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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节

  “我真的对她没那个意思。”二皇子道,“你若不信,我亲自打发了她!”
  “一个孤苦女子,这么打发她出去,与杀她何异。”二皇子妃反问。
  “她再如何,也不值你之万一,我断不能让她来伤你的心,咱们才是结发夫妻!”二皇子信誓旦旦,二皇子妃顺势点头,“我信。可到底是一条性命,就让她在府里住着吧,咱们府里也不差这一口饭。”
  二皇子在二皇子妃这里说了不少悔过的话,二皇子妃并没有抱怨责怪,两人在年前便和好了。一起进宫时也是和睦恩爱模样,不过,李玉华总觉着他们不似以往。
  李玉华亲自将年礼再检查过一遍,府中各处人手各人事务早交待清楚,瞧着时辰,一大早的就与穆安之夫妇二人带着年礼到宫里过年去了。
  皇室的新年向来规矩繁琐,其实,民间也有民间的辛苦。
  杜府。
  杜长史刺啦刺啦的带着侄子们擦完最后一个祭器,捶着老腰起身,“你们爹这可真会使唤人,叫咱们擦祭器……”
  杜长史刚要抱怨一二,就见大侄子给自己使眼色,杜长史立刻机伶的拐个弯儿,“这些苦活累活,就得咱们做小辈的做,你们爹我大哥每天日理万机,一年忙到头,这些小活,咱们不干谁干。”
  杜尚书负手而至,几个儿子都乖乖的给父亲见礼,杜长史转过身,一副刚知道大哥驾到的模样,“大哥你怎么来了,我们这就弄好了。”
  “来听听你怎么抱怨我。”杜尚书看他一身宝蓝缀毛边儿的长袍,倒也有几分斯文秀至,心下就有几分满意。
  “我哪儿敢抱怨大哥你,我在跟阿纯他们讲大哥你以往多么英明神武,简直是我辈楷模。”由于时常要来大哥这里偷些情报,杜长史现在跟大哥的关系融洽不少。
  杜尚书问,“有多英明神武?”
  要是让杜长史说他哥多么残暴多么独断,杜长史能滔滔不绝说上一天一夜,英明神武嘛,杜长史笑,“端看我就知道大哥有多英明神武了,人家都说我跟大哥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贫嘴。”杜长史一笑,对长子道,“带着弟弟们把祭器送到厨下。”对杜长史点下头,杜长史跟着杜尚书去了书房。
  杜尚书坐在临窗的榻上,杜长史自己倒杯茶,杜尚书眼睛瞥,杜长史立刻把手里的茶恭恭敬敬的送过去,“大哥吃茶。”
  杜长史问,“谁这么大的面子,大年三十还过来聒噪大哥。”
  “从小为这张嘴挨过多少罚。”杜尚书轻斥一句,而后道,“是韦家老三,任满回帝都,过来走动一二。”
  “韦三哥这是看上什么绝世好缺了,一回帝都就往大哥这里来。倘是寻常官职,他什么时候递句话,有韦相的面子,能成全时总会成全他的。”
  “人家过来走动,就得是有事相求?”
  “韦家几位公子一向有些傲慢,如今韦相重回内阁,虽不及以往,也是朝中重臣。何况韦三哥以前做的是扬州知府,这可是顶级肥缺,真不知他相中是的哪个缺,都要来大哥这里走动了。”
  “这事不消你操心。”杜尚书道,“年前韦相打听过你的亲事。”
  杜长史吓一跳,“韦相都多大年纪了,他家里闺女都嫁人了吧。再说,大哥你与他本就是座师生之分,咱们两家交情素来深厚,不用再联姻了吧?”
  “你能想到的事,韦相能想不到?不是韦氏女,我听韦相的意思,陛下自秋狩时就有为两位公主择婿之意。”
  杜长史都吓结巴了,“韦相没病吧,他怎么不让韦凡去尚书,倒打我的主意!”
  “韦凡能跟你比么?”杜尚书向来谦逊的面容也带了几分傲气,上下挑剔杜长史一眼,“你虽不大成才,好歹也是传胪出身,这几年官做的稀松,也是正经朝廷命官。”
  杜长史就当他大哥这是在夸他了,得瑟的抖两下腿,“大哥谬赞了。”
  “比个纨绔子弟略强一二,真不知有何可喜之处。”杜尚书看他这副不知好歹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与杜长史道,“你这就回你自己府去吧。过年也别过来了,在家给祖宗磕个头就好。想来陛下也看不上你这种背弃家族之徒。”
  杜长史应一声就要往外走,“我跟大嫂说一声。”忽而住了脚步,回头问杜尚书,“那你这一大早的叫我过来擦祭器做什么?”
  杜尚书脸一沉,“混账东西,不祭祖宗还罢了,莫不是给祖宗擦祭器你还有怨言!”
  “少拉着个脸吓唬人,你就是故意使唤我。”杜长史见杜尚书一拍扶手就要起身,立刻一溜烟跑没影了。
  杜尚书唇角一翘,复又恢复平整。
  第195章 一八三章
  杜长史即便被杜尚书撵回家去也不觉什么, 祭不祭祖什么的, 杜长史根本没在乎过。在杜长史看来, 祖宗无非就是死了的人, 子孙平时争些气,比逢年过节傻不愣登的去咣唧咣唧的磕头强。
  他还曾当着杜尚书的面发表过这番“高论”,气得杜尚书险些大年下动了家法。
  如今回家, 杜长史家里也热热闹闹的, 请了宋平安的妻子李氏带着儿女一并过年,李氏夫孝在身不好过去,便让儿女去与杜长史一起过年。杜长史早便劝过李氏, 不要让孩子沉浸在丧父的悲伤中, 让孩子高高兴兴的过日子, 宋平安于地下也能瞑目。
  杜长史在家时就深得侄子侄女们的喜欢, 带着俩小的吃过年夜饭,教他们一起玩儿牌斗色子, 待一时给孩子裹上大毛斗篷,带着他们出去放鞭炮烟火,热闹的不得了。
  民间都这般热闹,宫中更不必提。
  穆宣帝蓝太后瞧着满堂儿孙, 亦是满心欢喜。
  东宫自是天下典范,太子太子妃夫妻恩爱, 举案齐眉,如今诞下嫡长皇孙,世所俱知的鹣鲽情深。
  二皇子夫妇亦是相敬如宾, 互敬互爱。
  穆安之李玉华更不必提,两个人更是甜蜜的不像话,你给我夹肉,我给你剔鱼,时不时还旁若无人的碰杯喝杯小酒。
  穆宣帝再瞧着太后身边儿嘉悦嘉祥两位公主一起过来敬酒,笑着举杯一饮而尽,“嘉悦嘉祥也是大姑娘了。”
  “是啊,越发懂事了。”蓝太后对两个孙女也都很喜欢。
  宫宴行至一半外头就零星的飘起雪花,待宫宴结束,已是大雪漫天。李玉华欢喜的不得了,直说,“有一年我们村也是年三十下了这样的大雪,那一年的年景就特别好。”
  “瑞雪兆丰年,今年定也得应了玉华这话。”蓝太后吩咐宫人取些雪帽油纸伞过来,二皇子三皇子都是在外开府,一大早的进宫,不见得就带了这些御雪之物。还有一道参加这宴的宗室,有上年纪的如楚世子楚世子妃也需照顾到。
  因宫宴后时辰不早,宫外诸人都辞了穆宣帝陆皇后蓝太后等人出宫回家去了。
  李玉华跟穆安之说了一路以前过年放烟火烤地瓜吃的事,穆安之知道李玉华的性子,喜欢什么往往不直接说,总要拐个小弯儿,他偏是不应,就跟着李玉华偎在他身边嘀嘀咕咕的说个没完,说以前过年时吃的兔肉热锅子,炖的大鲤鱼,烧的五花肉,尽管家里不富裕,年下也总能张罗出一桌美味吃食,那是整个童年最丰美的回忆。
  李玉华津津有味的念叨一回,问穆安之,“三哥,你以前过年都怎么过的?”
  “就是宫里这样,大家一起吃年夜饭,宫宴结束就回玉安殿休息了。”穆安之握着李玉华的手放在斗篷里,不让她受半点凉。
  “那以前在庙里是不是过年也要吃素的?”
  “当然了。”穆安之道,“都是些萝卜白菜菌菇豆腐之类的吃食,不过我会提前跟如玉下山买许多肉脯回去藏好,晚上偷偷的吃,总吃素谁受得了。”
  “就是就是。”李玉华很认同穆安之的做法。
  两人刚回府收拾好,李玉华就见侍女摆上满满一桌的美味,李玉华说的炖大鲤鱼也好,烧五花肉也好,兔肉热锅子也好,应有尽有,还有李玉华最喜欢吃的红豆包。李玉华两只眼睛闪啊闪的望着穆安之,穆安之挽着她的手坐下,“宫宴素来吃不好的,咱们在家自己过年。”
  李玉华点头,问素雪几个,“你们可用过饭了?”
  素雪笑答,“婢子们都用过了。”
  李玉华却也不必她们服侍,跟三哥俩人热热乎乎的吃才好哪。李玉华素来讲究节俭,平时两人吃饭虽有七八道菜却都是小碟菜食,种类虽多,份量却少。独大年三十这天不同,什么都得大盘大碗,还要剩下一些才好,这叫“有余”。
  李玉华先夹鱼给穆安之,“这叫年年有鱼。”
  再夹块炖肉,“有鱼有肉。”
  穆安之指着一道荷叶鸡问,“这个呢?”
  李玉华指指鸡又指指鸭,“有鸡有鸭。”
  穆安之忍笑,“还六畜兴旺哪。”
  “六畜兴旺还不好,六畜兴旺家家吉祥。”
  穆安之笑,“说不过你。”
  年夜饭的饭菜不见得就较平时更可口美味,可在这样家家团圆的一个夜晚,能有这样一个彼此心仪一心一意的人伴在身边说说笑笑,多年孤寂的灵魂似乎都开始温暖丰盈起来。
  穆安之甚至觉得,或许他此生就是为了等这样一个人,一个不令生命孤寒的人。
  年初一又是一大早进宫拜年,待年初二便是杜长史华长史等属官进府拜年,还有刑部一干曾在穆安之手下效力的官员如郑郎中许郎中也结伴而来,程侍郎到的就晚些。
  李玉华在内宅招待女眷,一直忙到初八穆宣帝开印,各衙门开始当差。李玉华精力充沛的吓人,初八一大早上她还能早早的去慈恩宫给蓝太后请安。
  蓝太后上了年纪觉少,见到李玉华总是第一个过来也习惯了,叫着她一起喝茶。如今蓝太后看李玉华愈发顺眼,年前李玉华就把慈恩会的分红送了来,尤其这两年李玉华将慈恩会也打理的妥妥当当,蓝太后颇觉李玉华能干,有事也愿与李玉华商量。
  这不,宫中欲为两位公主择驸马的事,蓝太后便第一个告诉的李玉华。李玉华道,“嘉悦嘉祥两位妹妹今年也十七了,的确该寻婆家了。”悄悄跟蓝太后打听,“皇祖母可有人选,要是有了,我跟您一起相看,再叫三哥去外头打听一二,看那男孩子可妥当。”
  “哪儿就那么容易择定人选。”蓝太后道,“冷眼瞧了两年,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
  “这也急不得,亲事最讲究缘法,像我跟三哥,以前见也没见过,突然就天降良缘成了亲事。”李玉华气色极佳,脸蛋白里透红,眼睛里的笑意一闪一闪,虽非绝色佳人,可她脸颊小小圆圆,这种相貌就很招中老年妇人的喜欢。
  蓝太后笑,“这倒也是。”
  李玉华回头把给两位公主选驸马的事跟穆安之提了一句,穆安之也并未在意,只是道,“嘉悦的亲事倒好说,她一向懂事,谁娶了嘉悦算是有福。嘉祥那脾气,不知哪个倒霉催的得了去。”
  李玉华深以为然。
  穆安之很快便将此事忘在脑后,杜长史特意同穆安之说了一事,“这事真稀奇,韦相膝下三子,最钟爱的就是韦老三,当年韦相母丧,韦家皆辞官回乡守孝,一年后韦相三个儿子起复,韦三得的差使最好,知扬州府。韦相一向器重他,如今韦三任满回朝,殿下猜都猜不到他谋的是何差?”
  穆安之想了想,“现在朝中最热的莫过于江浙巡抚之位,怎么,韦知府想谋巡抚位?”
  穆安之自己就摇了头,“知府不过正四品,巡抚却是正三品,何况是江浙巡抚,未听闻韦知府有何卓绝之功,他能升半品都不易,何况是连升两阶。他纵是韦相之子,江浙巡抚的位子也休想到手。”
  “倘是谋江浙巡抚之位,也算情有可原。就是我刚听闻此事也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殿下有所不知,韦三谋的是北疆安抚使之职。”杜长史一年四季不离手的扇子敲着掌心,疑惑道。
  “这可真是稀奇,北疆安抚使一向少有人问津,怎么如今竟成了热灶?”穆安之想到去岁肖按察使也有此意,这位按察使是二皇子的姨家表兄,太子似也嘱意这位按察使,结果,二皇子出了不雅之事,穆宣帝把肖按察使改派了南夷差使,算是吃了二皇子之事的挂落。
  杜长史道,“殿下,你说,是不是为了军功?”
  穆安之想到穆宣帝说的北疆怕是不大太平的话,不禁道,“难不成为了军功个个都不要命了。”
  “安抚使毕竟是三品高官,何况北疆安抚使的府衙就在新伊城内,陆侯的将军府亦在新伊城,陆侯打仗,多年未有一败。旁的不说,只要在新伊城,安危便有保证。再有去岁裴县令的剿匪之功,怕是不少人都眼馋哪。”
  “眼馋也是白眼馋。”穆安之轻哼一声,这北疆安抚使之位自去岁入冬直到现下,穆宣帝迟迟未曾表态,必有深意。
  “殿下的意思是……”
  “陛下何尝是无决断之人,咱们也没人去谋这缺。”穆安之悄悄同杜长史道,“你去打听打听,是否有陆国公府的人谋北疆之缺。”
  东宫。
  太子妃端来刚煮好的热羹,陆国公连忙起身去接,太子好笑,“舅舅莫这般多礼,咱们是骨肉至亲,你莫不还要给太子妃行礼不成?”
  “按礼数确该如此。”陆国公到底是迎了迎,太子妃道,“这也不是在外头大殿,父亲安心坐吧。外头这大冷的天儿,都喝点热的。”
  太子道,“阿宇可醒着,倘是醒着抱来给舅舅看看。”
  说到外孙,陆国公亦忍不住露出笑意,“我在家听老太太念叨过多少回,太孙好相貌。”
  太子道,“眉眼像我,脸庞有些像太子妃。”
  太子妃去抱孩子,太子与陆国公说话,“我看父皇有意让陆侯兼安抚使之位。”
  “朝中自来军政分离,且此非危时,陛下为何会将军政都付陆侯手上?”陆国公有些想不通,“便是信重陆侯,择一与陆侯交好的文官任安抚使是一样的。”
  太子摇头,将热羹递一盏给陆国公,“我也想不通父皇深意。”
  陆国公端着热羹,“倒有一事,殿下可提醒陛下。”
  “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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