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一个时代的结束

  骑着座狼的兽人大军缓缓逼近。
  大殿台阶上，帝国刽子手——朗玛汗望着兽人军队最前方那个雄壮的身影，这个强壮兽人模样和记忆中那张画像完美重合，这就是兽人大酋长——索德玛尔·战吼。
  朗玛汗盯着兽人大酋长，将手伸到背后，握住那把夸张的双刃战斧斧柄，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感到非常兴奋。
  若是能杀掉兽人大酋长，那么此生无憾了！
  朗玛汗将巨大的双刃战斧抽出，单手提在身侧，上前一步，对着下方的兽人大军大喝道。
  “站在你们前面的是朗玛汗·霍华德！洛南帝国大将军！帝国第一勇士！万人斩！帝国刽子手！兽人屠杀者！”
  朗玛汗最后一个称号，来源于他在刀锋要塞服役时，屠杀了五个中小型兽人氏族的光辉战绩。
  当然，光辉是对人类来说，但对于兽人来说，他就是一个赤裸裸的凶手！
  很多兽人都听闻过这个凶手的名号，没听说过他的人，听见这样一个外号，心中也当即涌起一股怒火。
  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朗玛汗，提着双刃战斧，龙行虎步走到台阶边缘，轻蔑的俯视下方正在靠近的兽人大军，嘲讽道。
  “在我眼中，你们兽人都是不堪一击的沙罗猪！”
  “啊啊啊！”
  遭到这样的侮辱，本就脾气暴躁的兽人怒火冲天。
  “该死的杂碎！你再说一遍！”
  “你这个肮脏的蛆虫，我要把你喂狼！”
  “我要和你决斗！”
  “……。”
  朗玛汗的两条粗眉毛下方，精明的双眼看着下方群情激愤的兽人，心中满意，他就是要激怒兽人，然后接势向兽人大酋长提出决斗。
  若是索德玛尔·战吼拒绝，那它这个酋长恐怕立马名誉扫地。
  索德玛尔·战吼眉头一皱，抬手让身后的兽人大军稍安勿躁，它心中明白眼前的人类想激怒兽人，但却不知道他想干嘛。
  不等索德玛尔开口，朗玛汗越加轻蔑的开口道。
  “哼！你们这些沙罗猪能把我怎么样！我在此向你们的最强战士，大酋长——索德玛尔·战吼，发起挑战！”
  索德玛尔·战吼明白了他想干嘛，眼前这个人类，居然想临死前拖自己垫背，为此不惜用激怒全体兽人的卑鄙手段。
  但是，兽人无惧任何挑战！
  索德玛尔·战吼沉声道。
  “人类！你成功的激怒了我！我会让你知道！侮辱兽人是什么样的下场！”
  放下狠话的同时，索德玛尔·战吼拉扯座狼的缰绳，翻身下狼，抽出背后的战刃，大步向前走去，朗玛汗也提着斧头走下台阶。
  兽人大军见状，也停止前进的脚步，围成一个半圆。
  “嚯！嚯！嚯！”
  兽人大军们用原始粗犷的吐气声，为自家大酋长加油助威，在兽人的传统中，战士间的决斗是神圣的，是准许被打扰的。
  所以，哪怕是索德玛尔即将死在朗玛汗手中，它们也不会去营救。
  两者的初始距离有五十米左右，两人都单手拿着武器，死死盯着对方，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
  “吼！”
  当双方距离只有二十米的时候，两人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战吼，发起了冲锋，奔跑的双腿重重的踏在石板上，发出啪啪的重响。
  嗙！
  带着呼啸的风声，战刃和双刃战斧狠狠的撞在一起，冲锋的势能加上本身力量产生的强大反震力，让两者手臂发麻，手中武器几欲脱手而飞。
  但两者都是马迪兰世界最勇猛的战士，强有力的大手，牢牢的握住颤抖的武器，强健的肌肉收缩，将武器收回，然后重新狠狠的挥出。
  没有丝毫试探，两者一交锋便是全力以赴，战斗直接进入最凶险的近身搏杀阶段。
  有的人，天生便孔武有力，帝国刽子手——朗玛汗便是如此，他比正常人类高出整整两个脑袋，身上结实的肌肉，比起强壮的兽人毫不逊色，常人无法拿起的巨大双刃战斧，在他手中仿佛就是个玩具，被他舞成了一片残影。
  但是，朗玛汗的对手也不是普通的兽人，它是兽人大酋长——索德玛尔·战吼！
  索德玛尔·战吼在普通兽人眼中也是一名超级强者，在兽人一族强大的力量加持下，哪怕它使用战刃这样的中型武器，和手持重武器的朗玛汗对打起来，也毫不畏惧。
  在敏捷方面，身穿铠甲的朗玛汗更是差了索德玛尔不止一筹，但朗玛汗一直护住要害，再加上身上的铠甲品质太好了，索德玛尔数刀砍上去，仅突破了铠甲的表层防护，但拿铠甲下的链甲毫无办法。
  相反，身穿皮甲的索德玛尔，若是被朗玛汗砍上一斧，那么这场战斗几乎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即便如此，索德玛尔还是占据了上风，它不断的和朗玛汗硬碰，时不时利用灵活的优势，给朗玛汗身上的铠甲再添一道豁口。
  渐渐的，朗玛汗发现在这样下去，自己的一身铠甲可能就要报废了，当即不再犹豫，完全放弃防御，一副以命搏命的疯狂打法。
  索德玛尔顿时压力大增，只得腾挪躲避。
  朗玛汗的攻势越加疯狂，但索德玛尔的眼神却始终如一，冷冽彷如捕猎的孤狼。
  终于，索德玛尔抓住了一个机会。
  朗玛汗手中战斧横扫，索德玛尔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托住刀背，将战斧架住，在朗玛汗反应过来之前，脚尖发力瞬间转身撞入朗玛汗怀中，手肘狠狠撞在朗玛汗仅有链甲的腹部。
  朗玛汗只感觉腹部一阵绞痛，忍不住弯腰，随即，一抹寒光成为了他最后的记忆。
  “喔喔喔！”
  看着头颅落地的朗玛汗，兽人大军挥舞手中的武器，发出狂野的呼喊声。
  台阶上文官和老者看着倒地的朗玛汗，心中悲凉，拔出腰间的细剑，向继续朝大殿走来的兽人酋长冲去。
  手臂一挥，刀光闪过，两人软倒在地，喉间的豁口喷出火热的鲜血。
  他们用生命践行了自己的承诺。
  满脸是血的索德玛尔登上台阶，手中的刀刃鲜血滴落，它冷冷的看着高高在上的王座上，那道瘦弱却威严无比的身影。
  “站住！”
  正当索德玛尔要跨过大殿的门槛时，帝国皇帝虚弱却威严、坚定的声音响起。
  “再向前一步，死！”
  与此同时，帝国皇帝拉了一下手中细线，大殿两旁的黄布落下，露出黄布掩盖的那一排排上了弦的弩箭，箭头闪烁着寒芒，正对着大殿的门口。
  索德玛尔连忙停下脚步，心中惊怒交加。
  “卑鄙！！！”
  随即，索德玛尔转身向后方的兽人大军呵斥道。
  “你们！留在下面！”
  听见兽人的唾骂，帝国皇帝盯着兽人大酋长，缓缓向后，背靠在王座上。
  “卑鄙？！或许吧！”
  索德玛尔很快冷静下来，冷冷的开口道。
  “你以为，这就能保住你的小命？！”
  “不能！”
  随即，帝国皇帝不屑的看着兽人。
  “我从未想过要活下来。”
  惊怒后，索德玛尔也反应过来，这位帝国皇帝若是想活命，早就跑了，而且，他若是想杀自己，那么也不会和自己废话这么久了。
  “那你留在这里的目的是？”
  帝国皇帝高傲的扬起头颅，一点也不像一个亡国之君，不咸不淡的开口道。
  “我只是想看一下，我究竟是败在谁手中！”
  “那！你现在看到了！”
  索德玛尔张开双手，让自己更清晰的展现在帝国皇帝面前。
  “你？”
  帝国皇帝不屑的俯视门口的兽人。
  “也配让我等待？！”
  帝国皇帝仿佛说一块垃圾的语气，气得索德玛尔脸面涨红，却也不敢发作。
  因为，帝国皇帝手中还牢牢握着两根丝线，哪怕是说话的空隙，也没有丝毫放松。
  “兽人！帝国从未败在你们手中！”
  帝国皇帝身体前倾，愤恨的盯着门口的兽人。
  “你们的一切，我都看在眼中！在帝国面前，兽人没有丁点反抗的能力！”
  脸面涨红的索德玛尔正要反驳，帝国皇帝接着大声说道。
  “你的名字是索德玛尔·战吼，你父亲的名字是席德朗·战吼，你的妻子——安诺娜·霜刃死于难产，你将它葬在草原与无尽沙漠的交界处，你的妻子给你留下两个孩子，小一点的孩子还是个小崽子，大一点的在一年前，出嫁给顽石部落的酋长之子，咳咳咳。”
  帝国皇帝一口气说下来，忍不住咳嗽起来，脸色变成了病态的潮红。
  门前，索德玛尔脸色铁青，身体气得发抖，帝国皇帝连自己将妻子葬在哪这种隐秘的事情，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其实，它知道那些走私的商人，有很大一部分是探子，但它没想到，洛南帝国居然对兽人一族参透得如此彻底。
  叛徒！
  过了一会儿，帝国皇帝缓了过来，继续说道。
  “你们兽人一族的人口变迁，氏族传承的所有记录，全部在我书房的架子上，里面记录了几千年来，你们兽人在大草原上的历史，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件报酬！”
  停顿了一会儿，帝国皇帝继续开口道。
  “第二件报酬，你听好了！你给妻子挑的安息之所并不安全，无尽沙漠正在以一年一米的速度向兽人大草原推移，也就是说，几年后，狂风一旦刮起，它的遗骸便会暴尸荒野。”
  索德玛尔惊讶道。
  “这？！这兽人都没察觉，你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哼！所以，我说帝国不是败在兽人手中！哎~。”
  帝国皇帝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兽人大草原的面积逐年减少，能养活的兽人也越来越少，从几千年前能养活一千多万兽人，到现在仅能养活八百万兽人，这些数据都在记录里面有，完事后你可以自己去翻看。”
  索德玛尔并没有忘记，帝国皇帝说过这是报酬。
  “你要让我帮你做什么？”
  “我要你替我，向你背后那位来自其它世界的存在，传递一个消息，就说我想在临死前见它一面。”
  索德玛尔脸色阴晴不定。
  “不用否认！在一年前，我便收到秘密消息，你们兽人得到了异界工艺，铸造工艺突飞猛进，我本还想通过你们，得到更多的异界知识，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这些异界存在连射龙炮也不怕，这才有了今日。”
  帝国皇帝有些嘘嘘，重新靠在王座上。
  “天意啊！”
  索德玛尔看着闪耀着寒光的弩箭。
  “是不是，我若是说不，这些弩箭就会把我射成筛子？！”
  “不是。”
  帝国皇帝语气平淡，继续说道。
  “你现在就可以退下去。”
  索德玛尔感到非常意外，它感觉帝国皇帝说的是真的，自己若是离开，他真的不会发动机关。
  “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帝国皇帝的内心依旧毫无波澜。
  “因为尊严！在我没死之前！洛南帝国便一直存在，皇家大殿绝不准许敌人进入！”
  索德玛尔看了王座上的伟岸身影一眼，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真正的王者，随即转身向台阶下走去。
  帝国皇帝目送兽人酋长的脑袋消失在台阶下，感到非常失望。
  或许，就连兽人大酋长也没有哪位存在的联系方式吧，毕竟，它能联系哪位存在，也只是自己心中的猜想。
  正当帝国皇帝打算发动机关，突然，台阶下方，一道烟花冲上天空。
  帝国皇帝看着那一道冲天的炫丽烟火，心中一松，重新安稳的坐在王座上。
  远方，白龙领主看见皇宫方向炸开的烟火，这是战斗结束，兽人即将献上战利品的信号，它对身边的五只巨龙开口道。
  “过去吧！一切都结束了！”
  白龙领主扇动翅膀，片刻之间便来到了皇宫大殿前，兽人大军已经腾出了一大块空地。
  翅膀扇动的狂风吹得大殿的门扉嘎吱作响，白龙领主降落在空地上，看见迎面而来的兽人大酋长，等待它的解释，因为，这不像是战利品收集完毕的样子。
  索德玛尔走近后，一脸羞愧的单膝跪地，述说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白龙领主选择原谅了它，毕竟这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兽人大酋长已经给它带来了一笔巨量的元素结晶，它不至于这点气量也没有。
  “人类，听说你的遗愿便是见我，现在满意了吗？”
  帝国皇帝看着那一个和大殿房门差不多大的脑袋，久久无语。
  “天意，天意啊！”
  帝国皇帝仰天发出一声感叹后，拉动了手中的一根丝线。
  容器里面的油被打翻，泼在点燃的蜡烛上，瞬间，整个大殿化为一片火海，火焰之中，一名真正的王者端坐在王位之上，从容的被烈焰吞噬。
  白龙领主面无表情的看着燃烧的大殿，马迪兰世界的一个时代，便随着大殿的燃烧化为灰烬。
  而新的王朝，新的制度，将在洛南帝国的尸骨上浴火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