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她不再犹豫，敲了回复过去：【不好意思，桑老师，我想我不需要。】
  【我现在已经毕业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机会再见到老师，因此我想我不考虑脱敏训练。】
  这个回复看上去非常干脆，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桑清许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作为被拒绝的那一方，她的眉头都禁不住拧了起来。
  路芽的拒绝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又有些意料之外。
  她盯着路芽的回复，眼睫扇动了不知道多少次，才给了回信：【好。】
  【我知道了。】
  路芽看着消息，难免觉得轻松了起来，如果她真的答应了脱敏训练，那么往后的日子她不敢想，但她的理由不是假的，毕业的确就是她心里的最好的保护伞。
  她这样的情况，有时候不需要面对，只需要远离，就能解决一切的问题。
  桑清许猜到了路芽的想法，抬手摸了一下自己昨天下午被路芽突然靠近的那只耳朵，表情让人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不过她也不能再多去思考什么，因为下午还要再回学校开个会议。
  今年的九月对于学校来讲无疑是忙碌的，教师节和中秋节不说，大一的新生也在军训，之后还有开学典礼、军训汇报表演和迎新晚会。
  领导在会议上安排了桑清许当迎新晚会的主持人。
  像这样的晚会，主持人多半是由播音系的学生来，但同时也会有两位老师来镇场子。
  会议没开太久，领导就说了解散。
  桑清许拿着笔记本和笔往外走，唐颜在她旁边一起走着。
  唐颜在输出自己的欣赏：桑老师，我刚刚听李老师说去年你也当了这个晚会的主持人，还有元旦晚会也是你。
  嗯，是我。桑清许面容保持着微笑。
  两人刚走出没多远，就听见李新婕在路过她们时阴阳怪气：有的人真厉害啊，又要出风头了。
  会议室不在办公室这边，而是在另一栋楼。
  跟着李新婕的其他的几位老师也都看了过来，只是表情都不怎么友好。
  唐颜也不等桑清许开口，自己就先怼了过去：哎呀，有的人连风头都出不了呢。
  李新婕嗤笑一声，又看了桑清许一眼，就再也没回头走了。
  唐颜整个人都很无语，她想安慰桑清许两句，但称呼刚到了嘴边，就听见桑清许问她：唐老师。
  路芽同学近期会来接你吗？
  唐颜的注意力被拉了过去，都不用思考，就给了答案：不会，上次来接我是我刚来，现在都来了半个月了，不算新人，怎么还会让她再来？
  也是。
  唐颜奇怪地反问：桑老师，你问这个做什么？
  桑清许笑了笑：随便问问。
  我跟她怎么说也算是有共同语言的人。
  你是指你们都和爸爸吵架这件事吗？唐颜脑子转很快，一下就想到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夏日的空气都带着躁意。
  没多久就到了办公室，桑清许把笔记本放进抽屉，就准备离开回家。
  但刚站起来，她就看见一旁的唐颜有些忧愁。
  唐老师，发生什么事了吗？桑清许关心地问了句。
  唐颜摆了下手，也站了起来：没什么事，就是我老公他临时有工作，去公司了，没办法来接我了。
  我送你。桑清许上回坐了人家的车，正好还没机会还回去。
  唐颜看着她，笑得很温柔：谢谢你，桑老师，但我不回家，我要去少年宫那边，我那个小姑子已经带我儿子先去了，现在这个点那边好堵，就不麻烦你了。
  那个小姑子只能是路芽。
  桑清许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的信息，稍一思考，就表示：没关系，正好我去那边也有点事。
  唐颜眼睛亮了：那么巧啊？那麻烦桑老师了，我得蹭你的车。
  不客气。
  不过唐颜说对了，这个点确实很堵，本来开车过去最多只需要半小时，现在堵得多了近一半的时间，桑清许才将车停在了那一片的停车场。
  路芽早就已经跟唐颜取得了联系，表示自己已经带着唐昭到了KFC。
  天气这么热，KFC店里的空调开得很满，路芽给唐昭点了个儿童套餐，而自己则喝起了一杯可乐。
  唐颜的消息又来了：【在楼下了，小芽。】
  路芽：【好的，嫂子，我们在角落的位置。】
  也就过去了约莫一分钟的时间，路芽就看见唐颜出现在店门口，以及唐颜旁边的桑清许。
  路芽立马紧张了起来。
  救命，她早上才拒绝了桑清许，现在怎么又遇见了。
  但也只能表面淡定，站起来先称呼了唐颜，又叫着桑清许：桑老师，好巧啊，你也来了。
  嗯。桑清许掀了下眼皮。
  唐颜都没告诉她。
  唐昭还在吃着薯条，但他同时又在好奇桑清许，葡萄似的眼睛就看着桑清许。
  唐颜指着桑清许介绍道：唐昭，叫桑阿姨。
  桑阿姨好。唐昭奶声奶气的。
  是这样的，小芽。唐颜这才解释，桑老师也正好有事，就顺路把我送来了。
  店里的小孩子有些多，有的忽然大叫一声，若是以往，路芽可能会被吓一跳，但现在的情况根本让她转不开注意力。
  桑老师路芽硬着头皮，开始尬夸，真是好人。
  桑清许闻言轻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是吗？
  可即使是这样，我也被人拒绝了。
  第20章
  桑清许的音量不高不低，每个字都落入了路芽的耳里。
  当然了，唐颜也能听见，她没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转而拧起眉头：桑老师你难道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了吗？如果没有这样却被拒绝的话，那看来是对方有问题了。她说着突然间意识到了拒绝这个词的另一层含义，于是神情有些微妙起来，还是说桑老师你表白被拒了？
  唐颜是个直性子，更何况她觉得桑清许和自己是同一个阵营的，问问这样的话题对她而言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抛开这一点来讲，她自己其实也有些好奇桑清许的感情。
  不是。桑清许唇边挂着浅浅的笑，她看向唐昭，唐老师，你儿子很可爱。
  唐颜揉了下唐昭的脑袋：可爱是可爱，皮也是真的皮。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吃好了吗？
  路芽在一旁回答：差不多了，他快吃不下了。她的声音落下就看向桑清许，一脸自己什么也不懂的样子，桑老师，您要去忙吗？
  逐客令？桑清许眉梢一挑，看起来没有往日那么的温润，而是带了一丝的攻击性。
  唐颜的氛围雷达不再失灵，她感应到了一丝怪异。
  路芽摇头：桑老师说笑了，我哪儿敢。
  她的笑容有些僵硬，干脆也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侄子：昭昭，走吧，姑姑牵着你去玩。
  好哦。唐昭拉住了她的手，笑得很可爱。
  于是路芽径直绕过了桑清许，带着唐昭先往门口走了。
  唐颜尴尬地牵了下嘴角：不好意思啊，桑老师，小芽她
  没什么的。
  你不必抱歉。
  桑清许说这话的时候面容上带了些浅浅的笑意，但情绪却让人捉摸不透。
  唐颜的脑子不笨，又想起来桑清许在下午还问她关于路芽的事情，其实她该从那时候就意识到桑清许和路芽之间发生什么事了的，否则按照她对桑清许的了解，不会突然去问一个人的情况。
  只是发生了什么事她猜不到。
  能发生什么呢？
  难不成路芽欠了桑清许的钱吗？
  或者是之前路芽还在当桑清许学生的时候得罪过桑清许？
  一时间唐颜的脑子里冒出了诸多猜测，但她没办法立刻就去证实，只能悄悄地将目光在桑清许和路芽的身上逡巡。
  路芽牵着唐昭走在前面，有些如芒刺背。
  她没想过跟桑清许之间闹得这么不愉快。
  桑清许帮助自己做脱敏训练的话，得益的其实是自己，而不是桑清许，因为这意味着桑清许会花费本来没有必要的时间、精力还有心思在她的身上，而她的行为呢？
  路芽眨了下眼，眼前自动浮出一个词
  恩将仇报。
  她听着身后唐颜和桑清许的聊天，双唇抿得略紧。
  唐昭不止一次地抬起头来，又走了一会儿才开口：姑姑，你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怎么这么问？
  唐昭用一只手指着她的脸，声音依旧稚嫩：老师说我们要多观察身边的人，就能发现他们的喜怒哀乐。
  他的年龄小是小，但一直都很机灵和聪明：姑姑你现在就看起来不开心。
  路芽不敢往身后看，她对着唐昭咧了咧嘴：其实没什么大事。
  唐昭今天是来少年宫上书法课的，他现在身后还背着一个小书包，装了纸和笔之类的东西，他听路芽这么说，就把书包抱在前面，一边走一边从里面翻了翻，最后找出来了一颗阿尔卑斯棒棒糖。
  这个给你，姑姑。唐昭递给她。
  唐颜在后面看见了，不由得出声：唐昭，你蛀牙呢。
  不是，嫂子，昭昭是给我的。路芽立马把棒棒糖拿到了手里，转过头回答的同时瞄了一眼桑清许的脸。
  对方一脸的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唐昭又背上书包，停下了脚步，他看着唐颜，有些委屈：姑姑喜欢吃糖，我特意买的，你还说我。
  唐颜无奈了，我不是说你，我只是提醒你。
  她走过去把手又放在唐昭的脑袋上揉了揉：妈妈知道你是个听话的小孩，没有别的意思，被你误会了的话，我向你道歉。
  唐昭牵起她的手：没事的，妈妈，我原谅你了。
  你补给我一个冰淇淋就行。他转了转眼睛。
  唐颜：？
  路芽笑了起来：嫂子，为了表达昭昭给我的糖，我请他吃冰淇淋吧。
  算了，我带他去买。唐颜一点办法都没有，她转过头，看着桑清许，桑老师，真是让你见笑了。
  桑清许微笑：没有，他很乖，你们教得好。
  少年宫靠近市中心这一块，现在的人流量很大，有一家卖冰淇淋的小门店正在营业，生意非常好，正在排着队。
  唐颜牵着唐昭排着队，路芽也就不得不和桑清许靠得近一点。
  起码从现在的人员分配来说，桑清许算是客人了。
  队伍又往前进了一米，路芽才又悄悄睨了桑清许一眼，随后才鼓起勇气直视对方：桑老师，你吃糖吗？
  她说着把手中的阿尔卑斯棒棒糖递过去。
  待会儿小孩看见了会伤心的。桑清许依旧是让人看不出情绪的表情。
  路芽扯了扯嘴角：也是。
  她垂下手，有那么一点的无措。
  坦白来讲她有些愧疚了，在脱敏训练这件事上，她觉得自己需要补救一下，起码不要让桑清许寒心。
  拒绝不是最主要的，而是刚刚在KFC里面她的态度。
  路芽更清晰地认知到了这一点。
  这个点的空气依旧有些燥热不堪，但路芽的心情却仿佛放进了冰箱，并且开了最低温度的冷冻。
  冰淇淋店又卖出了两个冰淇淋，顾客满脸笑容地离开。
  路芽抬脚往前迈了一步，桑清许也在下一秒就跟她肩膀持平。
  桑老师路芽轻声开口，抱歉。
  四周嘈杂，说笑声不断，但两人交谈不受影响。
  桑清许眉头往下压了些：为什么这么说。
  我刚刚的态度不好。路芽垂着头，不敢看桑清许的眼睛。
  没事。
  我不觉得你的态度有什么问题，你不用介意，是我没考虑到你的心里阴影有多重，其实你说的对，远离就是最好的方式，脱敏训练不适用于你这样的情况。
  桑清许吐字清晰，她声音很好听，这么一串话说下来，路芽有些恍惚，觉得自己在听电台。
  但现实不允许她失神多过一秒，于是听桑清许这么一说，心情更复杂了，她抬起头来，终究还是看着桑清许：那桑老师，我要是想接受脱敏训练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吗？我其实到现在也总是做噩梦，梦里我依旧在被那个老师伤害着，哪怕我已经记不清他的脸和声音，但我
  好。桑清许不等她说完就给了回答。
  路芽有些懵，很快就反应过来：那谢谢桑老师。
  不客气。
  路芽舒了口气，她抿了抿唇，又小心翼翼地问：那桑老师收费吗？
  桑清许眼睛含笑：收费吗？
  她顿了下：收的。
  路芽准备掏出手机转账了，下一秒就看见桑清许的下巴往前抬了抬：冰淇淋一个，就是费用。
  第21章
  等晚上回了跟孟曲租的房子，路芽才耷着脑袋，没精打采的模样。
  孟曲今晚去了聚会，说的是十点左右回来，现在还有一个多小时。
  客厅空旷且安静，只有阳台的窗帘被风吹动发出的轻声，路芽闭着眼靠着沙发，缓了好一会儿，才揉着眉心解锁了手机。
  晚饭是在路家吃的，不过路昌俊没在，又去外地参加比赛了，否则路芽又会跟他吵起来，家庭群现在在聊着养生的事情，路澎说给大家都买了按摩仪，提醒着大家到时候拿快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