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宫锁明珠（三）
看着茉莉镇定自若的样子，轩辕瑞略微顿了顿，下意识地放轻嗓音：“若是惠妃今晚不便，朕便明日早些过来看她。”
茉莉暗暗舒了口气，皇帝陛下的气场颇为强大，隐隐透着一种压迫感。
茉莉回到寝殿内室，将正在熟睡中的惠妃摇醒了：“娘娘！娘娘！”
“怎么了？”惠妃咕哝一声，翻过身去，纤手拉起薄被盖住自己的脸。她的动作中透着一丝小女儿家的娇憨。
阿莲亦步亦趋地跟过来，见皇帝和大太监候在门口，阿莲吓出一身冷汗，对睡眼朦胧的惠妃叫道：“娘娘！陛下来了！是真的！”
惠妃的动作慢了半拍，后知后觉地爬了起来问道：“谁来了？”
“是陛下！”阿莲又是忐忑又是兴奋，直接抢过茉莉的位置，替惠妃更衣。
惠妃顿时一个激灵，皇帝已经大半年没有踏足蕙兰苑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半夜来探访她呢？莫非是谁在皇帝跟前嚼舌根，说了她的坏话？皇帝专程来惩罚她？
此时惠妃也是忐忑不安，可她以前到底是伺候过皇帝的，在她看来，皇帝陛下英俊有为，雍容华贵，是个不折不扣的真龙天子。
“快！阿莲，阿彩！服侍我穿衣！别让陛下久等！”
惠妃急匆匆地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一旁茉莉却是有条不紊地将亵衣亵裤和肚兜之类的衣物递给惠妃，井然有序，显然比阿莲镇定得多。
惠妃见茉莉如此临危不乱，心中又是对她高看了几分。
收拾妥当，惠妃长裙曳地，秀发挽成一个简单雅致的望天髻，发间珠翠莹光，端的是华美贵气。
惠妃照了照铜镜，就见镜子里倒映出一张秀美可爱的脸孔。
她毕竟是个少女，爱美是少女的天性。尤其是即将见到自己名义上的夫君，惠妃更是悉心打扮，绝对不会错失自己出场的机会。
她心中稍定，扶着茉莉和阿莲的手，步履优雅地走出寝殿。茉莉替她打起帘子，惠妃一眼就看到那一抹如松似柏的清俊身影！
皇帝轩辕瑞转过身来，凤眸幽暗，神情凝肃。
“见过陛下！”惠妃来不及细看，急忙屈膝行礼。
“爱妃！今晚月色正好，不妨陪朕去花园里走走？”轩辕瑞的声音富有磁性，还带着一丝少年人独有的沙哑，非常悦耳动听。
原来皇帝不是来问罪的？惠妃心中暗暗惊喜，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臣妾遵旨！”
皇帝踱步走上前来，虚虚一扶，英俊的眉宇间带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惠妃抬起头来一看，顿时俏脸羞红。
皇帝陛下似乎比以前更加成熟稳重了呢？样子也更加迷人了呢！
两人并肩走出寝殿，就在蕙兰苑的后花园里闲庭漫步，一边说些知心话。
惠妃进宫之前是个羞涩内向的女子，进宫选秀之后，有太后专门派人教导，惠妃深知必须摒弃以前那些习惯，学会虚与委蛇，学会侍奉皇帝。
月光倾泻一地，深夜的后花园中，万籁俱寂。花木扶疏，暗香浮动。
惠妃就走在轩辕瑞身畔，她时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仔细打量皇帝，果然，皇帝比她去年入宫选秀的时候看起来更加高大沉稳了，只是那俊美无俦的五官并没有改变，依旧好看得让人心底发慌。
“小心点！”轩辕瑞突然伸手扶住她。
惠妃蓦地反应过来，原来她脚底下有一根斜伸出来的树枝，若是不小心绊倒了，恐怕会很难看吧？若不是皇帝心细如发，恐怕她会失态的吧？
轩辕瑞的手掌有力而又沉稳，透着一丝灼人的温度。
惠妃两旁脸颊飞上一抹红晕，她忍不住羞涩地问道：“陛下？夜深了，外面是不是不太安全？要不要臣妾带你去寝宫坐坐？”
轩辕瑞正要收回手臂，却被惠妃反手握住，她倒不是胆子大，而是下意识地想要握住轩辕瑞的手掌，那种妥帖的温度让她倍有安全感。
轩辕瑞顺势握住惠妃的小手，软软的，小小的，当真是小巧可爱。
想着，轩辕瑞眉间逸出一丝清淡的笑意：“先不急，这花园里种着许多兰花，朕很喜欢兰花，就像喜欢……你一样。”
不愧是坐拥后宫佳丽的皇帝，撩妹技巧满分！
茉莉和阿莲就站在后花园东边的九曲回廊里，距离皇帝并不远。因为她需要随身伺候惠妃，所以不宜离得远，万一出了事，她可是要直接担责任的。
听着皇帝和惠妃两人的笑语，阿莲悄悄碰了碰茉莉的手臂，刻意压低嗓音笑道：“娘娘若是得了宠爱，咱们蕙兰苑的赏赐就会源源不断地送进来！”
茉莉暗道，这个阿莲倒是挺现实挺功利的。不过也对，在深宫大院中成长起来的宫女哪有什么理想主义，大抵都是考虑最现实利益的。
“嗯。”茉莉老神在在地回道：“我倒是希望娘娘开心点。”
阿莲立即撇撇嘴回道：“娘娘只要跟陛下在一起就是开心的。你想想，陛下统共也就只有五位有品级的妃嫔，只要娘娘得了宠，不怕以后的地位节节攀高。”
茉莉听出某种暗示，笑道：“你这么有信心？”
阿莲眼神发亮，落在不远处的花园里：“嗯，我也想过一过那种人上人的日子，总是闷在这个蕙兰苑里，怕是会憋死吧？”
茉莉想了想，笑道：“志气可嘉。但愿你能够达成所愿。”
阿莲沉默地看着花园里摇曳的花影，好半晌，才幽幽地问道：“阿彩，你以前很是单纯，我一眼就能看出你心里所想。如今，你却是变了很多……莫非你是在宫中遇到了什么事才变得如此古怪？”
茉莉顿时一个激灵，暗道，这货可真是嗅觉敏锐！不愧是在后宫中摸爬滚打的。
不过茉莉并未直接回应，而是伸手指了指不远处正在赏兰花的惠妃和皇帝二人：“我年方十六，记得阿莲姐姐已经十七了。再过两年，我们便是蕙兰苑的老人了。到时候娘娘得了陛下的宠爱，会有很多新人进来。俗话说得好，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不知阿莲姐姐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阿莲惊讶地瞪了茉莉一眼：“你长大了，知道为自己安排后路了。”
茉莉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适当的暗示，不需要直接将话说开，就能引得阿莲朝这条路上思考，也算是一种有趣的谈话技巧吧。
“阿莲姐，起风了。”茉莉抱了抱手臂：“我去拿一件披风给娘娘？”
夜里的凉风拂在脸上，透着一丝阴冷。惠妃身子骨不算健朗，是需要保护好。
“不，你留在这儿。我去拿。”阿莲可不想错过这种表现自己的机会，急忙拦住阿彩，自己先一步去了寝殿拿披风。
茉莉好脾气地笑了笑，并未跟阿莲抢功劳。
此时惠妃和皇帝正在赏兰花，花园中种着上百种兰花，不负蕙兰苑的美名。
“陛下最喜欢哪一种？”惠妃笑盈盈地看着轩辕瑞。
轩辕瑞牵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在这种寂寞的深夜里，他本该是独自一人，坐在冷清的泰安殿中批阅奏折，不曾想，一次偶然的路过，却成就了他今晚的好兴致。
看来以前是他忽略了惠妃，像惠妃这般温柔小意的女子，合该让人疼惜。
“我最喜欢虎头兰，长得虎头虎脑的，虽然不如春兰那般优雅迷人，却别有一番精神劲儿，看着就讨喜得很。”轩辕瑞停在花圃边上，指了指花圃中的一株芳兰。
惠妃探头一看，忍不住掩唇笑道：“虎头兰的生命力最强，难怪陛下喜欢。”
“嗯，那爱妃呢？你喜欢什么？”
惠妃羞涩地臻首低垂，吐气如兰：“这些兰花都是太后命人打点好的，太后深知臣妾进宫之前喜欢兰花，便好心地替臣妾弄来上百种兰花……臣妾感激不尽。”
轩辕瑞微微一怔，凤眸一暗，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感激太后？”
“是！”惠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因为轩辕瑞突然放开了她的小手，她心中微微一慌，想要伸手抓住什么，却被轩辕瑞避开了。
“爱妃，夜深了，不早了，朕要回去了。”
惠妃差点急得哭出来，急忙拦住轩辕瑞：“陛下！今晚，为何不在臣妾这里？”
她到底是有点羞怯的，并未说明。
轩辕瑞看着她彷徨无措的模样，心口陡地一软，罢了，她什么也不懂。遂重新牵起惠妃的小手，微微有点不自在地笑道：“那就留下来吧。”
惠妃顿时惊喜过望，脚下突然一记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轩辕瑞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这么紧张？”
惠妃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一张秀若芝兰的俏脸涨得通红，看起来愈发可爱了。
毕竟还只是个芳龄少女，并未经历过后宫倾轧和腥风血雨，身上不可避免地带着一点天真和痴顽。轩辕瑞想到这里，忍不住幽幽一叹。
“陛下，你好像不开心？是不是臣妾方才说错什么了？”惠妃忐忑地看着他。
轩辕瑞轻轻摸了摸她白皙柔滑的手心，凤眸中的光芒明明灭灭：“太后将你选进宫来，害得你失去与家人团聚的机会，难道你不怨恨？”
惠妃顿时愣在原地，见轩辕瑞别有深意地盯着自己，她慌忙摇摇头，勉强笑道：“怎么会？能够与陛下相逢，实是兰儿这辈子修来的福气！”
兰儿？顿了顿，轩辕瑞好奇道：“你的本名叫什么？”
“臣妾，臣妾叫穆兰。”惠妃有点害怕，不知为何，总觉得皇帝在试探自己。
她会不会触犯了皇帝的禁忌？或者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触怒了陛下？
“别怕！”轩辕瑞倒是观察力敏锐，从惠妃脸上瞧出一丝隐藏的畏惧，便伸手揽住她不盈一握的细腰，笑道：“回去歇着吧！”
惠妃却还是有点身子颤抖，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被冷风吹的。就在这时，阿莲急匆匆地跑来，将一件貂皮披风递给惠妃：“娘娘，外面风冷，披上御寒！”
惠妃不想在随侍宫女跟前失去风度，便肃了肃脸色，将披风接过来，然后轩辕瑞顺其自然地从她手中拿起披风，小心翼翼地替她披上：“这下可好，若是回去的话，恐怕会浪费了这件披风。”
听着皇帝打趣的口气，惠妃蓦地心口一暖：“陛下，我不困。我愿意陪着你。”
轩辕瑞也是面色一怔，凤眸中流露出一抹灼灼的期待：“好！”
阿莲兴冲冲地回到走廊里，就见茉莉盘腿坐在栏杆上正在闭目打坐修炼。
“咦？阿彩，你在做什么？你要成仙吗？”阿莲伸手推了推茉莉。
茉莉陡地睁开眼睛，一双漂亮的杏眸中光彩流转，看起来格外深邃迷人。
阿莲诧异地盯着她：“天呐！阿彩！你，你……”
阿莲自然是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茉莉环顾四周，就见惠妃和皇帝依旧在偌大的后花园中闲逛，两人兴致勃勃，谈兴正浓。
“没事！我新学了一套吐息方法，可以强身健体用。”茉莉不欲多加解释。
阿莲却是有点眼红：“你从哪儿学来的，可靠么？”
“一个小太监那里，就是御膳房那个小太监。”茉莉随口扯了个谎。
阿莲还以为是什么高人教她的，乍一听说居然是个不入流的小太监，霎时失去了兴趣，阿莲拍了拍茉莉纤弱的肩膀：“你悠着点，说不定是骗你银子的。”
茉莉好脾气地笑了笑：“我省得。多谢阿莲姐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