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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年代二婚妻 第16节

  被一团长收拾确实是真事,但原因不是仗着身世不讲规矩。说白了,就是天之骄子,从小在象牙塔里长大,脑子里很多东西都理所当然。
  比如,齐志远刚来到营里,就大放厥词:“我的营,可以不叠豆腐块,浪费时间。”
  军队里,要求内务整洁,叠“豆腐块”,是为了消磨时间吗?是为了战士们养成好习惯,把过去慵懒和随意的性子改掉。
  比如,齐志远说,现在的训练方法,非常过时,以后的战争拼的是武器,没必要把人往死里练,而是应该提高战士们的文化程度,教他们了解导弹潜艇……
  一团长直接怼他:“齐营长你怎么不再建议师长,买架飞机回来,只让咱们的野战陆军只抢二炮和海军的活,你是不是瞧不起空军兄弟?”
  当时齐志远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满脸通红。
  从那之后,齐志远也收起原来的性子,不再像之前那样,建议这个建议那个,上面的干部也都松了口气,特别是齐志远所在的二团的相关干部。
  但是大家都能看出来,齐志远根本不服气,他憋着劲儿,想证明自己的军事理念,没错。
  这次军里抽调骨干,为山地作战做提前训练。本来训练团的团长不是祁正,一个星期前,该团长的父亲去世,军区来督促训练团的领导,让该团长回家奔丧,然后点名让祁正来接替工作。
  张政委始终觉得,齐志远还是没有准确认识到山里的情况有多凶险,届时肯定会掉以轻心,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柳城的山,靠近村庄的地方,确实给当地村民提供了丰富的天然食物,有野兔有野猪还有野菜。但是他们训练的地方,地形却非常险峻,如果不能足够重视,真的很可能发生意外。
  齐志远就是不重视的那个人,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是像张政委这样的有玲珑心思的政工干部,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祁正明白政委的意思,他说:“放心吧政委,我祁正,从来不允许非战斗减员的情况。”
  就算齐志远不是老师长的儿子,是普通的战士,祁正也不会让他出事。
  三天后,一直在家里画服装样稿的许疏桐,中途出来给花花草草浇水,顺便放松一下。
  花还没浇到一半,就听到外面传来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呵,祁营长回来拉她秀恩爱了?
  “嫂子,营长出事了!”一个面生的战士,突然出现。
  许疏桐:……
  “营长在医院抢救,嫂子,快点,我送你去医院。”
  祁正在抢救?!许疏桐怀着复杂的心情,上了车。
  许疏桐坐的车,刚开出家属院,又有一辆车开到她家门口,是师长安排来接她的车,车里还有赵小强。
  没看到人,赵小强心急如焚。
  一个刚才在附近玩的小孩出现,告诉赵小强,庄晶晶的漂亮姐姐被某个车牌号的车接走了,好像去医院。
  赵小强一听车牌号,就知道是二团的。齐志远所在的团。
  此时,许疏桐坐的车正飞奔在路上,一辆车突然超过他们,疾驰而去。
  司机跟许疏桐解释说:“是师政委的车,他应该也是去医院。”
  师政委啊……许疏桐在心里暗暗下决心,一会到医院,就发挥精湛的演技,一定要让师政委看到她对祁正那颗真诚的心。
  此时,齐志远刚被推出手术室,大腿骨折,身体多处划伤。
  听主治医生说,好好康复,还是能会恢复如初,不会残疾,手术室门口等的众人,松了口气。
  转移回病房后,齐志远的情绪一直很低落。看到他这个样子,张政委让其他人先离开病房。
  “志远,怎么样?要不要跟你父亲他们说一声?”
  “别!别跟我爸说……”
  张政委点点头,“那你就好好养伤,其他的,不要多想。”
  齐志远表情有些别扭地问:“一团长怎么样了?”
  张政委说:“放心吧,一团长没生命危险,就是伤了胳膊,也在这个楼层的病房。比你还早出手术室。”
  齐志远松了口气,说:“那就好……对不起,政委,是我太自负自大了,差点连累一团长……”
  张政委露出欣慰的表情,经历过这事,想必年轻气盛的齐营长,终于能从他的理想主义里走出来。“一团长是个豁达的人,肯定不会埋怨你。不过,今天的事情,真的很凶险,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齐志远郑重点头:“我知道,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
  事情的起因是,齐志远在跨越险峻的山坳时,没有听从祁正的安排,做好相关的防护措施。
  就在齐志远掉下悬崖的瞬间,祁正飞快地拉了他一把,结果两人都掉下去。
  下坠的过程中,祁正抓住峭壁上的蔓藤,两人得到很好的缓冲。
  在这个过程中,祁正被锋利的石头划伤胳膊。
  距离山谷两米高的时候,两人摔下来,祁正磕了头,齐志远摔断腿。
  如果没有祁正的快速反应,这会儿师里估计要开始给他准备墓碑了。
  同一个楼层,另外一边的病房里,祁正在赶人:“行了,看过了,我还活得好好的,身上零件都在,你们可以放心了,都走吧!”
  今天是周末,有外出名额的一团官兵,全都跑来医院。还没站稳,就被团长赶出去。
  病房终于安静下来,祁正躺回病床上,心里颇为郁闷,似乎又在期待什么。
  刚才从手术室出来,他也预料到接下来养伤的日子,恐怕少不了每天被人探病,特别是跟齐志远一起受伤,每天来病房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所以他特别有先见之明,让护士长给他安排了一间离齐志远最远的病房。
  自己期待见到的人,才叫探病。其他人,是打扰。
  祁正让护士帮忙拿来一张纸和笔,写上“养伤中,勿扰”,然后让护士给贴外面门上。
  护士说:“这不太好吧,万一首长们来探病呢?”
  祁正:“他们来了能治病吗?”
  护士:“……首长们哪里会治病,治病是医生的事。”
  祁正:“那不就完了!你去贴上,没什么事,也别来打扰我了。”
  护士撇嘴,拿着纸出去,却没马上贴,而是跑去找护士长。
  护士长看着刚才竭力争取当一团长责任护士的下级,说:“刚才我就提醒过你,这位一团长,和你幻想中的不一样。之前还是营长的时候,也住过院,怀着和你一样心思的,没人能成功。在这位眼里,只有军人和普通百姓的区别,没有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咱们除了这身护士服,还有军装,你可别一时脑抽,想用什么手段成为团长夫人。别到时候反过来,被他搞得下不来台。我可不是吓唬你,都是有前车之鉴的。”
  护士表情有些不自在:“护士长,我哪有你说的那种想法。”
  护士长:“没有最好,就按照他说的,把纸给他贴到门上。”
  护士刚贴好,师里的政委就来了,看着上面的字,师政委冷笑。
  旁边的通讯员说:“政委,我敲门跟一团长说您来了。”
  师政委:“不用!人家一团长不想被打扰,想早点养好伤,咱们怎么能耽误他!”
  病房其实并不隔音,外面的对话,祁正听得一清二楚。他丝毫没有心理负担,悠然自得地躺在病床上,如果不是脑袋和胳膊上缠着绷带,光看他这副样子,还以为是来度假的。
  师政委已经转身,朝走廊另外一边的齐志远的病房走去。
  恰正好,许疏桐刚刚在齐志远所在的营的战士带领下,从楼梯上来。
  “政委!”
  顺着战士的目光看去,许疏桐看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军人,瞬间陷入被祁正之前提醒过的被政委找谈话的恐惧中。
  不需要任何酝酿,许疏桐立刻入戏。
  “老公,你怎么了?你怎么受伤了!你要是有个好歹,我该怎么办啊!”许疏桐的声音里,带着悲伤的哭腔,直接朝三零五病房跑去。
  担心表情不到位,许疏桐还用手肘挡住大半张脸。
  到病房门口,就看到有好几个人在病房里。看来,除了政委,还有其他观众。
  许疏桐丝毫不怯,只是把脸稍微又捂得严实一些,进去后,直接趴在病房上,“老公,你为什么不能小心一点,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我考虑吧!刚结婚,你就让我守寡吗?”
  说完,许疏桐继续嗷嗷哭。趴在病床上的她,脑子转得飞快,眼泪挤不出来,要不要用口水装一装?
  呃……还是不要了,怪恶心的。
  来之前,带块生姜或者辣椒就好了。
  病床的被褥倒数有消毒酒精的味道,难闻,却不能催泪。
  齐志远吓一跳,把手举起来,有些无措。
  其他人,面面相觑。
  一九八二年,社会青年大多数还非常内敛,更不用说军人们。
  家属之间,在有外人的情况下,很少有人说“老公”“老婆”。齐营长的家属,就这么喊出来,可想而知,家属对他的感情有多深。
  转而,大家纷纷用羡慕和调笑的目光看着齐志远。
  “齐营长,你这是什么样子,赶紧安慰一下你对象。”张政委说道。
  齐营长嘴巴一张一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趴在他病床上的,不是他家庞芳呀!刚才她进来的时候,用胳膊肘捂着眼睛,挡住大半张脸,但还是能看出,个子比庞芳高一点。
  还有她的声音,明显和庞芳不一样。
  再有,她露出来的后脑勺,也能看出区别。她的头发又浓又密又黑,庞芳就特别不满意自己的头发,之前还专门让人买何首乌来洗头。
  这人是谁啊?
  “你是不是搞错了?你对象是谁啊?”齐志远非常紧张。
  趴着的许疏桐当然不知道问的人正是躺病床上的人,还以为是来探病的人,她抽抽搭搭地说:“老公还能搞错吗,我老公是齐营长。”
  整个师,乃至整个军,行齐的营长,只有齐志远一位。
  “不是……我没有……我……”齐志远吓得连连摆手,语无伦次。
  这时,病房又走进来一个人,“打扰了,这是我老婆,我这就领回去。”
  什么情况?这是祁正的声音,怎么会从后面传过来?许疏桐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眼眶连湿都没湿,猛地抬起头,转过脸。
  真是祁正,他脑袋和胳膊缠着绷带。
  那病床上的是谁?许疏桐又转过来看病床上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伤失血过多的原因,脸色惨白。
  比头上缠着绷带的祁正,脸色要白得多。好像是吓的……
  病房里,其他人,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大大的问号。
  师政委也进来了。刚才,一个女孩哭着跑进齐营长的病房后,刚刚门上还贴“勿扰”的祁正,突然从病房里跑出来,越过他,跑进齐营长的病房。师政委在门口,已经听到祁正说的话。
  “等等!你说是你老婆就是你老婆啊!万一你是人贩子呢。”师政委把祁正想拉许疏桐的手给拍掉,然后面对许疏桐,露出慈祥的笑容:“小姑娘,外面的人,险恶着呢。你要当心,别被那些看着人模狗样,其实心是黑的坏男人给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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