘,请你别管这事了,回去吧。”候婉云拉着锦烟的衣角小声哀求,这位姑奶奶再不走,惹恼了恶婆婆,受罪的可还是自己哇!
  锦烟无奈的扶额,肩膀垮了下来,叹了口气,一脸挫败:“好,是我多管闲事,我走。”
  “慢走,不送。”顾晚晴挥挥帕子,轻哼一声,带过这个话题,而后舒舒服服的靠着椅子背,对几个婆子说:“行了,可以开始缠足了。”
  看着候婉云哭天抢地的缠完足,顾晚晴心满意足的带着几个婆子走了。刚回屋子,就有小丫鬟来跟翠莲耳语了几句。翠莲进屋,在顾晚晴耳边轻声说:“那位锦烟姑娘,从大奶奶房里出去,直奔书房去了,王爷也在书房呢。”
  顾晚晴眉头一挑,难不成她跑去告状了?
  “走,咱们也去书房瞧瞧。”顾晚晴起身,带着翠莲往门外走,刚走出去,就瞧见姜惠茹气喘吁吁的走进屋子里来,身后还跟着一脸不悦的霍曦辰。
  “惠茹,你怎么下地了?”顾晚晴瞧见大侄女来了,忙迎上去,翠莲递了披风来,顾晚晴亲自接过来给姜惠茹披上,生怕她着凉。
  霍曦辰脸色黑的很,跟着进了屋,道:“给王妃请安。我正给准备给姜小姐针灸,有个丫鬟进来,不知道在她耳旁说了什么,她就跑了出来,我紧跟慢跟,她都不理睬我,只顾着走,我就随她来了这里”
  顾晚晴听着,这霍家公子恐是担心姜惠茹的身子,就一路跟来了。
  顾晚晴瞧着姜惠茹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这丫头有话对自己说,便对霍曦辰道:“劳烦霍公子操心了,请霍公子先去偏厅用茶,我随后便来。”
  霍曦辰点点头,翠莲送着他出去。屋里只剩下姜惠茹和顾晚晴两人。
  姜惠茹咬着嘴唇,看着顾晚晴,内心在挣扎。顾晚晴也不说话,安静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抿着茶水,等姜惠茹开口。
  坐了有一炷香时辰,姜惠茹眼神终于坚定了,她开口道:“我听说今天大伯母和锦烟姑娘起了争执。”
  顾晚晴点点头,姜惠茹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些了?
  姜惠茹急切的抓着顾晚晴的手,道:“大伯母,你以后勿要再与锦烟姑娘起争端了。”
  顾晚晴握着茶杯的手悬停在半空,淡淡道:“为何不能?我是姜家的主母,为何要忌惮她?难不成,你大伯宠她宠的无法无天,连我这个正牌王妃都不放在眼里了?”
  姜惠茹拼命摇头,道:“大伯母,你误会的。大伯与您伉俪情深,可是锦烟姑娘她……”姜惠茹咬着嘴唇,心一横,平日里大伯母对她诸多宠爱,拿她当亲女儿一般疼爱,她不能眼看着大伯与大伯母夫妻之间起了嫌隙。就算是姜家的辛秘丑事,她也决定告诉给大伯母听。
  “她怎样?”顾晚晴有些嘲弄了笑了笑,她知道锦烟在姜恒心中的地位不一般,姜恒甚至可以容忍锦烟心里喜欢的别的男子,可她确实不知道锦烟对姜恒有多重要,是否重要到连她这个妻子都要给锦烟让路。
  姜惠茹咬着嘴唇道:“大伯母,你切勿误会大伯,大伯对您情深意重,这份心,惠茹瞧的明明白白。锦烟她……她是大伯的亲妹妹,也就是我的亲姑姑!”
  锦烟是姜恒的亲妹妹?顾晚晴吃惊的看着姜惠茹。她曾经在心里做过诸多猜想,什么红颜知己,金屋藏娇,她都曾设想过,可是没想到锦烟居然是姜恒的妹妹!
  接下来,姜惠茹把她那日在屋外听来的事告诉了顾晚晴。顾晚晴和姜惠茹虽然不知道锦烟不能认祖归宗的内情,可是姜恒对锦烟的亏欠,以及锦烟对小侯爷侯瑞峰的仰慕,还有姜恒答应了锦烟会维护候婉云之事,顾晚晴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末了,顾晚晴眉头皱了起来,虽说男人一般甚少插手内宅斗争,可是姜恒他既然答应了下来……那么事情似乎变得有些棘手。
  姜惠茹看着大伯母的脸色不好,又将那日她在候婉云屋子里,看见候婉云用针扎巧杏之事说了出去,又加了一句:“大伯母,惠茹知道大嫂不是好人,惠茹也相信大伯母不是无理取闹的恶毒之人,大伯母做事一定有您的道理,无论如何,惠茹是站在大伯母一边的。”
  说完,姜惠茹又像安慰顾晚晴一般,站起来挺胸脯道:“大伯母,素日里大伯是最疼爱惠茹的。若是锦烟姑姑去向大伯告状,惠茹也去告状,惠茹倒是要瞧瞧看,大伯到底更疼谁!”
  顾晚晴失笑,忙拉着姜惠茹坐下,这孩子,也忒惹人喜欢了,真是没白疼她!只是顾晚晴是真心疼爱姜惠茹,姜惠茹性子单纯,爱憎分明,但是身体骨太差,顾晚晴不希望她去参与这些后宅的斗争,她希望她好好的养身子,而后找个好人家嫁人生子,一辈子舒舒坦坦安安生生。那些斗啊争啊,肮脏的东西,顾晚晴不希望沾脏了姜惠茹的手。
  安抚了姜惠茹,叫她不要担心,而后又请霍曦辰同她回去,继续未完成的针灸。霍曦辰老大不乐意的瞅着姜惠茹,明明只比姜惠茹大三岁,却一副医者父母心的样子,恨铁不成钢似的,对姜惠茹道:“你跑啊,你再跑啊!外头这么冷的风吹着,你连件披风都不批就跑出来,又跑了一头一脸的汗,再吹了冷风,又病的更重,你大伯又要将我扣在府上,不知扣到什么时候。你就不能多爱惜自己的身子点?”
  姜惠茹嘟着嘴巴,小声嘟囔道:“要你管!”而后小腰一扭,带着丫鬟出了屋子。
  “你!你还跑!”霍曦辰在后头追着,手里拿着个披风,气的牙痒痒。平日里他的病人,哪个不是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偏巧这丫头这般的不拿自己当回事,他可是堂堂的神医!神医!怎么如今沦落到竟然像个跟班似的,追着她屁股后头跑了!
  顾晚晴笑着,瞧着那两个年轻一前一后的出了院子。翠莲过来问:“小姐,咱们还去不去书房了?”
  “不去了。”顾晚晴摇了摇头,坐在榻上,拿了本书优哉游哉的看了起来:她与他夫妻几年,她信他。姜恒啊姜恒,你会叫我失望么?
  ☆、41兄妹相争
  顾晚晴在这边优哉游哉的看书,看的入迷,而姜恒的书房却成了一片没有硝烟的战场,一向出尘的锦烟,眉头紧紧锁起来,胸口因为剧烈的情绪而起伏着。姜恒沉着脸,站在书桌旁,手里握着本书,因为握的力气太大,连指节都隐隐泛出白色。
  碧媛低着头进去奉茶,被两人之间诡异的气场震的大气不敢出,就连一向稳成持重的碧媛都低着头退出了房间,和碧罗两个人躲在自己的房间不敢出来,生怕惹了晦气遭了殃。
  碧媛伺候姜恒多年,从未见过姜太傅发过脾气,也从未见过锦烟姑娘这个样子。碧罗小声问碧媛:“碧媛姐,咱们王爷和锦烟姑娘这是怎么了?”
  碧媛摇摇头,按住碧罗的手,轻轻道:“我也不晓得,不过这次我瞧着他们两人脾气发的大,咱们就在外头待着,别没事进去找晦气。”
  碧罗点点头,两人惴惴不安的待在房里。
  书房里,锦烟上前一步,声音里压着怒气:“你答应过我,会护着婉云。今天顾晚晴带着人去给她缠足,我一得了消息就叫人来告诉你,为何你迟迟不去?”
  姜恒半闭着眼,声音听不出喜怒:“锦烟,她是你大嫂,你怎可直呼她名讳?”
  锦烟冷哼道:“她是我大嫂?你也知道我是你妹妹!我的话,你从未放在心上过!”
  姜恒道:“今日之事,是侯氏自个求来的,她自己求的晚晴去帮她寻的缠足婆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我怎么插手?况且儿媳妇缠足,那是她闺阁私事,我身为公公怎么好插手?锦烟,你可曾想过我的难处?”
  锦烟被姜恒噎的说不出话来,姜恒说的有理有据,锦烟甚至找不出话来反驳。缠足的事,本来就是候婉云自己要求的,就算锦烟去拦着,也拦不住,人家候婉云还觉得她多管闲事。而且姜恒身为公公,本就不适合插手内宅之事,况且还是人家儿媳妇闺房争宠的手段,姜恒若是插手,恐怕会惹来非议。
  “可是……可是!”锦烟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个所以然来,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坐在椅子上,擦着眼泪,声音涩然:“大哥,我从未求过你什么,只这一件事,你既然答应了我,为何还要袖手旁观?任由她欺凌婉云?若非仗着你撑腰,顾晚晴她又怎么会处处针对婉云,与她为难?我瞧着婉云性子柔弱,心底单纯善良,这么乖巧的姑娘,为何要遭如此对待?”
  姜恒叹了口气,声音软了些,他看着锦烟道:“锦烟,我问你,在侯氏进门之前,你觉得晚晴是个什么样的人?”
  锦烟愣了愣,拿起帕子将脸颊上的泪花擦拭掉,她瞧着姜恒的神色,姜恒神色认真,并非是随口一说,锦烟垂着头,细细回忆起顾晚晴进门后的点点滴滴。她这位大嫂,虽然说年纪小,出身不算太高,还是个庶出的小姐,可是顾晚晴身上却一点点小家子气都没有,反而有种贵不可言的天然气质,言行举止得体有度,待人亲切和善,却又不失当家主母的威严。当年管家夺权雷厉风行,展现出惊人的手段,而素日里对待下人亲切,从不随意打骂下人;对待姜恒的几个妾也从未刻意为难;对待几个儿女,无论是嫡出还是庶出,都慈爱和善,绝非是做面子,而是真心喜爱那几个孩子。就算是对待与她不对盘的钱氏之女姜惠茹,也并没有因为钱氏的缘故而迁怒姜惠茹,反而对姜惠茹视如己出。
  反观顾晚晴对待锦烟自己,顾晚晴刚进门时,锦烟还曾担心过顾晚晴不知自己身份,以为自己是姜恒的红颜知己,而对自己处处为难。可是顾晚晴却不像她想的一样的善妒,顾晚晴对锦烟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从不去打听锦烟的来历身世,这让锦烟对她的聪明多了一份敬佩,对她本人多了一份欣赏和喜爱。若非因为候婉云的出现,恐怕锦烟一直都不会和顾晚晴起任何摩擦和争执,两人会一直相安无事的相处吧。
  顾晚晴持家有方,待人接物叫人挑不出错来,故而短短几年,姜家上上下下都对这位主母非常尊敬。顾晚晴并非生性刻薄恶毒之人,可是为何她偏偏就针对候婉云?
  锦烟抬起头,目光中带着犹豫,道:“婉云进门之前,大嫂她、她……”
  “她持家有方,待人和善,子女爱戴她,下人尊敬她,就连锦烟你,也对她颇为欣赏,是不是?”姜恒叹了口气,道:“锦烟,你在想,为何这么大度和善之人,偏偏就针对侯氏,处处为难,是么?”
  锦烟脑子里像是裹了一团雾气,迷迷茫茫的看不清楚,听了姜恒这番话,脑子里忽然似迷雾拨开了一条缝隙似的,明白了点什么。
  姜恒瞧见她迷惘的神色,坐在她身边,继续道:“锦烟,你从小流落在外,虽说吃了不少苦,可是这内宅之事,你却知之甚少。”
  锦烟安静了下来,心中情绪不似方才那般涌动,她看着姜恒,道:“大哥,有话不妨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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