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心
老君没有说话。
“老君爷爷，算是紫霞求你了好吗？”
轻轻一叹，老君道：“紫霞，你可明白，你与其他人不同，他人失去了肉身尚可留有魂魄转世重修，但是，你本就是因为丹气方才诞生了灵智，所以你的一身血魂全系于你体内的丹药精华之上，若你以自己入药来救那猴子，很可能会就此魂飞魄散，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这一点，你可想清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即使你舍去一身血魄为这猴子缓解药力，他也未必能够一定成功，毕竟，混元金丹的药力，其限度，没有人知道在哪。”
“那我就眼睁睁的看着猴子在这里受苦，然后见死不救吗？”
“他不一定就会失败。”
“那老君爷爷，如果我不帮他，他成功的几率能有多少？”
老君沉默了。
事实上，如果仅凭猴子自身的话，希望可以说是十分渺茫的。甚至于，即使现在有了老君八卦炉的三昧真火还有猴子身上的南明离火之精帮忙炼化药力，成功的机会也不足一成。
“老君爷爷，也许紫霞帮了他他依然会失败，但是，至少会让他更可能成功一些，不是吗？”
看着紫霞眼中祈求的神色，老君最后长长一叹：“痴儿。”
叹罢，老君一挥手，八卦炉就此打开，熊熊烈焰瞬间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着八卦炉中的熊熊烈焰，以及那端坐在火焰正中，闭着双眼，眉头紧皱的猴子，紫霞冲着老君深深的行了一礼：“谢谢老君爷爷成全。”
说完，紫霞轻轻一跃，整个人便投向了八卦炉中，朝着猴子扑了过去。
淡紫的衣裙在阵阵热风中飘舞，宛若一只飞蛾。
一点点的灵光从紫霞身上散发出来，渐渐地，在飞行的过程中，紫霞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枚紫色的灵丹。
那枚紫色的灵丹一直飞到猴子身边，最后恋恋不舍似得绕着猴子转了几圈，然后便化作一道紫色的流光，没入了猴子的心口。
“猴子，一定要记得我。”
磅礴的药力在猴子的体内肆虐着，纵然有着南明离火之精以及八卦炉中的三昧真火帮忙炼化药力，猴子那坚如玄铁的身躯依然被狂暴的药力撕得烂碎。
被猴子吃下的九转金丹已经完全被转化为了药力，然而，在猴子心脏的位置，一枚混沌琉璃色的丹药却毫发未损的漂浮在那里。
正是老君丹道的巅峰之作，混沌金丹。
那混沌金丹静静的漂浮在猴子的心脏处，猴子本来的心脏已经被撕成粉碎，那枚混元金丹便宛如一个帝王一般操控着九转金丹所化的药力在猴子身体里四处破坏着，想要将猴子的身体彻底毁掉，从而挣脱这个牢笼。
然而，正所谓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福。
好在，混元金丹纵然神异，但却终归没有灵智。虽然它靠着本能操控九转金丹形成的狂暴药力从内到外的摧毁着猴子的身体，但是也正是因为这股庞大的药力所带来的生机，才使得心脏被毁的猴子维持着一丝微弱的生机没有死去。
只是，虽然在药力的作用下猴子没有因为心脏被毁而死，但是猴子的身体内部，却几乎已经被狂暴的药力摧毁殆尽。
当紫霞变化而成的紫色灵丹进入猴子的身体内部的时候，就是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
看着猴子破烂不堪的身体，应该庆幸，化作灵丹的她，已经没有眼泪可流了。
丝丝紫色的灵光从紫霞化作的紫色灵丹上散发出来，散逸到猴子身体的各处，本来狂暴的药力一遇到这股紫色的灵力就变得温和了下来。
然而，猴子体内狂暴的药力实在是太多了，纵然有一些药力因此而变得温和下来，但是相较于猴子体内那几乎无边无际的狂暴药力，起到的效果却是微乎其微。
紫色灵丹上的光泽一点点的暗淡了下来，然而猴子体内的情况却几乎没有好转。
照这样下去，就算那枚紫色灵丹精华散尽，也难以平复猴子体内所有狂暴的药力。
更何况，从始至终，那枚混元金丹都只是在操控着九转金丹的药力，混元金丹本身的药力，却是丝毫都没有爆发出来。
随着紫色流光的逸散，紫霞的意识一点点的模糊。
果然，最终自己只是做了无用功吗？
略带自嘲的想了想，紫霞的意识终于消散。
那枚光泽暗淡的紫色灵丹，最终失去了所有光泽，被漂浮在猴子心脏处的混元金丹，毫不客气的本能的吞了下去，一如之前的九转金丹一般。
八卦炉边，老君轻轻一叹。
你这猴头，可要撑住了，莫要辜负了这傻丫头的一片心意。
袍袖一挥，八卦炉中的丹火瞬间又旺了几分。
猴子的体内，药力依旧在肆虐。
猴子的身体一遍遍的被那狂暴的药力摧毁，又在那磅礴的药力之下一次次修复，然后，又瞬间被药力再度摧毁。
情况，似乎丝毫都没有好转。
老君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照这样下去，虽然局面看似僵持住了，但是这只是因为混元金丹的药力还没有激发。如果猴子迟迟无法掌控九转金丹的药力，那么一旦混元金丹的药力爆发，势必会瞬间打破猴子体内脆弱的平衡，直接将猴子的身体从里到外彻底摧毁，到时候，猴子的这次赌博，也就彻底宣告失败了。
轻轻一叹，老君闭上了眼睛。
现在，只能希望猴子能掌控住九转金丹的药力了。如果无法借助九转金丹的药力来将身躯锤炼到足以承受混元金丹的程度的话，那么，混元金丹药力爆发之时，就是猴子宣告失败之时。
磅礴而又狂暴的药力在混元金丹的控制下不断地冲击着猴子的身体，情况依旧没有丝毫好转。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那枚混沌琉璃色的混元金丹中心，不知什么时候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紫色。
那抹紫色很轻微，很暗淡，以至于都没有人注意到它，但是，它却真实的存在着。
当药力再一次在混元金丹的控制下收敛，准备着下一次的爆发时，八卦炉前，老君轻轻一叹，站了起来。
猴子最终还是失败了。
如果他再不出手的话，这一次蓄力之后的药力爆发，将会彻底摧毁猴子的身体。
最终，即使有着紫霞相助，猴子还是没能逆天改命。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护住猴子的生机。
猴子可以废掉，但是不能死。
然而，就当老君已经准备好出手护住猴子的魂魄的时候，却突然愣住了。
猴子体内那股狂暴的药力被混元金丹吸回去之后，并未像老君预料的那般更加狂暴的爆发出来，一抹淡淡的紫韵从混元金丹上散发出来，随之而散发的，是一缕缕温和的药力。
那缕缕温和的药力缓缓的修复着猴子的身体，最终在猴子体内形成了一张庞大的网络，以混元金丹为核心，串联开来。
一眼看上去，混元金丹便如同猴子的心脏一般，通过无尽的药力将猴子的整个身躯串联起来，那一道道新形成的网络，便宛若猴子的经络血脉。
老君愣住了。
然后笑了起来。
紫霞乃是吸收丹气有灵而化形，称之为丹灵亦不为过。混元金丹纵然威力无穷，但本质是却仍是一枚丹药，一枚只有本能，却仍未真正诞生灵智的丹药。
紫霞化作灵丹投入猴子体内，最终却被混元金丹吞噬，然而在这吞噬的过程中，只遵从本能行事的混元金丹，趋利避害的本性却是让它没有磨灭紫霞的灵智，而是选择让紫霞成为了混元金丹的丹灵——毕竟，一枚丹药，诞生了丹灵和未曾诞生丹灵，前者仍是丹药，后者已经可以称作生灵。
按理来说，混元金丹仅凭本能就已经不是猴子能够掌控的了，现在有了丹灵，猴子应该更难掌控。但是问题出就出在，眼下混元金丹虽然有了丹灵，但是那个丹灵是紫霞。
所以，猴子体内便出现了刚才的反转。
老君摇了摇头，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还会有这种反转。
现在的情况就是，猴子的身体虽然之前被混元金丹摧毁的乱七八糟，甚至连心脏都被摧毁，但是，现在混元金丹却顶替了猴子原本的心脏，在猴子体内形成了新的脉络。而以混元金丹作为心脏，猴子的一身妖力，只能用无穷无尽来形容。
至少，作为混元金丹炼制者的老君，至今仍未弄清混元金丹药力的极限。
所以，猴子这一次，只能用因祸得福四个字来形容。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猴子的力量来源便是混元金丹，因此，一旦失去混元金丹，猴子就会瞬间变成废人。
所以，混元金丹不能离开猴子体内，而作为混元金丹丹灵的紫霞，自然也无法离开。
不过，纵然如此，这个结局也要比之前好太多了。
而且，虽然无法恢复人形，但是能够一直陪在猴子身边，紫霞这个丫头说不定反倒会很高兴呢。
八卦炉打开了。
仍处于昏迷中的猴子被从八卦炉中放了出来。
看着躺在地面上的猴子，老君轻轻点了点头。
猴子此时身上散发的妖力层次，俨然已经媲美准圣中期。
这还是未曾激发混元金丹的情况下。如果激发了混元金丹，没人知道猴子的上限在哪里。
只是，混元金丹却不是猴子想要激发就能激发的，想要激发混元金丹，必须要等到紫霞苏醒才可以。
本体陨灭，然后又成为了混元金丹的丹灵，紫霞虽然撑着最后一丝神智控制住了猴子体内的药力，但是随后却也陷入了沉睡。想要苏醒，却不知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
手中拂尘一挥，猴子悠悠转醒。
感受着身上那充沛的妖力，猴子看着身前的老君，犹自有些不敢置信道：“俺老孙成功了？”
点了点头，老君笑道：“成功了。”
咧了咧嘴，猴子笑了：“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帮我，但还是谢了啊，老官儿。”
没有在乎猴子的称呼，老君笑了笑：“大圣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呲了呲牙，猴子狞笑道：“玉帝老儿欺俺太甚，俺老孙自然是要闹上一闹，不然怎么对得住他们之前抓俺老孙时那么大的阵仗！而且，紫霞妹子俺老孙还没给救出来呢！”
听到猴子刚刚死里逃生，却仍不忘记上天要救紫霞的初衷，老君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圣要去闹，就去闹吧。不过，紫霞那丫头没事，也不在天牢之中。至于在哪，容老道我卖个关子，日后大圣自会见到那丫头。”
听到紫霞没有被抓进天牢，猴子微微一愣，挠了挠头：“紫霞妹子没事？老官儿，谢了啊！既然如此，俺老孙去也！”
说着，猴子一个筋斗，便翻出兜率宫，消失在了天际。
与此同时，一声狂野的咆哮之声响彻整个天庭：“玉帝老儿，俺老孙回来了！快快出来领死！”
听着宫外传来的猴子的咆哮，老君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
闹，就闹吧。
轻轻一抖拂尘，八卦炉应声而翻，无尽烈焰冲天而起，染红了半片天空，衬的天空中那道浑身浴火的张扬跋扈的身影，状若妖魔，宛若神明。
青华帝宫。
听着那道响彻天宫的咆哮，以及那道冲天而起的气势，叶玄和释迦牟尼几乎同时站了起来，眼中不约而同的掠过一丝惊色。
准圣中期了吗？
互相对视了一眼，双方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讶然。
虽然猴子之前在南明离火之精的加持下就已经能够拥有媲美准圣的战力，但是和现在相比，性质却是完全不同。
之前的猴子，本质上只是大罗金仙，能够拥有准圣级别的妖力，全靠叶玄炼制的那一副战甲，而且，为了能够拥有那一身妖力，猴子还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南明离火之精的灼烤。
而现在的猴子，却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准圣。
之前的猴子，叶玄为他炼制的战甲是他的力量来源，而现在的猴子，这身战甲，以及南明离火之精，已经完全被他掌控。
这才是真正的熔岩为甲，挥焰成披。
熔岩与烈焰，对于他来说将成为荣耀，而非折磨。
两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