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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走

  第一笔工资到账,花起来总要慎重很多。叁分还欠条,叁分给陈暮江买礼物,二分给程暃送别礼,留给自己的仅剩两分。
  裴轻舟趁着安桔没走,拉着人抽空给陈暮江选礼物。俗话说,送礼要送到心坎儿上。她对陈暮江的喜好还摸不太准,让安桔做指导会好些。
  “我想买条项链可以吗?”
  裴轻舟看到一条很别致的项链,柜台小姐姐眼疾手快拿到两人面前介绍。
  “这条项链是出自国内顶尖珠宝设计师之手,镶嵌了12颗明亮式切割钻石,很多人订婚都用这款呢。女士,您是买给另一半还是?”
  最难抵挡的热情——推销员的热情。
  裴轻舟瞄眼价格,尴尬笑笑:“那个…不好意思啊,有点小贵…我们再看看…”
  安桔买东西从没问过价,更没看过,站在一旁,把柜台的话听的一清二楚,打趣道:“人家问你呢,是买给另一半的还是谁的啊?”
  柜台姐姐跟着裴轻舟的目光走,她停下,她也跟着停下。
  “你付钱吗?你付钱我就告诉你。”
  “真的?”
  裴轻舟嘟嘟唇,轻耸肩道:“那不可能。”
  安桔小“切”一声,手搭在玻璃柜上,环看一圈,对人说:“走吧,这儿的东西你暂时都付不起。”
  柜台小姐姐见裴轻舟一直盯着那条项链看,忍不住说:“这条是限量款,钟意的话建议早些买。”
  虽然是推销话术,但裴轻舟确实很钟意,只是钱包不允许,只得恋恋不舍地跟着安桔走了。
  “放心,下次来我们直接买五金。”安桔一边安慰柜台姐姐,一边戏言道。
  柜台小姐姐闻言多看了她们一眼,心里记下这笔大单。
  走远后。
  “五金?什么五金?”裴轻舟懵逼问。
  “结婚五金啊——”安桔快步离开。
  “安桔——你给我站住!”
  两人挑半天,裴轻舟最后听安桔的买了个咖啡机,给程暃买了点客套东西。
  出来时,天际泛红,残阳挂在楼房的腰间,像一条丝带,随风飘动。车顶满载落日的余晖,在楼群里流动,犹如金色的河,分成无数条支流,淌满整座城。
  陈暮江载上裴轻舟抵达饭馆时,是晚七点,比程暃约定的时间早了20分钟。
  地下车库,白车里亮着照明灯,两人站在车旁。
  “帽子、口罩戴上。”陈暮江拿完东西关了车门。
  裴轻舟听语气以为时间迟了,急匆匆地戴了帽子口罩,一缕头发夹在口罩带里,有些飞起,陈暮江一转头就看见了。
  短发应该比长发好整理,但发丝一旦绕到指尖上,时间都为其停留。
  “头发夹进去了。”手放到耳上后才想起解释,虽然裴轻舟没拒绝她的动作。
  “喔。”
  仿若等待拆封的礼物,裴轻舟看着半遮面的陈暮江,指甲划过耳鬓,痒痒的,挂绳从耳上松开瞬间,呼吸跟着放开,停顿几秒,挂绳又勾住了耳根,烧灼的脸被掩住。
  “好了。”
  有清晰的一瞬间,对于那缕呼吸的向往和垂涎,让陈暮江的手犹豫了一下。
  她想吻她,十分明确,但她很礼貌,只用停顿的一下表达自己的欲望。
  “谢谢。”
  “走吧。”
  程暃订的是私人饭馆,保密性还不错,从地下车库就有直达的电梯。
  15楼。有些高。
  “会怕吗?”陈暮江问她。
  “还好。”
  “其实我想牵你手。”
  “陈暮江,你以前是不是都是装的?”
  “什么?”转头认真看她。
  “以前我撩你,你要么躲,要么没反应。现在你怎么这么会?”她有些急恼。
  陈暮江上前一步,脚尖相抵,调笑道:“原来那时候就想要我有反应啊?”
  目光相触,封闭的空间里空气本就稀薄,光线本就暗淡,脚尖相抵的距离,让口罩里的呼吸更加紧促。
  “我…”哽住,裴轻舟看眼电梯,“我、我要下去了。”
  这是陈暮江第一次见裴轻舟在她面前无措,妖饶的玫瑰成了含羞草,她有点喜欢这种感觉。
  一个大包间,来人不少,郭志、林业还有几个制片人,约十几人。
  陈暮江进门后就被郭志拉走和几个制片人陷入交际的圈子,裴轻舟开始自由活动。
  她坐在沙发上,仔细观察起陈暮江。人很瘦,是健康的瘦,手臂线条明显,她猜是因为打网球和跆拳道的缘故,手上的青筋也是,极其明显。
  “江舟,谢谢你,还特意买了东西,下次见面估计要到剧播了。”程暃打断了裴轻舟的赏看。
  “送别礼,不是很值钱的东西,小小心意,不嫌弃就好。”
  裴轻舟收回目光,落在程暃颈间的项链上,发现正是她钟意的那条。
  很相配。
  “这个圈子,没有比心意更重要的了。”程暃说着,看向那一片衣冠齐楚的人。
  “我可以一直做你的朋友,就像沉妤对沉轻那样。”
  剧里,沉妤对沉轻是付出生命的。
  程暃并不信,笑笑说:“你知道我喜欢陈暮江吗?”
  “嗯,知道。”她对这个问题近乎无感了。
  “那我们是情敌,怎么做朋友呢?”
  “你喜欢她,那是你的事。我喜不喜欢,是我的事。至于我们能不能做朋友,不该是我们之间的事吗?”
  裴轻舟拎得清楚明白,让程暃木然。
  “有时候我觉得你经历了很多事,就像沉轻一样,但你比沉轻更期待生活。”
  “其实你很像我一个姐姐,但你比她更敢抗争。”
  程暃闻言勾起唇,提醒道:“我可不做什么替代品,如果是因为这个说做我朋友,大可不必。”
  裴轻舟莞尔一笑:“那我也只是江舟,并不是什么沉轻。”
  “看来,在这一点上,我们还是有共识的。”
  “所以我说的做朋友,也不是不可能嘛。”
  两人突然看着对方生笑,像久别重逢。
  程暃最后还是好奇问了裴轻舟,像她哪个姐姐,她只说一个亡故的姐姐,叫叶然。
  资本之间只有推杯换盏,没有相谈甚欢。
  陈暮江同最后一个制片人打过招呼后,去倒了半杯红酒,晃荡着看到了裴轻舟和程暃聊天的一幕,笑得还挺开心。
  她一直不太理解裴轻舟和程暃之间的亲密感源自何处,她们认识的时间,还没有裴轻舟和她长。
  甚至于,她有时觉得裴轻舟对自己的在乎还没有程暃多。
  “聊的很开心吗?”
  陈暮江坐在程暃离开后的位子上,离裴轻舟一步远,递了红酒给她。
  “嗯,很开心。”抿了一口红酒,味道不太好,如果安桔在,一定会大声吐槽这酒太难喝,但她不会,她只是缩了缩眉梢。
  “不好喝?”陈暮江拿过喝了一口,抿抿唇,没尝出什么。
  裴轻舟拉她衣袖,顾着周围的目光,附到耳侧上:“真的很难喝。”
  那缕她贪图的呼吸灌进耳腔,生出的酥麻感让她想离开这个包间,回到酒店,回到那个相吻的晚上。
  “想走吗?”
  嗓子泛潮,眼神迷离,陈暮江问她。
  “不好吧…”
  “你说想,我就带你走。”她很少这么任性。
  裴轻舟心底被震了一下,她为这句话动容,封存的过往掀起一阵剧浪,狂风从海面呼啸而过,狂打她的心。
  她想侧头吻她。
  “我想走。”
  陈暮江凝眸看到她的眼底生出水泽,以为是看错眼了,又靠近了些,反复确认那是泪后,给她戴上了帽子、口罩。
  她不知道为什么裴轻舟情绪这么剧烈,但她是真的想带她离开这儿。
  “我们走吧。”陈暮江张开手在她面前,示意她把手给她。
  陈暮江以往说的都是“走吧”,这次加了“我们”。
  称谓是种很奇妙的东西,一丁点变化就能引起心里微妙的变化。
  裴轻舟听出了区别。
  泪没有落下来,她只是动容,还没有到流眼泪的程度,戴着口罩,笑意仅能通过眼睛展露,眉梢的弧线同手一起送给了陈暮江。
  她们从出包间到上车的一路都牵着手,开着车陈暮江也不放手,像是要把以前没牵手的日子都补回来
  裴轻舟坐在副驾,观察着不断变化的街景,像在看一场百变大咖秀,只是没有笑。
  “要不要下来走走?”陈暮江停了车,捏捏她手心,询问道。
  “好。”
  松手,开门,脚下地,并排走。
  陈暮江没再去牵她的手。
  路边车流飞驰,出租车顶着各式各样的灯牌在车群里疯狂乱撞,像蝴蝶背着夜灯在城市里迷了路。
  她们都没有说话,直到裴轻舟发现路景有些眼熟,才有了对话。
  “不是想去那个清吧吗?”
  陈暮江是打算自己去的,是想喝她从裴轻舟嘴里品到的酒,用来解馋。
  “改天吧。”
  “择日不如撞日,走啦,我请你喝酒。”裴轻舟双手拉出她抄兜的手。
  陈暮江倒没有不情愿,只是害怕小心思被发现,在裴轻舟牵起她的时候,步子才跟着迈大了些。
  没挂牌的地方顾客总要少一大撮,位置再偏点,又阻断消费的步子,最终到达这个地方的,一定是最忠实的顾客。
  “两杯长岛冰茶。”
  “等会儿,”陈暮江打断,小声对裴轻舟说:“我想喝那天你和安桔喝的酒。”
  调酒师没动,等着她们商量完下单。
  “那两杯龙舌兰日出。”裴轻舟对调酒师笑笑,手比了个剪刀,调酒师调皮地学她正反比耶。
  悄悄记下酒名后,陈暮江撞见这一幕,伸手握住她比剪刀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十指相扣。
  “怎么了?”裴轻舟眼角挂上蓝光,添了几分俏媚,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您的酒。”调酒师推杯给她们。
  酒吧没几个人,出单很快。
  “没怎么。”
  陈暮江仔细看了看走远的调酒师,确实很帅,如果不是安桔说过是个帅t,她大概率会认成男生。
  “看这么认真,喜欢这款啊?”裴轻舟拽她手,让人回头。
  陈暮江语气极认真:“没有,我怕你喜欢。”
  读懂话里的醋意后,裴轻舟轻笑道:“我也不喜欢这款。”
  “那你喜欢哪款?”她追问,眼里期待。
  “我啊~”她拉着俏皮的长音:“我喜欢——”
  在陈暮江眼皮都不眨的时候,拽起她,跑到人数寥寥的舞池里。
  音乐是舒缓的,扭动是轻柔的,没有浮躁的情欲,没有徘徊的暧昧,落日般的平静,下雨般的朦胧,清晰的心跳声牵动着她们。
  裴轻舟双手交迭搭在她肩上,陈暮江揽在她腰间,她们额头相抵,呼吸交缠,身体跟着紫色的光旋转。
  这次,海上的花主动浮停在了岸边,等她的怜花人捧起她。
  没有询问,没有外力,没有躲避。
  颈上的手回扣,腰间的跟着回揽,视线一点点消失,鼻尖缓缓相错,靠在一起,呼吸交换一轮后,裴轻舟吻上了陈暮江。
  如果说第一次相吻,她们都是各怀心思,那这一次相吻就是纯粹的吸引。
  忘却场合,忘却一口没喝的酒,溺在潮湿的吻里。
  出于上次的意外,陈暮江这次格外小心,一点点磨吮着唇,慢的让裴轻舟想开口催人快一点,但她又想给陈暮江足够的主动权,最终没有催促。
  启开齿贝进去的时候,陈暮江轻掐了她腰,让裴轻舟往她怀里靠了靠。
  半合眼,看她曾经远观的花和自己交缠的样子。
  “…闭眼…”裴轻舟摸上她后颈。
  没有酒味,淡淡的甜,陈暮江像尝到了橙汁的味道,学她吮吸管的样子吸吮她的舌,像橙粒一样把她榨出甜汁。
  比第一次顺利,没有意外,也更有节奏。
  调酒师走回时只见吧台上满杯的酒,望一眼,两个缠绵悱恻的人,一时不知该难过调的酒无人品鉴,还是该开心有人热烈相吻。
  舞弄、挑动、缠络的快感令人失去呼吸,黏连的身体倾斜着,还不舍得停下这个吻,直到腰间的手不安分起来,才被叫停。
  “…痒…”抱怨但不怪罪,更像是坦白自己的敏感点。
  陈暮江在她唇上磨了磨,轻而又轻地给了终吻:“怕痒?”
  “…嗯…”
  “好,记住了,”看到裴轻舟抬起濛然的眼,又十分宠溺道:“你的第一个弱点。”
  “陈暮江,你是不是去进修了?”她满目欢喜,内心雀跃,眼底还在退潮。
  “进修什么?”
  “你最近很会说话。”
  其实她想说,很会哄女人。
  “只是很会说话吗?”
  陈暮江边反问,边挠裴轻舟腰侧,等人咯咯咯笑倒到她怀里,靠着她胸口喘气,嘴里断断续续讲着“再也不告诉你,我怕什么了”,才下停手。
  “为什么喜欢和安桔玩?”她用长长的尾音表达自己早有不满。
  她笑得伏在人身上,说话都很小声:“因为…她比你有钱…”
  知道她在开玩笑,跟着笑:“你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那我是什么样的人?”
  “站在哪里都会发光的人。”
  站在哪里都会发光的人,是她,也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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