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0章 丑之道

  余生摆手打断她，“你现在觉着怎么样？”
  余生现在去不到中荒，就算是想救他们的村子，他也无能为力。
  现在救村子的希望，全在丑妇人身上。
  唯有她成为食徒，余生才有能力出手帮助她。
  “我？”再次被打断的丑妇人疑惑地查看自己身子，“我很好啊。”
  “就没有觉着有什么不同？”余生提醒她。
  “嗯，是有不同。”丑妇人点头，“公子做的葱花饼很美味。”
  “只有这些？”余生皱眉。
  丑妇人见余生如此在意这些，忙又说道：“嗯，葱花很香，面也很香，比我们村子最好的面都香。用料，还有烹饪上都十分的完美，可以说，这是我这一辈吃到的最香的食物了。不过……”
  她有些犹豫。
  余生本来在等她悟道，探寻身体上的变化，现见她说起自己厨艺上的不足，立刻把那些抛之脑后了。
  “你但说无妨。”余生说。
  “对我来说，少了一些东西。”丑妇人说。
  她这一辈子吃过的最好的葱花饼，是朗哥做的。
  朗哥的葱花饼用最次的面粉做的，葱也只是被野草挤兑的无容身之地的枯瘦小葱。这样做出来的葱花饼，不如余生的香，也不如他的好吃，但朗哥的用心，还有他们在一起的时光，为葱花饼注入了灵魂。
  当她吃着余生葱花饼时，记忆里却反刍着朗哥做的葱花饼。
  回忆一段又一段的闪现，口中再好吃的葱花饼，此时也变的索然无味。
  最遗憾的，永远是回不到的过去。
  好吃的，也是如此。
  丑妇人说到此处，起身向余生跪下去，“请公子救救我家朗哥吧！”
  余生叹息一声，手一托，丑妇人膝盖再也弯不下去。
  看来将丑妇人收为食徒的计划失败了。
  “你不必如此。”余生解释道，“我把你召来这儿的原因就是我去不到你们的村子。”
  他指着周围，“这里是东荒。”
  “去，去不到我们村子？”丑妇人脸上全是失望。
  余生点头，见她在失望后的面无血色，不由地有些同情。
  他手里翻出一张法术卡，想要送给丑妇人，只是这法术卡使用，必须得有灵力卡，或者功德值与信仰值，而这些东西，余生只能赐予信徒和食徒，于是余生又收了回去。
  他只能安慰道：“你放心，不出半个月，我的客栈就要进入中原…”
  丑妇人轻轻地摇了摇头，半个月后，朗哥早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丑妇人起身，向余生告辞，“还请公子送我回去吧。”
  余生叹息一声，倒不是可惜他的召唤卡，而是叹息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起身打一响指，帷幕再次掀开，丑妇人的院子出现在洞口的另一端。
  丑妇人再次向余生行礼，正要转身离开，门口钻进一个东西。
  丑妇人瞥一眼后转过身，脚步抬起，忽又放下来。
  她转身，惊讶地看着来者，整个人呆在原地。
  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狗子。
  它那一张丑陋的狗脸甚为引人注目，以至于丑妇人忍不住说：“好，好丑的狗。”
  “汪汪。”狗子朝着丑妇人叫几声。
  后面跟来的穷奇道：“它说，大家同样丑，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说罢，穷奇歪着头，好奇地打量丑妇人，“嘿，老余，这人你从哪儿找的？丑狗找的到，丑人你居然也找得到。”
  或许是整天面对狗子习惯了，穷奇对丑天生有一种亲近感。
  他热情的向丑妇人打招呼，“你好，我是穷奇。”
  正惊讶于狗子之丑的妇人，陡然被吓醒，她身子往后缩，惊恐的看着穷奇，“穷，穷奇！”
  “别怕。”余生说，“他是我们家狗子收的小跟班。”
  “狗子，收的小跟班？”丑妇人再次惊讶地看着狗子，“它…很厉害？”
  “那倒不是，丑是它唯一的优点，也是它唯一的武器。”余生说。
  话音刚落，黄狗妖他们来找狗子了。
  “狗爷，狗爷到哪儿去了？”他们探进头，四处张望着。
  “我去，你们这脸…”余生有些嫌弃，不忍直视，“太恶心了。”
  这仨狗妖的脸上坑坑洼洼，狗牙缺了三四颗，鼻子肿的老高。
  见惯狗子的余生也这么嫌弃，这让仨狗妖得意起来，“狗爷呢，我们这算不算出师了？”
  他们张望着，首先看到的不是狗子，而是丑妇人。
  “哎呦，我去，这从哪儿冒出来丑女人？”黄狗妖说。
  “而且比我们丑多了！”黑狗头妖说。
  他们打量着丑妇人，奇道：“单看眼珠子，嘴唇，鼻子，普普通通，也不难看呀。”
  “对呀。”其他俩狗妖附和。
  狗子这时候从桌子下面钻出来，“汪汪”，朝着仨狗妖喊了几句。
  黄狗妖把狗子和丑妇人一对比，“啪”一拍双手，“我知道了！”他说。
  “你知道什么了？”两个狗妖看着他，等他指点迷津。
  黄狗妖道：“她五官虽然不丑，却以一种扭曲的方式排列着，完美规避了任何关乎美的法则。”
  黄狗妖走近一步，指着丑妇人的双眼，“尤其是她的眼，为普通的五官注入了丑的灵魂。”
  这一大段话下来，余生目瞪口呆。
  这仨狗妖，近些日子追求变丑，居然有了这么高的审美？
  仨狗妖却对丑妇人叹为观止。
  黄狗妖甚至向丑妇人抱拳，“高手哇，你才是真正领略狗爷丑的精髓，得到他真传的人。”
  他感叹道，“亏我们刚才还沾沾自喜，余掌柜说的对，我们这不是丑，而是恶心。”
  “真正的丑，是有灵魂的，它是一门高深的学问。”黄狗妖向丑妇人拱手，“谢赐教！”
  仨狗妖转身离开。
  “你别把他们说的话放在心上。”余生扭头安慰丑妇人，“他们…”
  余生停住话茬，因为他惊讶的发现，丑妇人居然双目放光，惊喜的看着狗子。
  “丑居然可以这样厉害？”她喃喃自语，不仅收穷奇当跟班，还成了别的妖怪修行的法门！
  “我们狗子当然厉害，任他妖还是神，见到狗子都要被吓一跳。”
  余生不知道她在震惊什么，但夸自家狗子，余生当然得捧场了。
  “我明白了！”丑妇人说。
  正如朗哥做的葱花饼，面是最次的面，葱是最坏的葱。
  但只要注入灵魂，就可以敌得过最好的葱花饼。
  丑也是如此。
  她五官不丑，布局略丑，但只要双眼注入丑的灵魂就可以丑上加丑。
  而丑，正是她的武器！
  她要更丑，丑的令人不忍直视，丑的令人恶心，想吐，吃不下饭，身体不适，甚至精神衰弱。
  “最好丑的让人看一眼就疯掉，那才是真正的丑，才可以保护我的家人！”
  丑妇人终于找到了努力的方向。
  余生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这丑妇人，也太有慧根了，居然从丑狗身上领悟到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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