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致幻
尤兰达独自坐在甲板上，手里那块面包已经被蹂躏成一个瘪球。
完全食不下咽的感觉。
无法回首昨晚都做了什么。酒精加致幻剂，这是放纵的好由头，但她必须承认自己不是毫无知觉，阿尼茨没有用什么强迫的手段，可她还是和他做了，甚至得承认自己爽到了。
为了欲望就能和一个恶魔上床，她和那些垂涎阿尼茨力量的人也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要更肤浅一点，居然只是为了满足性而已。
尤兰达烦躁的摇摇头，试图把这些无法自洽的东西都丢出脑袋。
船靠岸的间隙，不少货商伪装成乘客进来兜售东西。
“美丽的小姐，你有什么烦恼吗。”一个穿着宽大斗篷的人靠过来，“这里有一些稀奇的小玩意，或许能够使您开心。”
“谢谢，不需要。”尤兰达甚至没心情抬头。
“看一眼吧，您会需要的。”
他便展开斗篷，内里挂着各种烟和糖果。尤兰达扫了一眼，注意到那人空荡荡的右袖筒。
她下意识抬起头，对上那张久违的面孔不由得瞪大眼睛。
“沃……”
“嘘。”沃克做出这样的口型，眼神示意艞板的方向，很快又将脸埋进礼帽阴影里，“谢谢惠顾。”
尤兰达拿起留在她膝盖上的那盒水果糖，犹豫了片刻，向沃克示意的位置走去。
他们到岸上，站在一棵枝叶茂盛的树下。沃克把帽子摘了下来，棕发不像以前那样梳得一丝不苟，却也比上次在诊所见面时整洁得多。
他的状态确实好多了，包括下颌那条伤疤，创口已经长出了白色的新肉。
“……对不起。”尤兰达第一句就说。
“哦。看来那个家务机器人露馅了。”沃克明白尤兰达说的是什么，戏谑道，“我只好奇，你是吃了多少苦头后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尤兰达理亏，只好闷闷地不说话。
不过沃克的讽刺也点到为止，他来有更重要的目的。“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这个世界还会有好消息吗。”尤兰达疲倦地说。
“比较来看，当然有。”沃克说，“看来你想先听好的……古奇博士前两天在议会上晕倒，至今还在重症监护室里，靠谱的小道消息，现在完全是靠干细胞注射吊着命。”
这消息太过突然，尤兰达一时有些愣住。沃克看着她，“不会吧。难道你对他还有怜悯。”
“我只是有些意外，一年前见他还是精神矍铄的样子。”尤兰达说，“看来这世上还真有因果报应这件事。”
“恐怕并不这么简单。”沃克越过她看向后面的人群，压低声音，“……你清楚致幻剂的事吗。”
尤兰达心脏漏了一拍，她想起昨晚羞耻的经历。
“我……”
但沃克指的并不是这个，他解释道，“当年第四实验室的研究不止仿生机器人一种。你知道的，在联邦那种压抑的氛围，几乎人人都需要寻求途径发泄。致幻物质就成了硬通货，第四实验室研发的产品名叫5-HT2A，简单来说就是通过刺激大脑内的受体，让使用者迅速进入最渴求最兴奋的状态。”
“有什么特别吗。”尤兰达蹙眉，“听作用像是催情剂，春药。市面上不是有很多这种东西。”
“平常的致幻剂可能会错误的激发人的其他情绪，比如愤怒，恐惧，懊丧，甚至会引发生理障碍。而5-HT2A的效用非常明确。最重要的是，几乎所有使用者都说，它能够让意识抽离当前世界，仿佛进入一个全新空间，而这个空间里能实现他们所有渴求的东西。”
尤兰达难以置信的说，“……居然有这种技术。”
“看来你并不清楚。”沃克继续说，“当初古奇通过贿赂和暴力手段渗透政界高层，得以走上司令的位子。武力是靠阿尼茨的支持，而钱就来源于黑市的5-HT2A生意。那场灾难之后，他的统治地位动摇，便将5-HT2A大规模推向社会。这东西就像毒品，只要试过一次，就没有人能抗拒幻境的诱惑，变得无法戒断，精神恍惚，身体衰弱，逐渐沦为傀儡，再也无法反抗他的暴政。”
尤兰达倒吸一口冷气，她脱离那个漩涡太久，几乎要忘记这个世界的统治者为了权力倾轧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
“原来是这样。我还震惊于他能够在这个时代复辟帝制，好像没有任何人反抗。如果是精神控制……”
“所以说是报应还为时尚早。”沃克冷冷的说，“古奇已经成功复辟君主制，成了君权合一的大总统。如果权力顺利递交给他的继承人，即使死后他依然会享受万民供养。”
“继承人，你难道指维泽尔……”
“你还记得。没错，他的儿子，维泽尔·古奇。昨天内阁发布政令，虽然王子殿下流落在外，但他已被提前任命为新任内政大臣，兼任军队临时最高统帅。”
尤兰达感觉脑子乱糟糟的。这一切都太诡异太冲击了。沃克当然没理由骗他，可如果古奇博士的儿子就是维泽尔——
她闭了闭眼睛，将所了解的事情都告诉了沃克。
“机器人儿子……呵呵，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沃克思索着，“如果是和你母亲的感情有关，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当初古奇博士的确特意选中你进入实验室，他对你进行了全面的调查，用心程度甚至令我产生过误解。”
“……难道他做这一切是想让一个机器人成为人类的最高领导者吗。”
沃克看向尤兰达错愕的神情，“你和维泽尔的关系不那么简单吧。难道你不希望他继承古奇博士的权力？这是多么诱人，或许他会将王座分你一半。”
“这是两回事。”尤兰达说，“维泽尔的确和其他机器人不一样。他有比很多人类还要正直的人格，可以适应亲密的社会关系，但这并不代表他需要成为一个统帅。”
“——没有人知道机器人统治人类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你也在担忧这个对吗。”沃克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和机器人相处了这么久，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我从来没有忘记。”尤兰达便说，“是你们一开始就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沃克沉默了，许久才说，“既然如此，我们的立场应该是一样的。那个坏消息就是，军队在政令颁布后发生了哗变，有人趁机夺取了军权，你猜是谁。”
尤兰达盯着他，直到那张嘴唇说出了她不敢猜想的名字。
“就是你的家务机器人，洛里。”
“……”
“你应该已经了解了他的本性。对其他人类，他的手段还要更加残忍。听说他在军中建造了集中营，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死去。如果是他走上古奇博士的位子，人类的末日就要到了。”
尤兰达很久都说不出话。其实她已经比任何人都要懂得洛里的手段。尊严和感情在他这里都只是伪装的把戏，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抛下，拿起，将人类耍得团团转——或许他真的会成功，尤兰达想，这些在政治动物身上都是不可多得的优点。
尤兰达垂下眼睛，“你来找我，是期望我做些什么吗。”
沃克问，“你还会对他心软吗。”
“这个回答有什么意义？你以为他还是那个家务机器人，听我的差遣，我让他停手就停手吗。如果你是抱着这样幼稚的想法来的，我想应该要让你失望了。”
尤兰达抱着手臂，这是抵御的姿态。沃克不是笨蛋，她也不是。这件事不止一种解决方法——除掉洛里，有人就成功过一次。
这大概也是沃克冒着危险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原因。
沃克便沉默起来。他看着尤兰达单薄的身形，她看起来比上次还要瘦，甚至有些营养不良，眼睛低低的垂着，像是对什么都没信心，也没有力气的样子。
或许他的确不该来逼她的，他们引发了一个又一个灾难，却都要让她来解决。
只是——
沃克忽然牵起她的手，像个绅士一样弯腰行吻手礼。
“抱歉尤兰达，这是最后一次。”
尤兰达还没懂这是什么意思，就被用力拉进对方怀里。沃克稍微提高声音，“传闻中站在槲寄生下的两人要接吻，我也很想你，尤兰达。”
下一秒，原本平静的水岸瞬间涌起一股不安的气息，从天而降的狂风撕裂了他们周围的空气，沙粒扬起黄色沙幕，几乎遮蔽了尤兰达的视线，那是不可抗拒的力量。
尤兰达努力睁开眼睛，却看到沃克已经痛苦地匍匐在阿尼茨脚下。
“抱歉。”阿尼茨说，“我已经试着忍耐了，但还是忍不住。”
“不不。”尤兰达用力摇头，“这次你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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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魂前男友一下，
我最近是不是很勤奋呢（需要鼓励版g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