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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回归

  时间:2007
  地点:北区
  现实回归到眼前,就像是被迫长大又孤立无援的孩子,有些人的长大是七岁就得独自背着妹妹弟弟,希望能分担父母的辛苦而主动去打水做饭,有些人是四十岁了,还无法为自己承担任何决定而去负责,不知道自己因什么而活,却一直喝酒去敬着长大。
  而酒精对于一到工作结束就想放松的成年人们,其实是个好东西,特别是在完全放松下来后,那些喝了酒的成年人会比孩子还要不懂事跟幼稚,特别是在情绪上头的酒意茫然情况下。
  商容忍不住提醒,"别喝太多了,明天还得工作呢!"
  孟佾不理,他郁闷着,像是只有酒精才能冲淡他的烦闷。
  "吕师兄,朝朝,谢谢你们两这段时间帮了我不少。我敬你们。"
  商容拍拍孟佾的背,紧接着拿起了旁边无酒精的汽水,敬了在她面前的吕师兄跟黎朝朝,以表示感谢。
  孟佾见商容怎么来了不喝酒了,他觉得扫兴极了,"商容,你今晚怎么一口酒都没喝,我让老板给你上杯你最喜欢的奶油啤酒。喝,老板..."
  在孟佾转头朝老板喊时,商容赶紧拉住孟佾的手,顺口接了他的话跟老板说,"麻烦你,帮我外带三人份的烧烤,谢谢。"
  孟佾醉意上头的抱着身边的容城,碎言的对着商容叨叨,"你带烧烤干吗阿?不是说要请客喝酒,都迟来了还不喝。就算是感谢吕师兄跟朝朝,也得喝点酒才显诚意。"
  吕师兄连忙帮忙说话,"没事,等会商师妹还要开车,喝酒不方便。"
  商容朝吕师兄笑着下,感谢吕师兄帮忙说话,又不服气的以手肘推了下孟佾。
  她就是想着,前段日子533的事让吕师兄跟黎朝朝特别担忧,还有她休假去吕宋又去法兰克福的这段时间里,吕师兄跟黎朝朝真的帮了她很多,因此碍于人情上,她肯定得请吃饭感谢他们的。
  孟佾像是突然醉倒了的那样,直接趴在桌上说胡话,"就是最近,我们这几个老同学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了。悲哀,一个个都快散了。"
  容城无语的看着失态的孟佾,"你少发癫。真醉了就早点回去。"
  商容跟容城对视的微笑了下,他们好像不用交谈,就知道孟佾是为了什么事不开心跟郁闷。孟佾喜欢林息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了,现在何阿姨生了病,林息也因此总是分身乏术,医院家里工作三边跑,大伙都很担心林息。
  也因为一忙,孟佾的生日那天大家才约不齐,孟佾才会如此醉态。
  商容看着孟佾沮丧的样子,她知道孟佾这人向来特别喜欢热闹的,因此她主动提,"等何阿姨手术稳定后,我们找一天一起去看她吧!顺便给息哥一个惊喜,她这阵子一定很辛苦的。再找一天大伙一起庆祝下,这些烦心的事都过去了,也当做除除晦气。"
  容城只点头的表示同意,倒是孟佾听见了突然睁眼,就神情迷惘的看了商容一眼,孟佾伸手拍了商容的肩,"好好替我们谢谢方老师,有必要的话,可以肉偿。方老师这种成熟的老男人..."
  孟佾还没说完,就被容城给捂住了嘴,严肃的小声在孟佾耳边嘱咐,"你少说几句,没人当你哑巴。"
  容城像是怕孟佾的胡话,会伤了商容的心。
  但商容反常的只是愣了一下,像是孟佾这种胡话,让她想起以前大家都还无忧无虑的年华,因为以前孟佾也说过类似的玩笑话,说让她对方逮肉偿。
  商容回给容城一抹,让容城不用担心的笑容,她知道孟佾只是喜欢闹她,而说一些玩笑话。
  她还没那么脆弱因为一点玩笑话就伤心,也还不至于,至少她跟方逮现在的情况,不完全是让她绝望的,尽管还是一言难尽。
  倒是从法兰克福回来后,她跟方逮就没有联络过彼此了,像是彼此都忙彼此的,她也一直在挣扎,要不要主动给方逮发个讯息,或是去找他。
  但商容又觉得,这种情况下,她主动去找他,有些奇怪...
  那种说不出口的奇怪,就好像是她自己去倒贴着男人的。
  可奇怪的是,在婚前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这种主动追爱的举动,是种倒贴的行为,怎么反倒离婚了,才觉得自己是在倒贴。
  商容像是发现她自己也陷入了,大环境之下的某种对女性刻薄的观点。
  明明她理智上认同女性,不论是离婚失婚,或是不再是有青春年华的模样,只要是真心向往的爱情跟生活,都可以勇敢去追求的,但她唯独对自己刻薄了。
  人恰恰都是先讨厌自己,不爱自己,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配,本来恣意生长的细胞慢慢的失去生命力,接着瞳孔对周围所有的颜色慢慢失真,最后心灵枯萎到对世界都忌妒刻薄。
  商容不想,让自己面目全非,成为一朵忌妒着远方花团锦簇的花,最后慢慢枯萎。
  商容知道自己这种自贬情节,是因为前段时间到市医院陪伴林息时,正好意外的听到方逮的同事们,有一句没一句的,在谈论她这个方逮的前妻。
  那种亲耳听到自己在别人眼里,是怎样的样貌,真的冲击性满大的,大到她开始减是以往自己的行为,是不是错误的。
  那天很恰巧小汀口腔有伤口,痛到吃不下饭。
  商容为了让小汀跟林息有更多时间陪着和阿姨,她就自告奋勇的到楼下买些,比较容易吃的焦糖布丁跟冰酸奶。
  却在下楼时,在楼梯间就听到有人提起方逮的前妻,她这才停下脚步,成了隔墙有耳的那只耳朵。
  一个很抓耳响亮的女声,像是在询问别人想法,"如果女方倒贴去追男人,你们会不会觉得女的这种行为很掉价?你们男的会想找这种女的当女朋友吗?"
  一个稍微欢快显稚嫩的男声,不做思考就回,"主动贴上来的女人,谁会喜欢。况且还需要贴男人的女的,肯定很丑。小田你问这个要做什么?你们科室是有谁出轨还是当小三的?"
  小田见盛华给她打眼神,像是让小田别乱说话,便支支吾吾捂住嘴小声说,"师兄,盛师姐让我别乱说,我可不敢乱说。"
  旁边另一个胖些的外科师弟,看着盛华跟小田的别扭劲,觉得不太痛快,就直爽的开口坦言,"现在全外科都知道了,早晚全医院都会知道,早说晚说都一样。"
  见其他科室的同事,纷纷扬起好奇的眼神,这外科师弟就故作神秘的闲聊,"就我们去法兰克福时,方师兄的前妻,后脚也跟着追了过来。整整三天,他们两都睡一间屋子。"
  在旁猛塞薯条到嘴里,看起来才刚从毕业的女生,听到这八卦都没心思吃了,赶紧放下吃的挤进去参予,"不是,你们外科部门去法兰克福参加会议,还发生那么夸张的事?"
  盛华听见,觉得这些闲言碎语对女性很不好,她脸色一时也有些不好看,像是刻意把话题给引开,"这有什么,他们有些男的,还去嫖了呢!他们男的更离谱。"
  旁边扒着盒饭,声音比较低沉的师兄,听到外科主任方逮的情韵之事,也毫不掩饰的加入话题,"这事我有听其他人说,但那女的胆子真大,就这样追过去的躲在主任的房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主任真的叫了那种全天服务的鸡。妈的,我还没看过这种女的,太不要脸了吧。"
  师弟滔滔不绝的讲诉,说得好向自己亲眼看到过,"不是,师兄他老婆其实还好看的耶!上回他老婆住院时,我有近距离看过,不化妆还真的叫一个出水芙蓉,那身材真的也顶级好。要我,这种肤白貌美的女人,我也把持不住。"
  盛华见场面失控,越说越离谱,又义正言辞的替方逮解释,"前男女朋友都可以分分合合了,前任夫妻应该更难分的开,他们又和好,其实也不奇怪的。"
  盒饭吃了半也不缓缓的师兄,还边说边摇头,表情有些故作猥琐的指手画脚,"话也不能这么说,送上来的肉还是腻味了点。我个人比较喜欢自尊自爱的女性。女方主动上赶着送,实在...很像缺男人。不过都失婚女性了,大胆一点也正常。"
  师弟不服气的争辩,"送上门哪里不好啊,我大爷他们都说,骚鸡不撅屁股,男人就不会往上凑。女人要不主动一点,我们就只能去嫖了。方师兄的前妻身材好脸蛋好,也才有本钱撅。"
  盛华微皱眉嫌弃这些话好粗俗的,明明都是有念过书的文化人,怎一说到这种话题就特别下流,像是明显能感觉到,这些话是针对女性,会让女性有些不舒服的。
  盛华甚至隐约的庆幸她没有找过,这些会到处闲言碎语的男人当男朋友过,否则就他们这种德性,说不准会把女伴的私密生活给胡乱说出去。
  盛华在心里觉得这些男人真恶心!却也没想过正面跟这些师兄师弟翻脸。
  可刚从楼下要上楼的急诊科廖主任,就恰好听见他们的谈话。
  廖师姐停下脚步,故意猛咳了几下,楼上的谈话声顿时了然无声。
  他们一小群人见到是廖师姐上了楼,才松了一口气的主动打招呼,"廖师姐,廖医生好。"
  急诊科的廖师姐是个戴着眼镜圆脸,身材算是高,骨架大一些的女人。其实她原本不想多管闲事的,毕竟她跟方逮从在学校到现在都是竞争对手,但是她实在是听不下去,这些人为什么会对着一个素未谋面过的女性,有那么大的恶意?
  更离谱的是,连女性也跟着一起嘲笑讨论。
  这些人都没有边界感的吗?
  廖师姐看着眼前人,她扯开笑容用有些沉着表情,盯看着眼前人,随后从容的把双手给插在白大褂的兜里,她看着眼前的男性不给脸的说,"你们用这种性污辱词汇去说一个女生,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赶紧回你们科里,不然我就把这些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你们方主任听。你们应该多少都听说过,方师兄很疼爱他妻子的传言吧?我很确定,要让方师兄知道你们还有时间,在他背后非议他的私事,那你们在外科就肯定不会好过了。"
  廖师姐像是故意,就冲着那几个口出恶语的师弟给予教训,她身为女人实在听不得这些话,
  待在场的男性见事情有些难堪了,便各自都跑的飞快,怕真的让方逮知道,他们在外科就完了。
  见男性离开了后,廖师姐才转向对着在场的其他女生,苦口婆心的提醒她们,"他们男的一直存在处于优势地位的男权社会,所以多半没有意识到,他们说的侮辱性的词汇都是以羞辱女性所出现的。但是身为女性的你们,应该能感觉的到,他们脱口而出的性侮辱时,会有些心里不舒服吧?"
  "如果心里没任何感觉,那就想想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被他们非议的对象。"
  廖师姐给了她们一个各自保重,好好斟酌的表情,就走出了楼层。
  在上一层楼梯的商容,听到这些话时,她才真实地知道,原来大环境的多数人,不论男女老少,确实就是会带着异样的眼光,去看待失婚、二婚、单亲妈妈,或是潜意识的对着主动的女性,投以鄙视嘲笑的目光。
  可是...
  她只是想追求被爱跟爱人的快乐,为什么要被人以那么难堪的话,做以性羞辱来取笑。
  二婚或是失婚过的女性,就不能还想着能有幸福的可能?
  女性就没有资格去主动的追求精神、生理、心理,各种生命意义上的快乐吗?
  商容背倚在楼梯的扶手边上,似乎还听到刚才此起彼落的笑声,还在她的耳边荡样。
  嘲笑,像是不存在有休止符,是像冷空气微微的侵入肌肤,渗入毛孔,直到会有点颤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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