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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作精和土老板[八零] 第20节

  桑晓晓再抬起头来,觉得傅家上上下下都成了大善人,缺德只剩傅元宝一个。
  小奶奶对菜的夸奖太过简约,没说出这些味道的一万分之一美味。如果说烧酥烂或者有筋道能算其中一个优点,那余下还有一整篇大约五千字的文章,可以描绘这盘红烧肉。
  最绝的是还有螃蟹。
  宋姨在那儿说着:“螃蟹得趁热吃。才从太湖送过来,味正好。清蒸的时候放了些黄酒。味是正好。”
  桑家再怎么娇养桑晓晓,这种大个头的螃蟹是完全不会买的。吃不起。
  赞美美食!赞美傅家!
  今后更要努力赚钱。
  桑晓晓拿过一个螃蟹,拆开面上盖。带着淡淡酒香的热气铺面而来。九月黄十月膏,现下的螃蟹膏富裕得凸出一整块,大半被桑晓晓掀在盖子里。
  用勺子往盖子里加上特调的醋,筷子夹着放入嘴里,让桑晓晓再度内心写起小文章。
  赞美螃蟹!赞美宋姨!她以后靠自己买螃蟹。想买几个螃蟹就买几个。
  桑晓晓看了眼桌上,可惜着一人只够吃一个。
  可惜完,她继续努力吃自己那个大螃蟹。
  螃蟹是好吃,吃起来是琐碎麻烦。稀奇的是不知道是宋姨烧的好,还是这批螃蟹恰巧就这样。吃蟹脚的时候,关节卡口一拉扯,能直接把蟹肉一起扯出。
  唯有最宽那一截,需要将两端咬掉才能把蟹肉完整弄出。
  小奶奶见桑晓晓吃得开心,跟着笑起来。
  傅元宝抬头看小奶奶,发现小奶奶吃两口就在看桑晓晓认真吃螃蟹,随后露出独属于长辈的慈善笑容。上一次他见这个神情,还是合作兄弟见他一岁儿子吃米糊。
  一岁幼儿,十八岁桑晓晓。性格上倒也差不多。
  螃蟹清蒸,储水量不小。桑晓晓吃得再小心也把手上弄得全是汁水。傅元宝将桌上的毛巾塞到桑晓晓手边,算是比较体贴的动作。
  湿毛巾一直放着,微凉。让桑晓晓瞬间从美食快乐中回到现实。桑晓晓吃完一整个螃蟹,有点累到。她看见毛巾,再看向傅元宝,借题发挥:“你不给我擦手吗?”
  给毛巾算什么?
  有本事给她擦手啊!
  桑晓晓冷哼一声:“手都不擦,算什么未婚夫?”赶紧退婚。
  傅元宝刚才给毛巾是顺手。他听到话,注意到小奶奶看过来,把筷子干脆搁下。他拿过毛巾展开,对着桑晓晓说了声:“手给我。”
  桑晓晓皱眉。
  她都嫌脏,现在连筷子都不想碰。怎么这人半点不嫌弃?
  人的境遇不同。她是不知道面前看着极为体面的小奶奶和傅元宝当年为了一口吃的,再脏的活都干过。现在是条件好了才逐渐讲究起来。
  傅元宝半点不觉得桑晓晓现在的手脏。不过是沾染上了螃蟹汤汁。
  他见桑晓晓不伸手,便稍挪过去坐,手握到桑晓晓干净的手腕处,将人拉过来一些。他将微凉的毛巾覆到桑晓晓手上,一点点擦拭掉汤汁,连指甲缝都清理了个干净。
  男人手比她大很多,轻易能用毛巾把她两只手整个包裹。
  桑晓晓见过最细心的医护都没男人现下的动作细致。
  傅元宝擦完,将毛巾脏的那面包裹到内部,只留下外层干净面露在外头。他回自己位上重新坐好,再次拿起筷子:“继续吃吧。”
  桑晓晓收回手,有种想要造作又没理由闹腾的憋屈。干净的双手没有半点黏糊,清爽得很是舒适。
  她再次拿起筷子,忍不住咬筷子。
  这要怎么退婚?
  桑晓晓悄瞥了眼傅元宝,结果发现傅元宝的螃蟹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吃完了,更没她刚才弄得双手脏兮兮的狼狈样。她顿时找到了新一个指责点。
  “下次你得剥给我吃。”桑晓晓夹起一个盐水虾,娇气开口,“不然手上都是螃蟹味。”
  傅元宝面不改色应下:“好。”
  桑晓晓更憋屈了,生气瞪了眼傅元宝。
  怎么这人能全盘接受啊?
  旁边那桌三人注意到主桌的互动,目瞪口呆,最后只能面面相觑,把想说的话全放在眼神里交流。
  上回桑小姐来家里,日常是这样的么?似乎好像没有这回娇气?
  更稀奇的是傅先生竟然拿出对小奶奶的耐心对待着桑小姐。
  目瞪口呆之后,他们心里也有各自盘算。在这个家里干活,总得看得来眼色,做得了事情。外头哪里有这么好的工作?包吃还每个月定时给钱,逢年过节有红包。
  傅先生对桑小姐好,说明他尊重小奶奶,也看得上桑小姐。他们往后做事必然也得多考虑桑小姐。
  小奶奶乐呵呵看着小辈互动,等彻底吃完饭,对桑晓晓说着:“晓晓要看电视就去看,要回房休息就休息。我睡得早,先和元宝说两句。”
  桑晓晓周五一放学便被接到傅家,真得做作业和写稿。
  电视什么时候都能看,作业和稿不能拖。
  她点了头后噔噔往楼上跑,根本不搭理刚才妥帖给她擦手的傅元宝。
  在场没有人在意小姑娘日常干什么事。大概就是做作业,写日记,练练字,看看闲书一类。成年人总是喜欢用自己固有的思维去设想年纪小的人。
  桑晓晓回到屋里,快步到椅子上坐好,拿出钢笔稍调整五分钟,很快进入状态。
  她的每一分钟都是金钱,不能浪费。
  楼下,王叔和秦蓁帮宋姨收拾桌。
  小奶奶和傅元宝坐在客厅里聊着天,先说傅威的事。小奶奶告诫傅元宝:“他们这群人,心眼比针尖小。你平日里做事千万小心再小心,别让他们抓了把柄。他们表面装得再客气,心都是黑的。”
  傅元宝简单应着:“嗯。”
  小奶奶劝诫一句不够:“傅威叫你去喝酒抽烟打牌,你也推了。做生意都忙不过来,别和他们这群混的闹。”
  傅元宝答应:“我知道。”
  小奶奶叹气,叹完又说起桑晓晓:“这两天你照顾着些晓晓。每次看她呀,就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我。孙家风光的时候,我也是被宠得天不怕地不怕。”
  能嫁到当初的阳城傅家,小奶奶的家境绝不是寻常人家。
  小奶奶当年是真正的江南大家闺秀,祖上有名有姓。
  她面对傅元宝,又一次把小时候的事拉出来说。她不敢不说,生怕傅元宝和傅威一样学坏:“我们孙家当年大门大户,就是太有钱,沾了不该沾的鸦片,毁了一整家。剩下我爸妈,我姐姐和我。”
  长辈死于不该碰的东西,剩下四个人,两个长辈不擅种田纺织这些重活,年纪轻轻先后离世。孙家两个女儿,一个嫁到北方,一个嫁在傅家,是早年说好的亲。
  这也是小奶奶死板老旧坚定要求娃娃亲的原因之一。
  阳城傅家没分家前,小奶奶跟着新婚的丈夫日子过得还行。再后来生死有命,小奶奶没有娘家倚靠,也没了丈夫,就剩一个没支棱起来的孩子,哪能争得过傅家人?
  她没能拿到多少家产就被赶出了门。
  这些过往里还没傅元宝。他尚且没出生。
  傅元宝出生没多久,小奶奶又惨遭孩子离世。人的一生是会如此坎坷的,给她别人一辈子得不到的东西,又一次次拿走,再像逗猫一样再给她。
  时间过去那么久,太多人会因为和平日子而渐渐遗忘早年的腥风血雨。
  疼的东西,受过的伤就得反反复复拿出来警醒自己。
  傅元宝注视着小奶奶,不知道多少次强调着:“不该碰的东西,我绝对不会碰。”
  第25章 【2】小河村一共三条狗……
  人不能总去想负面的东西, 该鲜活得活着。把每一天都当最后一段日子来过,才不会被生活摩擦到麻木。
  邻家的少年憨厚老实,有两颗糖必分给少女一颗, 剩一颗糖就塞进少女的衣口袋。
  他对远方未来充满期待,跟着去过梦中居所的少女两人出了远门。少女到底不是真正的仙女。她得吃得喝, 得有地方睡觉。她凑了所有的零花钱却捉襟见肘。
  拥挤的绿皮火车里, 各色拥挤繁忙的人。有期待见孩子的长辈,有苦涩去投奔亲朋的落寞者, 有贫困讨要施舍的老汉。还有这对第一次离开家乡,踏上未知旅途的青年。
  两人坐在靠车窗的地方,吹着冷风半饿着肚子,仰头看漫天星空。再看人时才发现, 浪漫星河在天上也落在人眼内。
  再入梦的时候,老先生说, 他很难过就此和喜欢的人分别,但从未后悔过踏上征程。
  他朝前走着, 护着的是身后自己深爱的一切。
  桑晓晓回温前文, 刷刷写着后续。
  这样的老先生挂念一生的人,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回忆是最美,能比得过生活折磨吗?
  那必然是一个哪怕经历了万种艰苦,依旧有着最美好的本质。如天上软绵的云, 不论风如何吹,照样卷舒自在,昂扬向上。
  桑晓晓写了一个已经退休了的女性老教师。她有严肃的一面, 有天真的一面。她说起老先生时,尊敬的认为那是她心里的将军。
  是年少的爱慕,是时过境迁后回望过去, 依旧能产生的钦佩。
  只有岁月和生命面前的抉择能让桑晓晓动容。
  因为她的生命就是靠这样的抉择延续了短暂的一生,又侥幸有了再一次机会。这一辈子好不容易有个健康的身体,她想将这种动容传递出去。
  年少的欢喜转换成年长的回味。
  写了大半,桑晓晓落下一个句号后,暂时盖上钢笔笔盖。
  她单手托腮,另一个手整理着写完的稿,重看前文过程中忍不住晃悠自己的脚。文学的世界很奇妙,尤其是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畅游,那感觉更是奇妙。
  看了没一会儿,惨痛发现错别字和病句到处撒野。
  桑晓晓不得不重新打开笔盖修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敲门声。
  桑晓晓全神贯注在工作中,猛然被敲门声吓一大跳。傅家不知道她在写小说,傅元宝更不知道。她饭前刚因为傅元宝不知道《春居》发火,现在心虚得仿佛被人发现自己做作业的时候偷看小人书一样。
  她慌乱把稿子收好塞到课本下面,拿出作业:“谁呀?”
  桑晓晓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心虚,强撑问:“是小奶奶吗?”
  “是我。”门外传来傅元宝的声音,“小奶奶让秦蓁热了牛奶,我给你送一杯。”
  牛奶!
  桑晓晓想喝。她是真没想到现在生活连牛奶能稀罕到令人惊异的地步。往前些年,牛奶是特供的。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想要喝牛奶都得特批,孕妇要牛奶都得医院开证明。
  这几年方便点,城里的人只要工作单位开个奶卡就能去领牛奶。住好一点小区更是有人送奶上门。但小河村是农村,地方偏。要喝牛奶真是艰辛万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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