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

  这个十五岁的生日对于林娇来说毫无疑问是开心快乐的。
  从前的生日林述只能帮她偷偷过。奶奶会在她生日这天大哭大闹，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林述会威胁奶奶说：“妈，你要是再闹，那咱们就去医院吧。”
  精神病院。
  爷爷去世的那天，奶奶的世界好像就崩塌了。
  或许，更早？
  她的出生好像是不被祝福。
  可她觉得只要爸爸是爱自己的就可以，别人不爱她，那就不爱吧。
  她只要爸爸。
  她的悟性天生就高。
  当意识到自己对爸爸的情愫时，她是害怕、抗拒以及怀疑的。
  她翻遍了所有关于和爸爸乱伦的网页、书籍资料、网友的匿名投稿，想去证实自己这种感情，是亲情还是爱情？
  尽管自己再不愿意去面对，但和爸爸每分每秒的相处都在打她的脸。
  那段时间她每天魂不守舍，躲着林述，动不动就朝林述发脾气，无理取闹，和他作对。
  可林述从没责怪过她，包容她的一切，总是宠溺的摸摸她的头，脸上总是挂着溺死人的微笑，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说，“好啦，是爸爸的错，原谅我好不好？”
  林娇每次被他搞得无所适从，鼻尖泛酸，眼里含着泪水再倔强的转过身不理他。
  她花了好长时间去整理这段感情，林述总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行动中让她破防。
  林述高大又帅气，还有体面的工作，喜欢并且追求他的人不在少数，当别人听说他有一个女儿时，会逼退大多数的追求者，林娇这个拖油瓶当得挺乐在其中的，只有及其一少部分人不会在乎他还有个女儿。
  在清水中学，不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喜欢他，当时林娇的班主任刘澄橙就喜欢他。
  由此，林娇不喜欢刘澄橙。
  刘澄橙是教英语的，可能教英语的天生温柔又浪漫？
  至少，刘澄橙是这样。
  刘澄橙主动追求的林述，热烈又轰动，人尽皆知，人人都撮合。
  其实，林述从来没有回应过她，但是她仍然固执又充满信心的去追求他，毫不退缩。
  林述带篮球队训练的时候她会在旁边坐着，手里还拿着矿泉水、纸巾，温柔又体贴。
  林娇也会坐在旁边，等他下训，再带她回家。
  直到那天，林述接过了刘澄橙手里的水，她甚至还拿出纸巾帮林述擦汗，林娇看那双纤细白嫩的手分外刺眼，嫉妒的情绪充满着她的内心。
  第二天，刘澄橙毫不意外的出现在了篮球场。
  林娇走过去，俯视着坐在台阶上的刘澄橙，她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刘澄橙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主动去拉林娇的手，示意她坐下来，“娇娇，坐下来吧。”
  娇娇？有熟悉到这种地步？
  林娇用力的甩开刘澄橙的手，她冷笑着说，“怎么，挡住你看林述了？”
  现在是六月，热烈的太阳灼烧着空气，但是此时此刻的刘澄橙还是忍不住冒冷汗。
  刘澄橙可以敏感的察觉到林娇的敌意，她有猜到是因为自己是她父亲的追求着的原因，她认为这是一个女儿对父亲正常占有欲的体现，她也天真的认为林娇总有一天会接受她。
  “娇娇……”
  刘澄橙还没说完，林娇就抢过她手里的水瓶，将里头的水全部都倒在地上，“刘老师，以后就不麻烦你来送水了，我爸他不喜欢你，你可以走了。”
  “林娇，你！”刘澄橙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娇，她恼怒的站起来，看向她那双不轻易被人看透的桃花眼。
  明明是会让人觉得柔情又荡漾的一双眼，此时此刻的刘澄橙只感受到了冷漠与疏离。
  “刘老师，只要我不喜欢你，那我爸也不会喜欢你的，你可以试试。”
  “但我劝你，不要试。”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刘澄橙并没有就此放弃，她依旧目标明确，送点心、约吃饭、送电影票……她一样都没放过。
  很显然她并没有把林娇的话听进去。
  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林娇中间也没有再找过她，但刘澄橙知道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快结束。
  她的感觉是对的。
  期末考最后一门是英语，林娇破天荒的主动帮刘澄橙收试卷，跟她走到办公室，将卷子整齐的放在她桌上。
  林娇又恢复到了往常乖巧懂事的样子，只有刘澄橙知道她有两幅面孔。
  “刘老师，幸苦啦，祝你假期愉快。”
  她说完便乖巧的带上办公室的门，背上书包走出了办公室。
  “刘老师，娇娇这孩子真不错，你要是和他爸好了也算一件好事！”说话的是年级组长陈老师，她也算是看着林娇长大的，对林娇的评价特别高，说她如何如何懂事，如何如何优秀……
  刘澄橙想那可未必。
  林娇坐在刘澄橙家里的楼梯口等她，刘澄橙看到她时，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林娇，你、你怎么在这？”
  “林娇？怎么不叫娇娇啦？”林娇走进她面前微笑着和她说话，和她贴得很近，刘澄橙都能感觉到林娇的呼吸喷洒在她的下巴处，让她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不由得后退几步，稍稍喘口气。
  “怎么？你怕我？”林娇毫不退让的又往前贴上去，刘澄橙伸出手抵住她的肩膀，害怕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没……”刘澄橙依旧不敢看她。
  “那，刘老师请我进去坐坐？我累了，想喝口水。”
  “……好。”刘澄橙犹豫几秒，还是答应了。
  她打开房门，给林娇拿出一双鞋，让她坐在客厅沙发上，给她倒了一杯水。
  林娇倒是极其自然的坐下来，左顾右盼的打量着她家，刘澄橙反而显得局促不安。
  刘澄橙坐在另一边沙发。
  “刘老师，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你怎么不听呀？”
  话题进入得猝不及防，刘澄橙来不及反应。
  林娇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
  沉默。
  刘澄橙花了几分钟整理思绪，她也恢复到往常那种悠然自得的状态，“为什么不可以？男未婚女未嫁，我有追求你爸爸的权利，你不可能一直反对你爸开始新的生活，你总有一天会要离开你爸……”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落在刘澄橙的脸上，她难以置信。
  离开你爸？
  “轮得到你来说？”林娇收起她伪装的笑容。
  “林娇，你疯啦？你马上给我道歉！”刘澄橙怒火中烧，她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噌的从沙发上站起。
  林娇脸上又是那个笑容，让人胆颤，刘澄橙莫名其妙的看着林娇翻找着书包。
  “你、你要干嘛！”
  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刘澄橙瞬间软了腿，她知道林娇什么都做得出来，她太可怕了。
  伤她还是伤她自己？刘澄橙都承受不起。
  “从学校消失。不然……我今天就不会让自己完好无损的走出你家，后果……”
  林娇右手拿刀在左手腕那里比划着，好像在考虑从哪处下手比较好。
  “你把刀放下，危险。”刘澄橙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刘老师，好不好嘛？”林娇声音软了几分，但并不代表她在退让。
  “……好。”刘澄橙这回是真的害怕了。
  初叁开学，他们就换了班主任，刘澄橙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