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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船行江心

  等到李世民宣读过对“萧锐暴毙案”的有关事情后,长孙无忌拿着奏折缓步走出朝班,道:“启禀万岁,这是柴驸马上奏的武举名次详表,微臣已经整理,给请万岁龙目预览。”
  李世民看了房玄龄一眼,含笑道:“哦?武举名次?白简,呈上来。”
  房俊和长孙冲争斗一事在长安城传的沸沸扬扬,眼下文武群臣人尽皆知,房遗爱连胜长孙冲、程处弼,拿下武状元的光辉事迹,也刷新了众人对他这位“逃兵驸马”的看法。
  房玄龄手持笏板,嘴角微微上扬,眸中欣喜之色自不必说,房遗爱这般争光让他老怀大慰,总算在众群僚面前找回了一些面子。
  反观站在房玄龄身旁的杜如晦,脸色颇为凝重,虽然李世民特意任命他为主审,与长孙无忌共同审理萧锐暴毙一案,但不久后便是殿试,到时“何足道”金榜题名参加琼林宴,房遗爱身为武状元奉命参加鹰扬宴,二人两下相见,纵然房俊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变成两个人来吧?到时君臣父子相见,怕是房玄龄哭都找不着调门了。
  李世民接过白简递来的文书,展开仔细观瞧,最先选择观看的便是,武举名次那一页。
  “嗯,好!”抚髯含笑点头,李世民饶有兴致的道:“状元房俊、榜眼程处弼、探花长孙冲,罗通、候霸林、尉迟宝林这一众小将也名列前茅,到时叫他们去到校场参战历练一番,想来却是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说着,李世民忽的想起了那个,他曾经明令禁止不许参加武举的“何足道”。
  联想到“何足道”的武功,李世民有些惋惜的心道:“若是何足道参加武举,恐怕一定会力拔头筹吧?想来丽质一定会埋怨寡人了。”
  李世民一边苦笑,一边翻阅详表,可在手指连番翻阅了几下后,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双目随即变得圆睁,手指连连发颤,显然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眼望房遗爱的笔迹、与何足道的陋室铭,李世民心跳加快,嘀咕道:“武举详表中为何会有何足道的陋室铭?还有,房俊和何足道的笔迹为何一模一样?这...”
  李世民一番思忖,随即将目光对准了殿下的长孙无忌,“这一定是无忌发现了什么纰漏,这才会将何足道的墨迹夹在详表之中,他这样做无非是想让寡人看到罢了。”
  李世民之前本就怀疑房遗爱武举名次的蹊跷,又怀疑“何足道”压根就没出过长安,眼下见二人的笔迹相同,心中登时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房俊和何足道本是一人!”
  随着思绪不断深入,李世民心中气愤越发高涨,俗话说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他本想着好好栽培“何足道”和房遗爱,若这二人本就是一人来欺瞒他的话,叫他帝王的颜面置于何地?
  想到要紧处,李世民冷着脸颊,对白简使了一个颜色。
  白简受到李世民的提醒,清了清嗓子,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李世民看到房、何二人笔迹后的反应,显然没有达到萧瑀心中的预计,眼见李世民踱步走出含元殿,眼眶挂着泪珠的萧瑀转头看向长孙无忌,脸上尽是不解之色。
  等到房玄龄等一班文武陆续走出含元殿后,长孙无忌这才走到萧瑀跟前,与他一起缓步徐行,谈论起了如何对付“何足道”的办法。
  “宋国公不必心急,万岁对何足道期望很深,若是何足道果真是房俊所扮的话,他此番绝对在劫难逃了。”
  “可是国舅,虽然之前命杜如晦也为小儿一案的主审,这摆明了不就是有偏袒何足道的意思吗?”
  “所以我才说万岁对何足道的期望很深嘛,宋国公试想一下,秦琼、杜如晦、柴绍等人尽都见过何足道,也曾见过房遗爱,若是这帮重臣隐瞒何足道的身份不报,该是一个什么也的罪过?况且若何足道真是房俊所扮,他之前与秦京娘私定终身,想房玄龄乃是当朝宰相、秦琼官居兵马元帅,二人的子嗣结合,万岁怎能置之不理?”
  “只是单单一件欺君之罪,恐怕要不了房俊的命吧?”
  “萧驸马的死,我深感痛心,此番本官一定还宋国公一个公道,毒杀当朝驸马乃是杀头的大罪,况且萧驸马又是宋国公的长子,文采出众、相貌不凡,哎,真真可惜了。”
  “房俊、何足道,不管你们两个是不是一个人,老夫发誓定叫你二人给我锐儿偿命!”
  长孙无忌和萧瑀这一对同病相怜的同路人,在一番恨声呢喃过后,转而走出大明宫,结伴朝察院走去,忙着趁杜如晦、马周不在的空隙,准备从谢仲举口中找到些许破绽,毕竟放着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们二人怎么可能错过呢?
  紫宸殿中,李世民喝退一众内侍臣、宫娥彩女,只留白简一人在旁侍奉,坐在龙书案前,看着房遗爱的生死文书、何足道的《陋室铭》,心间的疑惑持续发酵,恨不能将这两个女婿宣进宫来,分辨一下他们到底是不是一人所扮。
  “何足道虚报故乡籍贯,寡人就感觉不对劲,眼下他们二人的字迹却又是一模一样!”
  “怪不得萧锐轻薄秦京娘,房俊会持剑相砍,闹了半天竟然是这样一档子事!”
  见李世民心中愈发认定“房俊化名”一事,白简随口劝解道:“万岁,想这世界之上若勤加练习,笔迹一模一样却也不是不可能,再说房俊与何足道奉旨结拜,常言道长嫂如母,他持剑追杀萧锐也在情理之中。”
  此言一出,李世民抬头看向身旁的白简,轻骂道:“你认得字儿?”
  “认得啊,奴婢常常为万岁宣读圣旨,怎么会不认得字儿?”
  “寡人都被你这个狗才气糊涂了!”笑骂一声,李世民皱着眉头道:“你说房俊和何足道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奴婢不敢说,房驸马和何榜首都是少年人杰,再说人家两个孩子又都身受公主青睐,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得了得了,你说了也是白说。”李世民扬手打断白简的话语,忽的响起了精通书法的李丽质,“你去栖霞殿将丽质宣来,想丽质与何足道交情匪浅,必定可以认出这两人的字迹到底是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遵旨。”白简虽然心中不愿,但他同马周一样,虽然有心帮助房遗爱,但这也是出于不累及自身的前提下,眼下殿试在即,他再不知深浅的替房遗爱讲情,恐怕就是在玩儿火了。
  李丽质和白简进到紫宸殿,敛衽施礼后,缓步走到龙书案前,柔声道:“父皇宣见女儿前来所为何事?”
  见李丽质前来,李世民不动声色的去处房遗爱之前签下的生死文书,递给女儿说道:“丽质,你来看看这张生死文书。”
  “生死文书?”李丽质带着不解接过文书,当她看到用瘦金体写下的“房遗爱”三字后,杏眸焦灼之色一闪而过,短暂的表情变化就连近在咫尺的李世民也没能发现。
  李丽质意识到心上人的纰漏后,迅速稳住心神,故作好奇问道:“这是武举的生死文书?父皇叫女儿看这个做什么?莫非是有心让我去探望长孙冲?”
  “丽质,你看看文书下方的签名,笔迹像不像是何足道的?”
  言语间,李世民一双眸子直盯李丽质脸颊,其中试探之色呼之欲出,显然是在探查女儿的反应。
  李丽质八名玲珑,加上此刻心系情郎安危,哪里会猜不透李世民的用意,左右权衡过后,她竟说出了一番令白简、李世民尽都大感意外的话儿来。
  “房俊的字迹怎么与仁兄的笔迹如此相像?”
  经过李丽质的辨认,李世民勃然大怒,心中怒火滔天而起,恨不得能够立刻将房俊抓来看个仔细,若真是与“何足道”一个长相,不将他千刀万刮凌迟而死,恐怕难以消了李世民此刻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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