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7章 因果倒置之术
“言和吗？”
渺无人烟的混沌星辰中，两道隐秘遁光以超乎寻常的速度飞行，虽让遁光的主人故意遮蔽身份，无法直接辨别出他们到底是谁，但如此速度，此大道内似乎只有寥寥无几的数个禽鸟种族能达到。
“当年的死敌，如今似乎也不再对立了，甚至凡间有龙凤呈祥的奇怪说法，说是‘握手言和’倒也没错。”一道气息比较沉稳冷静的遁光说道，“但还轮不到玉鸟人父女这么讲。”
另一道遁光说道：“父亲何必这般厌恶玉氏父女，他们只是希望我们凤凰族与龙族能永葆和平，父亲是凤凰长子，有责任保证我族安稳延续，想来也不希望凤凰族再与龙族开战而有所伤亡吧？毕竟当年如果不是祖龙非要炼万族之血而冲击混元圣兽之境，我们凤凰族无心与他们打。”
原来这两道遁光是朱雀大神凤红和朱雀公主凤英。
“英儿，自从你开始接触饕餮酒馆的人，好像有不少变化。”凤红见女儿体力不支，放出灵力助她继续遁飞，“怎么，假戏真做，把玉氏父女等人当成了朋友？”
“这……”凤英略微迟疑，说道，“父亲命令我从饕餮酒馆众人口中套取龙凤蛋的情况，并没有不允许女儿将他们看做朋友，女儿就算假戏真做，也没做错吧？至于我的变化……恕女儿直言，玉氏父女等人当真与三界其他修士不同，他们都十分纯真可爱，女儿特别羡慕他们的关系，与他们待久了，是受到些影响，但女儿不认为这种变化有问题。”
“我没说你有问题，”凤红说道，“只是希望你不要陷进去。饕餮酒馆的人也许纯真善良，但三界的坏人太多，不能放松警惕。”
“女儿明白。”凤英应了声便不再答话。
从这不长的一段对话中可以清晰感受到，作为掌控神火烈焰的朱雀族，凤红和凤英父女二人却是清冷性格，讲话特别正式，极其冷静，没有太多情绪夹杂，更没有感情波动，显得有些“无情”，着实与本身的种族属性不甚匹配。
遁飞许久，凤红问道：“英儿，方向没问题吧？”
“没有。”凤英说道，“虽然很微弱，但女儿能够感应到留在彩色星辰处的一律元灵，方向没错。”
“很好。”凤红点点头，认可女儿的判断，继续遁飞。
朱雀大神对女儿很信任，没什么疑问，但朱雀公主却有许多不解，对这次的行动颇为疑惑。
“父亲，那彩色星辰之处难道还有其他奥妙？”凤英问，“那颗星辰已然碎裂，化作尘土弥散在混沌虚空中，没有留存任何东西，我们还去那里做什么？”
凤红答道：“当然去做很重要的事。难道你以为我如此关注龙凤蛋，仅仅是为了你祖父祖母褪下的无用羽毛？”大概，只有作为天赋不次于父母的朱雀大神方才有资格说那些珍贵的翎羽是“无用羽毛”。“那颗星辰本就该碎裂，它若不碎反倒不对。”
“父亲，女儿早就想说，”凤英道，“这次的孵化之事有颇多谜团叫人不解。”
路程还远，闲来无事，凤红想了想，决定回答女儿的问题。“你说吧，有什么不解？”
凤英问：“首先，祖母为何在龙凤蛋上设置阵纹，而不是在卵炽青，或者是祖凰三杰的元神血脉内？”
凤红答：“因为当年母亲无法推算万兽大战最终的结局，所以她老人家做了两手准备：如果凤族胜利，那自然无需多言，孵化龙凤蛋即可——不孵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如果龙族胜利，凤凰灭族，那么无论在什么样的后代儿孙元神血脉中留下信息也没用，都会遭到龙族屠杀，反倒是拥有一半祖龙之血的那颗龙凤蛋更有希望活下来——那颗龙凤蛋是你祖母对大战做出最坏推算而布置的后路，是凤凰族延续血脉最后的希望。”
“原来如此。”凤英点点头，“那么，祖母为何将它藏在龙门内？”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凤红说，“我很不喜欢龙族，但不得不承认，龙门是一件厉害法宝，内部十分稳定，哪怕此界毁灭，它也有很大概率保持完整，再加上于龙门外围设置了隐藏效果的先天之阵，以它保存龙凤蛋，堪称万无一失。你没有经历过万兽大战，不晓得当时战争的残酷和惨烈，在那个时期，没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的，都有可能毁灭，这龙门之最好的选择。唉~”朱雀大神顿了顿，叹气道，“连咱们的凤凰秘境都惨遭地龙一族的自爆化为死域，何况是其他地方。”
“这样啊。”凤英看过一些上古影像，知道当时打得很激烈，但无法亲身体验，做不到感同身受，只能徒做感叹，“不得不说，此次孵化当真是大道保佑，但凡没有祖父内丹，或者九个祖母遗留的特殊血脉缺了那么一个两个，孵化之事就无法完成了。特别是祖父内丹，据女儿所知，它原本为通天教主所得，通天教主如若握在手里不放，如何进行孵化？哎呀，看来是我禽鸟一类运道不绝，大道庇佑我们，如此难得的孵化条件都能达成，实在太不容易了，是大道让我们擒鸟能够有所发展呀。”
“不，不是大道庇佑。”凤红冷冷地说，“那颗龙凤蛋没什么大不了的，既不需要你祖父的内丹，也不用九个特殊血脉，没什么苛刻条件，只需要普通孵化即可。”
“什么？！不需要？”朱雀公主终于有了些情绪起伏，略带惊讶地问，“可是那天……”
“都是假的。”凤红说，“没有你祖父的内丹，那颗蛋也能孵化；没有九个特殊血脉，那颗蛋内的小龙也能够演化星图——甚至，那颗蛋上面的阵纹有一半都是无用的，莫说是缺九个符号，就是缺一半也能勉强看清彩色星辰所在。”
“怎么会？”凤英特别不解，“但是为什么？既然随随便便就能孵化，又如何出现那般繁琐的程序和苛刻的条件？”
“繁琐的程序和苛刻的条件能够让人更加珍惜‘结果’，更加信服‘结果’，人们在注意程序和条件的过程中会下意识忘记程序和条件之外的真实目的。修炼之士追求虚无缥缈的大道，比凡人更加迷信，所以扯上‘大道保佑’是个极好的选择，但这一切与大道无关，皆是人力安排。”凤红说道，“那天孵化仪式，你看到的所有程序都是因为‘条件’的出现而产生，如果没有你祖父的内丹，没有那九个特殊血脉，那么也就用不着那么繁琐了——这是一个因果倒置的应激技法，是你祖母最擅长的招数。其实还有更多的预设‘程序’：假设我出现在现场，那么孵化就必须我出手才行；假设现场有许多龙族，那么必须群龙放出血液才能让小龙破壳，而且破壳时会有祖龙和凤惠伴飞的虚影；假设是非龙族和非凤凰族的人孵化龙蛋，那么孵化时必须要现场最强者献出的一滴血，直接与小龙签下同命血咒契约……总之，出现的‘条件’越多，程序便越繁琐，而这一切，都是你祖母为了保证龙凤蛋顺利孵化而预设。”龙凤蛋上面的复杂阵纹大部分都是这些“无用”的东西。
“竟是如此！？我还以为是大道保佑呢！”凤英颇为震惊，对当日的许多情况有了新的认识，“若是这样，猜得不错的话，所谓的‘九个特殊血脉’其实就是凤凰蛋临时选择现场九个比较靠近主脉的凤凰后裔之血，只是最靠近的九人即可，而非特定；那条小龙吞下祖父的内丹，一定是为了让它更加偏向我们凤族。我们所有人都被祖母骗了！”
“是啊。我和你祖父祖母从不信‘大道保佑’，我们更加认可自己的力量。”凤红叹口气，眼神迷离恍惚，思绪又回到了无数年前与祖凤祖凰一块生活的日子，“母亲是个聪明狡猾的女人，我和父亲常常被母亲耍得团团转，呵呵……”嘴角微微皱起，笑了笑，但紧接着便是两行热泪划过脸颊，“母亲呀，你是不是骗了红儿？你是不是没死？母亲呀，你出来见红儿呀，别骗红儿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