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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7章 长兄如父

  慕禾和谭紫鸢的出现并没有给史清倏带来一点点的波动,回去的路上她只连连叹息:“唉,这几日要用画眉墨凑活凑活了,应儿,改日去点妆阁催催罢,叫他们快些弄螺子黛来。”
  作为一个现代人,螺子黛的原理更加适合她一些,画眉墨根本用不好,只能叫下人们帮着来画,是以史清倏才觉得着急,又不仅看着那画眉墨发愁:这玩意儿不会伤皮肤罢?
  很快便到了太妃六十大寿的当天,举国欢庆,大朝停歇,史清倏将两个奶娃娃送到了侯府习曼婉那边去——侯府女眷之中只有她可以不用入那虎狼窝,习曼婉乐得自在,早早地揽过了帮着妯娌妹妹照顾孩子的事情,当然也不过一日,她也不需要筹备多少。
  曜儿在孩子群中的关系处的非常好,见到几个堂哥堂弟后便玩作一团,史清倏见了十分放心,幼南又上不会自己走动,王嬷嬷跟了去便也无碍了。安排好了孩子们的事情之后,史清倏这才坐上了前往皇宫的轿撵,梵三与薛应随侍左右。
  这日文武百官都会入宫去贺寿,人多口杂,是以这日的戒备也十分森严,方一入宫史清倏便看到了几队羽林卫来回巡视,再往里走去,一路上皆是如此。
  看来是沈谧很小心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那老人家有了杀心,沈谧自然要为自己的人身安全多多考虑,向来宴会上是最容易出事儿的时候,这个时间人多,吵闹不堪,一个人消失或者出现了谁也注意不到。
  看着这番阵仗,史清倏忽然心下有一种预感:沈谧是不是从某处得到了消息,今日寿宴要出问题?
  “一定是这样……”史清倏走在紫禁城旷阔无比的宫道上,绣花鞋踏在干净平整的石砖之上,不自觉地喃喃道。
  薛应没有听到她说什么,只忽然看到面前伫立着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在看清对方后匆忙低头,福了福身子。
  史清倏也看到了站在前面的司乐人,脚步微微一顿,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因为眼前的男人实在是太过于仙气飘飘。
  只见其长发未绾,墨丝垂肩,一身白衣胜雪,却不显得过分累赘,衣外罩了一层轻纱,正随着微风缓缓漂浮在空气之中。司乐人身形纤瘦,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一直淡色的玉笛,他就那样站在一棵枝叶已经尽数凋零的树下,瞳孔里有光,却没有温度,若清冷的琉璃。
  “司大人。”史清倏款款福身,“听闻今晚司大人要为太妃娘娘献乐,我十分期待。”
  司乐人面色微怔,不知为何竟带着些许的惊讶,但他很快收敛起了自己面上的表情,对史清倏柔柔地一笑:“我才王妃会走这条路,看来果然没有等错。”
  史清倏也有些诧异,不明白为何每次司乐人都找自己有话说,她藏在袖子里面的手轻轻揉了揉帕子,无奈笑道:“呼,我还以为我这是和司大人有缘分呢!原来每次都是司大人特地等着,才有了所谓的‘偶遇’,”
  她顿了顿,看到身边还有形形色色的人,便也觉得无妨了,道:“大人有什么话要说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司乐人半垂着头,与史清倏并肩前行,“嗯……彬彬这几日在潜心准备明年的春闱,只因为王妃那日的一席话。”
  史清倏想了起来,那臭小子还一直琢磨着如何娶笙姐儿呢。
  “实在是因为我们家无人读书,更无法好生教养彬彬,后我打听到燕王府现在也有一小方家塾,曜公子从翰林学府下学后,归家亦然会继续学习……”
  这是沈夙的安排,当年送走了先前的孔学究,沈夙又请来了以为姓秦的先生,这位先生学识广博,不只教习曜儿四书五经和八股,更多的给他传授很多科举中用不到的知识。比起翰林学府的课程,史清倏觉得秦先生的课更值得一上。
  “司大人是想,叫彬彬来燕王府听学?”史清倏打断了司乐人的话,问道。
  司乐人点了点头,面上似乎十分尴尬,片刻,他整顿好了思绪,后退一步轻轻将手中的玉笛奉给史清倏,诚恳道:“王妃,我知道自己做的十分贪婪,可彬彬是我的弟弟,我只能尽己所能给他最好的!您就只当为曜公子寻了一书童作陪,这样可好?”
  不知为何,司乐人明明是在恳求,可他身上那与生俱来的气质似乎不允许他显露一点的狼狈。但史清倏并不是为了看到司乐人如此不堪的样子,周遭的人纷纷看向他们,史清倏无奈,示意薛应上前去将他扶起来。
  玉笛她还是收了过来,司乐人抬头,见到史清倏对自己轻轻一笑,目光与无边的秋色相融:“司大人言重了,这么点小事儿,以你我的交情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再者彬彬与曜儿关系不错,他们作伴一起学习,我觉得甚好呀!”
  “多谢王妃慷慨垂帘!”司乐人又俯身行了大礼,史清倏百般言无碍,这才肯起来。
  二人在尽头分到扬鞭,看着那里去的背影,史清倏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这个男人死活非要将司彬彬送到自己的身边,这一切的根本是因他不确定自己的身边是否安稳,他要保住司彬彬,他却也害怕凭借自己的能力不足以保护他。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做出他本不应该做的事情来。
  “司大人对弟弟还真是好呢。”薛应忍不住感叹道,玉笛她托一个宫女送到了宫外的梵三哪里。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而恰恰又是长兄如父,”史清倏无奈地笑了笑,“今日回去便叫人安排上,再去与秦先生说一下,日后有人陪曜儿一起来听学。”
  史清倏莫名有些心酸。
  当年若不是自己为了沈夙,而劝谏大昱抹杀了沧骊,是否如今司乐人便不必活的如此累了?
  这么多年,她竟然第一次有了些许的自责和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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