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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户家的小娘子_分卷阅读_187

  武小贝这次似乎是铁了心要在许家住到够本,胡娇催了好几次,让他回王府去上课,都被他撒娇耍赖蒙混了过去。
  胡娇也不在意宁王妃的冷淡,便向着坐在中间的傅二夫人打了声招呼,傅二夫人前面还坐着两位妇人,一位年约六旬,打扮的十分庄重,另外一位年纪在四旬左右,瞧着傅二夫人待这两位的态度,胡娇估计这两位大约便是国舅夫人与傅大夫人了。
  太子妃见状,便笑道:“许夫人既然与二表嫂乃是旧识,不如就坐在二表嫂下首?”
  胡娇便应了,径自走过去坐到了傅二夫人下首,听得傅二夫人介绍她上首那两位果然是国舅夫人以及国舅长媳,胡娇亦向着两人见礼。
  许清嘉的品级若是放在地方,那也算是执掌一方的大员了。但在长安城中,四品京官又不是皇帝身边近臣,还真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充其量只能算大人物身边跑腿干活的。
  国舅最近心气儿不顺,对年初开始就开始高调的太子夫妇已经心生不满,等到户部脱离了他的掌控,对太子就更不满了。
  今日太子妃宴请,国舅夫人带着两儿媳来的十分勉强,因此就算是见到胡娇向她问安,也并没有过多的表示,就连傅大夫人也只是回了一声好,再无余话。
  说起来傅国舅生的儿子倒生了五儿三女,但其中只有长子次子乃是嫡出,其余皆是庶出,因此傅老夫人出门参宴,便只带了嫡出的儿媳妇前来。
  傅二夫人见了胡娇便开始埋怨她:“我还当你藏在深闺不出来了呢,正经的珠姐儿待字闺中,倒放心让孩子出来玩,自己倒缩在家里,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二人在云南郡十分相得,但来到长安城之后,便不曾再见过面。不过傅二夫人也不傻,知道朝中官眷来往皆是自成一营,多半跟前院的男人们的政治小圈子脱离不了。
  夫人外交历来存在。
  胡娇轻笑:“夫人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出门应酬万一丢脸怎么办?!”
  她嘴里说着丢脸,但神态之间不见半丝局促拘谨,倒是落落大方,全不曾因满堂贵妇人而有所怯场。
  傅二夫人从前就喜她爽朗大方,两家夫君又是在吐蕃围城患难之中结成的同僚之谊,又从年前共事到年后,就更觉亲昵了,在她手上悄悄拍了一下,拿团扇遮了半边朱面,小声道:“你这个乡下婆子对让人看呆了,恨不得抓花你的脸呢!得亏是生在沪州乡下,若是生在长安城中还不定得怎么着呢?!”
  “谁跟我有那么大仇啊夫人尽胡说……”胡娇随意往席间一瞟,果然瞧见一位微胖的老妇人瞧着她的神情十分的不喜,她忙扭头向傅二夫人求教:“那位胖夫人瞧着我的神情……真是十分奇怪啊?难道我抢了她家儿子还是夫婿啊?”这两种恶事她都不曾做过,但那夫人的厌恶不喜毫不掩饰,她就算是想假装瞧不见也不能够啊。
  傅二夫人笑不可抑,用团扇遮着脸笑了一回才小声道:“明明你抢了人家的女婿,还要否认,不对人家恨你!”
  胡娇小声呼冤:“亏得傅大人乃是大理寺少卿,夫人连个案子都断不明白,一点也没跟傅大人学到!我连那位老夫人的面儿都不曾见过,哪里就抢了她家女婿了……”忽然灵光乍现,似有几分不可置信:“她……她夫家姓贾?”
  傅二夫人横她一眼:“总算开窍了!”
  “夫人此言差矣!明明是贾家女想抢我家夫婿未果,如今却来怨恨我,好没道理!夫人要知我与夫君乃是从小订的娃娃亲,贾家女看中了夫君就要抢,还认为我抢了她的人!”犹自愤愤:“她多大脸啊?!”
  傅二夫人这下再也忍不住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等你见到她就知道她多大脸了,反正……”她斜睨胡娇一眼:“总归脸要比你大上许多!”
  后来胡娇有幸见到了这位比她脸大的贾氏,终于对当日傅二夫人笑场,招来了婆母与长嫂不满眼神的举动深表理解。
  不过这只能算她当日赴宴之时的一个小小插曲,她自始始终都不曾与贾夫人搭过讪见过礼,就假装完全不知道这一位的身份,就算是后来开宴之后,这位贾夫人借故对她明讽暗嘲,她也假作听不懂——反正她就是沪州乡下来的嘛!
  那就扮好一个乡下妇人的形象就好,少说话多吃东西。
  倒是上座的太子妃出言回护,贾夫人才只能不甘的闭嘴。
  贾昌看许清嘉不顺眼,恨不得能将他给撸下去,但不幸的是他的弟子尉迟修就因为此事而丧了命,这就使得两方的仇怨结的更深了。
  但太子带着许清嘉从年后就在户部清查,如今看着太子妃回护许夫人的样子,贾昌夫人便在心里默默盘算,看来姓许的没有投靠他的座师许棠,倒是投到了太子门下。
  不然何以用得着太子妃出来替许夫人说话?!
  太子妃替胡娇说话,不但是贾昌有几分意外,便是宁王妃也有几分意外。
  宴开一时,众女眷都不再拘于席中,而是随意,或三两好友聚于一处说话,或者相约下楼去透风,顺便游园,或倚栏吹风,观园中风景。
  傅二夫人去更衣,胡娇总觉得自己多饮了两杯宫里的葡萄酒,又贪新鲜饮了两杯去年酿成的荔酒,只觉面上微有烧意,便选了一处僻静些的栏杆,临栏吹风,只盼能够将面上热意降下去。
  她正瞧着远处风景出神,听得身后一道声音:“许夫人倒好消闲。”
  胡娇转身,见是宁王妃,面上笑意便淡淡的:“哪里及得上王妃娘娘消闲。”
  宁王妃缓步而来,直与她并肩而站,目光也不瞧她,只瞧着远处风景,淡淡道:“许夫人教出来的好儿子,倒是会顶撞嫡母!”
  原来她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胡娇恍然大悟。她抚养了武小贝一场,至多是屁股上拍几下,也只是吓唬居多,打嘴巴子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儿。
  本来对宁王妃扇了小贝嘴巴就十分不满,只是碍着那是宁王府上的家务事,她不好插手,宁王妃今日偏自己寻上门来,她顿时便笑了:“王妃饱读诗书,臣妇目不识丁,有一事不明,想向王妃请教!”
  宁王妃没想到自己前来问罪,又加之宁王回来之后便不曾在正院宿过,只在周侧妃院里与侍妾院里宿了几晚,就连武小贝如今也还在许家不曾回府,宁王妃问起来,宁王只道,武小贝的事情让她以后别过问。
  宁王妃气的够呛,当时就在心里狠狠道:好!好!不让我管最好!以后这小子的婚事也别求到我门上来!
  她心知定然是宁王知道了自己与武小贝当初说过的话,府里的仆从都不敢多嘴,那么这事就定然是武小贝在背后告了黑状,挑拨他们夫妇之情。因此心中已经从以前的提防变做了对武小贝的怨恨!
  “什么事?”这位许夫人脸皮倒厚,竟然似听不懂她的话一般。
  胡娇灿然一笑,“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是什么原因呢”
  宁王妃的脸色一下变的很难看,“你——”
  她也不是傻子,胡娇表面上是说,淮北香甜的橘子移植到淮北变变成了苦涩难吃的枳,其实何尝不是拿橘子来比喻武小贝。意思是武小贝在她身边的时候还是个品行上佳的孩子,偏偏回到了宁王府生活几年,就开始顶撞嫡母,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宁王妃教导无方,她又何必跑来与胡娇问罪呢!
  这哪里是她嘴里自谦的目不识丁呢?分明是市井里出来的刁妇,上次在王府装的谦和恭顺,其实追根究底就跟武小贝一样,表面上装的十分好,谁知道肚里肝肠又是两样。
  宁王妃气的冷笑一声:“我只知道许中丞口才了得,竟然不知道中丞夫人耳濡目染,口才竟然也不下于许中丞!等我回头就将这话告诉王爷,问问他的意见?!”
  胡娇听得这话,心里又替她可怜,说不过自己就拿宁王来压她,可惜她从不来不曾怕过宁王。而且宁王也不是小肚鸡肠的男人,相反,他却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哪有同她一个后宅妇人计较的道理?!
  她击掌而笑:“好啊好啊!王妃娘娘正好将这话回头问问宁王殿下,就说是我问的,他是想要个愚孝的儿子呢还是脑子比较清楚,府里遇到大事还懂得信任家人的儿子呢?!”这话完全就是在反讽当日宁王妃在宁王出事之后的言语失当。
  宁王妃没想到武小贝连这话都告诉胡娇了。原本她猜测武小贝告诉宁王就已经够恼火怨恨的了,没想到就连胡娇都知道了。看到这小子对他养母的感情远超她的预估。
  宁王妃白了脸色,现在怎么看胡娇怎么讨厌。说又说不过她,好歹胡娇也是命妇,又在太子妃的春宴上,她自不好像惩罚庶长子武小贝一样对胡娇进行惩罚与禁足。
  她还没有那个权利。
  也幸得宁王妃此刻尚存三分理智,原本存了问罪的心思,见胡娇不但态度强横,且对她隐含鄙视讽刺,知道再跟她针锋相对下去,恐怕丢脸的是自己,便狠狠拂袖而去。
  不然,若是真动起手来,就凭她身边的婆子与见过血的胡娇,胜负还真在她预料之外。
  到时候闹大了,总归对宁王不好。
  许清嘉一力坚持宁王乃是清白的,无论是在御书房还是金殿之上,都曾提过将宁王从天牢里放出来,结果宁王出来没多久宁王妃就跑去找许夫人的麻烦,还不定外面怎么传呢。
  好好一场春宴,胡娇高兴而来,败兴而归,回去就将武小贝打包,准备让永喜带着他回宁王府去。
  武小贝还没玩够,此次又是宁王特许他散心的,想着自己在牢里关了数月,儿子在府里也关了数月,没想到胡娇狠心,从春宴上回来就要他回去。
  他抱着胡娇的胳膊死活不撒手:“娘你不能赶我走啊娘——”
  许小宁原本存了争宠的心思,想要将靠近他娘的武小贝给赶走,可是被他死皮赖脸的模样给镇住了,只远远观望,神情十分严肃,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过胡娇可不愿意再姑息武小贝了:“你这小子再不回去,你家嫡母都要来拆了许府了。今儿连太子妃的春宴她都要寻我来问罪,你回去好好上学,放假了就来,如何?”
  胡娇觉得这小子简直变做了水蛭吸在了她身上,揪都揪不下来,装可怜又装的十分到位,令得她都有了几分心软,想着是不是自己太不近人情了?!
  许清嘉回来之后,就看到胡娇与武小贝在角力,而许家三个孩子都傻傻站在旁边围观,许小宝似乎在考虑自己到底是要帮谁,许珠儿小小声向胡娇求情:“娘,不如让小贝哥哥再玩两天?”
  虽然武小贝天天在后院赖着,晚上也照样被许清嘉逼着写大字考校功课,总算是让许珠儿心理平衡许多。
  见中丞大人回来,母子俩都要中丞大人来作主。
  许中丞在家向来惟老婆马首是瞻,瞪着武小贝一句:“业精于勤而荒于嬉!”就让武小贝没辙了。
  到底这小子被许家给送回了宁王府。
  他还不知自己走后宁王与宁王妃之间是否有什么不愉快。不过既然胡娇说了让他不要管大人之间的事情,他也就老实听了,跑到书房去寻宁王问安。见宁王穿着家常袍子斜倚在榻上看书,十分的悠闲,便笑嘻嘻上前去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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