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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穿成潘金莲怎么破~_分卷阅读_218

  而今日的情况略有不同。刚一转上石子路,就听到吱呀吱呀的开窗声音。几个站在门边聊天的少妇直接呆住了,刚才还兴高采烈地攀比自家男人有多威武勇猛温柔体贴,这会子突然集体眼一直,纷纷忘记自己已婚的事实。
  开窗的声音此起彼伏,毫不掩饰。窗子后面闪出一张张好奇而惊叹的粉面。
  武松何时受到过这种待遇,全身一寒,低着头就加快脚步。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风头不在他身上。
  过去那些偷偷观察他的少女少妇,此时一多半移情别恋,目光都凝在那个陌生的俊俏小哥脸上。本来只是害羞的暗送秋波,谁知小哥毫不扭捏做作,大约对此已经司空见惯,大大方方地侧头,朝那一排窗子房子里的人儿,送出一个温暖而略带羞涩的笑。
  他只是将眼略略扫了一遍。可被他看到的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在特意对自己打招呼。几声压抑着的低低的尖叫。
  潘小园忽然想起了过去的西门庆。那厮也有一副风流好皮囊,但那要配上精心设计的撩妹套路,方才能驰骋群芳。
  而燕青呢,他根本不需要任何套路,也根本不用计算他“潘驴邓小闲”的各样分值。他没说一句撩人的话,没给一个撩人的眼神,然而却已经撩到了全世界。
  潘小园被完全无视。冷眼旁观,不禁感叹,便是这一个微笑的风情,不知又是多少芳心错付。难怪小乙哥一加入梁山,就得给他立刻派出去远驻——要是把他留山上出力,不出一年,整个水泊梁山的家属区非得后院起火不可。
  然而燕青转身面对她时,眼波里如同止水,撩人光环自动收拢,退化成一再寻常不过的江湖路人形象:“敢问姐姐,山上负责后勤保障的,还有哪些大哥?小乙得空,还得去一一拜见。若能幸得姐姐引见,小乙不胜感激。”
  话说得中规中矩。闭了眼睛不看他皮相,就跟任何一个寻常小弟的口气一般。
  潘小园跟他简略说了,心里却莫名其妙有点失落:这是有多瞧不上自己,连放电都懒得朝她放一下?
  听燕青的口气,虽然明面上没管她叫嫂子,但话里话外,就差没把她当老佛爷供着了。满腔旖旎柔情,捂着半点不露给她看。
  这样也好,俩人一清二白,省不少尴尬。
  再瞧瞧武松,全身上下一股子弱碱性气场,仿佛早就料到燕青不敢造次。
  也许是男人间的默契吧。潘小园心里头胡乱琢磨着。
  跟燕青聊几句,不由得又感叹他的谨小慎微。其实眼下小乙哥的地位十分尴尬:过去的主公卢俊义被“逼上梁山”,上来就被宋老大作秀让交椅,拉到几乎所有人的仇恨;然而大家对卢俊义却又有一种奇怪的仰仗之情:他的武功修为让人叹为观止,对史文恭的弱点所在,也讲得头头是道,做人更是一团和气,让人左右恨不起来。
  而作为卢俊义手下的王牌公关,燕青正在帮助他一步步的建立和梁山上所有人的良好关系。该拉拢的拉拢,不该得罪的,一律做小伏低,不能被人抓住任何把柄。
  也亏着他这张脸,男女通吃,任谁见了,平白都生出三分信任和喜爱。
  左面突然传来一阵如山的怒吼,直将山坡的土簌簌的震下去一层。燕青吓一大跳,问:“这是……”
  武松似乎挺乐意看他一惊一乍,笑道:“准是林教头带练的兵,要去征曾头市的,练枪法呢。”
  燕青可没见过这种大场面,咋舌一阵,忽然又被右边嗖嗖风声吓了一跳。
  武松不等他问,继续介绍:“花荣带的弓箭队——要我说,底子太差,练了也没用。还指望能一箭射到史文恭不成?”
  山寨里练兵愈发如火如荼。燕青只看得叹为观止,杂着兴奋,问道:“那史文恭有那么厉害,要如此用心对付?”
  武松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冷不防潘小园在旁边插嘴,两人一齐来一个字:“有。”
  对望一眼,却都是不太服气的表情: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我说说就行了,还用你再承认一遍?
  偏生燕青恍然大悟,点点头:“姐姐说得有理。”自己笑笑,又低声自语:“这人也算蠢到家了,平白招惹咱们梁山,害了旁人,自己也不落一点好,嘿,活该被教训。”
  转眼到了吴用的会客室。门口的几个小喽啰毕恭毕敬地给迎进去,一面瞄燕青,一面悄悄整理整理自己头上的巾帻,悄没声拉拉斜,模仿成燕青那绣暗花头巾的角度。
  燕青见大家都看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头巾扶扶正,笑道:“方才变装太急,竟把头发带乱了。”
  众喽啰一脸生无可恋,悄悄的又把头上巾帻扶回了原位。
  军师的会客厅里已经鸟枪换炮、更新换代,墙上挂满了从大名府府衙里顺回来的名家字画,细看都是苏东坡、米芾的真品;桌子上是贡品端砚,小几上是官窑瓷盏,墙角摆着个西域胡瓶,就连地上也铺了波斯毛毯——全是有价无市、卖不出钱的高档货,非常时期,拿来装点梁山的门面。
  武松将这些视若无物,直接朝吴用一拱手:“军师有什么吩咐?”
  燕青进门,环视一圈,先寥寥几句,恰到好处地将这厅里的品位恭维一番,然后规规矩矩地立在下首。吴用连忙道:“燕兄弟惠然之顾,何必那么客气,坐、坐嘛。”
  然后才又招呼武松和潘小园坐。武松瞅准机会,低头跟潘小园轻声抱怨一句:“这布置得花里胡哨的,当真好看?”
  潘小园抿嘴一笑,也轻声答:“都是值钱货,不缺你一个夸的。”
  几句客套,立刻切入正题。吴用让人抱来一沓子资料,翻开来,都是东京城的林林总总,过去的情报部门汇集的精华。
  “这次的暗桩,争取做长做久,外小内大,时刻探听上面的风向。六娘子既然卸了钱粮重任,山寨深以为憾,但此去东京,依旧能够发光发热,造福梁山……”
  场面话还是要说一说的。潘小园处在史文恭危机的风口浪尖,此时自觉请辞,几位老大自然顺水推舟,表示同意,顺带表达一下遗憾之情。
  潘小园也赶紧把肚子里想好的套话说一遍,说山寨的经济运转已经进入正轨,自己哀悼晁天王的逝世,无心工作,此时“功成身退”,正当其时;但梁山就是我家,以后就算远在天边,也要为山寨的利益服务云云。
  武松听得有点无聊,椅子腿儿翘起两根,盯着东坡学士的一幅字出神。
  燕青见状,赶紧微微一笑,开口把场面重新热回来:“早听说潘家姐姐是理财算数的好手,小乙此去,还得多仰仗姐姐能耐。但一路险阻,我虽有微末功夫,不敢夸口能日日平安。不知军师还安排了哪些人手,小乙初来乍到,要是认不全人,可就闹笑话了。”
  他当然知道,这任务不太可能只派两个人,因此不动声色地催一句,请军师尽快进入正题。
  这话还另有个意思:他燕青只管出力,不论安排什么其他人手,他都服从分配,让他跟谁合作,他就跟谁合作,不会有意见,而且会努力和所有同行者搞好关系。
  如此善解人意又近乎卑微的一个表态,吴用当即有点过意不去,赶紧打个哈哈,让人给他上茶。
  不管怎样,毕竟坑卢俊义的主意是他军师出的。燕青作为卢俊义手底下头一号忠心小弟,主公遭罪,他自己也没少跟着吃苦。刚上山的时候,那张俊脸气色灰暗,额角更是有几道粗糙血痕——那是在卢俊义的法场上让流矢伤的,任谁见了都心疼。
  还好用了安道全的灵药,给治好了,没留什么痕迹。
  以往被吴用他们坑上山的好汉,乖觉点的,从此认命,默默为山寨出力,提高自己的地位;有那脾气火爆的,譬如朱仝,来了就提着刀,漫山遍野的要砍人——这些都是吴用意料之内的,也早就想好了各种安抚措施。
  而像燕青这样,一上来就进入角色、任劳任怨的,吴用还是头一次见到。会是捡到宝了吗?
  吴用思索片刻,才慢慢说道:“都是一座山上兄弟,一丘之貉,客气什么。”
  燕青起立躬身,不卑不亢地回:“小乙主仆俩都各自欠着梁山兄弟们一条命。愿供驱策,万死不辞。军师尽管吩咐。”
  说完,不慌不忙对上吴用的眼神,眼中满满的真诚。
  军师摇着破扇子,细眼睛眯着,将燕青盯了好一阵子,才捋着稀稀拉拉的胡须,点头微笑:“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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