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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独宠 第45节

  “不愧是羡之看中的人。”苏泽像是卸下了一块巨石,神色终于放松了下来:“玲珑姑娘,我没有看错你。”
  秦婉微微扬了扬嘴角:“我也一样,没有看错苏大人。”
  苏泽笑了一下,随后正色道:“玲珑姑娘,苏某现在可以回答你,羡之今日为何如此着急,向赵鸿善发起诘难。”
  “为何?”听见这话,秦婉脸色一下子认真起来。
  “事情还要从太后说起。”
  “当年先皇选定的接班人选其实另有其人,是太后请来赵家相助,才将皇位夺了过来。作为交换,太后让圣上迎娶赵氏之女,并立为皇后。”
  ”谁知那赵氏一族野心膨胀,竟在朝中结党营私。后来太后驾崩,赵氏一族更是按捺不住,日渐把持朝政。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提议修建金发塔。”
  “明面上,修建金发塔是为纪念太后,实际却是一次权力争夺,是为警醒赵氏一族,莫忘了自己臣子身份。可谁知金发塔竟轰然倒塌,反倒给了赵鸿善可乘之机。”
  秦婉此前从未听人提过这些,此时很是惊讶。可仔细想想,又觉得都在意料之中。
  纪念太后是真,权力斗争也是真。为百姓祈福是真,为自己夺权也是真。
  而那些因为金发塔事件而流逝的生命,只不过是权力的牺牲品,是王朝的奠基石。
  “圣上明白这一切,便对侯府委以重托,希望侯府能借金发塔一事整肃朝纲,扳倒不安势力。羡之为此谋划了很久,却没想到,中途出现了意外。”
  “意外?”秦婉不明所以,担忧地看着苏泽,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羡之本来没打算今日摊牌。他会如此着急,只是因为——玲珑姑娘你。”
  “我?”秦婉没料到这个原因,愕然道:“为我?”
  “是。”苏泽语气清淡却笃定:“为你。”
  “赵鸿善想置你于死地,其心昭昭,连我都能看出来,羡之又怎会不知?”
  “他担心赵鸿善会对你不利,也担心流言蜚语传到宫中会更加被动,于是便索性提前了计划,当面与赵鸿善摊牌。”
  “但这个决定毕竟十分仓促,羡之虽早有准备,却还是被赵鸿善将了一军。圣上虽心知肚明,为了不落人口实,也只能将他留在宫中。”
  秦婉沉默地听着苏泽的话,心下想到的,却是守在她门外的吴安。
  沈羡之将吴安留在了府中,便意味着,他是只身一人去了宫中。如今他被软禁,行动处处受限,身边更是连个亲信都没有,处境该如何艰难?
  生平第一次,秦婉开始后悔。她后悔自己没有打探过进宫的路,也没有在宫中认识几个熟人。若她知道进宫的路子,起码还可以替他传递消息,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能干坐在府中等待。
  “苏大人,此事既是因我而起,便该由我解决。我今晚就去赵府,看能否探听到一些消息。”
  “不行。”苏泽像是预料到她会这样说,摇了摇头道,“羡之交代过,绝不能让你出府。”
  “可让我在这里干等,我又如何能做到?”秦婉语气急切,“谁知道那赵鸿善还会有什么手段?”
  “玲珑姑娘。”苏泽定定看着她,“你若真心为羡之着想,首先就得保护好自己,这样才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可若我们都等在这里,谁去寻找证据?如何令那赵鸿善认罪伏法?又如何......将他救出来?”
  “可是......”
  “苏大人若再阻拦,玲珑便不客气了。”
  两人谁也不能说服谁,正在争执,门外忽然传来吴安急促的声音:
  “玲珑姑娘,漕帮的人来了!”
  第47章 重遇漕帮
  “漕帮?”秦婉听见这个名字,感觉很是意外。
  漕帮是江湖帮派,很少会主动与朝廷打交道,更不会主动找上门来。如今漕帮竟到侯府寻她,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秦婉快步走了过去,果真有一个黝黑的汉子等在侯府门外。见秦婉过来,他双手抱拳,大咧咧行了一礼:“玲珑姑娘,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秦婉客气地回了一礼。若她没记错,此人是当时替他们开门的汉子,两人算是打过照面。
  “黑老大让我把这个交给你。”那汉子递来一个包裹,秦婉掂了掂,听见一些纸张摩擦的声音。
  “多谢。”秦婉将包裹收好,又拿出一包银子:“一点心意,替我向黑老大和漕帮兄弟问好。”
  “玲珑姑娘客气。”那汉子笑了一下,又补充道:“姑娘的事黑老大已经听说,老大交代,只要玲珑姑娘开口,漕帮上下一定鼎力相助。”
  秦婉愣了愣,随即立直身子,认真回应道:“玲珑感激不尽。”
  那汉子见任务已经完成,没再过多停留,抱了一拳便离开了。秦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下不免感慨:都说漕帮最难相与,谁知竟如此义薄云天。传言果然真真假假,不能尽信。
  秦婉叹了口气,随即将手中包裹打开,好奇地看了起来。
  包裹里是一份漕运文书,还有几封信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可这是漕帮专程送来的东西,其中必有蹊跷,于是秦婉拿起文书,仔细读了起来。
  原来几周前,漕帮曾受人委托,要运一船货物到淳县。这本来只是一趟普通的运输,谁知他们刚到淳县,便遇上了一件骇人之事。
  说是那淳县连续下了几日暴雨,将河边淤泥冲散大半。待天气转晴,有人去河边捞鱼,发现那淤泥下露出大片白花花的东西,在阳光下泛着点点白光。
  那人原以为是银子,兴奋地走近一看,竟发现那些白花花的东西——
  全都是人的骨头!
  森森白骨一片连着一片,吓得那人连滚带爬,听说当晚便得了失心疯。
  此事迅速在淳县传开,当地人都为之大骇。淳县县令亦不敢怠慢,立时派人查探,还翻出往年卷宗,逐一查找失踪人口。
  按理来说,这样大量的白骨,若是凶杀,势必会涉及大量人员失踪。可奇怪的是,任凭那县令翻遍案卷,也没发现任何有关线索。
  直到有人无意间提起,五年前也是这样一场暴雨,冲垮了淳县河堤,冲得许多人家破人亡,这才提醒了县令:
  那些白骨,大约便是五年前被河水吞噬的人!
  只因那场水灾影响甚大,让许多人流离失所,杳无音信之人不计其数,县衙这才没有完整统计,只在案卷中匆匆提了一笔。
  如今看来,当年那些杳无音信之人,竟大半被淹没在这河滩之下,化为了累累白骨!
  漕帮走南闯北,虽然见惯了各种奇闻异事,却也对此事感慨不已。负责这趟漕运的兄弟,因此在文书上将此事记了下来,一路带回了京城,最后送到了秦婉手中。
  秦婉看完文书上的内容,长长叹了口气。
  那些让人害怕的一具具白骨,原先却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们原本都是本本分分的普通老百姓,却因为一场意外,失去了活在世上的权力。临走前,他们甚至来不及与家人告别。
  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大约都与眉姨一样,将那场意外视作天灾。殊不知,那河堤原本不会冲塌,那些百姓,原本也不会因此丧命!
  那场意外,与其说是天灾,毋宁说是人祸!
  秦婉摇了摇头,又转头看向包裹中的其它物件。
  那是几封请愿书,看内容,应当是那些白骨的家人所写。请愿书里字字泣血,最后所有的哀恸,都归于同一个愿望——
  希望县令能下了决心,将那淳县河堤彻底整修完成,以免悲剧再次发生。
  秦婉拿着包裹,感觉手中这薄薄的纸页,竟仿佛有千斤重担。
  她迟疑了半晌,才看向身旁凑着脑袋看完文书,随后一直沉默的苏泽:“苏大人,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泽转头看她,默了一默,才道:“你想进宫,是么?”
  秦婉愣了愣,没料到苏泽如此敏锐,一下便说中了她的心思。既然已被看破,秦婉也没再遮掩,坦诚道:“是,我想进宫,将这个消息告诉沈羡之。但我也知道此事难成,苏大人若觉得为难,便不必......”
  “我帮你。”
  还没等秦婉说完,苏泽已经接上了话,语气之果断,反而让秦婉怔了一怔。
  “苏大人,我知道皇宫禁卫森严,此时进宫更是难上加难,我无意强迫,还请苏大人仔细考量才是。”
  “我说了,我帮你。”苏泽看着秦婉,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我与羡之相交多年,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更何况,难道你以为,只有羡之愿意为了朋友冒风险么?我也一样可以。”
  秦婉听到这话,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想了一想,她走前两步,向苏泽行了一礼:“那么,便多谢苏大人。”
  “不必如此客气。”苏泽摆了摆手,“你我亦是朋友。”
  “多谢。”秦婉低低回了一句,将文书和信笺仔细包好,随后问道:“我从未去过宫中,不知该准备些什么?还是需要换上男装,扮作小厮混进去?”
  苏泽听见这话,不知为何,突然笑了一下。“衣服早就给你备下了。你在这书房找找,应当能发现什么。”
  秦婉愣了愣:“什么时候?谁准备的?”
  “还能有谁?”苏泽失笑道:“羡之很早便说,你若执意要查当年的案子,终有一日是要进宫去发现真相的。所以他早就备好了衣服,只是我也没见过,不知道具体长什么样。”
  秦婉垂下头,感觉心头像河水涨潮,湿漉漉又黏滋滋,冲向某处柔软的地方。
  她没再继续询问,起身在书房里寻找起来,很快便在书架最底部的柜子里找到了两套崭新的衣服——
  一套是小厮装束,另一套,却是华丽而高贵的礼服。
  秦婉顿了顿,努力压下心头异样的悸动,拿出了那套小厮服装,转身对苏泽道:
  “苏大人,明日我们便出发吧。”
  ******
  天尚未亮。
  整个皇宫沉浸在夜色之中,城门紧紧关闭,居高临下地俯瞰门下之人。
  片刻后,正门城楼鼓点响起,守卫得到信号,准时将城门缓缓开启。
  两个身影出现在城门之外,一个身着青色朝服,姿态端正;另一个却是小厮装扮,半弯着腰,垂头跟在身后。
  两人刚走近城门,便被门外守卫拦了下来。
  “什么人?”
  “工部营缮司主事,苏泽。”苏泽双手微拱,客气而认真地回应道:“来参加今日早朝。”
  “见过苏大人。”那守卫飞快地抱了一拳,说出的话虽然客气,语气却冰冷而强硬:“还请出示牙牌。”
  苏泽卸下工部腰牌,客气地递了过去:“我奉命代表工部,向圣上禀报重修金发塔一事。”
  那守卫快速看了眼腰牌,点了点头,向旁边让出一条道:“苏大人请。”
  苏泽道了声谢,稳步向宫里走去。身后那小厮垂着头,快步想跟上去,谁知却被那守卫拦了下来:“你干什么?”
  秦婉心中一惊,低头不敢说话。苏泽见状,微微皱起了眉,语气不虞道:“这是我的贴身小厮,替我拿着文书资料,为何不让进?”
  那守卫向苏泽说了一声抱歉,动作却并没有要放行的意思,冷硬地回应道:“宫门规定,身份不明之人一律不得入内。”
  “身份不明?”苏泽冷笑了一声,“我刚才说了,这是我的贴身小厮,为何身份不明?还是说。”
  苏泽走近了几步,向那守卫逼近道:“还是因为我官职不够,所以连下人也要被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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