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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月光攻略手札 第105节

  三大长老看向鹤焉,问他何意。
  鹤焉有些拿不定主意,只道,待抽了时间当面与雪苋姑娘详谈。
  白芊芊的心,仿似被扎入一根针。
  她怎会瞧不出鹤焉犹豫中暗藏的几分窃喜,他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丫头。
  一阵烈风吹开门窗,雪苋被惊醒,外头天光幽暗,无星无月,到处漫着雾气。
  一股阴风直扑至脚边,雪苋禁不住双肩一抖。
  “你个不孝徒弟,师父师娘被奸人害死,你竟不想着复仇,畜生不如。”
  阴风吹鼓帷帐,房内摆设跟着颤动,继而是师娘幽怨的声音,“我们隐姓埋名于荒郊野村,含辛茹苦将你拉扯长大,你却认贼作兄,无耻愚蠢,不孝至极。”
  “杀了他,替我们报仇。”
  “苋儿,下头好冷,我们被冤杀而死,不得托生,下头的孤魂野鬼尽数欺负我们,我们好痛苦……”
  雪苋缩至墙角,捂着耳朵,阴风渐渐止歇,耳边不再传来骇人的声音。
  另一间房的羊星河,收了指尖黄符。
  小丫头既冷漠又没良心,需得加把火。
  连续几日,雪苋只要一合眼,耳边便传来师父师娘痛苦哀嚎声,更有雪家村村民嘶嚎啼哭声,惹得她既烦且燥,整个人精神恍惚。
  这日,她终于召来飞天云豹,返回魔阴沼泽宫。
  守宫的将士,见是雪姑娘,赶忙放行。
  商弦月被假雪苋引至六爻迷阵,已被困束数日。待他好不容易破开迷阵,西极老师以传音铃告之他,雪苋已回宫。
  最终,商弦月在浩瀚渊见到雪苋。
  她孤身站至崖边,崖底风雪回旋,将她裙裾扬起。
  抬手解下披风,商弦月趋步靠近,将披风披人肩上,责备的语调中藏匿着焦急:“穿得这般少跑来崖边,地这般滑,一不小心便会跌下深渊,你是有多不让人省心。”
  见人一脸苍白,直盯着他不说话,商弦月抚上对方脸颊,“才几日,怎消瘦成这样,你去了哪里,让哥哥好找。”
  “你找我很难么,我是你的契奴。”雪苋冷冷道。
  微微垂首,商弦月有些难以开口的模样,“你同别的契奴不同,我的契主之力已对你不起作用,我……”
  “不起作用?”雪苋疑道:“这么说,倘若你死了,身为契奴的我不会死是么。”
  “又胡说什么。此处阴冷,且不时有雪妖出没,瞧你小脸冻得,跟哥哥回家。”商弦月拉起对方玉腕,方迈开步子,被雪苋甩开。
  一股崖底卷来的风雪,擦过耳际,雪苋呵气成霜,问道:“我问你,你如实回我。”
  商弦月不动,等她问话。
  “你早知我是古傩国的公主,欲用我的血开启上邪古墓,取墓内宝藏兵器,是不是。”
  商弦月微怔,点头,“是。”
  雪苋再问:“所以你是不会让我嫁人的,我嫁给谁你都会反对的,是不是。”
  商弦月眸色坚定,“是,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
  此次,雪苋失踪,他被困六爻迷阵,见到挂尸树枝的雪苋的那一刻,他好像死了,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感觉不到。
  发现尸体是假的后,他又疯子似得笑起来。
  又听得胸腔里的心跳声,咚咚咚,澎湃鲜活有力。
  那时,他便坚定了心内想法,雪苋在他心里比他想象中更为重要。
  他要寻机表明真心,若雪苋不同意,或恼恨他,他死死缠上去就是,无论用何种法子,缠到她同意为止。
  商弦月薄唇微翕,方要说什么,只听雪苋又道:“我的记忆是被你抹掉的,是不是。师父师娘是被你吸走了真源之气而亡,甚至整个雪家村的人,皆成了你一夜成人的养分。”
  商弦月面色苍白,握上对方的肩头,“……苋儿,你是如何得知的。”
  雪苋认认真真盯着他看,“你只需回我,是不是你。”
  空气似凝滞,天地间只剩无尽的风雪。
  “是我。”商弦月点头承认,见对方眸色空洞无力,他心疼的将人拢入怀中,“对不起,苋儿。你还记不记得,儿时你追人参迷路,被山神掠去关入洞府,逼迫你做他的门童。那时,师父师娘心急,放了满山蛊虫搜寻你,因此暴露了身份,也是那时,我知你是傩国唯一遗存的血脉,最后一个小公主。”
  “你不用对我好的。”雪苋嚅嗫道:“你对我的那些好,抵消不了你的罪孽。”
  “对不起,苋儿,我原本不想的,我有我的迫不得已,我……”
  商弦月唇角溢出一汩血,滴答滴答落至脚边深雪,砸出一个个鲜红的血洞,红白相衬,分外刺目。
  握着冰锥的雪苋,又用力往对方心口一捅,一声龙啸响彻天际,八部龙锥穿透商弦月的身子,化作一道龙影,张牙舞爪穿透漫天大雪飞天而去。
  他垂首望见胸口的一个血洞。
  雪苋仍保持刺他的姿势,她仰首冲他大喊:“你是该死的,你是该死的。”
  商弦月缓缓抬首,似要抚摸她满是泪痕的脸。
  雪苋如躲瘟疫一般,错开对方的手,一面喊着一面后退,“我不会再让你利用我,我会嫁给鹤焉,你永远都不可能开启上邪古墓。”
  银发被风雪吹乱,商弦月仰首跌落浩瀚渊。
  雪苋望见他最后的眼神,是不解,是无奈,是心痛,是嘲笑,还有几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崖顶只剩她一个,风雪越发大起来,雪苋仿似被抽空了力气般,跌至冰雪里,她一点一点往前爬,挪爬到崖边朝下望,风雪灌进领口袖袍,吹得她骨头发疼,眼底也酸胀得狠,她只望见无尽的冰雪。
  风如凌刀,刮在她脸上,她抬手摸了一手冰渣。
  是热泪遇风,凝成的冰晶。
  她不懂,她为什么会哭,她心里是不难受的,一点也不,可是为何会流泪。
  飞天云豹见主子倒在崖边,崖底飘来几只雪妖,它踮着梅花爪,克服被雪妖咬伤的恐惧,自作主张靠过去,一口叼起主子便跑。
  第61章 上邪古墓【19】
  雪苋醒来,仍是少室山的云巅雅舍。
  飞天云豹还算聪明,亲眼见新主子杀死宫主,并未将人驮回沼泽宫,被雪妖追得漫天逃窜时,遇见赶来寻人的鹤焉思筠。
  雪苋连着三日未阖眼,只要她闭上眼,脑中便浮现弦月哥哥跌入浩瀚渊的一幕,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无休无止,她脑仁疼得厉害。
  还有,她冷,裹多少层锦被都无用,像是赤身裸~体置于冰天雪地般的冷,她缩至床角抱着火笼子涩涩发抖。
  然而她掌心契奴标痕却灼烧得厉害,整个手掌似被放置铁板烧上煎一般。
  祝融长老来看,道是契主正承受地狱般的煎熬,以至契奴们身子跟着不适。
  他开了几贴阵痛药,雪苋吃下去,竟一点不管用。
  凡胎肉~体不吃不喝不睡,加之身体上的疼痛,想必不出几天便会被折磨殆尽,思筠只好给人用了昏睡的药物。
  不知是药物所致,还是她身子累至极限,终于躺在床榻睡去,一行人这才走出房门商量对策。
  虽然雪苋拿八步龙锥,将商弦月刺伤,商弦月又跌落天地禁地浩瀚渊,但见雪苋掌心似要燃烧的弯月,可断定商弦月还没死。
  这让羊星河有些不安,按理来说,八部龙锥乃天宫至宝,一旦被刺中,神魂俱灭,遑论深受重伤的商弦月又跌坠渊底。
  据说渊底封印无数雪妖,专食人魂魄,如此重创还未死,不知是商弦月命大,还是魅族根骨奇特。
  三日后,雪苋醒来,掌心灼痛已好许多,再阖眼时,仍是商弦月被冰锥刺入心脏,跌入深渊的画面。
  有时,熏了安神香睡着,便一睡不醒,被叫起来后昏昏沉沉,再然后又连续几夜失眠。
  如此,两个月不到,人已瘦成一把骨头。
  天后亲至少室仙府来探过一次,心疼地抱住雪苋说了好些宽慰的话。
  雪苋瞪着空洞的大眼睛道:“天后娘娘,苋儿一点不难过,就是觉得冷,还有手疼的厉害。娘娘的天宫可有灵丹妙药,止了苋儿的手疼。”
  天后托起少女皮包骨的右掌,“可是落有契奴月痕处疼。”
  雪苋摇首,“并非,是整个手都疼,手心疼,手背疼,手指头也疼,甚至我能感觉连指甲都疼。”
  指甲又怎会疼。
  天后摸了下少女的额心,“原是烧得说胡话了。”
  鹤焉疼惜道:“近日,雪苋总是起烧,口中喊冷,也不知为何,祝融长老开的汤药喝下去便会吐,她的身子似排斥一切药物。”
  天后起身,幽幽一叹:“这样下去如何好,天外岛有个碧根汤泉,是我于母族家时养身的灵地,让这孩子去那汤泉中静养一段时间吧。”
  思筠带雪苋去了天外岛碧根汤泉,雪苋沁入碧波泉水,身子好了许多,阖上眼,脑中不再浮现商弦月跌坠深渊的画面,亦不再觉得四周纷纷扬扬都是雪,掌心的烧灼感渐渐褪去。
  唯独手指还是疼,像是拿细针扎似的疼。
  不疼的时候,她便睡觉。
  疼得时候她便潜入汤泉底,到处游。游到缺氧窒息,再浮出汤泉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至少窒息感能暂时压下指头上的痛意。
  她有时会盯着十根手指打量,奇道,这是什么怪病。
  怎么会有人莫名其妙手指头疼。
  疼得厉害时,她也有咬破手指的时候,每每那时,思筠便气得将淌着鲜血的指头自她唇内掰出。
  下次她继续咬,搞得思筠整日偷窥监视她,像个变态一样。
  碧根汤泉泡了两年,雪苋总算养回些肉,虽不如先前丰润鲜活,但好歹看上去像个人。
  思筠觉得既然身子养得差不多,该去热闹的地界走走。
  这两年,雪苋几乎没个笑模样,偏爱发怔,泡在汤泉内发怔,走在路上也发怔。
  他记得她爱热闹,便带她回了幽州天音坊。
  回天音坊的那七夜,灵雀传来了信。
  商弦月自浩瀚渊底归来,且练成了六合神功,魔阴沼泽宫已有了炙热暖阳,遍地花开。
  先前持观望一族的妖魔界各族首领纷纷归顺,自雾缈盏羡两位尊皇殒世后,一盘散沙的妖魔二界,如今大统,效忠商氏魅族,魔阴沼泽宫已更名魔阴王朝。
  众妖魔,拜商弦月为开朝王君。
  思筠下楼时,雪苋身前的核桃皮已堆成了小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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