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辣妹屋>书库>其他>黎明之剑> 第二百一十四章 极北和极南

第二百一十四章 极北和极南

  安苏王国北部,霜雪已经覆盖大地。
  这片多山的土地是安苏王国最寒冷的地方,民风彪悍的北方人在崇山峻岭和寒风之中扎根于此,守卫着王国的北部大门,并在七百年间努力维持着和更北方那些难缠的邻居之间的微妙平衡。
  不管是西北方向的紫罗兰王国,还是东北方向的圣龙公国,从来都不是什么容易打交道的角色。
  但在这个令人不安的冬天里,有新的阴影从霜雪中浮现了出来,在维多利亚·维尔德女公爵眼中,这些新的威胁甚至比那些令人捉摸不透的北方邻居更令人忧虑——因为这威胁是从国内冒出来的。
  “冰雪公爵”维多利亚·维尔德站在凛冬堡高高的露台上,俯视着下方的城市,入冬之前便开始下起的雪直到昨天夜里才停,城镇各处都是一片银白,而北方地区典型的尖顶建筑可以有效减少积雪覆盖,那一个个黑色尖顶刺破了冬日的银装素裹,就如同大雪原上林立的黑松般伫立在城堡下方的平原上,一眼望去,森然林立。
  在王国大多数地方,冬日的到来便意味着生产停止,人们躲在屋中瑟瑟发抖的日子,然而在这最为寒冷的北境,情况却反而不同,这里的人已经适应了寒冷,并且为了生存也不得不适应占据全年二分之一时间的漫长寒冬,即便在这大雪初停的日子里,也可以看到城市里无数流动的人群——他们必须在下一轮降雪毁坏城市建筑之前尽可能地清除积雪,开出道路,顺便把那些冻死在阴沟里的无家可归者的尸体拖到城外,而在正对着城堡的那座中央广场上,则聚集着最多的人群——
  广场上的积雪已经清理干净,聚集在那里的人是为了看烧死邪教徒的。
  那些穿着黑色罩袍的身影被一个接一个地绑在了高高的木桩上,沉重的黑钢锁链以及铭文镣铐同时束缚着他们的躯体和魔力,但他们那因施行邪术而扭曲恐怖的面容仍然令人不寒而栗。
  围观的人群已经在广场上聚拢了好几层,士兵将这些人群和邪教徒分隔开来,明晃晃的刀剑阻止着过于激动的领民进一步靠近那些危险的亵渎者,而在这个过程中,柴草被堆了上去,烧热融化的动物油脂也被泼在拆草堆上。
  “烧死他们!”围观的市民中有人终于按捺不住大声吼叫起来。
  这怒吼一呼百应“烧死他们!”“他们杀了我的孩子!”“烧死这些邪教徒!”
  一名圣光教会的高阶神官走向火刑台,他从旁边的教徒手中拿过圣徽,转过身来看着群情激奋的民众。
  “圣光之神揭露了这些邪教徒的阴谋,在更多的人受害之前,主指引我们捣毁了这些异端之徒的巢穴!”
  高阶神官高高举起圣徽,他转过身去,用圣徽激发出强大的光芒,引燃了那些易燃的油脂和柴草,口中发出高呼“赞美圣光!赞美吾主!!”
  在圣光和油脂的作用下,火刑台瞬间便被金白色的熊熊烈焰笼罩,绑在柱子上的邪教徒们就像蜡一般在火焰中扭曲着,发出各种难以名状的嚎叫,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随之在广场上响起“赞美圣光!”“赞美圣光之神!”
  熊熊火焰直冲上天,而那些邪教徒的嚎叫在火焰中久久没有止息,甚至直到火焰烧尽了他们的躯体,他们的嘶吼声仍然不断从火焰中传来,周围的民众终于意识到了情况不对,他们惊恐地看着那不正常的火焰,听着那不正常的吼叫,而那吼叫终于变成了人类可以理解的言语,十几个邪教徒残留的精神力量在空气中鼓动着,发出可怕的呼啸“尽情地笑吧!尽情地哭吧!所有人都会死!你们会死的如同家畜,会死的如同虫子!!等到他们回来,他们会吃干你们的肉,吸干你们的血!!”
  火焰在这一刻骤然变成了黑色,十几个火堆的火焰在空中融合到一起,一团巨大而不可名状的深紫色团块则从火焰中升腾起来,仿佛要吞噬掉现场所有人般剧烈膨胀着,就连火刑台前刚刚还高呼着赞美圣光的神官此刻都陷入了错愕之中,但就在这恐怖的异象降临之刻,一道凌冽的白色光柱突然从凛冬堡的露台激射到广场上。
  在“凛冬之鞭”的冲击下,那团不可名状的深紫色团块瞬间冻结,随后又因缺乏后续能量的支撑而砰然破碎,大片大片的冰晶粉尘从天而降,仿佛又下了一场暴雪般将大半个广场重新覆盖,不管是前一刻激动的群众还是高呼口号的圣光神官都彻底安静下来,而在寂静的广场上空,传来了维多利亚·维尔德女公爵清冷的声音“打扫干净——然后赞美安苏和你们的开国先君。”
  强大的魔法力量在露台上渐渐消散,维多利亚挥了挥手,让漂浮在半空的魔法书回到自己身侧,随后转身离开了露台。
  镶嵌着人造水晶的露台门在她身后自动闭合,隔绝了广场上传来的声音,这位女公爵回到温暖的休息厅里,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疲惫之色。
  黑发的侍女走上前来,她挥手屏退了其他的侍从,随后将手按在维多利亚的太阳穴附近轻轻按压着“你很少露出这种表情——上一次还是见到高文·塞西尔公爵回来之后。”
  “这次也仍然跟他有关,如果不是那位开国英雄从极南境发来的警告,我们恐怕要等到那些邪教徒搞出更大的破坏之后才会意识到他们已经侵蚀到了这种程度,”维多利亚叹息着,“这已经是入冬以来被捣毁的第四个邪教巢穴了——之前三个是万物终亡会,这次的是永眠者,下一次哪怕是风暴之子从海上反攻卷土重来我都不会惊讶。”
  “据说南境的邪教徒势力其实反而很少,他们一共只露面了两次,却每一次都被那位公爵察觉并掐灭……”
  维多利亚轻轻摆手,黑发侍女玛姬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
  “我们安逸的太久了,整个王国都安逸的太久了,”维多利亚从长椅上站起身,静静地注视着前方墙壁上挂着的开国英雄们的画像,高文·塞西尔的画像已经被取下,但她还是注视着开国先君查理身旁的那处空白,“从国王到地方贵族都严重缺乏警惕性,但七百年前的塞西尔大公是从王国最风雨飘摇的年代过来的,他比我们所有人都警醒——可笑的是王都那帮无能之辈却在一开始把开国公爵发来的有关邪教徒的警告当成了神经过敏,当成了古人在现代社会的大惊小怪……哼,现在他们倒是慌张起来了。”
  黑发侍女静静地站在维多利亚身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而女公爵则对此显得习以为常,她顿了顿,吩咐道“让你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么?”
  黑发侍女低下头“是。圣光教会的神官在最近一段时间的活动确实比以往频繁,而且各地都出现了新的传教士队伍,但他们所有的活动都很合理——他们在对抗邪教徒,搜索并清剿邪教徒的巢穴,传教士也是在各地宣传甄别邪教徒、在邪术诅咒中保护自己的方法,圣光之力在这方面确实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除此之外,他们没有多余的活动,没有和别的教派产生冲突或者抢夺信仰资源,更没有和各地领主产生摩擦。”
  维多利亚皱了皱眉“是这样么……”
  黑发侍女好奇地问了一句“维姬,你是怀疑那些圣光神官有什么问题么?”
  “不……只是对他们最近的动向有点在意,他们突然变得活跃了起来,”维多利亚摇摇头,“但应该是我的错觉,毕竟现在邪教徒突然到处作乱,而能正面清剿那些邪教徒的只有战神教会和圣光教会,其中又以圣光神术在对抗邪术时效果最好,”维多利亚淡淡地说道,“我们没有理由干涉他们在合法范围内的活动——就继续多多留意吧,如果他们有什么非分之想,总会露出马脚的。”
  “是。”
  ……
  入冬之后,消息的流通也随着旅行商人的减少而变得艰难、缓慢起来。
  在这个尖端技术稀少而不普及、普通社会仍然维持原始落后局面的时代,信息的传递是一件尴尬而低效的事情。虽然有着诸如传讯术和秘银之环这样的魔法和道具,但由于掌握这些传讯技术的人极其稀少并且相互之间没有有效的信息共享途径,所以这些技术并不能让人及时全面地了解到远方发生的事情,对于大多数平民甚至贵族,信息传播的主要途径仍然是旅行的商队,以及传送信函的专员们。
  而对于地处偏僻,对商旅吸引度不高的新塞西尔领,信息传递缓慢的情况就更是个问题。
  在领地内,高文建立了简单的信使队伍,再加上目前塞西尔领主要的人口聚居点也就只有城镇、西部伐木场村落、东部矿山村落(已经快发展成小镇了)这三个地方,所以内部信息传递还不是问题,但要想和外界联系,以目前领地的人力物力是没办法组建自己的信道的,能依赖的便只有极其有限的、从坦桑镇过来售卖粮食布匹或奴隶的商贩,以及专门派到康德领和莱斯利领的外派人员来收集情报了。
  所以等高文了解到王国境内各处都发现了邪教徒活动的迹象,已经是他对王都发出警告的一个月后了。
  这还是借助了安德鲁·莱斯利子爵的信息途径的结果——如果没有快捷的狮鹫信使,光凭行脚商一双腿从王都到南境打个来回都不止一个月。
  看着眼前的情报,高文眉头紧紧皱起。
  琥珀却不知道这封一大早就从坦桑镇送来的信函上写的是什么,她正在旁边无聊地用匕首刻着一块木头,抬头看到高文的表情,随口就问了一句“怎么了?米价涨啦?”
  “不,是邪教徒。”
  琥珀顿时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又要打邪教徒?!哎我现在肚子疼来得及不?”
  “不是咱们这儿,”高文看了琥珀一眼,“是除南境之外,王国境内各地都在出现邪教徒。”
  琥珀一听这话放心下来,低头坐回去继续刻自己的木头“哦,不碍咱们事儿就行。”
  高文无奈地看着这个精灵之耻,心中却没办法跟对方一样轻松。
  情况真如自己当初预料的那样——邪教徒已经渗透到了王国的方方面面,不光是边境领主的领地上找到了他们活动的踪迹,甚至连王都附近,圣灵平原上都有他们搞事的迹象。
  有大量的邪教徒巢穴被发现,被拔除,但更多的却只是刚找到一点踪迹,紧接着就丢了线索。
  要么就是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邪教徒早已经完成了他们的邪恶献祭,地方贵族发现的只不过是仪式过后血腥的现场而已。
  除了这些令人不安的情报之外,另一件事同样让高文感到了紧迫和……局促。
  所有的情报都严重过时,来自王都的消息是一个月前的,而北境的情况到现在还没办法入手。
  他需要建立自己的信息渠道,要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且要比当代的各种信息渠道都高效、更合理才行。
  现在暂时还没有解析出传讯术的法术模型,电磁波通讯的尝试也遭遇了失败,从技术上一时半会还不可能实现高文设想中的“现代化通讯网络”,但哪怕是没有廉价的即时通讯的途径,他也可以先搞个框架出来。
  炼金工厂的那些药剂让他想到了一条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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