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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穿成潘金莲怎么破~_分卷阅读_540

  吴用给大家宽心:“就算此事不假,御驾亲征不是小事,总要准备三五个月,不是燃眉之急,眼下咱们只要将西路军打退,就算旗开得胜。”
  “第三,刘唐兄弟、白胜兄弟,上次战斗中双双重伤,留在平遥乡下医馆里看顾……”
  阮氏三兄弟拨开众人,几乎是吼着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戴宗叹口气,摇摇头。一片寂静。
  阮小二黯然说道:“刘唐兄弟、白胜兄弟都是当初一道劫取生辰纲的交情,跟晁盖大哥是生死之交。眼下重新见晁天王去,也……也能挺直了腰板说一句,没给咱们梁山的老弟兄们丢脸。”
  众人落泪,有几个已哭出声来。
  武松控制情绪,慢慢说道:“除非敌人杀光咱们每一个,否则,休想让咱们后退一步!”
  军队的勇武之魂,在一次次接近死亡的鲜血中磨砺得越来越强大。绿林坎坷,斗转星移,也曾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肆意,也曾有兄弟齐心打遍豪强的快活。谁不是八字过硬、五行缺刀,谁身上没有几道疤,谁心中没有几个人。从反上梁山的那一刻起,便知这烈烈一生大致是何结局。
  武松再咬嘴唇,说道:“金国重骑速度极快,一旦撤回雁门关北,便是无从找寻。兄弟们再坚持几日,尽可能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不能让过去这几场仗白打。”
  潜台词大家都明白。不能让死去的兄弟们白死。
  鲁智深叫道:“洒家不累!休整半日,今天就能出发!”
  武松又看向戴宗,问:“东京城呢?有信吗?”
  戴宗犹豫好久,才说:“第四……”
  武松接过竹筒,展开里面的薄薄一张纸。居然是六娘的亲手字迹。能顺利到达他面前,也是运气。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地,觉得纸上似乎还有淡淡香气。
  一时间心热了一刻,想到京城百态,想着她今儿穿的什么颜色衣裳,想着她现下是在数钱还是花钱。让梁红玉粗暴包扎的伤口忽然又丢人现眼的疼起来了。
  但读没几行,微扬的嘴角就僵了起来,揉揉眼。
  众人本以为是“家书”,都心知肚明地不跟他抢着看。这时候也觉出不对。吴用连忙说:“小生可否以管窥豹……”
  武松难以置信地读完了每一个字,“幽州丢了?叫咱们别再派人去联系?”
  军事上不能报喜不报忧,各样消息必须透明,否则便会是血泪的代价。
  此外还有一些零碎战报,基本上是杨志逃进东京城时带来的。哪里失守,哪里道路被封锁,哪里驻了敌军——一下子沦陷了半个华北,一字字触目惊心。
  呼啦一下子,十几只脑袋黑压压围了上来,目龇欲裂。
  武松镇定心神。在生死边界跋涉这许久,一颗心早就被各式各样的噩耗磨出了粗粝的茧。此时那茧子似乎被她的这几行字刮开了一小口子,重新露出柔软的心房来。
  深吸一口气,将那片柔软盖住,纵使心中万般焦急,也一字一字的读得清晰。她的字迹比平日潦草得多,似是仓促间写就,有些细节语焉不详,靠着多年的默契才看懂。因此还不忘同时给周围的兄弟们解释。
  “三十万常胜军已……包围东京城……接受了和谈请求……”
  太过匪夷所思,一下子将杂事抛在脑后,做个手势,让身边众兄弟稍安勿躁。
  “敌将是金国四太子兀术——就是曾在幽州跟我们交战的那个——另外,曾头市史文恭也疑在军中……”
  史文恭没死这个消息,原本早就让吴用猜了出来。自从宋江殒命,对此忌讳渐消,武松威望最盛之时,已经找个机会,对众兄弟开诚布公:当初放了史文恭一命,是因为他确非杀害晁盖的凶手。真正凶手是曾头市背后的大金国,是他们意图削弱梁山,阴谋图宋。
  这个说法,倘若放在一年半载之前,尚且不太容易服众。但眼下大金国狼子野心毕露,一切阴谋变得顺理成章,反倒让人有恍然大悟之感。再回想晁天王的死,原来早已超越私人恩怨,而成了大金谋宋的第一个牺牲品,反而令众人更加同仇敌忾。
  至于史文恭,武松也早就表态,江湖恩怨未结,再见到时,兄弟们格杀勿论便是。
  眼下再从信里看到这名字,众人也是一副“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啐道:“狗改不了吃屎的汉奸!”
  武松继续往下读。六娘的口吻跃然纸上:“……指名要我出城和谈。敌强我弱,别无他法。已说服众人,今晚便去,有秦中丞随同。我对史文恭有恩,安全应有保障。”
  长久不语。虽然这最后一句话似是给他定心,但倘若他在,宁可把她捆在城里,也必定是不许她冒此天大之险的。但他临走前明明白白的嘱咐过,让留守东京的兄弟们听她号令。况且看看信的落款,已是写于三四天之前了。
  林冲最为稳重,赶紧劝道:“武松兄弟,空忧心也不是办法。弟妹出城冒险,追根究底是我方实力不足,被人家以孙膑赛马之法以强攻弱。眼下咱们要做的,就是千万不能慌乱,把这里的情势稳住,她就算落到敌方手里,鉴于战略大局,也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武松如何不知这个道理,“嗯”一声,心头如同百爪抓挠,然而口头却平静如死水,吝啬说出第二个字。
  突然感到些微的自豪,混杂着一丝气恼。这女人自作主张、先斩后奏,十足十的学会了他武松的劣性。
  鲁智深喊道:“底下不是还有一行呢吗?读读看!读读看!”
  已有人的抢着给他读了。张清抹一把汗,慢慢读道:“会尽力,避免,兵祸。二哥,勿以我,为念,专心,作战,保住,太原,便是,最大,告慰。凯旋时,多留心。他奶,奶的。”
  最后四个字是张清自己加上去的。然而颇代表了其他人的心声。
  轻声的窃窃私语:“这话是什么意思……”
  “勿以为念”、“最大告慰”,不管如何解读,也藏不住一股子悲观之意。方才一句话不是还说“安全应有保障”呢么!
  身边诸将见武松面无表情,连个担忧的眼神都没有,竟似是傻了。吴用眼尖,指着信笺一角,提醒大家:“看这儿。”
  信鸽可能被敌方截获,因此只适用于报告已发生的战况军情,而不宜传递机密。角落里画个记号,标明这信是“公开版”,即使被截获,也无大碍,甚至有可能写一些误导之言。
  ……所以她是正话反说?难道已经有对付兀术和史文恭的办法了?还是……报喜不报忧,真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必死心态去的?
  想得越多,心思越乱。唯一确定的是,东京城应该还没全盘丢失。否则定会有流民逃来,金军方面也一定会士气高涨、大肆庆祝,而不像今天这样,被他们追得仓皇逃窜五十里。
  那么,难道她现在还在敌营里,苦苦坚持?
  又忽然意识到,按照这信笺出发的时间来算,该发生的都已发生了。
  眼角闪了一丝红,目光空空的,忽然凝了冰霜之色。
  有几个试探着提议道:“要不然……咱们别管这里战局,撤兵回去救援……虽然未必来得及……”
  立刻有人低声反对:“不成!否则咱们不是白打了!况且咱们带着那么多百姓……”
  荒草原中尚且燃着星星之火。金军机动性强,四处烧杀抢掠,若不彻底打击,等到草黄马肥之时,重装上阵卷土重来,这一阵子的血汗就是前功尽弃。
  更别提,北伐的队伍早就从最初的三万,扩充到了现在惊人的三十万左右——只限数量。作战人数并未增加,多的是流离失所的百姓,惧怕被金兵劫掠、践踏、掳到北方、甚至被当成“两脚羊”,因此闻风而来,聚集在大军的保护范围之下,各色帐篷铺盖罗列,老弱妇孺项背相望,虽然能帮大军解决些许的后勤问题,但也已成了行动缓慢的一个大累赘。
  若是碰上面黑心狠的主将,大可将百姓驱赶不管,甚至安个“细作”的名头,将这些累赘一阵弓箭射杀掉,也不是没有过先例。但联军众将多是百姓出身,谁肯造这个孽。因此军队便也成了临时难民收容所,一面要组织作战,一面腾出人手,慢慢护送过河,送到南边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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