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能不能旁听我不太清楚，因为是航空气象学院那边的主办的…”男孩儿没想到池末会这么问，有些困惑地挠挠头，“不过问题不大。时间的话应该是今天晚上，学长您下午做完了分享，晚上没事的话应该可以去看看。就算不一定能旁听，凑凑热闹应该是可以的…“
  于是池末从来没觉得一个下午的时间这么难捱过，就连准备了很久的个人经历分享以及台下观众们的掌声和喝彩，都好像失去了池末想象中的吸引力。
  他只是不停地翻起自己衬衫的袖口，看着时间一点点在表盘上流逝，期待着夜幕能够快一点降临。
  池末忍不住觉得好笑。这么些年过去，他已经从那个让人操心的孩子长成了以前所向往的，那种成熟又成功的大人。如今他的衬衫已经不再需要穿到破旧也舍不得扔，看时间的工具也从那间小屋子了旧式的挂钟变成了手腕上一块精巧的表，甚至如今的他已经能够全款买下一台最新的电脑，不需要盯着转不动的大肚子电脑发呆了，可他在面对有关那个人的事情的时候，却还是和一个毛头小伙子没什么区别。
  “池学长！”刚刚带池末进校门的男孩儿听完了他的分享，从阶梯礼堂的观众席走到台前来，“学长的分享真的太精彩啦！对了，您有没有兴趣去听阮教授的分享会啊，有的话我可以带您过去。”
  “好啊。”池末拔插在电脑上的u盘拔下来，一边想着应该如何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急切，一边把u盘揣进了自己的西装口袋里。
  “池学长看起来真的对这个演讲很感兴趣呢。”男孩儿忍不住偷笑。
  好吧，池末得出一个结论。自己这么些年伪装大人的修炼，终究还是在情窦初开面前失败了个彻底。
  这个结论让池末有些郁闷，连带着到走向航空气象学院的这一路，好像都没有下午那么兴奋了。
  首航的大学校园确实宽敞又漂亮，再加上池末毕业的这几年，学校里又陆陆续续新修了不少措施，相比池末在读时候的硬件就还要更好一些。
  “阮教授的分享会开在三楼的大会议厅，”男孩儿带着池末进了电梯，一面按下三楼的按钮，一面道，“这位阮教授好像挺有名的，很多同学都慕名来听他的分享会呢…也不知道这样特别的分享会要怎么开…”
  很有名…光是听到这三个字，池末的心就这么微微一荡，又有细密的酸涩顺着心脏的跳动，浮上了他的脑海。
  这些年他虽然想着阮苇，可心里总是憋着一股劲，想在自己的事业上做好，想帮那个小哑巴圆“住进风的眼睛里”这样梦幻又不切实际的愿望。却忘了去关注，在气象学界，有没有关于他的消息。
  如果他能稍微一留心，是不是他们的重逢，就能来得更快一些呢？
  只不过这一切，好像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随着电梯“叮——”的一声脆响，轿厢的门就这么在池末的面前缓缓打开。
  在学生们团团而坐的回忆是中央，站着一抹清瘦挺拔的身影。
  那人一身材质柔软的衬衫搭配着一条卡其色的西装裤，只是那样安静地站着，已然是一道风景。他的五官深邃而精致，瞳孔和发丝是浅浅的棕褐色。当他望向你的时候，会让你觉得，他就像是上帝偏爱的一件艺术品。
  他似乎成熟了不少，可是在池末的眼里，他却仍然和曾经的少年模样别无二致。
  在池末的心里，阮苇一直是那样的。他是不折的，是不屈的，是细腻又有些迟钝的，是永远灿烂鲜活的。。
  在黑压压的人群中，他沉着地操纵着身后的电子显示屏，展示着自己的演示文稿。而一旁最新技术的脑波声纹转换仪正将他的声音，传递给现场的每一个人。
  柔和的，清冽的，还带着一点少年气的声音，和那年池末梦里，那个没能转身看清的少年声音，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池末就这么站在人群之外，视线落在会场中央的阮苇身上，已经再也移不开。
  而那个此时正充当着中心的身影微微转过头，像是有预感一般，将视线往池末的方向落下来。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隔着许多年的盛夏，隔着拥杂杂的人群，相撞在这静谧的夏夜里。
  “突然，我觉得眼睛都甜了。
  爱上你，就是这么一回事。”
  作者有话说:
  “突然，我觉得眼睛都甜了。
  爱上你，就是这么一回事。”
  ——张小娴《我在云上爱你》
  第15章 尾声
  在时隔多年再次造访的大学校园里，池末捡回了自己阔别已久的学生身份。
  只不过这一次的他，是一个藏着私心的旁听生，而那个站在会场中央，却时不时会把眼光投向他的，也不是他的老师，而是那个在许多年前，对他说过“喜欢你”的小哑巴。
  他根本无心去关注阮苇身后的显示屏上究竟显示着什么样的内容，也对他所讲的内容没有多少的兴趣。他只是不听地回想着，在那坐海边的小村庄里，那个微风拂过的夏季，他在纸上笨拙地告诉自己：晴朗微风，这是最适合起飞的天气。
  这么多年过去，那个站在船尾向他告别的身影总是时不时出现在池末的脑海中。他已经没有办法像当年那样明确地告诉自己，阮苇那句无声的“喜欢你”仅仅局限于好友之间的范畴了。甚至在池末的内心深处，他还隐含着一点点“不仅局限于友情”的期待。