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舞会邀请 2

  他露出自嘲的笑容，「这在音乐班还不能够算好，顶多只能算是中上的程度而已。」说完，他咬了下下唇，眼底闪过一丝苦涩。
  他指了指我身旁的相框，里面的照片跟楼梯上他拿着中提琴跟家人一起拍全家福的照片是一样的。
  「我妈是台湾知名的钢琴演奏家，我外公也是知名的小提琴家，我妈那边是音乐世家，所以我跟我姐从小就开始接触了音乐。」他开始娓娓道出他的故事。
  「我姐遗传到了我妈的天份，对音乐的敏锐度天生就很高，又肯努力，在这条路上被许多人看好，她的前方就是一条康庄大道。但我就完全不一样了，我没有任何天份，都是自己不断苦练来的，但我努力了很久，还是赢不了其他人，没能回应我妈对我的期待。」他悠悠地说着，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起伏，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是国三那年吧？」他有点不确定的说，看起来不愿回想的样子，「在一场比赛中，我没拿到好成绩，这不是我第一次没拿到好成绩了，我妈终于受不了，对我露出失望至极的表情，从此之后我们就很少说话了，她把重心都放在我姐身上，我对她说我高中不想读音乐班了，她冷冷地对我说：『这样也好，让你读音乐也是浪费钱跟资源。』」
  「之后我开始学了化妆，让她更不能理解，就算我得奖了，是第一名了，她也没有称讚我、认真看我一眼，觉得我丢尽了家族的脸。」
  「我一年多没拉琴了，自从那次比赛过后，这是我再次拿出琴来，幸好手指还算灵活，没很生疏。该说是自己不喜欢音乐吗？我觉得不是，我很喜欢音乐，直到现在也是，它总能在我开心、难过、失落、生气时，刚刚好地给我了平静，无论是古典音乐或是流行音乐，它都充满了我的生活，甚至是每个人的，这么美好的东西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会想割捨呢？
  「可是，当喜欢的东西变成专业时，你就会感到痛苦了，为了要表演好、技术不断不断地磨，我失去了很多东西，例如普通小孩会有的童年快乐时光，当其他人在看哆拉a梦、蜡笔小新、我们这一家或樱桃小丸子时，我所有的时间都在练琴，跟其他同龄的小孩没有任何话题可聊，他们聊现在流行的卡通或动漫时，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我讲古典音乐时，他们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甚至会说我嘴里只会说古典音乐，假掰死了。
  「我前半段的人生几乎把我所有的时间和生命都给了古典音乐，拼了命的练琴，想达到妈妈的期望，想让她能为我骄傲，就像她一直为我姐骄傲一样，我很努力了，但还是有比我有天份也很努力的人不断超越我，我无能为力，最后，我不想再看到我妈失望的表情了，所以我主动放弃了，放弃我曾经那么努力学习的音乐。」
  他露出一个要笑不笑的难看笑容，「薛永乐，我真的没你想得那么好，我也只是一般人，我不是天才，没有任何一丝的天份，你只有看到我的好，没看到我那些不想让人看到脆弱的那一面罢了。」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问他。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并不完美，我也曾怀疑自己、对自己没信心过，但我现在靠学化妆让自己有自信，也教你化妆，让你变得有自信。」他起身走向我，从背后拿出不知道什么东西，咻咻咻在我头上转圈圈，就像《灰姑娘》里的巫师替灰姑娘施展魔法那样。
  转了五圈之后，他的手终于停下来，把东西放到我眼前让我看清他手上拿着什么东西，是一个红色的卡片，上面还用很高级的金色的笔写了花体英文艺术字，我没很习惯看英文的艺术字，但勉强看得出来，是写王韦凯的英文名字。
  「如果灰姑娘的魔法要使用的话，就是这天了吧。」他勾起一边嘴角，打开卡片，让我看里面的文字，「下星期我爸公司会办一个慈善晚会，可以带一个朋友，你来吧。」
  「我？」我张大眼睛看他，「为什么是我？」
  「因为那天黄士瑋也会表演，我爸公司跟他爸公司有点交情，所以邀请他来慈善晚会表演，这个慈善晚会可不是人人都能来，这是你可以好好接近黄士瑋的好机会。」
  「可、可是我没衣服，也不会弄头发，只会化妆而已……」能有这个机会当然好，可是我真的觉得自己跟这种晚会格格不入，我并不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万一穿得奇怪、不符合晚会服装该有的样子，肯定很丢脸吧？而且我连很基本的社交礼仪都不懂，他带我去，也只会是丢他的脸吧？
  「礼服的话会有赞助商提供，头发的话当天也会有发型师，至于化妆的话，交给我就好了。」他想都没想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轻松的样子就像是回答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简单。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我烦恼的事，在他眼里好像都不困难。
  「你只要当天早点到，选礼服、弄头发，然后让我帮你化妆就好了。」他补充说。
  「你要帮我化妆？」我惊讶地看着他。
  「对啊，有很意外吗？又不是第一次帮你化妆了，而且我最近研究出很棒的妆容，很适合在晚会上化，保证让你当天是全场的焦点！」他双眼闪闪发光，露出兴奋的眼神。
  原来又是要我当他的彩妆模特儿吗？
  唉，我就知道他会主动帮我只是为了让我当他的白老鼠而已。
  「那就……麻烦你了。」
  「交给我吧。」他扬起灿烂的笑容。
  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高兴，我好像又把自己丢进火葬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