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迷雾
皇唐圣后对着熊猫的脸庞探出了自己的左手，眉心处再度亮起了金黄色的光华。
淡淡的光辉填满了洞窟，连火光似乎都被驱逐，而这头厉鬼熊猫的眼中的凶光，则在慢慢消失，变得温顺下来，庞然而壮硕的身躯渐渐松软了下来，温顺的羊羔一样重新趴在了地面。
这个画面，显然是在证明驯化的成立。
寒续微微蹙眉，转头问其中一位战士：“你们是怎么驯养他们的。”
这位战士低头道：“大王定期会来巡视，光辉照耀这些怪兽。”
寒续不禁蹙眉，问道：“就这么简单？”
战士点点头，“嗯。”
白琉衣看着寒续，倒映着火焰的剪水瞳中和他一样，满是好奇。
寒续靠在洞窟相较于外面要凉爽一些的洞壁上，“你们喂养的食物呢？”
“死尸。部族里每天都有大量的族人死去和诞生，所以便会有特定的人将部分老死或病死的尸体送过来，另外还有一些草叶。厉鬼熊猫吃的东西比较杂。”
就在他们谈话的同时，外面就又响起了吆喝的声音，寒续闻声走出洞窟，便看到即便是在这凌晨时刻，仍旧有队伍在山道上形成，好像是沿着山体爬行的长蛇。战士们五个一组，三人推车两人拉车，朝着他们下方几十米处的一处同样是挖建而成的库房走去。每一辆木板车上，堆满了尸体。
淡淡的尸臭味道随着闷热的风扑入口鼻，让人更觉头昏，寒续微眯着眼睛看着山身下方的库房。上山走的是另外一条山道，错过了下方的库房，但那里明显便是堆放尸体的地方。
回到洞窟中，寒续沉吟了片刻，看向皇唐圣后，然后又看着白琉衣，小声问道：“会不会是死尸的问题？”
在怪兽驯化领域上慕容月显然是开拓者，算是她的半个学生，所以在这个方面寒续和白琉衣比起皇唐圣后更有说话权。
在皇唐欢的沉默之下，白琉衣缓缓摇头，额前的发丝微微荡漾：“老师没有发现过尸体的喂养可以帮助对怪兽的驯化。”
寒续也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这样想，如果说喂养尸体再加上帝皇之气就能够让怪兽成为可被人类驯化的存在，那当年怪兽践踏人类土地的时候，也吃了许多人类，可从来没听说过怪兽有被驯化的例子。
人的尸体给厉鬼熊猫当食物，放在外面世界是无可理解，但是在这片诅咒之地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寒续神色更加凝重，转过头，接着向战士问道：“你刚才说大王定期回来巡查，历代大王都是如此么？”
另一位战士摇头，吸引了三人的目光，抢先回答道：“不是的，以前没有，因为怪兽的驯化也是最近这些年才有的事情，在此之前厉鬼熊猫和都是我们互相捕杀的关系，我的爷爷就是死在了厉鬼熊猫的嘴下。”
不只是寒续，包括白琉衣和皇唐圣后的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寒续追问道：“就是最近这些年？黑种部族驯化的火神牛也是如此？”
“嗯。”这位显然对于这些事情知道得更多的战士颔首，“还有白种部族的白毛云狼……这三种怪兽以前和我们互相捕杀，持续了几百年，每年都有大量的族民成为他们口中的食物，我们也尝试过驯化，但是没有成功过，但在最近几年，驯化却变得顺利了起来。”
“对，没错，厉鬼熊猫和我们的部族相邻，也就乘势被我们全部驯化，现在已经完全成为了我们饲养的怪兽。”另一位战士也低头补充道。
寒续微微挑了挑眉头，“知道原因吗？”
三位战士同时摇头，道：“没有，就是忽然发生的转变。”
“最近几年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么？”问话的人变成了白琉衣。
战士低着的头埋得更低了，不敢看这位美得不可方物，只是一眼就让他脸红心跳的强大女子，慌张道：“这些我们就不知道了，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的事情发生。”
“那难道是中了邪？”寒续心中忍不住嘀咕。
慕容月老师这么久的研究都没什么太大进展，而这片诅咒之地里的弃民，却根本没做太大的努力就将如此暴戾的怪兽变成百依百顺的战斗机器？
这怎么可能？
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面，一定有哪个地方不对。
“那黑种部族和白种部族是如何驯化的怪兽？他们并没有汉王的帝皇力量。”所谓的帝皇之气本也是种通俗的说法，而为了便于这些战士理解，寒续换了一个更加易懂的词。
“因为在先祖们刚刚被徐神风打入这片禁地的时候，三大部族之间并非水火鼎立状态，而是共为一个整体求存，先祖和当时作为领袖的白人与黑人之间有通婚，来维系自己的地位和人们的团结。在两百多年前分裂成三大部族之后，其余两大部族也是那些通婚者的后代作为那两大部族的领袖，所以他们的体内，也有刘皇族的血液。”
三位战士没还没有回答问题，洞窟外忽然响起了一片拜见声，而后那道刚才在山顶上叱咤风云的天语纶音，以恭敬的语气扩散入了宽阔的洞窟之中，解答了他们的问题。
三人意外的目光注视向了洞窟口。
身上换上了这里落后工艺制作的龙袍的汉王，谦卑的身影走入洞窟之中，对着皇唐圣后微微欠身。在这井底做汉王的他也从来没有对谁低过头，此刻这头却是低得理所当然，仿佛所见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天神。
“拜见神女。”
普通弃民们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十多岁，但是作为此地的大王，享受着最好的资源，他的身体状况和联邦人基本保持着一致，四十多岁的身躯伟岸健硕，满身都是上人之威。
自己的爱妃气息尚在，已经回到了榻上休息，再过一些时间就会康复，汉王心中的最后一丝顾忌也已经消失，让他可以完全沉浸在神女降世的喜悦之中。
天神赐给了他一个一夜之间诞生而后长大并且能说能言的神女，让他都忘记了他和她之间严格上来说所拥有着的血脉关系，所看到和想到的，只是关于豁然间敞开在自己面前，离开这诅咒之地，扳倒联邦政府的阳光大道，还有那让他历代先祖都魂牵梦萦的汉王朝王座。
这样的惊喜来得太突然，仿若置身梦境，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亲眼看到皇唐欢，都仍旧觉得不真实。
生在底层多年，甚至都忘记了反抗一词如何书写，突然之间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在自己面前，把所有此前不敢奢想的奢想统统摆在了他的面前，又如何能怪他愚昧？
皇唐欢瞧见他嘴角那丝明显紧张激动的颤抖，神情变得愈发的平静，而这抹平静更加增添了她的神圣气息。面不改色地颔首，问道：“那汉王可知道为什么这些怪兽忽然发生了这样的转变？”
汉王歉然地摇头，道：“回神女，这个问题直到如今朕也没有想明白。朕和神女一样认为不对劲，可是源头在哪里，朕这些年下来也没有半点头绪，就是忽然之间，朕的帝皇之威便能够让怪兽臣服。可以确定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对人类有利，所以朕便将其发展了下来。”
“如果说能找出根源，那么这意味着的不止是黄炼荒漠里人们的安危，还有人类和怪兽之间的关系。”寒续对着汉王拱了拱手，说道。
汉王这才将注意里放到了他和白琉衣身上，笑着微微欠身，此刻两人在他的眼中，已经变成了恩人，语气也满是感激道：“两位才俊，刚才多有冒犯，不知道二位是来帮神女降世的功臣，是朕愚笨了。”
寒续摇摇头，脑子里没有去在意这些歉然的话，而全是当年怪兽践踏人类大地时的记录文献，语气凝重地接着说道：“人类直到今天都还处于生存圈里，每过几年就会有军队出墙探索，看看能否朝外扩张，然而基本都死死伤伤。怪兽和人类水火不容是自然发展的状态，我们之间必然会出现一个胜利者，成为世界的主人，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人类敢说，我们会是最后的主人。”
“然而人类最大的精力，还在自相残杀。”白琉衣轻言轻语地插话道。
寒续点点头，看着汉王道：“人类内部的问题需要结局，外部的问题同样需要解决，而黄炼荒漠内里怪兽得以驯化的原因，便有可能是人类解决怪兽问题的关键。”
寒续的凝重让几百年来祖祖辈辈都在黄炼荒漠生存，始终考虑如何在这里生存，而并非诅咒之地外的人如何生存的汉王，都开始对人类真正的存亡感同身受。
他沉吟了片刻，缓声道：“朕会努力查清楚原因所在。”
白琉衣忽然想到一些事情，问道：“您知道具体是几年前发生的变化么？”
汉王仔细想了想，道：“太具体的时间我记不清楚，但是大概是三年前。”
白琉衣向寒续小声问道：“你还记得慕容月老师说，她什么时候开展的兽战系么？”
他们第一次和慕容月见面时，慕容月便告诉了他们关于兽战系开展的诸多细节，但是时间已经过去约莫一年半，寒续眯着眼睛回忆了片刻，也回忆不起具体时间，揣摩道：“大概五六年前？”
白琉衣微微颔首，缓声道：“时间上，都差不多是这几年。”
时间上相对集中，那就证明这些事情很有可能不是偶然。但是只是这么一点证据，就想说明事情有鬼也就太荒唐，何况他们任何有力的证据都没有，只能随意猜测，可是本能上就是觉得，这一切事情，应该存在一定的联系。
寒续蹙眉，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问道：“联邦政府定期会检查，他们是怎么没有发现你们驯化了怪兽的？”
汉王如实道：“在之前，巡查一直都很严格，大多时候是无人机和小部队巡查，每隔十年还有大规模的军方进来进行人口调查，对我们的食物和水源也会加以确定，不过并不干涉我们部族之间的进程。甚至神玄帝登基不久之后，也来进来找过也才登基不久的我，与我有过几句谈话，实际上是亲自巡查。但是那时候一切都和几百年来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在前几年这样的巡查忽然就弱了下来，再也没有看到外来人进入过，军方的工作只是确定我们没有翻跃城墙，所以在战士们看到你们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没有想到你们会是墙外人。”
寒续、皇唐欢还有白琉衣三人彼此相视了一眼，知道这显然是因为神玄帝的这几年的中心都正式放在了对付几大正王还有北方的关系，再加上地方官员的腐败，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审查上也放了水。
弃民们被丢到了黄炼荒漠，联邦政府除了保证其不会翻跃城墙之外，便对他们的生存状况置之不理，任其自生自灭，然而种种因缘巧合，神玄帝却是不知道，他一直渴望解决的问题，就是在这片不起眼、被遗忘的弃民之地里，因为他重心转移的几年疏忽，已经难以理解地实现了。
寒续拱拱手，欠身，墙壁上火光形成的影子和他之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皮影戏，道：“无论如何，关于怪兽的事情，还需要摆脱汉王和神女尽可能查明白。”
“关于怪兽能被驯化的原因，朕会尽可能查出真相。”汉王再一次承诺。
“我也会去查明白一切的源头。”皇唐欢也说道。比起汉王，她对于怪兽的认知无疑要更深，作为和神玄帝同级别的人物，她更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她的承诺，无疑更让寒续和白琉衣安心。
从他们的话里汉王隐约捕捉到了些什么信息，这位以礼相待而微微出头的汉王不禁抬起头，冒昧地向两位年轻人问道：“两位才俊要离开？”
寒续和白琉衣相视一眼，同时对这位本身并不坏，甚至从感觉上来说，比起神玄帝要更讨人喜欢的汉王，并不隐瞒地点了点头。
既然现在圣后已经成为神女，那么这里的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得多，汉王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自然也算是朋友。
“我们来到这里的人物已经完成，还有一些别的事情要做。”白琉衣体内的毒没有太久就要发作，寒续不敢耽搁时间。
此地贫瘠，环境险恶，汉王也无法开口挽留，只能叹了口气，缓声道：“朕感谢两位的到来，也祝二位平安。”
寒续微微笑了笑，饶有深意地看了白琉衣一眼，对汉王道道：“一定。等到完成要完成的事情，如果可以，我便回来帮助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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