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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仙君种情蛊_第31章

  “这不是公不公道的问题。”
  曾善又拿出手帕,沾了点水替他擦拭脸颊,“你也是学过功夫的,他们要是欺负你,你就照样打回去!”
  “可师父说,我学功夫是为了强身健体,不是为了欺负别人。”
  “那不是欺负人,而是自保。”
  “可与别人打架,我也会疼……”
  “行走江湖,疼痛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曾善简单处理着怀远的伤口,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你小时候不是最不怕痛的吗?脚踩在水杯上面都不哭呢。怎么越大越胆小了?整天黏在我身边,凡事都让我出头,这可不行。”
  “……不行吗?”怀远怯生生地反问,仿佛依旧是当年那个男童。
  “当然不行!在咱们云苍,十四五岁就该独当一面。你看你身边的人,全都长大了、懂事了。再这样下去,师姐也懒得理你了!”
  仿佛是想要强调这番话的认真性,曾善还在怀远的背上用力拍了一下,推得那瘦小身躯一个踉跄。
  好不容易找回平衡的怀远仓皇地抬起头来,小声抗议道:“师姐,真的很疼啊。”
  少女看着他肿胀的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下不为例。走,师姐带你敷药去。”
  两个人影搀扶着逐渐远去,场景再度进入模糊。
  趁着还能看清楚彼此的时候,练朱弦轻声问道:“你猜怀远他会改吗?”
  凤章君只回答了一个字。
  “难。”
  接下来的一幕,发生在云苍峰上某座偏僻的宫观之内。
  这是一处狭小的天井,摆着许多大盆栽种的山茶。花枝掩映的角落,怀远孤零零地躲在那里。
  他还是在摆弄着木头,原本杯口粗细的圆木已经雕出了纤细的长柄,但最为关键的繁复花饰却仅仅初见雏形。
  正当他全神贯注时,一道人影急匆匆地穿过檐廊向他走来。
  “怀远!!”
  喝问声从天而降。怀远吓得一个哆嗦,刻刀从木头表面滑过,最终在掌心里拖出一道血色。
  他浑然不觉受了伤,只顾着回头,果然对上了曾善愠怒的眼神。
  “你小子还躲在这里干什么?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吗?!”
  “……”
  怀远偷偷看了一眼庭院中央的日晷——阴天,没有影子。
  见他惊恐,曾善也无意于火上浇油,伸手为他指了一个方向。
  “今天轮到你守炉,时辰要到了,快点去,否则师父又要怪我没看好你了!”
  “守炉?”旁观的练朱弦咀嚼着这个不熟悉的字眼。
  “指的应该是鼎炉殿内的归真炉。”凤章君为他做出解答,“外出的云苍弟子们,会将那些作祟的鬼怪妖魔捉拿回来,丢入炉内熔融淬炼,经过多道净化工序,便可以获得增补修为的归真丹。”
  制作归真丹的工序复杂,但最重要的一步还是鼎炉练丹。一般情况之下,每次从填炉至出炉,都需要七七四十九日。期间随时有人留在鼎炉殿内值守。
  今天,恰好轮到怀远守炉。
  少年脚步匆匆,穿过了几进宫观,终于来到鼎炉殿。
  这是一座遗世独立的古朴大殿,四周围被高耸的岩墙所包围。墙上刻满了古老符咒,禁绝一切活物死物出入,就连守卫也只在墙外巡逻。
  石墙之内的庭院寸草不生,地面沟壑纵横,用朱砂填出法阵图案。甚至宫殿的檐上还垂着用巨幅璎珞符纸书写的符咒,紧紧锁住整座云苍峰上最为凶险的宝物。
  “若是换做现实里,外教之人是绝不允许进入鼎炉殿的。”凤章君实事求是道。
  练朱弦反问:“那需要我现在回避么?”
  正说着,怀远已经整备完毕,入了鼎炉殿。
  得益于特殊的建筑法式,整座鼎炉殿内没有半根立柱,自然看起来通透宽敞。大殿中央,立着一尊顶天立地的巨大铜炉,通体鎏金,雕刻着复杂的咒文与装饰,看上去神秘而又华丽。往上看,炉鼎天花板上还垂挂着几十条碗口粗细的铰链,用以开启沉重异常的炉盖。
  怀远的等级尚低,参与不了填炉开炉这种大事。他所要做的,只是在接下去的六个时辰里,每隔一个时辰就查看炉膛内部的情况,并及时更换炉口等处贴着的符咒。
  简单地交代了一些情况之后,前一班负责守炉的少年离开了,顺便还带走了一叠书籍。六个时辰太过枯燥漫长,在无需查看的时候,少年们也被允许去做一些无关要紧的小事。
  比如怀远就带来了他的刻刀与木头。
  不过现在还没到休息的时候。怀远将东西丢在一边,首先去观察炉膛内的状况——这项工作需要他爬上一架铁梯,然后打开炉身上的一处观察孔。孔洞中间镶嵌着一层金丝咒言网,所以不用担心炉内的东西会乘机逃逸出来。
  反正这里是香窥世界,练朱弦也不问凤章君允不允许,只凭着满腔的好奇心跟着怀远上了铁梯。
  但他很快就懊悔了。
  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炉膛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像是融熔状态的铁水,随着三昧真火的热力上下翻涌。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铁水是“活着的”。
  练朱弦发誓自己看见了不止一张人脸,它们在滚烫的炉液里载沉载浮,做出各种狰狞扭曲的可怕表情。
  离开炉的日子还早,被投进鼎炉里的鬼怪们大多还有生机。它们有的正哭喊惨叫,但更多发出的则是诅咒谩骂的嘶吼。
  融融火光映红了怀远的脸庞,然而他的表情却冰冷异常——无论是面对其他少年时的胆小怯懦,还是面对曾善时的软弱无助,全都一干二净地消失了,回归于白纸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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