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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_分卷阅读_222

  “唰”的一声,一道箭矢带着水花,从滚木间隙中直飞出去!
  阿木古万万不料水底这小子竟还能偷袭,幸而箭矢风声甚劲,令他逃过一命,否则那一箭若射进小腹,纵是盖世神医也回天乏术。
  他在半空中强行拧身,同时武独变招,挥手撒出一道粉末,阿木古内力雄厚,急忙闭气,武独又漂亮地挥出了夺命一式!
  阿木古铠甲被砍开,登时爆出血花,那一剑先破铠甲,再裂布裳,紧接着砍破他的皮肤,深入肋下半寸,阿木古一抽身,便从滚木上坠了下来!
  与此同时,水底的段岭刚要冒头透气,便被一根飞来的滚木瞬间撞中,身不由己,被带得直冲出去!
  武独顾不得再追阿木古,纵身朝溪流中一跃,入水。
  然则溪流已到至为湍急之处,顷刻间段岭与拔都被冲出了近二十步远,武独水性甚好,瞬时卸去贴身的皮甲,如同一尾游鱼般急速冲向段岭。
  段岭再冒头时,已被冲到河流的尽头,底下则是一个巨大的水潭,瀑布将滚木接二连三地送出空中,再惊天动地地坠下深潭中。
  糟了——这是段岭撞向溪流尽头时的唯一念头。
  然而突然间,拔都收紧了手臂,他醒了。
  拔都睁开双眼,带着迷茫,呛了口水,继而反应过来,紧紧抱住了段岭,两人被一同冲出瀑布,从数十丈的高空落下。
  接着,拔都一脚踩上空中的滚木,带着段岭借力一跃,在空中跃起数丈。
  “你……”
  拔都再次冲往高空,踩上第二根湿透的滚木,脚下一滑。
  “这个……”
  “混账!”拔都怒道。
  段岭:“……”
  武独从高空跃下,拔都托住段岭的腰,竟然把他朝上一送。那一刻,段岭身在半空,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时的心情。
  武独扑下,踩上一根滚木,拖住段岭朝旁跃去,紧接着甩出钩索,飞上瀑布顶峰,钩住一块岩石,带着段岭打了个旋。
  段岭在那最后一刻,猛地抓住了拔都的手腕。
  “别放手!”段岭喝道。
  “放开我!”拔都大怒。
  武独抓着段岭,段岭抓着拔都,朝山崖一侧荡去,武独在空中放开钩索,同时踩上最后一截落下的浮木,先是扑向段岭,抱住他的腰。再一脚踹向拔都,三人同时摔进树林,坠进一棵参天古树的树冠中。一阵稀里哗啦的树叶声响,武独紧紧抱住段岭的头,与他在树冠中翻滚,摔下树去,段岭摔在武独身上,落在满是朽叶的地上。
  紧接着拔都大喊一声摔下,武独侧身避开,再一掌拍在他的腰间,改直坠为横飞,拔都重重撞向另一棵树,再次昏倒。
  树从中,阳光落下,段岭踉踉跄跄地起身,抱着武独,埋在他的肩前,两人头发都湿淋淋的,武独紧张得不住发抖,抱住段岭,亲了亲他的额头。
  一切都结束了,不片刻,高处的喊杀声渐小下去,武独吹响哨子,河北军绕路下来会合,众人纷纷上马,弃了营地,快马加鞭,赶往邺城。
  抓到一条大鱼,段岭却半点也没有开心,只因拔都一路上连话也不与他说。
  “布儿赤金。”耶律宗真策马,来到装载俘虏的车前,朝拔都说,“你输得不冤枉。”
  拔都没有理会宗真,倚在车栏旁,望向灿烂星空下,一片荒芜的河北平原。
  段岭历尽艰辛,终于回到了家,然而等待着他的,还有许多更麻烦的事,黑山谷的获胜只是第一步。
  他们是急行军回来的,段岭一身衣服甚至未来得及换。入夜时邺城不少地方还在烧炭,以备过冬所需。
  “郑彦他们回来了吗?”段岭问。
  “还在路上。”武独答道,“进了陈国地界,就不会有危险了,放心吧。”
  沿途都是烽燧塔,段岭过了浔水,才真正地感觉到,回家了。
  “战俘怎么处理?”武独问。
  “先把他关起来吧。”段岭说,“不要恶待他,我现在就给查罕写信。”
  “他是元人。”秦泷说。
  “我知道他是元人。”段岭答道,“没有人比我更恨元人,我爹就是死在元人的手里。”
  秦泷马上道歉,不再提了,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段岭靠在榻前,面对摊开的纸,他要用拔都逼查罕退兵,虽然送出这封信,奇赤一定会大怒,但这是最后的办法。
  武独在厅堂内宽衣解带,自己换衣服。
  “你去清点人数吧。”段岭说。
  “郑彦还没有回来,不着急。”武独说,“你休息会儿,我若是查罕,我就不会来了。”
  段岭明白武独的意思,拔都带着他的人进了黑山谷,监军查罕与一众元将居然不作为主力突袭,可见这五万大军本来就内部不和,彼此牵制,更互相不服,现在拔都战败被抓,只会沦为查罕等人的笑柄,他们当然不会再过浔水来要人了。
  如果真是这样,问题就变得简单起来,为今之计,只有等郑彦那队人归来,方可得知敌情。
  耶律宗真在太守府院里走了几步,问:“这是你的宅邸?”
  “前任太守。”段岭答道,“孩儿们,欢迎贵客吧。”
  众护卫纷纷朝耶律宗真行礼,基本礼节还是要的。
  “非常时期,不必多礼。”耶律宗真摆手道,“你忙吧,容我叨扰几天。”
  “你到底是借路来的,还是做客来的?”段岭哭笑不得道。
  “是借路,也是顺便做客。”耶律宗真说,“此生不一定能再到南方来,许多地方,不过俱是走一次而已,就不能容我看看你的国土?”
  耶律宗真总是那云淡风轻的态度,天大的事情,到了他面前仿佛都变得轻松起来,段岭反而有点舍不得他走了。
  正在此时,费宏德一身单衣,从侧院走来,显然是听到段岭与武独回来的消息,特地过来看看,这一出来不得了,居然看见了辽帝!
  “陛下?”费宏德错愕道。
  耶律宗真微笑,朝费宏德点头,说:“费先生,又见面了。”
  费宏德忙行礼,段岭便道:“费先生,这些时日,由你负责接待陪伴陛下吧,时候也不早了,先休息下再说。”
  费宏德道:“陛下这边请。”
  耶律宗真便朝段岭点点头,与一众护卫跟着费宏德走了。
  武独换过衣服出来,坐在榻畔。昏暗灯光下,已近破晓时分,段岭对着那张白纸,一时间不知从何写起。
  “拔都呢?”段岭问。
  “不是吩咐带下去关着了?”武独答道。
  段岭忙昏头了,又问:“郑彦他们呢?”
  “路上。”武独不耐烦道,“你问了好几次了。”
  段岭哈哈笑了起来,武独又道:“什么人都在你的心里,唯独我是没份的。”
  段岭转头,望向武独,武独披着半湿的头发,若有所思地望着厅外。
  “我给老爷梳头。”段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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