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即将出差的人事经理
对于爱尔琳妮这样尽职尽责且心地善良的半精灵，李维一直是报以一万个放心的。
在经历过无尽荒野的邪物事件后，李维俨然已经将其视作自己的心腹对待，反正对方都把灵魂献给自己了，还怕个啥。
而李维对于爱尔琳妮和她们半精灵族群的待遇也自认不差，所以当爱尔琳妮提出要离开的意愿时，李维是有些意想不到甚至错愕的，他那庞大的身形直接落在还未开荒的一片田野上，溅出漫天的尘土。
以至于那些听到动静的史莱姆们还以为是自己的领主因为它们消极怠工发怒了，方圆十里的掏粪姆们工作效率至少上了两个档次。
爱尔琳妮也没想到李维对自己即将离开的反应这么大，顿时像是做错事情的小女生一般垂下头道：
“我这次的确是来亲自向您辞行的，我想去趟科曼索，那是我母亲曾经的故乡。而这种想法，其实在三年前就有了，只是您一直在沉睡，而我受了您这么大的恩情，总想着不能就这么不辞而别，那样太辜负龙先生您对我以及族人们的恩情了。”
李维还是有些没搞明白，爪子在脑壳的鳞片上抓的火星四溅：
“科曼索？密斯卓诺不都亡了吗？等会儿，你这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你在这儿过的不是好端端的吗？有什么需求的话，你大可以提出来啊。”
听到这里，爱尔琳妮面上的愧色似乎更加浓重了：
“龙先生，请您听我解释。米纳斯提里斯真的很好很好，好到有时让我仿佛有种身在梦中醒不过来的感觉。
“因为这座新兴的城邦，几乎就是我曾经梦想中的样子，甚至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上很多。
“在这里，我和姐妹们不再受人歧视，也可以凭借着努力工作过上安稳悠闲的生活，这正是我们曾经在心底默默祈盼却无论如何都未能抵达的梦想乡。
“但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有种莫名的不安，因为这样的待遇，与其说是我们自己争取来的，不如说...更像是被您赐予的...”
李维顿时被这只半精灵的逻辑给逗笑了，将她放在地面，用爪尖轻轻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瓜：
“别想太多，好好干！什么叫被赐予的？不要妄自菲薄，你们可是整个北地最优秀的游侠和巡林员啊，我把你们都挖过来，这些年薇拉和银翼估计可没少在背后腹诽我。再说了，你难道忘了自己可是拯救了整个北地的女英雄了吗？这一切，都是你们应得的，也是我们共同创造的，你要相信，我们的未来，只会更加美好。”
一龙一精灵此刻的样子，像极了黑心老板极力挽留提出离职的廉价十大优秀女员工的模样，大饼都快画成了3a画质。
“不是这样的...我都快说不过您啦。”
这只半精灵被李维夸的有些哭笑不得，她用双手揉了揉脸，努力让自己严肃起来道：
“龙先生，我是认真的，而且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才向您提出来的，我害怕我再继续待下去，就真的舍不得离开了。”
李维顿时不乐意了，昂着高傲的头颅说着霸道而无耻的话语：
“你要走总得给我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吧？否则你哪儿都甭想去，你溜走试试？信不信我半途把你给逮回来扔进小黑屋里关起来，再想溜走我就给你下个痔疮诅咒。”
“噗嗤。”
爱尔琳妮也被这头大银龙无赖的样子给逗笑了，捂着嘴眯着水盈盈的大眼睛道：“原来我在龙先生心底...真的那么重要吗？”
“那可不，你可是我亲封的战斗修女长呢，你若是都跑路了，别人还怎么看我。”李维道。
爱尔琳妮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抿着唇有些低落起来，向李维问了一个问题：
“龙先生，你知道在没有这座城邦之前，像我们这样的半精灵，在大陆上还有多少吗？”
李维顿时一滞。
这还真把他给问住了，同时他也隐隐有些揣测到了对方的想法了。
爱尔琳妮有些苦涩道：“其实，像我们这样拥有银月联邦收留的半精灵，都还算是幸运的。
“我曾经遇到一个从科米尔逃难过来的族人，她身上遍布着各种被凌虐出来的疤痕。
“她是一名从科米尔贵族手中出逃的奴隶。
“她告诉我，在遥远的内陆，在科米尔、桑比亚和翰土，像她这样的半精灵奴隶，还有很多很多。
“在科曼索的密斯卓诺沦陷以后，没能及时撤离的精灵和半精灵们就从此生活在了地狱，卓尔和层出不穷的捕奴队犹如蝗虫一样不断的蚕食着她们的生存空间。
“后来阴影谷建立了，这座‘庇护地’稍稍改善了一下她们的生存状况，但谷地终究庇护不了所有的精灵和半精灵。
“而碍于人类当年和精灵在谷地签下的契约，那些贵族并不敢明面上大肆对精灵下手，所以很多像她这样的半精灵，就沦为了牺牲品，被捕奴队带到了科米尔。
“在科米尔，她们就像是商品一样被按照姿色和健康程度被归类，被卖出，一些像她这样‘质量高’一些的半精灵，会被拍卖给贵族，然后被贵族当做玩具一样用来发泄玉望和内心的阴暗面。
“‘质量差’些的则像牲口一样被商人们肆意挑选买卖，她也想象不出那些族人之后的下场，也许会沦为继续生产半精灵的母胎，也许会被拉到竞技场参加一些没有悬念的决斗。
“纯血精灵的待遇则相对好上一些，因为她们价格昂贵，且保密成本高。
“在那里的贵族，几乎都以拥有一只精灵女奴为荣...
“而像她那样的半精灵，只是消耗品，是受贿的礼品，是各种私密宴会增进友谊的润滑剂，随时可以被交换，也随时可以被抛弃，玩坏了就被‘处理掉’
“她就是在被处理的路上逃出来的，好在她还有一些游侠的底子，所以至少可以保证自己活下去。
“但烙印在脸上的‘奴隶印记’，却几乎杜绝了她的其他可能性。
“人们看向她的目光，经常像是看到‘遗失的移动金币’。
“有旅馆的老板曾经提出收留她，但前提是与他签订契约并在酒馆担任‘兼职女郎’。
“她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了，就在她绝望中准备自我了结时，她从吟游诗人的口中听说了我的故事，听说了龙先生您缔造的这所‘人人平等’的传奇城邦。
“这个消息就像是一束照进她灰暗世界中的光，成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她花费了足足半年的时间，一路从科米尔穿越了王者之森，翻越了风暴角和日落山脉，游过了蛇尾河，穿过了至高荒原，一路顺着瑟布林河的商路，终于来到了...米纳斯提里斯。
“当她真的看到自己的‘族人们’可以光明正大行走的在城邦的大街上，可以在休假时坐在亭台楼榭和人类和矮人们一起喝酒畅谈，可以骑着狮鹫翱翔在天空为这片城邦戍守一方时，她直接坐在了大街上，撕心裂肺般的大哭起来。
“我见到她时，就是那一幕。
“我走过去，问她为什么哭泣？
“她说她真的好羡慕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我们，羡慕到嫉妒，嫉妒到内心都仿佛要被腐蚀的快要疯掉。
“为什么同样身为半精灵，却像是同时生活在天堂和...地狱...
“为什么命运...会如此不公...”
说道这里，爱尔琳妮的声音已经低落到微不可闻。
“那她...现在还好吗？”李维忍不住问道。
“她...安息了...在刚刚吃上一顿像样的热饭后，就趴在我怀里，静静的走了。”
爱尔琳妮眼中隐现泪光，有些惘然的望向李维：
“她实在是太累了，身上的伤也太重了，我几乎无法想象，她究竟是凭借着怎样的意志和毅力一路风餐露宿翻山越岭来到了这里，来到了我的面前，将这一切苦难的遭遇，说给我听。
“所以我最近总是有种莫名的感觉和冲动，她带来的消息，就像是一件沉重的使命，压在我的心头，让我有种近乎要快要窒息的感觉，让我总觉得，我必须要做些什么。”
“抱歉，无意冒犯。”
她突然感觉到脑袋上微微一沉，有些恍惚的抬起头，就看到龙先生的爪尖又轻轻的落在了她的脑袋上，与此同时，龙先生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的确是个悲伤的故事，但命运，便是如此残酷，而我们的力量，也是有限的。
“很抱歉，爱尔琳妮，我虽然同情你那些身在科曼索同胞的遭遇，但那里对于目前的泽兰迪亚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了，我爱莫能助。”
他原本还想劝说对方，‘你也一样，你只是一个人，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但想了想，觉得这样的话语实在太过伤人且冷血了，终究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
而是换成了：“所以，你想回到你母亲的家乡，去改变你那些族人的命运吗？你知道...这条路，会有多么艰难吗？”
没有听到想象中的打击和劝阻，爱尔琳妮吸了吸微红的小小鼻翼，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如山般稳重可靠的身影，抿唇笑着问道：
“这条路再艰难，难道有龙先生您当初自幽暗地域崛起，一手将泽兰迪亚壮大，冲破卓尔的重重封锁来到地表，建立起这座城邦更加艰难困苦吗？”
在她向李维宣誓献上一切的那一天起，关于李维的身份和经历，对于她这位战斗修女长来说，一切就不再是秘密。
也正是知道这座城邦的建立有多么传奇和可贵，才给了她走上这条同样艰难的复兴之路的些许希望。
听到这句话，李维微微别过脑袋笑了笑，很想说一句‘我有外挂你有嘛？’
但心中万般话语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
跟她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哪里还不知道，对于爱尔琳妮这种混乱善良的半精灵来说，一旦认定了某个信念，往往就会执着的一往无前，再无更改。
既然改变不了，就唯有送上一句祝福了：
“好吧，你说服我了，不过，你此行有什么可行的规划吗？你可别告诉我，你打算去科曼索重建密斯卓诺，那样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咬断你的腿，让你躺床上冷静冷静的。”
“怎么可能噢，我要是精灵王室遗脉还能考虑考虑，就我这么个可怜兮兮的半精灵嘛，还是饶了我吧。”
爱尔琳妮不由得再次被李维逗的咯咯直笑，旋即收住正形道：“唔，我的主意可能听上去有些傻，你可不要取笑我噢。”
“嗯嗯。”李维顺势点了点大脑袋。
爱尔琳妮抿唇道：“事实上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该怎样改变这一切，甚至像您说的那样，我可能什么都改变不了。
“但那名逝去的族人却是给了我启发。
“既然关于我和米纳斯提里斯的故事，能够给予她那样莫大的希望和勇气。
“那么，也许身为那个故事中主角的我，能够成为一面旗帜，将那些对龙先生对米纳斯提里斯心怀憧憬的族人聚拢在一起。”
说道这里，爱尔琳妮忍不住瞄了一眼眯起眼睛‘计算’着什么的李维，嘟起嘴道：
“您不是也说了，像我们这样经验又丰富，武力还看的过去的‘廉价劳工’越多越好嘛，如果我‘哄骗’一大批族人一同迁徙过来的话，龙先生...您应该是欢迎的吧？”
“唔，那自然是多多益善。”
李维近乎本能的晃着脑袋道，忽然回过神来：“等等，‘廉价劳工’这个词儿你是从哪儿听来的！我什么时候给过你们这群‘小天使’们这样的评价！法克！肯定是菲舍这个大嘴巴！”
爱尔琳妮又笑了起来，捂着嘴道：
“好了啦，多少人对你这‘廉价劳工’的职位还求之不得呢，至少我就挺享受的，相信我的族人们也乐于接受这个岗位，我就当您同意在不久的将来，接收这些远道而来的姐妹们咯。”
“你放心，保管你忽悠多少过来，我们泽兰迪亚都照单全收。”
李维用龙爪比了个面目全非的大写‘ok’。
他想了想，还是自掌心中‘变’出了一块脑袋大的银色鳞片塞到爱尔琳妮的手中：
“这块鳞片上有可以准确定位的魔法坐标，你带上，如果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向我‘祈祷’，我会回应你的。”
“嗯！谢谢龙先生。”爱尔琳妮将龙鳞紧紧的贴在怀中，像是搂着什么珍视之物那样。
“准备什么时候走？”李维问。
“这两天和同僚交接完工作，就会启程吧。”爱尔琳妮微微低着脑袋道。
“行，临走前记得去找趟菲舍馆长，我会让他给你准备些靠谱点儿的装备和物资带上。”
李维抬爪示意她不要打断自己的话：“不要急着拒绝，你此行既然是为了给我们泽兰迪亚招聘更多的员工，这自然算是公事，所以这些算是提前预支给你的差旅费和运营资金了。
他想了想，又笑着道：“唔，那你现在的职位，该叫人力资源经理了，爱尔琳妮，恭喜你又升职咯。”
“那我真是谢谢你噢，老板！”
哭笑不得的爱尔琳妮笑着眼睛都眯了起来。
一龙一半精灵就这样在无尽的原野上畅聊了很久，直到日薄西山，爱尔琳妮才有些依依不舍的跟李维告别，一步三回头的先行往白城的方向离去了。
直到爱尔琳妮的身影消失后，李维才对着波光粼粼的湖水方向说道：
“出来吧，蓓丝特娜，偷听了那么久，有什么心得体会吗？”
话音刚落，无尽原野原本平静的内湖忽然爆出冲天的水花，霜巨人小姐就如同跃入水面的美人鱼一般落在了湖边。
“噗，你们怎么能聊这么久，呼，都快憋死我了。”
霜巨人小姐吐出嘴里叼着的胖头鱼有些纳闷的看着李维道，雄伟壮阔的胸怀不住波澜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