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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路

  芙提嘴巴一直在动,越吃就越觉得这是自己最后的晚餐。
  还不如是相亲呢。
  所幸这叁个男人都不是话多的性格,剩下的谈话都是她和伏玥在进行。
  她们圈子重迭,能够聊的话题可太多了。从这个女演员的八卦聊到那个男偶像的私生活,最后又绕回春天的婚礼上。
  “我是想趁着月份不大赶紧把事情办了,等生完孩子,恢复身体的时间太长,又要操心媒体,讨厌得要命。”
  伏玥是全场最后一个放下筷子的人。
  芙提给她端了杯温水,问,“你之前不是想在岛上办婚礼吗?怎么会定在国内?”
  季明信说,“是我的意见。”
  伏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芙提一眼。
  应卿站起来,主动道,“我去洗水果。”
  段昱时也站起来跟着他进厨房,“应先生客气了,水果是我带来的,还是我来洗吧。”
  等两人自觉都消失不见,伏玥才缓缓说,“你小叔觉得婚姻是人生大事,虽然爱情是属于彼此的,但既然决定了要办婚礼,就希望能够被亲朋好友共同见证。”
  芙提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伏玥拉过她的手握住。
  “到时候季家的人都会来。”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芙提想。
  季明信的季是季家的季。
  “我知道了。”
  “芙提。”伏玥拉住她想要撤回的手,“我和你小叔都没有强迫你的意思,婚宴上你坐哪一桌都是你的自由,你以什么样的身份出席都可以。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生活。”
  人大抵是没办法割舍掉过去的,毕竟它成就了今天的我们。
  但如果时常为回忆感到痛苦,那就鼓起勇气告别吧。
  水流淌在银色水槽里,逐渐漫过了上面的车厘子和葡萄,一只白皙的手浸入其中,不小心和另一只手的尾指擦了擦。
  段昱时面无表情地说,“抱歉。”
  “段先生。”应卿没有看他,径直把水里的水果捞起来装进盘子里,“这个季节已经不是车厘子的季节了。”
  “是么。”
  段昱时的手指碾过饱满的深色果肉,“我不记得水果的季节,只记得芙提喜欢哪个品种。”
  他咬了一口,又甜又绵的口感在味觉里穿梭。
  应卿笑了一下,端着盘子走了。
  吃过饭后水果,谁都没有久留。
  季明信送人下楼,伏玥把人叫住。
  “这个是芙提外公的住址。”
  当了母亲以后她的美丽不减,拢上一层温柔的慈祥,心态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从前希望世界毁灭,现在希望身边的人幸福。
  伏玥说,“给你这个是希望你能够多了解她一点,不要总是端着个架子不把别人的过去当回事。不是只有你的经历才是经历。好不容易能够重来,你争点气吧。”
  段昱时放进口袋里,朝她敬了个不着调的礼,“谢了。”
  “叁十多岁了还没结婚容易心理变态,你听过这个说法吗?”
  段昱时皮笑肉不笑地,替她关好门,“没听过,但是谢谢婶婶科普。”
  伏玥站在原地,捂着嘴巴差点迎来第一次孕吐。
  *
  芙提是蹭助理的车过来的,现在站在地下停车场,一边听小叔和应卿说话,一边祈祷段昱时和伏玥再聊久一点吧。
  她可不想被两个男人抢着送回家。
  无论选哪个感觉都是死路一条。
  结果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季明信就说了句,“那下次见了。”
  “好。”
  像是才看到一直站着的芙提,季明信眼神奇怪地问了句,“你还不走?”
  “我没开车来……”
  “那正好,让应卿送你。”季明信转头,“不麻烦吧?”
  应卿笑笑,“不麻烦的。”
  “那行,我回去了。”
  看着季明信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合上的门里,芙提将视线收回,那种被几万只蚂蚁啃咬的感觉又上来了。
  上次见面好像还是夏天,两个人走到了绝境,没想到又在这里柳暗花明又一村。
  应卿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没想到,他甚至能够像从前一样无比自然地对她说,“上车吧。”
  “嗯……好。”
  其实芙提最理想的解决办法是打车,但碍于季明信如今骑虎难下,正愁待会怎么度过在车上的几十分钟,身后就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先是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说着:“等一下。”
  然后映入眼帘了一双berluti鳄鱼皮鞋。
  芙提心想谁会穿十几万的鞋子在停车场跑步呢,结果抬眼就看到了段昱时有些薄汗的脸。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比平时吊儿郎当的休闲风严肃许多。
  但现在居然为了阻止她上另一个男人的车,而弄得气喘吁吁。
  “……”芙提问,“后面有鬼追你?”
  应卿也看到他了,打了声招呼,“段先生。”
  段昱时装也不装了,扯着人就要走,“我送她。”
  “段先生——”
  粗糙的水泥地上,不同的脚步声乱成交响乐,又同时停下来。
  应卿说,“你起码让她自己选择。”
  段昱时却说,“不。”
  他站在芙提身侧,比娇小的女孩子高出一个头,轻轻松松就能把人揽进臂弯,锁住不放。
  两双黑眸的对视,在彼此幽深的瞳孔里,借着昏暗光线也能看清的野心毫无隐藏之处。
  其实在饭桌上说漏了一些。
  他们不止在会议和医院里见过。甚至曾经还同过桌,一起吃过一顿算得上和谐的晚饭。
  那天是自己负责把芙提送回家的,应卿记得一清二楚。
  因为那一天,他以为段昱时起码会挣扎一下,甚至做好了和情敌碰一碰的准备。
  因为那一天,也是芙提希望他彻底死心的一天。
  后来他们没再碰过面,应卿也只能从娱乐新闻里捕捉她时隐时现的踪迹。
  他和芙提的职业、经历、生活轨迹几乎完全错开,除去主动邀约和对方许可的见面,根本没有能够打听她下落的方法。
  应卿许愿自己早日放下,毕竟缘起缘灭不能强求,他也不是死缠烂打的性格。
  时间替他过滤了很多伤春悲秋,但在看到段昱时不加修饰的采访时,还是被烫到了手。
  新来的实习生连送咖啡这种事情都做不好,让合伙人很生气,应卿却挥挥手,说算了,是他的问题。
  他原本以为,段昱时对芙提的爱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浓重。
  因为即便是他,也做不到拱手让人的地步。
  而那句被他忽略的,从段昱时口中说出的,“她讨厌我”,直到今日应卿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
  芙提在他臂弯里挣扎许久未果,已经放弃抵抗,任由他发落了。
  应卿移开视线,转到她脸上,她却一下子改掉生气的表情,变得拘谨起来。
  段昱时先开口了。
  没有想象中的感情牌,没有拿那次放弃说事,更没有提及他们相爱的过往向他施压。
  他只说,“应先生,我和她比较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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