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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宫记_分卷阅读_113

  皇帝的行踪知道的人不多,有时候连贴身宫女也不知情。那冯玉贞哪里来的本事打听到皇帝在何处,还巴巴地凑了上去。
  那个故意告诉她的人,显然来头不小。
  那边傅玉和还在轻声叹息:“早知那日我便不该出宫。我既是太医就该留在冯宅,不该去寻那名医讨教。”
  “你是私自出去的,皇上有没有怪罪于你?”
  “并不曾。我事先曾向皇上请示过,也告之大约回来的时辰。皇上一向宽厚,并不同我计较。想不到最后竟会是这样的局面。”
  傅玉说似乎是在自责,可听在知薇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暗示。她就这么乖乖地顺着傅玉和的思路往前走,将那点子怀疑落到了皇帝的头上。
  难道这一切是皇帝安排的?冯玉贞为何落水,她事后曾问过皇帝,皇帝竟说是他故意推下去的。
  他当时站在桥上,傅太医若过来他定能瞧见。冯玉贞又故意打扮成她的模样,加之黄昏时分天色晦暗,冯玉贞又站在皇帝身边……
  知薇简直不敢往下想。皇帝那样一个芝兰玉树般的人,平日里待自己好得无可挑剔,对奴才也宽厚有加,连责罚都很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情来。
  就因为傅太医对自己有点意思,他就要斩草除根?可那也不用把冯玉贞推给他啊,随便指个名门闺秀也就是了,就算是雪容也好啊。冯玉贞那样的若嫁给傅玉和,岂不是毁了他的一生。
  知薇眼圈泛红,竟是要落泪。并不单是为傅玉和委屈,更多的是不敢相信自己心里那个美好的男人会有这样的心机。
  所以说他终究只是个皇帝吗?他自小在算计里长大,对付一个屈屈傅玉和不在话下。把人弄得一生痛苦,他当真就能快活吗?不是说两人情同手足吗,又怎能下得去手。
  知薇半信半疑,心里的难受铺天盖地而来。她急于去找皇帝,即便不问个清楚,也想找点蛛丝蚂迹出来。或许只是她想岔了,皇帝并没那么坏,他连她都能这般包容,又怎会害自己一同长大的好友呢?
  知薇心烦意乱,转身就要走,却被傅玉和叫住:“有些话今日既见了,我便想问一问。知薇,若我愿意带你走,你可愿跟我走?”
  知薇顿住身子,不置信地转身瞧他。
  傅玉和走上前来,离她近了一些:“我为何会救冯玉贞,相信你一早也猜到了。我从前因二弟的事情怨你恨你,如今却又控制不住想你念你。我知你一心想出宫,为此不惜自贬为奴。如今我若求娶,你可愿答应?”
  “这、这……”知薇吓得都结巴了。傅大人也太大胆了,就算她还没跟皇帝捅破那层窗户纸,可她好歹还是宫里的人,他怎么有直愣愣地这么问呢。
  更何况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为何不回答?”
  “你也说了,你二弟的事情横在中间,你我又怎么可能……”
  “抛开这些不谈,你对我可曾有过心动?”
  “我……你,傅大人,咱们现在不该谈这个。”
  “为何不能谈。我未娶你未嫁,你眼看便要出宫,若我不娶冯玉贞,你可愿嫁我?”
  “你父母如何会同意?”
  “那便不回傅家,你与我离开京城,寻个偏僻地方开间药庐,一生治病救人如何?”
  这个提议听起来十分诱人,若是早个一年半载的,搞不好知薇当真会同意。可如今她一颗心系在皇帝身上,早已收不回来。她既不愿负那个一心待自己的男人,又不愿委屈傅玉和一辈子,这样的提议自然不能答应。
  但看他一脸殷殷期盼的模样,像是受了重大打击后突然有了希望的样子,知薇又不忍心直接拒绝。当下什么也说不出,匆匆行了个礼转身就跑。一直跑回到自己屋子里合上门,这才将一颗狂跳的心摁了下去。
  苏州当真是个不太平的地方,怎么接二连三出事儿呢。傅玉和是不是被冯玉贞刺激坏了,这才口不择言胡乱表白。也可能是他急于想找个女子成亲,好推了冯家的亲事,于是便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
  知薇一脑袋的浆糊,完全想不明白。
  就这么在屋子里待了半天,到了晚膳时分她才打起精神去了皇帝那儿,陪着一道用了饭。
  饭毕两人又喝茶聊天,皇帝今日谈兴不错,知薇却是蔫蔫的,经常心不在焉答非所问,搞得一向对她好脾气的皇帝,也有点不悦起来。
  “你今儿是怎么了,一副魂不守摄的模样。”
  知薇有点心虚,不敢看他,只摇头道:“没有,许是有点累了。”
  “你一整天都忙什么了?”
  什么也没忙。她现在虽没名分,实际上已是皇帝的女人。谁会让她干活啊,巴结还来不及呢。除了陪皇帝吃饭喝茶批奏折,她闲得都快长毛了。
  皇帝走上前来,一把将她从椅子里拉起来,直接搂进怀里,居高临下道:“怎么,是不是见了傅韫一回,心思又活了?”
  他那模样隐隐带了怒气,按在她腰上的手也格外用力。
  知薇想起他可能算计傅玉和的事情,不由也恼了:“您这话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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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看她的眼神深邃,就像要看透她的心一般。
  知薇很怕与他对视,明明没做亏心事,可叫他这么一看,底气都快被看没了。她低着头看着对方胸前的绣金十二章纹,觉得有点憋闷。
  她这副委屈的样子反倒激起了皇帝的兴致,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朕什么意思,你心里该清楚。”
  “您到现在还怀疑我与傅太医不成?”
  “朕从前不愿多想,但如今出了这个事儿,倒不得不想。那日在望山桥,你一听傅韫救了冯玉贞便急成那个样子,你当朕看不见吗?”
  “那是因为冯玉贞不是好人,您也是知道的。”
  “她是不是好人与你何干,傅韫娶不娶她又同你有何关系?”
  知薇语塞。她对傅玉和真没那样的想法,那天听到后的反应最多也就觉得可惜,有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傅玉和那样的人若娶了冯玉贞,不成恶心他妈夸恶心了嘛。
  她那完全是现代人的思维,就跟听到公司里的钻石王老五叫个行为不检私生活混乱的女人泡了一样,顺嘴来的一句。
  可听皇帝的意思,明显是误会了。这个醋坛子未免也太大了。
  想着他毕竟是皇帝,知薇只能撇下身段哄他:“您别误会,我那天那么说没别的意思,只是替雪容可惜了。她一直想嫁给傅太医来着。”
  “朕看她这几日也没什么,倒是你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
  “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知薇觉得皇帝真是不可理喻。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哪怕是她犯错,他最多不轻不重说两句,或是拿她打趣一阵就完了。怎么今天跟吃了枪药似的,得理不饶人了。
  男人偶尔吃醋是可爱,可吃过头了就成可怕了。尤其他还是皇帝,万一翻脸……
  知薇心里轻叹一声,只得哄着他撒娇道:“我真没有,您别多想。夜深了,不如我侍候您沐浴更衣如何?您明儿个还要早起,不如早点歇息……”
  知薇话还没说完,皇帝突然放开她的身子,自个儿走到门口高声唤人进来,沉着一张脸吩咐人送热水进来。马德福很少见皇帝这样,饶是御前侍候多年依旧心惊胆颤,不安地瞅了知薇一眼,正想同她打眼色,却叫皇帝给发现了。
  “朕同你说话,你这往哪儿看?当真是愈发不像话,当着朕的面还想搞小动作,背地里还不知浑成什么样!自个儿下去领十大板子,罚俸一月。”
  知薇简直呆了,皇帝这是抽的什么疯,竟连马德福也要罚。可怜马公公一把年纪,死也料不到皇帝居然会罚人打他屁股,一时间不敢哭也不敢求饶,灰溜溜就跑了。
  到了这会儿知薇终于知道天威难测这个词的真实含义了,今天这样子看来不能善了。皇帝这怒气来得突然,并且怎么都灭不下去。
  她有点担心自己的处境,并后悔出个了洗澡的提议。本想拿美色搪塞过去,现在看来却是引火*的味道。
  皇帝吩咐完后转过身来扫她一眼,大步朝里面走去。知薇不敢落后,亦步亦趋跟上。她咬咬牙想,死就死吧,要是注定逃不过,求饶也没用。
  太监们都知道皇帝在发怒,连马总管都受了牵连何况是他们,一个两个提心吊胆进了屋,手脚比往常更为麻利,出去的时候几乎像是逃命,眼睛都不敢多看屋子里任何地方一眼。
  皇帝也不理他们,待得人走后便用眼神示意知薇过来宽衣。知薇这些天一直侍候他沐浴,每次都和头一次一样,只脱上衣不脱裤子。但今天她觉得没办法了,可能得帮着脱干净才能叫对方消气了。
  她也想通了,不管是什么身份,反正迟早要做他的女人,他既想要这具身子便给他吧,总好过他时不时怀疑自己吃那种无用的飞醋来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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