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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安华锦看着他退避三舍的模样撇嘴,“善亲王府原来还算是一股清流了。”
  楚宸掏出帕子擦额头的汗,端起酒杯给自己压惊,仿佛没听出她话语里对善亲王府的奚落,“你……打哪儿听来这样的段子?”还从天黑讲到天亮?
  “你管呢?”安华锦给自己倒了一盏酒。
  楚宸瞪着她,刚要再说话,外面忽然一阵喧闹,动静极大,他皱眉,“外面怎么这么吵?”须臾,他想起了什么,惊道,“不会我爷爷找来了吧?”
  这也太快了!
  安华锦慢悠悠地端起酒,不当大事儿,“是呗!在这京城,我没躲没藏地带着你来了这里,你爷爷若是不这么快找来,也太废物了。”
  楚宸:“……”
  ------题外话------
  顾轻衍还真是……挺好看的。
  第十一章 了结
  善亲王心惊肉跳担惊害怕着急火燎地追查了一个时辰,才找到安华锦和楚宸的下落。当得知楚宸被安华锦抓来了八大街红粉巷,几乎气炸了肺。
  他的乖乖好孙子,善亲王府孙子辈唯一的一颗独苗,自小善亲王将他看管的跟眼珠子似的,从来不允许他被红粉沾身坏了性子,煞费苦心教导,楚宸也听话,从来不违背善亲王让他学好的意愿,半步不踏足不该踏足的地方,素来洁身自好,如今被安华锦破了例。
  善亲王觉得安华锦真会往他心口捅刀子,哪疼扎哪,气的他见了安华锦,发誓今天一定要将她扒皮抽筋,就算皇后娘娘来了也不管用。
  琴师弹着《人面桃花》,舞娘跳着桃花舞,胭脂醉浓浓酒香,将雅阁里包裹的金粉铺陈,入眼实在是靡靡。
  善亲王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找到了揽芳阁,一脚踹开房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他气的吹胡子瞪眼,伸手指着安华锦,怒吼,“给我拿下她!”
  府兵们听从善亲王号令,一窝蜂地冲进揽芳阁,团团围住了安华锦,齐齐用剑指着她,因安华锦和楚宸挨得近,顺便也把他们的小王爷围起来了。
  楚宸趁机一连喝了三盏酒压惊,转眼将自己喝了个半醉,他看着善亲王喷火的脸色,觉得今日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他想立即晕死过去,又怕弄成不可收拾的地步,于是借着酒劲,脑中飞快地想着法子。
  怎么才能将他爷爷哄走,怎么不让安华锦吃亏。
  善亲王是那么容易好被哄走的人吗?不是!
  安华锦是个乐意吃亏的主吗?自然也不是!
  楚宸酒虫上脑,头有些疼了。
  安华锦才懒得费脑子想那么多,今日她就是要对善亲王找茬的,所以,如今善亲王带着人找来,她才不怕,她一把拽过楚宸,手按住他肩胛骨,让他动也不能动,懒洋洋地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善亲王,“老王爷拿下我想做什么?”
  善亲王想说“我要对你抽筋扒皮”,但眼看着楚宸在她手里,看那模样,动也不能动,乖的跟进了笼子里的兔子似的,他气的憋住,改口怒喝,“安华锦你又对楚宸做了什么?”
  在善亲王的认知里,楚宸虽乖,但绝对不好欺负,他是有功夫的,而且,还不差。偏偏安华锦三年前将他揍的三个月下不来床,显然功夫更好,三年过去,楚宸功夫长进,安华锦自然更长进了。如今看这模样,安华锦又拿捏住楚宸了。
  安华锦“哈”地一笑,“老王爷觉得我把他绑来这里,待了这么久,会对他做什么?”
  这话含糊有深意。
  这里是京城最出名的红粉地温柔乡,在他找来之前,他们已一起待了一个时辰,善亲王顿时气的哆嗦,伸手指着安华锦,“你……你身为女子……恬不知耻……有辱……”他说着,忽然顿住,想着南阳王府哪里有什么门楣,就是莽夫土匪窝,气的口不择言,“不愧是出身南阳王府的毛丫头,一身匪气,没有半丝羞耻心,跟你爷爷一个德行……”
  安华锦翻白眼,最不耐烦听的就是女子如何如何,南阳王府如何如何,她伸手“啪”地一拍桌案,桌案哪里受得住她的掌风,“砰”地一声,应声而碎。
  她拽着楚宸腾地站了起来,面沉如水地看着善亲王,“老王爷自诩门楣贵重,看不起南阳王府,可别忘了,你善亲王府受的是皇亲国戚的祖荫庇护,吃的是朝廷俸禄供养,子孙几代,连战场都没上过,没保家没卫国,没真刀真枪和蛮夷打过,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南阳王府?我南阳王府先祖是土匪又如何,太祖揭竿起义,我南阳王府陪着打的天下,南阳王府往上数三代,子孙十几人都战死沙场,我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孙辈如今只我一个黄毛丫头又如何?他的儿孙为国捐躯时他没嚎叫一声,一副副的棺材抬出去一声不吭地埋了,你孙子如今好好活着,你善亲王府安享富贵,常年待在京城繁华地,我揍她两下你哭爹喊娘,这就是你善亲王府的高贵?笑话谁呢?”
  善亲王没想到安华锦突然这般发怒,一时脸色青白交加,他想反驳,奈何安华锦说的是事实,他一时下不来台,只能恼羞成怒,指着安华锦气的直哆嗦,“你……你……”
  安华锦哼笑,善亲王这三年来不依不饶,前三年是她觉得爷爷太闲,给他找点儿事情做也好,如今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没啥精神头应付善亲王了,善亲王再找麻烦那就是真的麻烦,而她如今来了京城,若是总被他找麻烦,还怎么有功夫处理和顾轻衍的婚约?
  所以,这一桩陈年旧案也到了该了的时候了。
  楚宸怕她在善亲王府闹大了不好收拾,特意将她引出善亲王府,如今在这里解决也行。
  她干脆将楚宸往善亲王近前一推,拍拍手说,“老王爷不是一直觉得我欺负了你的宝贝孙子吗?如今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报仇!”话落,她转向善亲王府手持刀剑的府兵们,“来,你们一起上!”
  楚宸被她轻轻一推,在善亲王面前站稳,伸手扶住善亲王气的随时要倒的身子,咳嗽一声,赶紧小声说,“爷爷,别听她的,我们人多势众欺负个小姑娘,传出去多丢人啊!”
  善亲王转头去看楚宸。
  楚宸眨眨眼睛,露出委屈状,“爷爷,本来是我们俩的事儿,我被揍,是我没本事,只会丢我自己的人,您如今若是以大欺小,以强欺弱,以多欺少,传出去可就是丢您和善亲王府的人了。”
  善亲王不说话。
  楚宸头脑转的灵活,再接再厉,“这丫头是故意激您,想坑您呢,您想想,今儿若是真打起来,明天您就会被无数人笑话了,堂堂善亲王,欺负个小丫头,太不光彩了,没准御史台得到消息会弹劾您,陛下知道了也会训您没长辈的雅量。”
  善亲王对着楚宸委屈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口齿清晰,头脑清醒,看来没喝醉。”
  楚宸:“……”
  善亲王又道,“身上没脂粉味,看来没沾染不干净的东西。”
  楚宸:“……”
  善亲王大手伸出,猛地一拍楚宸肩膀,楚宸站的稳,半丝没动,他又道,“身体结实,武功尚在,不虚力。”
  楚宸:“……”
  “走,跟我回府!”善亲王撤回手,不再看楚宸,转身出了揽芳阁。
  楚宸:“……”
  他回身去看安华锦。
  安华锦冷哼一声,压下心里的讶异,善亲王还没糊涂到家?这么三两句话就被楚宸说服了?她懒得再想,爱如何如何,痛快走了也好,对他摆手,“滚吧!”
  楚宸瞪着她,什么叫滚?她嘴里就不能对他说一句好听的话?
  “还不走?磨蹭什么?”善亲王停住脚步恼怒催促。
  楚宸无奈,不打起来就好,他就知足,他转身,同时对府兵命令,“赶紧的,都跟我回府,还待在这里做什么?等着小郡主请你们喝酒吗?”
  府兵们连忙收了刀剑,跟在楚宸身后,出了揽芳阁。
  不多时,揽芳阁静了下来。
  安华锦慢慢地坐下身,给自己重新倒了一盏酒,喝了一口,才翘着腿对着屏风后慢悠悠地开口,“顾七公子,好戏看够了吗?没看够的话,你出来,我们接着演。”
  ------题外话------
  顾轻衍:……
  呜,被发现了~
  第十二章 便宜
  顾轻衍是什么时候来的?安华锦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善亲王带着楚宸离开后,房间静了下来,她从满室的酒香中隐隐约约闻到了熟悉的冷冽梅香。
  这气息她从三年前就深刻入骨地记着,今日晌午在千顷桃花园的醉花亭里,满园的桃花香也没能盖住冷冽梅香,所以,在他踏入醉花亭的第一时间,无论她睡的有多沉,还是顷刻间就醒了。
  这冷冽梅香她从小到大只在一个人的身上闻到过,那就是顾轻衍。
  若是三年前她没险些死在他手里,她今日见了他一定很疑惑,这么温润雅致风骨清流的一个人,怎么气息如此冷冽?
  如今她丝毫不怀疑,他那个人知书达礼温润雅致的外表背后,藏着的血都是冷的,连气息都是冷的也就不奇怪了。
  她话音落下好一会儿,屏风后才有了动静,顾轻衍缓步走了出来,笑看着她,“隔着一面墙,你都能知道我来了,看来小郡主对我真是……”
  “我对你恨之入骨,你化成灰我都能认得出,何况如今这么个大活人待在这儿。”安华锦接过他的话,看着他翩翩风采一如三年前在这红粉巷相遇时让她惊艳的少年模样,哼笑一声,“今儿七公子是唱的哪出戏?戏耍人好玩吗?”
  顾轻衍轻笑,“戏耍?小郡主是指……”
  安华锦磨牙,“在醉花亭,你也说不想娶我,免得麻烦,后来又留书一封,不对长公主和陛下说看不上我,什么意思?”
  她正要找他算账,他倒是送上门来了。
  顾轻衍站在安华锦面前,隔着桌子对她瞧了一会儿,胭脂醉真是好酒,小姑娘浑身散发着酒香,脸颊的胭脂如晕染了桃花色,他浅笑,“我说你不想嫁,我正好也不用娶了,免得麻烦。是不用,而不是不想。”
  安华锦瞪眼,“有区别吗?”
  “有!”顾轻衍坐下身,“你说的话,当时我并没有同意。是你理解错了。”
  安华锦气笑,“你的意思是,当时我觉得你默认了,其实你并没有,只是没有反驳我而已,事实是你虽然嫌弃娶我麻烦,但还是看上我了?所以……不与我一笔勾销,而是要相害相杀到死?”
  顾轻衍轻咳一声,温润无害,“不一定要相害相杀。”
  安华锦看着他,三年他除了长高了外,岁月并没有让他有别的改变,她当年见了他脑中冒出的那句“月华流水姝云色,玉落天河青山雪。”,搁到如今,依旧适用,甚至她觉得,无论到什么时候,也没有比这句更能形容他了。
  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人……
  安华锦腾地站了起来,隔着桌子,伸手一把拽住了顾轻衍衣领,探身凑近他的脸,看着他如画的眉目,她眯了眯眼睛。
  顾轻衍身子猛地一僵,眼前同样是小姑娘放大的脸,吹弹可破的肌肤,丽色天成的眉眼,一双眸子虽眯着,但清凌凌地透着冷。
  安华锦眯着眼睛看了顾轻衍一会儿,伸手化掌,搁在了他脖颈的静脉处。
  顾轻衍微微低头,“要杀了我?”
  安华锦瞳孔缩了缩,狠狠地在他脖颈处比了比,见他身子经过刚刚一瞬间的僵硬后徒然放松下来,似浑不惧怕,她声音发冷,“杀了你会如何?”
  “你偿命?我在黄泉路上等你一会儿一起走?”顾轻衍面色含了三分笑。
  安华锦冷嗤,攸地松开了手。
  顾轻衍身子轻微地晃了晃,站稳,瞧着她,似万分遗憾地理了理衣领的褶皱,“不杀了?”
  安华锦坐下身不想说话。
  顾轻衍低笑,也重新坐下身,“是怕杀了我偿命,还是怕跟我一起走黄泉路?”
  安华锦端起酒盏晃了晃,酒水似要在琉璃盏里晃出几朵花来,她心中重新恢复平静,嘴却不客气地冷声说,“你怎么就不猜我是舍不得杀你?”
  顾轻衍一愣。
  安华锦哼笑一声,瞧着他说,“别想的美了,顾七公子的桃花太多,我只不过是怕被桃花的吐沫星子淹死而已,这死法太难看,我才不要。”
  顾轻衍垂眸,又抬起,哑然失笑,“是吗?”
  “是啊。”安华锦抬手给他倒了一盏酒,放在他面前,不掩藏心思地套话,“你今天与长公主是怎么说的?”
  顾轻衍抬眼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端起酒盏,晃了晃,酒水在酒盏里荡起光圈,层层叠叠,也似开了一朵又一朵花,他温声说,“刚刚我与你如何说的,就与长公主如何说的。”
  安华锦看着他,“只要我不点头,这婚约……”
  顾轻衍截住她的话,“你我的婚约,不是你我两个人的事儿,是安家和顾家结姻,是陛下乐见的,无论是对安家还是对顾家,都好。你不点头,这婚约只能拖着,也做不得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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