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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的小金枝 第103节

  秦湫颇厌倦。
  他单手抵额,霁蓝袖摆扫过白玉笔架,青年人微掀眼帘,看着书桌前蔫儿了吧唧站着的小姑娘,声音温和:“往往,过来。”
  “我来啦。”
  漂亮小猫儿不记仇,秦湫一叫,就吧嗒吧嗒跑过去。
  秦湫将小猫儿揽在怀里,将秦晚妆发间的枯黄小叶摘下,又拿起木梳。
  冷白清颧的手指穿过秦晚妆乌黑的长发,温温柔柔的,木梳顺着长发而下,他将秦晚妆的乌发梳顺了,似是漫不经心,问:“往往还记得京师是什么模样吗?”
  “嗯——”
  秦小猫儿想了想,娇声娇气回答:“坏人在京师,唔,京师的雪很大,可冷啦,阿兄。”
  秦湫眉眼舒展。
  青年人行为举止都带着些清冷气,难得温和下来,就像一块化了的湖冰,长发顺风吹起,他轻声笑,揉揉小姑娘的长发:“有我在,总不见得冻着你。”
  秦晚妆的小脑袋空空荡荡,也不知道阿兄为什么要说这个,她想不明白,仰着小脑袋,眸光懵懵懂懂。
  秦湫的温柔似乎只有短短一瞬。
  等小猫儿反应过来,身上已经披了一件绒白氅衣,她又听见不悦的斥责:“秋日清寒,为何穿得这么少。”
  秦小猫儿哼哼唧唧:“我不冷呀,阿兄。”
  却不敢把氅衣解下。
  秋风萧条肃杀,顺着窗牖往里吹。
  “咚——”
  轻轻的叩门声。
  “进。”秦湫淡淡道。
  “东家。”西桥走进来,禀告,“定远将军求见。”
  “定远将军?”
  秦湫想了想,依稀记起,京师新封的定远将军是常家的女儿,归属太子一脉,她现下该在出征路上才是。
  秦湫垂首,看着茫然的小姑娘,将手中的木梳放下,语气清和:“请将军进来。”
  正厅。
  秦小猫儿也不知道,阿兄待客,为什么要把她叫上,但是能去瞧热闹总是好的,小姑娘跟在青年人身后,蹦蹦跳跳,十分活泼。
  “阿兄,将军是什么人,漂亮吗?是不是很高,很厉害。”秦晚妆的话跟倒豆子一样,“我看话本上说,将军都是长胡子,有八尺高……”
  “往往。”秦湫屈指,敲了敲小姑娘的额头,“不得无礼,且止。”
  秦小猫儿已经止了。
  因为她透过正厅的重重门楣,瞧见侧座上坐着喝茶的漂亮姐姐。
  常静柚着黑衣,乌发高束,漂亮的瞳孔里满是精神气。
  她看见门口的人,站起来,英姿飒爽,俯身行礼道:“太子麾下常静柚,见过秦小姐,秦长公子。”
  秦湫也作揖回礼:“常将军。”
  霁蓝袖摆垂曳而下,青年人眸光清冷,像山间朦胧的湿雾。
  “常将军。”酥酥甜甜的声音,软软的。
  秦小猫儿也学着阿兄的模样,乖乖巧巧,俯身作了个揖。
  她牵着阿兄往前走,站在常静柚身边,仰起小脸儿,很期待:“是漂亮哥哥让将军姐姐来找我的吗?”
  虽然将军姐姐好看得让她心尖儿颤,但还是漂亮哥哥重要一些。
  她、她想漂亮哥哥啦。
  常静柚想了一会儿,才察觉到秦晚妆口中的漂亮哥哥就是太子殿下。
  她吩咐随从将从京师带来的匣子拿出来,言语恭敬:“是,末将遵殿下口谕,来此探望小姐。”
  第95章 回京
  匣子打开, 一层油纸包的酥酪,带着清清浅浅的梨花香,更深一层, 放着一条镶铃嵌金丝的红绳发带,发带下压着素白缄札。
  秦晚妆小心翼翼地抱着匣子, 低着小脑袋, 耳尖红红, 转身就想往外跑。
  “往往。”秦湫不虞,语气清寒。
  “昂——”
  秦小猫儿敷衍着应了一声,连阿兄也不顾,头都不回,蹦蹦跳跳就往回廊下跑。
  秦小猫儿开心时,很喜欢把自己藏起来。
  这会儿, 她寻了个偏僻的角落, 缩在墙角, 把自己卷成小小一只,枯藤老树将她的身形挡了大半,秦小猫儿格外安心。
  她迫不及待拿出缄札,看漂亮哥哥的信。
  仲秋的日头温凉如水,清光越过枯朽的枝干, 缓缓漫入人间。
  “往往亲启,见字如晤。”
  “多日不见,往往可安好。”
  “云州入了秋,渐寒凉, 往往记添衣, 前些时日, 绵州城新贡上一批云纱, 布料松软,轻薄绚丽,很称往往,我已差人送到云州,往往去挑一挑,做几件衣裳,不要着凉了。”
  “……”
  少年人的字端雅清隽,秦小猫儿仿佛瞧见,她的漂亮哥哥坐在桌案前,垂首写字时的样子。
  漂亮哥哥写信时,总是事无巨细交代许多东西,和他平日里很不一样。
  往常,都是小猫儿躺在她的漂亮哥哥怀里,喋喋不休说话,漂亮哥哥只是揽着她,揉揉她的长发,帮小猫儿顺毛,秦晚妆戳一戳他,江鹤声就看着小姑娘,弯起眉眼,温温柔柔的,好看得小猫儿心都碎了。
  云收风至,秋日渐晚。
  秦小猫儿看着信,少年人带笑的话仿佛经过千里万里,响在耳边,清清冷冷的,像天山山巅最干净的一捧雪。
  “往往说不想我,我却很思念往往。”
  不知道为什么,秦晚妆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漂亮哥哥的影子,少年人披衣坐在灯下,长发散落,眉眼带笑,漂亮得不似凡人。
  信的最后,他提笔写下。
  ——“吾思往往,心意昭昭。”
  秦小猫儿晕晕乎乎的,刹那间,她想,天底下再没有比漂亮哥哥更能蛊惑人心的美人妖怪了。
  *
  常静柚将匣子送到,连一杯茶水都未饮完,就匆匆忙忙告辞,她此行还有要事在身。
  送信是殿下的口谕,她才亲自来这一趟。
  秦湫送她出府,行姿疏淡,常静柚看着身边人,声音清亮:“素闻长公子风雅,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秦湫闻声,淡笑:“不及将军。”
  府门外,有人着甲胄,牵着马。
  常静柚翻身上马,黧黑衣角顺风掀起,英姿飒踏,她跨坐马上,单手持缰绳,脊背挺拔。
  她对着府门外的青年人略一颔首,拱手作礼:“长公子不必相送,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话音刚落,地面扬起尘灰,马蹄声渐行渐远。
  秦湫转身回府。
  他方踏入府门,就瞧见正院里,枯藤老榕树后,林岱岫手里拿着根糖葫芦,垂首,眉眼带笑,在逗小姑娘。
  秦晚妆往上蹦跶,举起手扑腾,无论如何也够不着,很生气,看着想咬人了。
  “哼——”
  秦小猫儿很有骨气,背过身,抱着她的小匣子,凶巴巴道:“坏人,我不要了,你自己吃罢,我等着你的牙坏掉。”
  林岱岫轻笑出声,他把红彤彤的糖葫芦放在秦小猫儿的眼前。
  小猫儿又浑然忘记方才的话,“嗷呜”一口咬上去。
  甜滋滋的糖衣在唇齿间化开,秦晚妆扬着小下巴,哼哼唧唧,她声音小小的,不停嘟囔:“罢了,我原谅你了,林哥哥,再不能有下次了。”
  林岱岫又笑,他看见秦湫,轻轻颔首。
  “方才没见着你。”秦湫看见他,有些诧异,“你是如何进来的。”
  “府里多的是墙,哪一面都可以翻。”林岱岫语气散漫,似乎觉得这是个稀松寻常的问题,他将小猫儿放开,略一思忖,道,“方才那个姑娘是常家的人?有些眼熟。”
  秦湫点头应是,眸光疏落,又道:“太子的人。”
  这话倒是提醒了秦晚妆,她咬着糖葫芦,又往外跑,想要去找常静柚。
  “将军姐姐呢?”小脑袋探出府门,她瞧啊瞧,也寻不见漂亮姐姐的影子。
  秦湫把她拎回来,淡淡道:“走了。”
  “走了?”秦晚妆怔怔愣愣的,刹那间,活泼的小猫儿蔫儿下来,垂头耷脑的,她眼眶红红,吸了吸鼻子,抽抽嗒嗒,“可是,可是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和将军姐姐说啊。”
  她把香囊拿出来,低着小脑袋,很难过:“我给漂亮哥哥绣的生辰礼,将军姐姐都没有带走呢。”
  “生辰礼?”林岱岫重复。
  “是呀。”秦小猫儿点点小脑袋。
  青年人垂首,清浅眸光落在香囊上,冷白指尖揪了揪小猫儿的耳朵,林岱岫笑:“你先前如此火急火燎找我,便是为了给你的漂亮哥哥绣花吗?”
  “自、自然。”小姑娘听见林岱岫的话,乖乖巧巧抬起头,眸光湿漉漉的,眼角还挂着泪,细声细语和她的林哥哥解释,理直气壮,“漂亮哥哥的生辰快到了呀。”
  “……”
  林岱岫似笑非笑,赞道:“好孩子。”
  小姑娘又呜呜咽咽:“林哥哥,坏人,你若是不拿糖葫芦来哄我,我就能见着将军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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