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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难明相思意,最是难负深情人(上)

  西岭雪山多孤岭奇峰,或拔地高耸入云,或怪石嶙峋随意堆砌成山,或孤峰突起高冷不羁,或群峰相邻相互成林……众多山峰大大小小,高低错落分布无序,人居其中渺小如蚁,难窥群山真面目,更难寻藏在群山深处之人。
  花折梅与叶寒从西岭梅庄出发,凭借着叶寒模糊的记忆缓缓摸索着向西岭深处走去。山中深雪一如多年以前,山谷中银装素裹的松叶林依旧成片伫立其间,当年她半路醒来无意间在此瞥见了一眼,依稀还有半点记忆,可过了此处她便不知接下来该去何方。
  过了松叶林两人在前方空旷雪地停了下来。当年他能在西陵雪山找到青川与叶寒,全因青川提前给他发的□□指引,根本不曾记路,所以花折梅只能将希望都寄托在叶寒身上,焦急追问道:“你再想想,青川带着你从松林经过后,又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叶寒已经很努力回想了,可无奈时间太过久远,而且当时她也没怎么仔细看过,脑中破损残缺的画面与这白茫无垠处处相似的西岭根本无一可重合之处,她实在是记不起之后之路。
  “我记得这西岭有一处透明如镜的湖泊,可望得见青川的藏身之处。你越上空中看一下哪里有一处湖泊?”原路记不清,叶寒只好从当时青川带她去过的地方下手。
  花折梅依言行事,纵身一跃便飞至半空中,白日当空下犹见一殷红血滴悬于天地间,不过一会儿花折梅便沉身落地,惊讶道:“山谷东南方确有一处熠熠反光,看样子应是你说的那面镜湖。”
  于是两人不敢停留,立即起身往那面湖泊飞去。
  世上千年过,山中依旧如初,叶寒站在封冻的湖面上,颇有种恍然隔世之感,忆起当年青川带着她在湖上冰戏,惊呼雀跃声好似依然在耳,可惜情随世事变迁,再深再浓也会转浅变淡,最后走到今日这般田地,分分离离难回初时,莫不让人感慨唏嘘人世无常。
  “可曾寻见青川藏身之所在何方?”见叶寒长久未吱声,花折梅上前问道。
  叶寒手指向正前上方被云雾缭绕的未知处,目不转睛深愁已生,淡淡说道:“就是那里。”
  山高云深,浮云易遮目,若非有大风刮过吹散此峰高处常年笼罩的浓雾,亦或叶寒指路,花折梅实难想象在层层云雾之后竟藏有这么一片世外天地,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里应该就是西岭的最高处了。
  绝峰凌云上,恍登九重天,脚下是云海翻涌起伏,头上却是浮光跃金、晴空暖日,将峰顶这一片平地照得雪色明耀如华,白雪青松,青松落影,影跃积雪,雪上有轻浅明亮的光影交错落下,忽明忽暗间,松下幽明处亦无处可藏,一眼可一览其尽,更别提峰顶其它无物遮掩、直接曝露在□□下的雪地平路。
  峰顶不大,花折梅仔细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青川来过的迹象,叶寒四周寻望一眼也未能看见当年堆过的雪人,猜想应是几度夏日融水消逝,人在物已非,少有永恒事。
  “下面几丈处有一山洞,他应在那里。”叶寒慢慢向悬崖边走去,出言提醒道,脸上毫无逃避之色,她既已选择离去,今日见就当临行前的最后一面,从此天高水阔,各自安好,莫相见。
  花折梅带着叶寒从峰顶一跃而下,迎云环雾,然后落在山洞前那一方延伸出来的开阔空地上。
  洞前这一方空地常年受峭壁两侧疾风侵蚀,早已被削成椭圆尖顶。此时无风,被一直压制不得翻身的浓蒙雾气从深不见底的深渊中又腾升卷土而来,气势汹汹漫上山谷,肆意蔓延淹过空地,然后一刻不停往顶峰越去,直与头上那方暖日晴空分割天地,各自为营,待谷风疾驰再来刮得峭壁枯草生响,吹得这满天弥漫的白浓云雾支离破碎,环顾四周顿时清晰可见,而青川就正坐在空地最前方,一动不动,如石佛一尊,对突然而至的闯入者毫无察觉,亦或是毫无在意,漠然置之。
  梅岭如隔世桃源,寂静只有风雪声,而叶寒与花折梅如此大声响的不请自来,凭青川高强武功在百里外就能听见他们的行踪脚步,可他却没有提前“逃走”,依旧安静坐在空地前,宁肯面对风声云落,只余一方疏离冷漠的背影给他们,其拒扰之意,不言而喻。
  可惜花折梅焦急心切,心下还来不及读懂,便冲上前去大声一句,如释重负道:“你果然在这儿,让我们好找!”
  风疾云低,山暗无色,人依旧无声,手中的刻刀轻轻浅浅划过坚硬剔透的冰块,玉兔可爱的轮廓便渐渐在青川手中生成,爱笑的眼睛,俏皮的耳朵,娇憨的表情,青川雕刻得很是细致,沉浸在一人世界中,对于花折梅的话恍若为听见,所以一字未回。
  花折梅知晓青川这是不喜他们不请自来,打扰了他一人安静,可世事逼人紧,对青川此种不负责任的举止很是有气,焦怒言道:“你知不知道山下的人找你都找疯了,都怕你突然失踪是遭遇了什么不测,人人忧心不安,朱老夫子为此都快病倒了!”
  一前沉默如石好似浑然不知,一后却焦急如热锅蚂蚁可融冰化雪,叶寒不发一声站在原地安静看着,听着,听着花折梅一声更比一声重的焦急,却怎么也看不到前方的青川回头一望,甚至吝啬之极连一字也舍不得说。
  叶寒伸手拦了下一旁焦急上火的花折梅,无声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垂头抿嘴犹豫一瞬,按下心中忐忑艰难开口缓缓说道:“青川……”
  握着刻刀的手倏然一抖,尖锐的刀尖随即在通体晶莹的玉兔身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无论他怎么极力修补也难回初时完好无缺,他不甘心,试着用大拇指使劲磨搓着想抹去玉兔上的“伤痕”,却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玉兔一下就“逃”出了手心坠落下深渊,忽然间青川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夹杂着一种极其不安定的不踏实感,让他心慌乱动,莫名生出一股无名火上来,令他不由自主一跃站起身来。
  青川这一突然举动,让叶寒误以为他是想要起身离开,连忙上前一步着急大声喊道:“青川你别走!”
  或许是西岭雪深寒重,又或许是叶寒的话有几分说服力,站在空地前的青川并未一跃离开,而是双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似正等着叶寒接下来想要对他说的话一般。
  见青川稍作停留,暂时无离开迹象,叶寒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再次开口言语轻缓了许多,以免激起青川厌恶转身离开不见,“我就只有几句话想说,就几句,不会打扰到你多久,说完我就离开。”
  说完,叶寒又转头对一旁站着的花折梅说道:“花折梅,你先离开一下,等我与他把话说完便叫你。”
  叶寒这是有心支开他,花折梅心里明白叶寒这是不想因为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而连累到他,所以便点了点头依言离开,不给她添乱。
  待花折梅一走,洞前空地便只剩下叶寒与青川两人,一前一后:一前一人望空余渺茫,一后一人无言望着前人,两人谁也不开口,好像提前商量好的一般,顿时间巴掌大的洞前空地一下变得如浩瀚星空那般安静,隔在两人之间明明只有短短的几步之遥,却恍如一道无边无际的迢迢银河,谁也跨不过去。
  事推人走,现人已至此,两人这般僵持总不是个办法,叶寒低头想想,还是自己主动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今日到此也并非想打扰你的清静,只不过你不告而别的这数十天里,州府无主,军营无帅,西境有些军政大事,陆知花折梅他们实在拿不定主意,而且从京城来的御前赐福亲使也已快到并州,朱老夫子担心你若不出现,恐会被京城的敌手抓住把柄,致你不利……”
  两人情断至此,叶寒真不知现在说这番话是以何种身份何种立场,她也懒得想,只一心完成朱老夫子等人所托,然后尽快离去,以免再相见成厌。
  “……你一路走来也不易,莫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毁了你自己的大好前程。就算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你也得为一路跟随你的人想一想吧!对你鞠躬尽瘁的朱老夫子,随你出生入死的陆知,还有远在京城云州为你幸苦经营的玄隐大师和萧铮……这么多人的心血与努力,不过是为了成全你一人之功业,我若是你,必定竭尽全力不辜负他们的期望。”
  叶寒缓缓说着,话声轻轻就若她一口口呼出嘴的白雾热气一般,朦朦胧胧飘飘淡淡,却恰巧能将她含愁的脸都遮掩在这一片依稀模糊中,或许正是因为有雾遮愁,她才能将话中深藏的无奈与离别都一点一点安心说出来,“……下山吧!你放心,下山之后,我不会再去军营找你,即便你在府中,我也会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不会踏出一步,不会让你看见惹你心烦。”
  相见即是别离,今日一见后恐怕今生难再相见,想到此叶寒便微红了眼眶,胸口顿时如刀扎般难受,而前面几步之遥的距离,那一抹熟悉的宽厚背影依旧不改初来时的孤寒冷漠,已然情绝。
  西岭山间的风大了,刮得已是尘埃的积雪漫天飞舞,可伸手一握却抓不住一粒,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就好似她在并州恍然而过的这几年一般,到头来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未能真正留下,都是一场梦一场空。
  叶寒黯然转身欲离去,她该走了,该说的话她都说了,该劝的她也劝了,剩下的就看青川自己能否想通了。叶寒仰头望着上方白茫无尽的苍穹,同是一方天,明夜上元节后谁又知道她在何处仰望这一方无尽天穹,但都不会是并州,是时候她该离开了。
  “你就这么舍得我?”
  叶寒本是想开口唤花折梅来,可嘴刚张开话还未来得及吐出一字,便猝不及防被青川的话给生生打断。低哀含悲的话伴着西岭雪山的风从身后传来,乱了发髻寒了脸,叶寒闭着眼品尝着这突如其来的冰凉,分不清冷的究竟是青川说的话还是早已吹过的山风。
  风声骤过,一缕冷幽梅香悄然落下,叶寒睁眼一看,原是山洞斜上方处那一株方才还是含苞待放的白梅,现已然迎寒盛放,雪色重瓣中轻含浅金细蕊几丝,随风轻盈飘动,那沁人舒心的缕缕梅香便是从中而来。
  叶寒望之,惆怅长叹一口气,想不通这本是离时花溅泪的伤心之时,这株傲寒白梅为何如此不知时宜突然绽放,难道是想以喜衬悲更显此时悲伤吗?
  对于方才青川突然而来的话,叶寒没有侧目,也没转身,既没喜极而泣亦没陡生伤感,好似就在方然那一刻间,她心中所有的悲喜欢愁都瞬间没有了,空空荡荡,平和若天地淡然,所以回头见与不见、说与不说亦没什么必要了。
  “话我已带到,下不下山,你自己决定吧!”
  离心已定,她自是不会回头,当然也不会知道一直冷冷背对着她的青川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来,还是在那几步之遥外的原地一动不动望着她,如墨的眼凝寒如冰,却隐忍着难以说出口的伤与痛,可惜这一切叶寒都看不见,估计也无心一看,迟到的道歉、事后的后悔,最是无用,都不重要了。
  “……”,叶寒久久望着洞上方那株白梅,也不知再想些什么,良久才再次开口,依旧没有回头,“……我走了,你以后,多保重。”
  前道“离别”,是为此时短暂分别;后道“离别”,是为今生永久分别。此后天涯漫漫,人世浩海,各自安好,莫念亦莫寻。
  “你以为你走得掉!”
  再次开口,青川的话明显少了前者哀愁孤寥之感,直接冲风破寒而来,冷厉色疾霸气十足,却难掩心慌着急之意,叶寒刚跨出的脚就在那一瞬间默默收了回来,面色生凝,忧愁渐起,又倏然恢复,平静如常。
  她比谁都听得出青川这话说的真实深意:这些日子里她暗中计划着离开,其实她心里清楚自己这点偷偷摸摸的小计量上不了台面,更瞒不了青川的眼,可她又不甘心放弃,所以她一边不停策划着离去的细枝末节,一边又担心恐被发现,每日惴惴不安不得安宁。
  可就在青川毫不客气戳破她小心翼翼藏在心里不想被发现的离去计划时,心中悬石“咚”的一声落地,刹那间如释重负。其实捅破了也好,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日夜提心吊胆被发现,还不如摊开了说白了来得安心坦然。
  方才他说的话如此笃定无疑,可见自己的猜想应是无错,他应该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计划,方才如此一说不过是在警告她:她走不出并州,就像六年前那场逃离的结局一样,她逃不出他的手心。
  “如果……我非要走呢,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叶寒语气平平,却柔中带刚深藏硬气,丝毫不惧青川强势骇人的威胁。
  青川倏然睁大双眼,眼中血丝骤生恐怖如鬼魅,眦裂隐隐在下,而几乎同时握紧的拳头骨节青兀发白,关节更是“咔咔”生冷发响,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蜿蜒如条条青蛇绕臂,狰狞得可怕,浑身骤然而起的骇人气势更是可冲云霄,搅动得周围云乱雾涌,纷纷俯首称臣,一时间风紧寒更盛。
  望着白梅枝下那一抹纤细的身影,威势滔天的青川却怎么也不敢向前一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凝望着叶寒那清冷决然的背影,一刻也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了什么,可望之良久,却怎么也望不到她的一眸回头,一丝心软。蓦然难以言喻的哀伤席卷全身,痛彻心扉:他只想让姐姐回头看他一眼,就一眼,他只求她能再看他一眼,为何她对他如此绝情心狠至此?
  “……我对你而言,就这么无关紧要,可随意扔之弃之?”
  这一刻,他不再是赫赫威名的赫连将军,亦不是坐拥西境独霸一方的端亲王,此刻他不过是一普普通通为情所困为情所伤的凡夫俗子,舍弃尊严、姿态卑微、低至尘埃,他追悔莫及的后悔、他竭尽所能的挽回,都毫无保留融汇在这一句幽幽断断的哀言中,人闻便可知其伤、了其情。
  可惜叶寒听后却无动于衷,这话她不是第一次听见了,她记得她刚从夏国回来时青川亦说过类似的话,当时的他雷霆震怒忿恨不止,一字一句从他口中说出来都是一把把锋利的刀伤得她体无完肤,而今日,数月过去却完全变了一番模样,悔恨哀伤难掩,这可真是世事无常让人难料,叶寒心里不禁自嘲一声。
  平复下内心刚才微起的几丝波澜,叶寒平静回道:“端王爷言重了。妾身只是一介平民女子,有幸得您青睐被您纳为正妃,哪敢对王爷您‘随意扔之、弃之’?只不过世间难有长情在,如今你我缘断情绝,妾身不想继续留下给您添堵,自请下堂离去而已,实在担当不上对您‘随意扔之、弃之’这一妄逆罪名。”
  一口一个“王爷”、“妾身”,一次一次用他的话来堵他的嘴、剜他的心,他与她之间何时变得这般疏离冷漠,比陌生人还不如,往日的缱绻情深、恩爱鹣鲽好似就是他做的一场黄粱美梦,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青川静静凝望着仅几步之遥的叶寒,心哀难言,深情更难与她知。
  “还请王爷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情分上,让我带阿笙一同离开。妾身知道自己这个请求有些强人所难,毕竟阿笙是端王府的世子,可您也知道,我这一生除了阿笙这一个孩子外,可能……再也无子,您就当是发下善心成全一下我这当母亲的心愿吧!”
  叶寒双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强咽下喉咙间升上来的难受,这么多年解白替她调理身子,吃了这么多的药,她与青川房事也极其频繁,可阿笙都四岁了,她这肚子却一直没传出过什么动静来。后来她自己心里大概也明白了,当年难产血崩亏损的身子哪是吃几副药石就可补回来的,既然她此生再难有子,她自是要将阿笙带走,也是怕新人入门后对阿笙不好。
  可这些人之常情的话,在青川听起来却尤其刺耳锥心,第一次他才惊觉到姐姐离去之心如此坚决,亦或是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放弃过这个的念头。也许对她来说,这并州自始至终只是囚困她的牢笼,而他只不过是一囚禁她的守笼人,若真是如此,那这六年时光,两千多个日与夜的朝夕相处,对她而言又算什么?
  他不信姐姐心里没他,他记得姐姐曾发自内心地冲他笑过,那般清滟如水脉脉含情,他记得姐姐望向他时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清眸里,真真切切是有他的位置的,他还记得自己抱着她时,她纤弱细瘦的身子毫无保留地依偎着自己,像只恋家的小奶猫对自己依赖十足……
  可姐姐若心里有他,为何离去从她嘴里说得这般容易,这般坚定,好似自己于她真的就可有可无,可随意扔之弃之一般?
  哀伤至底,自嘲渐生,他怎么忘了自己对姐姐而言不就是这么可有可无,可随意扔之弃之吗?在她眼里,阿笙、江流画,甚至是早跟她情缘断绝的宁致远,都比他来得重要。他在她眼里是什么?是囚禁她的恶人,毁她美好生活的罪人,自是令她厌恶至极,连一眼都不愿多看他,自愿尽快离去,离他越远越好,对吗,姐姐?
  “你我之间如果没有阿笙这个孩子,你是不是……早就不顾一切离开了?”青川悲凉低喃道,心哀难抑,任风霜扑满鬓。
  许久之后听到青川说的竟然是这句话,叶寒真不知如何回答,只觉得蓦然间无边的疲惫覆压全身,心更是难以言尽的累,闭眼缓缓说道:“青川,你我相识十几载,夫妻六年,你怎么……还是不懂我?”
  哀哀一句,轻幽随风而来,却是说不出的心累,“你以为就凭一个孩子就能让我留下,就能让我心甘情愿待在你身边六年之久?青川你了解我,我从来不是一个无私之人,我做不到无怨无悔为一个人奉献一生,即便是我的孩子我也做不到。我之所以这么多年心甘情愿留在并州、留在你身边,是因为你是真心实意对我、对我们的孩子好,你的心里一直有我们这个家。如若不然,即便你我之间有再多的孩子,有再多的牵绊,你也困不住我。”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离开?”青川不解问着,若一孜孜不倦的求佛之人寻着他此生所困所求之不解,他既然做得千般万般好,她为何还要离开,到底是为何。
  “那是因为……你从未信过我!”叶寒艰难如实说出,这才是让她真正心累之所在,夫妻六年,她的枕边人从未真正信过她,这怎能让她不心伤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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