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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女配只想开饭堂 第12节

  郑立询看了好几眼,才确定来求学的是那位孩童,少年应当是他的书童。这场面有些不常见,一般人挑书童,大约都是同龄人或者年岁相差不大的,这种搭配,倒像是哪家的少爷和小厮。但是郑立询看他们的穿着,也不华贵,不似来自于有钱人家。莫非,是族里选出来的人?郑立询思索着往自己寝舍走。
  这里的寝舍是一个个小四合院样式的,一座四合院里有东西北三面房子可以住,一面房子分左右两间,能容纳两位学子。郑立询来得早,挑了最西喜欢的北面靠左那间。其余五间如今已住了三间,唯独西边的房舍暂时没人。
  郑立询刚回到屋里,右间的赵时休就上门来:“你听说了吗?黄老爷子来了,山长亲自去门口迎的,他们还要逛书院呢。他们肯定要去园子,我们也去园子瞧瞧去吧!”
  “真的?”郑立询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站起身欲走,又拉住赵时休,“你帮我看看,我衣裳头冠可妥当?不行,这衣裳袖口染了墨,我得更衣去。”
  赵时休闻言也低头一瞧,飞快地跑出去:“我也去更衣。”
  两人手忙脚乱地更衣完,又互相检查了一番,这才并肩出了门。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加快步伐,却在瞧见大门处进来的人时,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只见管住处的夫子领着方才那位孩童走了进来,瞧见两人,笑道:“这位是新来的学子,今日开始,就与你们同住了,你们带他熟悉熟悉吧。”
  孩童走上前来,深深地揖了一礼,稚嫩的脸上挂着浅笑,“在下来自洛城,姓陈,单名岩,字容与,见过两位师兄!”
  在夫子的微笑中,两人微笑着上前去,道了名姓来历,又一一介绍了这舍中的情形,还主动地领着他去瞧了剩下的两间房。见三人相处得如此融洽,夫子也面露笑容,叮嘱他们好好相处,就离开了。
  郑立询和赵时休心早已飞到了园子去,但是修养让他们不得不按捺下心中的期望,依旧耐心地陪着陈岩。
  在看完两间房后,陈岩在两间房中间站定,指了左边那间:“有劳两位师兄,我就选这间了。一路行来,我有些站不住了,想略休整休整,午后再邀师兄们品茶,可好?”
  两人正愁不知道要如何告辞,听闻这话心中暗喜,但面上丝毫没露出来,仍是关切地问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
  一出大门,两人脚下步伐飞快地往园子去了。行至一半,郑立询的步伐忽然慢了下来:那位陈小兄弟,哪是累了想要休息,分明是瞧出了两人的心思,这才寻的借口罢了。自己真是痴长了这几岁年纪,竟要个小孩子来迁就自己。这样的自己,去见到黄老爷子,又能怎么样呢?
  就在郑立询停下脚步时,旁边的赵时休也停了下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苦笑了一下,不约而同地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陈岩这边刚将书籍归置好,门口就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跟着他的陈语放下了擦灰的手巾,上前去开门。
  门口立着的正是郑立询和赵时休两人,手中还托着两样东西:“陈师弟,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陈岩见两人去而复返,心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也是有些暖意,忙放下了手中的书籍,请了两人进来坐:“我这边已快归置好了,两位师兄请坐。”
  两人各自带了一样小礼物,不是太名贵的,就是一支笔一条墨,却很实用。两人搭了把手,帮着陈岩将东西归置整齐,就已到午时了。
  陈岩正请教书院的饭堂在何处,郑立询摆摆手:“饭堂还没修好,今日我们带你去吃一家店,那家店特别棒,保准你吃一回,就会流连忘返!”
  赵时休也点点头:“那家店特别不一样,你去了一回就知道了。如今学堂里一大半人都会去那边吃饭,我们晌午基本上都在那边吃。劳烦陈师弟稍等,我们拿了东西就去。”
  听闻两人如此说,陈岩有些微的好奇。待看到两人拿着木盒出来,说去那的人都会自备这个餐盒时,他对于那家店的好奇越发加深:到底是怎样的店,还要自备碗筷?
  怀着疑惑,陈岩跟着两人出了书院,直奔店里去。此刻众多学子都还在争先恐后地去看黄老爷子,店里人并不多,前头只排了两三个人。
  陈岩将郑立询他们的举动一一看在了眼里,记了下来。郑立询打完也没走,立在一旁,告诉陈岩有些什么餐,有些什么步骤,最好再买个餐盒和调料瓶,往后更方便。
  陈岩点点头,待赵时休打完,他走上前去。
  柜台里的女子抬起头来:“客官,要些什么?”
  陈岩看着面前的人,整个人呆住了:姐,姐姐?
  作者有话说:
  亲们太聪明了,都猜到了小容与的真实身份。。
  第31章 茭白肉丝
  如云的头发被蓝布头巾包着,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淡扫的蛾眉如远山含黛,未涂口脂的唇仿佛樱桃般,并不那么鲜艳,透出自然健康的红。尤其是那双翦水双瞳,与他印象里母亲的眸子如出一辙。
  姐姐!真的是她!陈岩拢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喉头有些哽咽。他有多久没见到她了?一年,两年?不,应该说自打拜了师父,他就见过姐姐两三次,最近的那一次,还是在父母下葬的时候。那时候,姐姐也就是如今自己的岁数,单薄瘦削的小人儿,眼睛鼻头都哭得红彤彤的,却死咬着唇不肯哭出声来。
  陈苗苗一边记账一边习惯性地问出那句话,字都写完了,也没听见面前人的回答,她疑惑地抬起头,正对上面前人牢牢盯住自己的目光。她下意识地低头一瞧,身上没有什么弄脏的啊。她刚也没吃东西,脸上不痛不痒,应该也不会有什么。
  她重新抬头看向面前的人。这张脸,她应该没有见过,但是仔细一看,又隐隐有些熟悉。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后头传来了一个声音:“茭白肉丝出锅了!”
  陈苗苗适时地拉回了思绪,看见后头排长的队伍,又问了一遍:“客官,要些什么呢?”
  “师弟,师弟!”旁边的郑立询见陈岩呆愣着不说话,忙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师弟,你是不是要一个餐盒和小罐子来着?”
  陈岩这才回过神来,将嗓子间的涌动咽了下去,瓮着声音道:“是。”
  陈苗苗转身取了一套干净的餐盒和罐子,笑着道:“客官是第一次来?要不要尝尝我们最火的状元餐?这上头的两排菜,每排都可以选两样。”
  陈岩深吸一口气,压住鼻尖的酸涩:“好。我不熟悉菜式,劳烦你看着帮我挑吧。”
  果然是新客人。陈苗苗完全恢复了营业模式,轻车熟路地推荐道:“茭白刚成熟,如今正脆嫩呢,切成丝和肉丝青椒丝一起炒,特别爽口。再来一个冬瓜玉丹肉吧,清爽开胃。不若再尝尝我们的擂椒皮蛋,皮蛋是我们自己做的,可美味了。最后再是一个炒蕹菜,都是最嫩那一点儿,临城绝对找不到第二家比我们炒的更好吃的了。”
  陈苗苗说一个,陈岩点一下头,照单全收。最后,陈苗苗还多加了两片玉丹肉,递给他的时候嘴角露出标志性的笑容:“今日是番茄蛋花汤,就在那边,有需要自己盛就是,若是不够可以自行添加哦。”
  陈岩接过满满当当的餐盒,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陈苗苗,这才转身跟着郑赵二人往餐桌走去。
  坐下后,赵时休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笑道:“师弟,你今儿个运气不错,一来就遇到了玉丹肉。这可是这家店才能吃到的独特美味,快尝尝吧。”
  郑立询接过丹青他们端来的汤,放在二人面前,闻言点头道:“确实如此。以前看东坡肉赋,我总觉得有些夸大,这猪肉有什么好吃的,一股子腥味儿。谁知这家店,做得最多的就是猪肉,一点儿异味也没有,尤其是这玉丹肉。外头多少人仿着做,就是他们家的最好吃。”
  玉丹肉?方才姐姐也说了这个,是和冬瓜一起炒的。陈岩夹起一块,先认真看了看,这纹理是他没见过的,再轻轻咬一口,那香润的口感,让他一口就喜爱上了。
  再来是茭白。他记得姐姐以前就很喜欢茭白,他也喜欢,每每茭白上市的时候,母亲都会给他们备下许多茭白,他们两个总是吃不够。每次自己都抢不到最后一口,然而一哭,姐姐就会将最后一口让给自己。
  后来发生了好多事,许多的记忆都模糊了,唯独夏天的茭白,他始终记忆犹新,却是再也没吃过那样好吃的茭白。他低头咬了一口,还是印象中那样脆嫩的口感。他垂下眼帘,闭了闭眼,才终于憋回了眼角的酸涩。是他长大了长高了,所以姐姐没有认出自己吗?
  借着喝汤的动作,他的眼角余光偷偷瞄向了柜台后。刚才还在的姐姐这会儿已经不见了,他只得悻悻收回目光,心中闪过一丝遗憾,随即又闪过疑惑:姐姐为何会在临城,还亲自开了这样一个店铺呢?
  郑立询和赵时休不约而同地肯定了今天的菜色。郑立询见陈岩低头喝汤没说话,有心拉他加入话题,随口问道:“陈师弟,你这次入学,是读哪个班?”
  陈岩回过神来,听见问自己的问题,下意识回答:“乙班。”
  这话一出,只听啪嗒两声响,郑立询和赵时休的筷子落在了餐盒里。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赵时休默默地咽了一口唾沫:“陈师弟,你刚才说,你读的乙班?”
  陈岩随意点点头:“是啊。”
  书院里头分了几类班,其中中了举的人读的是甲班,专为备考会试,只有一个班。而乙和丙班就是各地生员,也就是秀才,专为备考乡试。其他人都是童生班,按照一二三四来分。其中秀才里头,根据各地的排名,名次靠前者入乙班,其余入丙班。若是在每期考试中,能考入前列,则可进入乙班。赵时休和郑立询,都在丙班中,还在为进入乙班而努力。
  他们本是随便一聊,可听到了什么,新来的这位小师弟就读的乙班。但他可比他们小了五六岁,不光中了秀才,名次还在两人之上。这是什么,这是少年天才啊!
  两人瞬间坐直了身子,之前想要照顾后辈的心情立刻肃然起敬。郑立询斟酌着开口道:“今日是休沐,不若下午,我们去街上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新书?”
  陈岩没有异议,赵时休自然也没有。三人用完饭,出饭店的时候,陈岩再次回头,仍旧没见到陈苗苗。看来自己得寻个时间,来单独见见姐姐,问问具体怎么回事。
  将烦恼暂时抛在脑后,陈岩跟着两位师兄熟悉起了临城。他们先去了最大的书店,又去文玩店逛了逛,最后在一间茶铺坐下歇脚。
  三人坐在二楼的窗边喝着茶,说着书院的趣事。陈岩无意中转头,正好看见窗外两个人牵马而过。那前头的人,怎么看怎么熟悉。
  陈岩腾地站了起来:就说她怎么跑到临城来,原来还是为了秦语明?
  作者有话说:
  我可喜欢吃茭白了!你们呢!
  第32章 苦瓜酿
  赵时休家乡就产茶,正在与郑立询说着制茶的事,忽见陈岩站了起来,两人的交谈戛然而止,同时看向陈岩:“陈师弟,可有什么事?”
  陈岩冲着两人匆匆揖了一礼:“两位师兄,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件急切的要事没做,抱歉,恐要先行告辞了。”
  郑立询忙也站起来回了一礼:“我们只不过随意玩笑几句,不妨事的,你的正事要紧,不若,我们就此打道回府?”
  陈岩匆匆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我这会儿也不是回学堂,自己去即可,不必扰了师兄们的雅兴。告辞!”最后一句话音飘散开时,他已经到楼梯间蹬蹬下楼了。
  彼时天边悬着夕阳,万物都披上了柔和的余晖。马车在醉仙楼的面前停下,江楚先行下了车,亲自去扶黄老爷子。
  黄老爷子笑呵呵地下了车。山长上前来,简单介绍了几句醉仙楼。他们站在门口品评了一番招牌和对联后,山长又给黄老爷子指旁边的那棵百年老树。
  就在众人听山长讲这树的来历时,两个身影从街上跑过。黄老爷子扫了一眼,目光一顿:跑过去那身影,怎么看起来那么像是容与?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身旁跟着自己的两位书童。书童同时点了下头。黄老爷子冲其中一个使了个眼色,那个书童悄悄退了下去,朝陈岩的方向追去。黄老爷子重又回头微笑着去看树。
  凌云食肆里。
  今晚的客人们来到时间比平时提前了大约半个时辰,陈苗苗一问才知道,这都是因为白日里看黄老爷子,错过了饭点儿,只随口塞了些东西果腹。黄老爷子被山长请去赴宴了,饿得受不了的众人赶紧来吃饭。
  因而不过酉正,菜就空了。学子们今儿个也不在店里吃了,打了就纷纷往学院里跑。万一黄老爷子早早吃完回来了又想散步消消食呢,他们还可以偶遇下不是?
  黄老爷子总算来了书院了。陈苗苗一边清点着铜板,一边思索着:看学子们这狂热的架势,这位黄老爷子的分量真的很重啊,得想个什么办法,让他来店里吃一顿才是。但是,要怎么办呢?
  陈苗苗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抛到了脑后:算了明后天再说吧,今天好不容易早早卖完,可以回去吃个早些的晚饭。对了,今早买了些苦瓜,等会儿就吃苦瓜酿吧!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陈苗苗下意识地抬头微笑:“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烊了。诶,你不是中午那位……”
  陈岩跑得气喘吁吁,发髻也有些松散,额间一层细密的汗。他想要说什么,张了好几次口,都因为喘不过气而没能发出声来。
  看着他上气不接下气,又急着想要说话的样子,陈苗苗转身拿了一只茶杯,倒了些温水,从柜台出来,递到他的面前:“这位客官,你先喝点儿水,顺顺气吧。”
  “姑娘,厨房收拾妥当了。”林婶掀开帘子出来,一边整理袖子一边抬头,“还有什……”她的目光落在陈岩身上时,话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三少爷?”
  陈苗苗手一松,水泼了满手,下一瞬,杯子却被稳稳接住了。她的目光顺着那只手缓缓向上,凝视着那逐渐平息下来的面容:什么?他就是陈苗苗那传说中的胞弟?
  灯花噼啪爆了一下,房里骤然亮了一瞬,映亮了圆桌两侧对坐的两人。
  林婶轻手轻脚地进来,将最后一道菜放在了桌上:“姑娘,少爷,菜齐了。”
  怪道晌午的时候觉得他面熟,尤其是眉眼很熟悉。这完全是跟自己是一个模子里映出来的,她天天都能见到,能不熟悉吗?她怎么早没想到?
  林婶左右看看两姐弟,笑着劝道:“姑娘,少爷,今儿个都忙了一天了,天也晚了,先吃饭吧。少爷,这可是姑娘亲自调的馅儿做的苦瓜酿,可好吃了。”
  随着林婶这句话,陈苗苗肚子咕嘟一声。她面色一僵,按住肚子,悄悄抬起眼帘瞄向对面的人。
  陈岩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十分自然地拿起了筷子:“既然林婶都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先吃饭吧。”
  他应该是没有听见吧,不然,自己这个姐姐今儿个在弟弟面前就真的没有形象了。陈苗苗端正了姿态,从容地拿起筷子,伸向了自己期待已久的苦瓜酿。
  苦瓜横着切段,掏出内囊,就是一个中空的圆柱形了。肉切丁再剁成肉馅儿,和同样切成末的香菇搅拌调味,搅合上劲之后塞入苦瓜中空的部分,上锅蒸熟即可。蒸出来的汁单独拿出来,勾个薄芡,淋上香油。那种滋味,简直绝了。
  瞧见陈苗苗快要埋在碗中的脑袋顶,陈岩嘴角轻轻一勾,随即自己也夹了一块苦瓜酿。他本来不太喜欢吃苦瓜,一口下去,苦瓜的苦和肉馅的香浓在口中激荡出独特的滋味。他的目光落在陈苗苗蓝布衣袖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在家里,姐姐何曾穿过这样的衣裳?为了秦语明,她这样真的值得吗?
  各怀心思的两人各自埋头吃着,不知不觉,盘子已经空了。陈苗苗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与此同时,她对面的陈岩也放下了筷子。
  对视的那一刻,陈苗苗默默坐直了身子。其实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原主记忆中的弟弟还是个黑黑瘦瘦的小萝卜头,这会儿已经白白净净有些少年的影子了呢?但没能认出他这件事是事实,她总得想个法子给圆过去才是。
  在陈苗苗大脑迅速运转中,她听见了陈岩的声音:“姐姐,你为什么来临城了?”
  因为弟大十八变……诶?陈苗苗眨了眨眼睛:“你说什么?”
  陈岩挺直了脊背,双手交叠着放在桌上,面容严肃:“姐姐,你怎么会来临城的?祖母他们呢?”
  他没有追究自己没认出来的事情,她本是应该松口气。然而,在要开口的那一瞬,她对上他的眉眼,忽然有些说不出口了。要直接告诉他,家里已经分崩离析了?
  “姐姐,到底怎么回事?”陈岩眉微微拧起,看到陈苗苗的神色时,他心里一动:该不会真如自己的猜测那样?他手不自觉地握紧:“该不会,是你瞒着家里,自己偷偷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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