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我不信神

  谢远挑了挑眉，很快平静下来，“你是谁？”
  女子灰褐色的长发不断飘动，她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思考了一下才说道：“太久了，我都快忘记了自己是谁了……你可以称呼我为‘泷’。”
  “泷？”
  谢远咀嚼了一下，“你也是巨灵一族？”
  “巨灵？”女子一怔，忽的莞尔一笑，笑容好似令星空都明亮了几分，“你说的巨灵，是那些力士吧？
  他们不过是当年神魔之中最低等的种族，是我……一个老友一手创造了他们。”
  “你的老友？”谢远咀嚼了一下这几个字，“是创造了这源地的那位存在吗？”
  “源地非他所创，自古便存。”
  “那他还活着吗？”谢远好奇的问道。
  “他已经寂灭。”泷点头又摇头。
  见对方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谢远也就转而问道：“这么说你也是真正的远古神魔？”
  “我为星神，掌管星辰，我睁眼则为白天，闭目则为黑夜，发怒即是雷霆万钧，梦境则是风雷雨雪……”
  随着泷恍若天籁的声音，这片宙宇也在不断演化。
  忽而白天忽而黑夜忽而四季轮转忽而天崩地裂。
  谢远就站在这毁灭景象之前，目视着那身高千丈的神女，眼神微动，见对方终于缓缓放下了白皙的手掌，他才忽的问道：“那这里是什么地方，在古塔之内吗？”
  “是也不是，你没有进来，这里就是一座塔，你进来了，那这里就是神的领域。”
  “神的领域？”谢远好奇的问道，“那你为何不出去？”
  “轮回崩坏，第三次纪元重演，每个神都有自己的使命，我们曾是上天的宠儿，如今却是需要牺牲了。”
  神女摇头，略带悲悯的说道。
  “我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谢远摇头。
  “简而言之，我在等人。”神女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没等谢远发问，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若我没感觉错的话，你应该就是那个人。”
  “我？”谢远有些迷惑。
  泷直视着谢远，笑容柔和，“你生而平凡，却可在三年内问道至今，你的秘密是什么？”
  谢远眼神一眯，“你知道？”
  “我为何不知道？”泷轻轻一挥手，一些似是而非的幻象便在这星空中演绎。
  谢远隐约看到了自己居住的小院，看到了自己苦学炼药术的那口井，也看到了曾在后山追逐妖兽的那道身影……
  “你竟能窥探我的过去，看来你能耐的确不小。”谢远有些惊讶的说道。
  “谢远，我能做的事还有更多，但不是在这里。”泷捧起一湾海水，有些寂寥的又将之洒下，那星球上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你为何不出去？”
  “因为你还没来。”
  泷又看向谢远，笑意盎然，如春风洗面。
  “所以我能放你出去？”谢远点点头道，“那我能得到什么？”
  “本是命数，你竟讨要好处……也罢。”泷摇头，略微沉吟后淡淡道，“我可助你踏入王侯，此外，再送你一柄神器。”
  “神器？”
  “神器，轩辕剑……”泷微微颔首，随即接着说道：“当然，只是残缺的，不过即便如此，也可媲美天阶顶级灵器，我观你修为已经踏入六合境五重天，得此器，六合境无人可敌，遇普通王侯也可保命。”
  泷话音落下，半空之中便出现了一把隐匿于虚实之间的金黄色阔剑。
  周围无数星辰在那阔剑出现的一瞬间便是碎裂，好似连其锋芒都无法承受，而泷则伸出了一只手掌，挡在了谢远面前。
  “那我要如何做才能放你出去？”谢远也被这剑吸引，忍不住问道。
  “很简单，你只需要饮下这滴海水即可。”
  泷一招手，她赤足之下的海水中顿时有光芒汇聚，凝结成了一滴晶莹剔透好似宝石的水珠。
  见谢远面露不解，泷解释道：“这古塔之外曾被邪魔下了禁制，那黑色雷霆其实并非针对你们，而是针对神魂……”
  “神魂？”
  “神魂你可以理解为神识的进阶……这黑色雷霆名为‘诛神’，我此刻只残存神魂之体，硬闯出去极其凶险，但我可以隐匿在这水珠之中，再将水珠隐匿于你体内，再加上你手中‘巨灵虎符’的遮掩，便可避开‘诛神雷阵’。”
  “原来如此。”谢远沉吟了起来。
  见谢远似乎有些犹豫，泷轻轻一叹摇头道：“极东之地隐藏着大凶险，我还有使命未完成，助你也是其中之一，刚才我几乎耗尽所有残存的神力才替你打开了进来的门，你若迟疑，许多事便再也无法挽回了。”
  “怪不得这古塔竟是没有门禁，原来是你出了力。”
  谢远了然，随即点头，“好吧，我可以带你走，不过我能先摸摸那轩辕剑吗？”
  “为何？”泷疑惑道。
  “没见过神器，好奇。”谢远腼腆的笑道。
  “此时还不能给你……并非我不愿，而是轩辕剑并不在此地，你刚才看到的只是投影。”泷摇头。
  谢远闻言有些失望，“所以这方空间什么宝物都没有，连灵石都莫得？”
  “灵石？”泷失笑道，“那也算宝物吗？”
  说着，她轻轻一挥手，宙宇深处一颗炽亮的流星顿时改变了方向，疾掠而来。
  等到了近前，谢远顿时惊呆了。
  只因眼前这颗直径超过百丈的小行星，竟然全都是由亮晶晶的灵髓组成！
  是的，灵髓……
  这该折合多少灵石？
  哪怕学过高等数学的谢远，一下子也有些算不清了。
  下一刻，他二话不说掠到了那行星面前，伸手一抓，硬生生抠下了一大块灵髓。
  几乎是瞬间，他的储物手表便被填满了大半。
  似乎是嫌弃这样太慢，谢远从储物戒里找出了一把砍刀，正准备再狠狠来上几刀的时候，小行星却是骤然上升，飘到了泷的背后。
  “何必心焦？”泷淡淡道，“你不会空间术法，光凭那几件储物灵器又能带走多少，可有亿万分之一？
  带我出去，我可替你带走这颗行星。”
  谢远一刀砍了个空，心中很是遗憾，他耸了耸肩不好意思的说道：“实在是穷怕了，一下子没控制住……那你来吧。”
  说着，谢远收起了刀，垂手而立。
  泷双手平伸，口中念念有词，道道光华从她体内折射而出，将她近乎完美的躯体映射得玲珑剔透……呃，谢远转过头了去。
  泷的身体开始不断缩小，最终化为了和那水滴一样的大小，融入了水滴之中，缓缓朝着谢远飘来。
  “张嘴，让我入你体内。”
  谢远依旧闭着眼睛，闻言微微张开了嘴。
  那水滴骤然加速，冲向了谢远的嘴巴。
  眼看水滴就要进入谢远嘴中，谢远却是陡然睁开了眼睛，那眼眸中的平静已经被杀意所取代。
  “剑二十三！”
  “剑二十三！”
  “剑二十三！”
  一连三道低喝，哪怕以谢远近乎二锻的神识，这一刻也有些承受不住，强烈的疲惫感自灵台深处传来。
  但谢远却是毫不在意，手一挥，那三道恍若剑神般的金色虚影便从三个方位杀出，呈三角状朝那水滴绞杀而去。
  时空恍若陷入凝滞，水滴似乎也定格在了三道剑芒的中央，直到……
  “放肆！”
  依旧是那空灵的声音，但却多了无尽的愤怒。
  泷即便有些防备，也没想到谢远翻脸会如此之快，而且一出手便如此狠辣。
  三道水幕从水滴之中逆卷而出，和金色剑芒碰撞在了一起。
  哗啦！
  剑芒没有声音，但水幕却发出了滔天的声响。
  巨大的冲击力量之下，谢远倒飞而出，一直撞到一颗满是砂石的星球上才停了下来。
  将碎成两半的面具摘下，谢远咳嗽着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有些皱眉。
  是有多久没有受过内伤了？
  此时金色剑芒和蓝色水幕都已经消散，谢远抬头看去，水滴已经消失，泷重新出现，不过此刻她已经恢复了正常人的体形，正目光冰冷的注视着谢远。
  既然已经出手，谢远也不再装老实，恢复了淡漠表情，和泷对视了一两秒后，终究还是撑不住的微微转头，“你能不能把衣服先穿上？”
  泷这时才注意到身上那仅有的几块轻纱已经被剑芒搅碎，还有数道狰狞伤口，只是并没有血液流出。
  “谢远，你敢对神灵出手，罪不可恕。”
  泷冷冷道，身上的伤口不断愈合，至于谢远所谓的穿衣一说，她却是并不理会，好像并不在意这些。
  “神？”谢远嗤笑，“真正的神又岂会被囚禁？”
  “你不信我的身份？”泷蹙眉道。
  “你真的有你说的这么牛逼也不会被囚禁在这破塔里了。”谢远不屑道。
  神女安静了一瞬，眼中光芒一闪，好似终于弄懂了谢远在说什么，眼神有一瞬间的凌厉，但随即又平静了下来。
  “凡事皆有定数，神魔也不能超脱。”
  “那成神有何意义？”
  “神也不是无敌的存在。”
  “那就不配称之为神。”谢远冷笑道：“或者说，你这样的神，我不信……一个要靠制造幻象甚至蛊惑人心来求一条生路的神，和蝼蚁无异！”
  “我何须骗你……”
  “得了吧。”谢远直接打断了对方，淡淡道，“大家都是成年人，就别玩这些虚的了，先把自己抬得高大上，再说点似是而非的话，哦，对了，你所演化的那些所谓我的过去是在我进门那一瞬间心神有些失守的时候窥探到的吧？”
  “你以为我被你牵着鼻子走，但你在我眼里不过是个小丑罢了……”
  “你所谓的神之领域，包括那什么轩辕剑，不过都是镜花水月！”
  谢远说着，领空一剑斩出！
  “破！”
  随着谢远一声大喝，这方空间骤然支离破碎，变为了残破的古塔内部。
  而此刻两人，就站在一方废墟上对峙着。
  “忘了告诉你，我的神识已经接近二锻了，若不是为了骗点好处，你以为我会配合你演到现在吗……可惜你这种活了太久的老不死还是有点鸡贼啊，只拿点灵髓就想打发我，不地道。”
  这最后一句话终于让泷脸色微变，她淡漠道：“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妖孽一些。”
  说话的同时，无数的黑色荆棘从她体内延伸而出，覆盖住了她的躯体。
  与此同时，她的长发开始疯狂生长，变为了一种诡异的黑红色。
  她的面目依旧美丽，但此刻给谢远的感觉，却仿佛自地底爬出的邪恶女王。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吗？”谢远看了几眼，“所以你到底是什么鬼？”
  “你只需知道我是你无法抗衡的存在就够了。”泷冷冷道。
  “管你是神是魔，不过一个囚徒罢了，今日我就屠个神玩玩，正好日子太枯燥了也没什么乐趣。”谢远叹息道。
  “呵呵，凡人总是认不清自己。”泷笑了笑，摇头道，“你刚才的剑法的确有些不凡，竟已碰触到一丝法则的影子，可惜，仅仅如此的话却是远远不够。”
  “是吗？”
  谢远说着，雷霆炸响，身形已经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剑芒自半空一闪而逝，泷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并未躲闪。
  嗤嗤！
  闷响声过后，谢远又出现在了原地，略微皱眉的注视着泷。
  刚才那一瞬间，他至少出了十几剑，而泷竟是不闪不避，此刻看到对方体表被劈开的黑色荆棘眨眼愈合，谢远才明白了她的底气何在。
  “没用的，谢远，即便我站在这里不动任你出手，你也无法伤我分毫……我们的生命层次，实在相差太多了。”泷轻声笑道。
  谢远沉默了一会，忽然将手中的斩月剑一丢，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寻常的剑法的确对你无用，剑二十三杀伤力又不够，单凭手中剑我杀不了你……”
  “所以为何不接受你的宿命呢？”泷淡淡道：“带我离开这里，永世为我奴仆，我依旧可助你踏入你无法想象的境界。”
  “喂喂……别总是打断别人说话行吗？”谢远无奈的笑了笑，“我说的是寻常手段无法伤你，但还是那句话，你真那么牛逼，也不用被关在这里等机会了。”
  “什么意思？”泷有些困惑。
  “意思就是，你有弱点，很大的弱点，而我，能通过这个弱点打爆你。”
  谢远认真的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可以三年问道至今吗？”
  “我告诉你，不是因为我有多妖孽，也不是因为我有多少秘密，而是因为我足够谨慎，谨慎到我自己都害怕的那种。”
  “不然的话，我也许都走不到今天，这个世界这么凶险，是一点秘密就可以撑过来的吗……只因为我，永远有planb啊！”
  谢远说完，忽然闭了闭眼睛，刹那间，有日月星辰世间万象在他眼中奔涌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