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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攻略两个病友 第58节

  玫红色的带子被他拨得极松,不少药粉落在里面,而被他咬出来的口子上没有一星半点粉末,暖蓬蓬的烛火下圆润的线条起伏收敛,略显青涩。
  他年少却不是什么都不懂,风吹得烛火摇摇晃晃,那颗胸膛里的心跟着一起动摇。
  乌发逶迤,万疏君下颌微收,眼眸躲闪,贴着脊.骨的手落至细小的鳞片上,小心翼翼将她翻了个面。
  碎瓷片刮破皮,有的刺破到肉里,跟血一块凝固住,在白皙的背上看有几许狰狞。
  他凝神屏气,□□再洒药,最后用绷带绕起来,只是隔着薄薄的绸缎料子,那只手顿住了,末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全部缠起来。
  一面小心翼翼,一面却又因为手抖几次弄错,万疏君咬着唇,腕侧烫灼得厉害,灯光黯淡处依稀可见一二狼狈。
  片刻钟后他捂着脸,小声道了句冒犯,满头大汗地去柜子里翻出一件干净衣衫过来。
  第65章
  万疏君捡起地上的湿衣裳, 本是要端到外面洗干净,可走了几步忽有东西砸落在地,声音清脆。
  少年循声低头看去, 是一对双鱼玉佩。
  玉色透白, 花纹简朴, 落地后分了开来。
  他小心拾起原还想拼回去,可试过几次皆无果, 想了想先用方巾包起来放在案面上。
  门轻轻被合上,屋内唯一一盏灯被万疏君端出去后树上趴着的两个小人便眼前一黑,只是谁也没有提刚才发生的事情,默默滑下树, 原路而返。
  宋雅生捏着袖子, 手心的汗水擦不尽, 闭上眼一头撞上了篱笆桩。杜宜修知道他这是为什么心不在焉,于是把人拉着从缝隙间走出去预备带他散散心。
  深夜风吹开云絮,林间月光疏疏似雪漏下,两个人走了很远的路, 从草茬走到蘑菇地,柔软的青苔上蚂蚁都跟狗一样大。
  蓦地杜宜修止住,后头宋雅生没收住力, 撞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正要嚷嚷几句冷不丁叫他捂住嘴拖到凸起的树根下。
  下一秒头上一黑, 有人走了过去。
  体型缩小后视野变得极为奇幻, 两个少年抬起头,但见一人执剑在前, 玉簪绾发, 月色下身材清瘦高大, 躞蹀带上绑着一段红绸,行走间脚步声极轻。
  “是我长兄!”
  宋雅生一下就辨别出来,霎时间面色惨白。
  “那麻烦了。”杜宜修虽然没怎么见过他兄长,但想起乔孜一瞬间就参悟了些许男人的心思,于是道,“你嫂嫂夜不归宿,而你兄长恰好半夜归来,大概是寻妻心切,又怕有野男人欺负他,是故带把剑。”
  专削野男人。
  “可是……”
  宋雅生张着嘴,欲言又止。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别可是了,疏君跟你嫂嫂还在一起,这深山当中两个年级相仿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叫他夫君找过来,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如今之计,为了你家宅之安宁,疏君之安危,我们兵分两路行事。”
  杜宜修拍他后脑勺,将魂叫回来,说了安排后却见宋雅生沉默着蹲在了地上。
  “怎么了?”
  宋雅生:“我长兄大抵知道的要比我们多得多,如何能阻止他,况且,我是他弟弟,这事本不该隐瞒的。”
  “别说的这么为难,兄弟长大了都要分家。你此刻吞吞吐吐的,方才为何不去阻止?”杜宜修仿佛看穿他的心,笑了起来,唇角弧度有几许刻薄。
  ——
  孟潮青踩着树影步履轻缓,他避了乔孜几天,这夜回来本想看一看她,告知出去的方法,只是屋里屋外都不见人影。
  候了许久,不知是不是阴灵本体有所影响,情绪受其波动,他竟不耐烦起来。
  上一次在她身上留了记号,于是掐指算了方位,却没想到距离这样远。
  山中花落无声,雾气蒙蒙,未眠的草虫在身前身后蹦跳,他用悲思剑拨开伸出来的枝叶,抖落的露水打湿衣摆。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腿在往上爬,孟潮青反手拂落,察觉到那股气息又减弱几分,不觉加快脚步。
  出师未捷身先死。
  被当做小壁虎的宋雅生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冷汗直冒,伸手用力划了几下空气,同时猛地收腹,可依旧被树枝杈卡的严严实实。
  该死!
  他咬着牙用力捶了几下木杈,但就像是被蛛网捕获的小蚊虫,被困在原地生不如死,只能干瞪着眼生闷气。
  ……
  林中尽头就是一座结实漂亮的小竹屋,孟潮青站在边缘打量过去,而后飘飘然翻过墙头,屋里土地湿软异常,残有水迹。
  他不动声色向前,再次掐算了一回乔孜的踪迹,确实是在这里,于是推开正房的门。
  屋里已被万疏君收拾过,跟平日比有些许空旷,血腥味淡淡。
  内室灯火尽灭,乔孜半躺在床上,神志模糊,下半身鱼尾被放在大水缸中,呼吸浅浅交织在一起,万疏君望了她许久,抵不过涌上来的倦意,趴在一旁疲惫的睡着了。
  有人进屋时他甚至都没有察觉。
  提剑的青年凤眸低垂着,大抵没想过有这样一幕。
  少年尚未完全长开的样貌暴露在眼底,跟长大后比起来,气质十分陌生,指尖压住一段黑发。几寸距离,乔孜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衣裳,绷带直缠到肚子,尾巴上也有,像是被谁重伤过,只是面色微微红,唇瓣缺水干燥,一只手勾着破烂的袖口。
  她变成半人半鱼的样子没有引起孟潮青太多惊诧,只是这两个人又凑在了一起,无论是现实还是这样的幻境,冥冥之中像是缘分使然。
  他漠然看着,视线几番梭巡,蓦地眼里泛出一丝冷意。
  于是酣睡中的乔孜面上陡然一凉,从肌肤直达骨髓,生生把她弄醒,本就头晕脑胀,此刻扶着脑袋晕眩感极重,不悦地皱着眉摸过去,冷不防是柄剑!
  心脏刹那被人捏住,她呼吸一滞,心里隐隐冒出一个猜测,隔了层薄薄的帐子,只见窗边站着一道高瘦的影子。
  “孟潮青?”乔孜小声喊了句,谁知悲思剑竟从脸颊一侧划到她的心口,虽有剑鞘,可寒意不散,轻点一二冷的人直达个寒颤,削退了些许初醒的晕眩感。
  “你有病!”乔孜脱口而出。
  见此举动她便是不问也知道了,眉头皱得更紧,猛地推开剑掀起帘子。
  黑暗里她视野有限,可孟潮青视力无碍,见她跟个瞎子一样瞪着,不由出声嘲笑道:“气我坏了你的好事?”
  他声音没有压低,沉沉入耳,却也足够吵醒一旁趴着的万疏君。
  见到屋里凭空多出的一口人,他瞳孔微张,少年还来不及做出应对便被孟潮青用剑压住肩,速度极快,如此似是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深夜造访,敢问何意?”万疏君惊醒,声音低哑,余光瞥着乔孜,藏于袖子里的手慢慢收紧,心跳失了一拍。
  孟潮青难得见到万疏君这样的表现,年纪相差太大,他歪着头静静瞧了几眼,半晌笑道:“我妻子在这里,是故深夜造访,若是失礼,还请包涵一二。”
  第66章
  孟潮青的态度称得上平易近人, 可言语间的意思拼凑到一起却并不像那么回事。
  万疏君面色苍白,自幼修习的礼法道义如今像是一把森寒长剑,无形中侧压在了颈侧, 令人不能轻易动弹。
  两个人在黑暗里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姿态。
  “你瞎说什么!”
  一旁乔孜脑子听得嗡嗡响, 鲤鱼打滚翻身起来, 睁眼瞎似的摸索着,顺着那柄剑碰到了万疏君。
  “你不要听他胡说, 都是诓你的。”
  听着她绵软的解释声音,万疏君却静默不言,头顶的目光似有千钧之重,他半垂着眼帘喉咙干涩, 发不出一个字来, 侧身小心地避开她的触碰。
  背着旁人跟一个有夫之妇距离日近, 直至共处一室,纵然她年纪不及自己,但今夜被孟潮青撞破,万疏君又想起她昏迷时自己的行径, 霎时间心口积压的负罪感令他喘不过气。
  “我们不是夫妻,假的。”乔孜终于说出这句话,“他的话现下没有一句是真的, 仗着你年纪小故意欺负你。”
  可无论怎么说, 万疏君都沉默的一言不发, 黑暗里他抬眼看了孟潮青一眼。
  那双凤眸里笑意颇深, 像是在逗弄他,可意味深长, 难以辨出一二真实的情绪。
  耳畔声音渐渐模糊, 他闭了闭眼, 忽觉得煎熬无比。
  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啊——”
  帐子被彻底撩拨开,少年肩上一轻,三个人的距离发生改变,这一声痛呼勉强唤回他深陷自责中的一二分理智。
  孟潮青看够了少年的窘迫,如今将剑收回,伸手扯住了乔孜一缕头发迫使人把注意转来。
  只是她疼的头往后一仰,恶狠狠瞪过去:“说的难道不对吗?我们算哪门子的夫妻,你又逞哪门子的威风?快放手,要秃了!”
  孟潮青未想到她这样娇弱,本想松手给她揉一揉,可听到这样的言语瞬时改变想法。
  拍了拍她的脑袋,对着那双含着怒气的杏眼,他心下涌起一股烦躁。
  原本深夜前来也有顾及她安危的念头,谁知是这样的场面。
  两个人一高一低,但气焰上却是持平的。
  “夜不归宿,我来找你竟是害了你么。”
  “我还要你来保护?哪一次不是自己吃亏自己爬起来,你说的好听。”乔孜厌恶地扭过头。
  “往日同你说话从不记在心里。”孟潮青听着她的声音,冷笑一声,“一见到长得好看的,就巴巴凑上去,怎么没人来治你。”
  “要你管?我乐意。”乔孜抱着手臂,不妨碰到痛处,吸了口凉气背对着孟潮青看了看。
  她低着头,一个人敞开领子,虽只是很小的动作,可落在身后的男人眼里,倒像是故意的。
  故意给他看。
  “伤口裂开了么?”
  万疏君离得近,正对着她的人,微微一抬眼便能瞥见,嗓音低哑极了,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乔孜不知道他们在黑暗里也能视物,只是摇摇头,自己摸了把,悄悄把绷带扯松一点。
  毕竟又痛又勒,实在难受。
  孟潮青淡声道:“衣服穿好,我带你回去。”
  乔孜被他惹恼了,赌气道:“你回去就是,我留在这里也不错。”
  深更半夜,黑灯瞎火,少女的声音脆生生的,像是往上生的苗叶,没人掐就要长到头上去,越来越膨胀。
  “这里?倒像是你那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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